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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維桢還要說, 姜嘉北又攔住了,“她說她去大相國寺看看, 我答應她了,去瞧瞧那和尚, 我就像看看到底是什麽盛世美顏, 去了好叫她死心。”
姜嘉北又轉身對樂安道, “先說清楚, 我可不是上趕着要做你的驸馬, 我是看在梅梅的份上,不想你惹出什麽亂子來。”
樂安才不管這些,她只要去大相國寺看看慧玄就行了。趙維桢出征這一年多的時間裏, 慧玄也從外面雲游回來了。她想看看慧玄有沒有回心轉意。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慧玄回心轉意了,她又能怎麽辦?
能夠出門一趟, 姜嘉卉還是很高興的,她在宮裏憋的時間也夠久了。
看到姜嘉卉像小鳥兒一樣歡快,趙維桢的唇角緩緩地勾起, 似乎如今,也只有看到眼前的人, 他才覺得自己是個活人,有感知,知悲喜。一旦她不在眼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了?
姜嘉卉坐在馬車上, 趙維桢騎在馬上慢慢地踱在她的身側,她撩開簾子,目光就聚焦在趙維桢的身上。她的目光如同一束暖陽,将彼時還活在地獄裏的男子包裹住,一點一點的溫暖滲透進他的身體裏,他的身上也開始發着光,發着熱,不再那般冰冷。
趙維桢偏頭與她對視,她微微一笑,眼睛裏亮晶晶的,只鎖着他一個人,好似這全天下就只有他一個人,她只看得見他。
趙維桢的心柔軟得不行,鼻子略微有些發酸,緩了一步,待她與自己并列時,他忍不住靠近,貼着馬車,也遮住了別人的目光,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喚了一聲“梅梅”。
姜嘉卉快速地抓了一下他的手,見他展顏笑開,她便咯咯一笑,放下了車簾子,滾在馬車裏面,開心得不行。
她是這般美好!
姜嘉北騎着馬過來,與趙維桢并肩,問他,“剛就想問你,發生什麽事了,瞧着你很不開心?”
“有嗎?”
“本來你以前開不開心我也瞧不出來,不過我今天算是看出來了,到底出了什麽事?你要不說,就不是把我當兄弟了!”
姜家的男子就是這般豪氣幹雲,趙維桢早就領教到了。戰場上的時候,姜家人是願意讓自己的血肉之軀給袍澤當盾牌的。只是,他要怎麽說?
“宮裏的事,不說也罷!”
果然,一說涉及到皇宮,姜嘉北便道,“那就當我沒問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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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姜嘉北不問,到了大相國寺,姜嘉北領着樂安去見那小和尚了,趙維桢與姜嘉卉随在後面,姜嘉卉用手指頭輕輕地刮着趙維桢的手心,他偏頭朝她笑的時候,姜嘉卉小聲問道,“維桢哥哥,宮裏發生什麽事了?”
趙維桢的眼神一沉,轉而笑道,“沒什麽事,我能應付,等我應付不來了,我再告訴你!”
“好!”姜嘉卉道,“你不要不開心,也不要不好好吃飯。比如今天,天這麽冷,你也不穿件大衣服,就這麽出來了,凍着了怎麽辦?”
“梅梅摸摸我的手,瞧我手冷不冷?”
趙維桢握住了她的手,她穿了很多衣服,手依舊很冷。他的大手溫暖又幹燥,包裹着她的,特別舒服。姜嘉卉便貪心地把兩只手都塞進了趙維桢的手裏。他的手很大,握住她兩只手都沒問題。趙維桢寵溺地看着她,另一只手揉揉她的頭,将她擁在自己懷裏,“是不是冷?”
冰雪琉璃般的世界,一身黑衣的男子,擁着身穿紅色氅衣的女子,兜帽上是雪白的風毛,将姑娘一張臉襯得比這銀裝素裹的世界還要美麗。男子清隽綽約,面容昳麗,他雙臂用力,勾勒出強勁的肩背,如一頭展翅欲飛的雄鷹,性感勾人。
“現在不冷啦!”姜嘉卉從他的掌心裏抽出手來,貼在他的腰間,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夠感覺到維桢哥哥肌膚上的熱度,樂得她只笑。
趙維桢就沒這麽舒服啦,連忙抓住了她作惡的手,低聲警告道,“別鬧,想我在這裏辦了你嗎?”
姜嘉卉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痛,趙維桢一提醒,她連忙安靜下來了,卻偏偏把頭拱進他懷裏,威脅道,“你要是敢,我再也不理你啦!”
