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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正值周末，兩人今天沒有去工作。

今天關兮一早起來就坐在客廳裏，江随洲洗漱完出來的時候看到她正在看綜藝。他有些意外，因為以往她醒來後基本就出門了，不會在他家久留。

不過也就奇怪一瞬，他們向來不幹涉也不多問對方的事，所以他吃完早飯後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關兮坐了一早上，期間，關興豪給她來了電話，她沒接。

臨近中午的時候，她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沙發上起來，去裏屋化妝。

今天家政阿姨做了午飯，江随洲處理完完事情出來後，看到客廳除了昨晚留下的那些浮誇的東西外，沒別的了。

“關兮走了嗎。”

阿姨指了指衣帽間：“關小姐在裏頭化妝呢。”

江随洲嗯了聲，轉身往衣帽間走去。他走到門口便停下了，他看到關兮在裏頭塗口紅。

暗紅色的，搭上她今日分外淩厲的妝容，像是要去殺人。

“不吃飯？”他問了句。

關兮把口紅放進包裏，起身走了過來：“我爸讓我回家。”

“哦，要送你嗎。”

他就是客氣客氣。

關兮心知肚明，但難得沒反諷也沒不正經地說句話噎他，搖了搖頭，直接出了門。

鹹魚關心情不好，江随洲想。

看來是又在外面得罪人給家裏捅什麽簍子，要回去挨罵了。

對于她，他能想到的她回家卻黑臉，最嚴重的原因也就是這個。

他不覺得關兮這一輩子會有什麽真正的難事。

“先生，這些東西怎麽處理？”阿姨指的是客廳的浮誇場景。

今天她過來後看到有些驚訝，不過主人家沒說，她也沒敢收拾。

江随洲沒立刻答，他伸手拿過了一個禮盒，禮盒上面寫着一歲。他拆開了，看到裏面是個奶嘴，鍍金的。

嬰兒用這種奶嘴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江随州笑了下，對阿姨道：“把這些禮盒都放到我書房，其他東西清理幹淨。”

“好的。”

**

開車從江随洲家回自己家的路上，關兮整個人都是繃着的。

說好兩個月緩沖，現在才一個月便把她接回來了。可見，他們有多想念她。

她有點不想回家，可又知道這事沒辦法