“我自然是不敢的!”趙維桢願意寵着她,甘之如饴,他牽起她的手,兩人一起朝前面走去,他的小姑娘長大了,現在他是越來越經不起她的撩撥,有意的,無意的,他都受不了,若再繼續一會兒,他怕他會亵渎了這佛門聖地了。
才走到門口樂安又是和姜嘉北一起哭哭啼啼地從裏頭出來了。趙維桢見不得女人哭,眉眼陰沉了下來,也懶得理樂安,擡眼朝姜嘉北看去。姜嘉北呵呵一笑,毫不留情地道,“我問那和尚,願不願尚公主,若是願意,只要他點頭,我可以讓他還俗,把他送到軍中去,只要他肯舍命,立下戰功指日可待,到時候我們一起求聖上。”
很顯然,那和尚沒有點頭。
姜嘉卉覺得太可惜了,樂安肖想慧玄多少年了。讓一個僧人還俗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她三哥說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只是關鍵時候,慧玄當了逃兵。
樂安也太可憐了。
姜嘉卉上前去攬住樂安,忍不住勸她,“你對他已經夠好的啦,是他自己不知道珍惜,有什麽好傷心的呢?樂安,一開始你是聽說他出生沒有父母,六歲出家,你同情他,又瞧着他生得好看,才天天惦記着。我們對他其實一點兒都不了解,只知道他在大相國寺,他為人如何我們都不知道。”
“可是,怎樣才知道他的為人呢?”
“這就很難啦,很多人生活在一起一輩子都未必相互了解呢。唯有遇到大事的時候才可以看到一個人的品性。現在,不就是關鍵時候了嗎?你看,你不就了解他了嗎?他是個懦夫,他配不上你,樂安!”
樂安一路哭回去,趙維桢因有事要進宮,護送她回去。才從樂安宮裏出來,金玲宮的嬷嬷在門口等着趙維桢,“娘娘請殿下過去有話要說!”
趙維桢頓了一下,他臉上閃過一絲痛苦,“本王有事,請嬷嬷轉告娘娘,就說若娘娘自缢***,今晚便是好時候!”
他想起了前世,他的母妃在宮中自缢,***,她的脖子套進白绫之中,凄厲地大聲喊,“維桢我兒,母妃是被你逼死的……”
那一夜,滿京城的人都聽到了她的喊聲,他原以為那一夜是他一輩子最暗無天日的時刻,他哪裏想到,這輩子,昨晚上才是的。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梅梅,上輩子,他的母妃帶給她那樣的痛苦,他對她有着那麽深的誤會,愛恨交織,到死都不曾釋懷,并不知道她在宮裏過着那樣的生活,日複一日地繡一枝海棠花,哭瞎了眼睛,短短三年便去世。
他的母妃是懷胎十月生下他的人,他做不到對她刀劍相向,卻再也不願看到她了。
嬷嬷垂首退下,趙維桢說了這樣的話,她無動于衷,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
敬德殿的暖閣裏,韓國公才離開,趙維桢進來的時候,裏頭還飄浮着縷縷茶香。建元帝的精神不是很好,坐在榻上,腿上搭着一床薄被,他正在喝一碗□□,想是味道不好,皺着眉頭,放到炕幾上,對趙維桢道,“坐!”
趙維桢行過禮後,建元帝跟前的得力太監銀寶搬來了個小杌子,趙維桢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建元帝見他,這個兒子和小時候不太一樣了,眉眼鋒銳,薄唇抿成一線,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才二十出頭的青年,便已經深不可測。
畢竟是兩朝帝王的血脈,這個兒子才是最好的儲君人選,真是可惜了!
“你這次活捉了大臾王,一鍋端了他們的王庭,父皇應該獎勵你!”
“多謝父皇!”
毫不客氣,也不問究竟是什麽獎勵。
“王是一定要封的,上一次封王,老八和老九都是親王,你比他們大,反而矮了一級,你不要怪父皇偏心,嫡庶有別,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這次,父皇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封你為親王了,你選個封號?”
趙維桢只朝皇帝遞過來的紙上掃了一眼,并沒有接,“封號還是父皇幫兒臣選吧!”
“那也好!”皇帝又問,“除此之外,你還要什麽封賞?”
趙維桢跪了下來,卻一字不發。建元帝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他聲音也變得冷漠無情,“你雖立了大功,可是儲君之位,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你也清楚你母妃的身份,朕若封你,當年追随先皇起兵的老臣們第一個就不會答應。”
那些人代表了整個勳貴階層。
趙維桢擡起眼皮子朝皇帝看了一眼,冷聲道,“父皇,兒臣只是求父皇賜婚,并無別意。”
建元帝松了一口氣,老臉一紅,嗔怪道,“既是想要賜婚,你為何不說話?男婚女嫁,這有什麽不好開口的?起來,和父皇說說,看中了誰家的女郎?”
“兒臣不敢說!”
“這有什麽不敢說的?滿朝文武,難道還有誰家的女郎是我兒配不上的?”皇帝下榻,親手扶起了他,對這個兒子,他滿心都是愧疚,原本是天縱之資,原該是帝王最好的人選,只可惜,他不是出生在皇後的肚子裏。
當年,他立過誓言,太子之選只會是皇後所出。
“兒臣是怕父皇誤會!兒臣欲聘齊國公女為妻,欲請父皇賜婚,又怕父皇以為兒臣因齊國公手中軍權才生了這樣的心思,以為兒臣有不臣之心,兒臣永遠不忘父皇的話,願做大雍的守護軍神,絕不敢有異心。”趙維桢擡起頭來,滿眼都是乳慕之情,他聲音動情,配着他這張俊臉,叫人實難狠心。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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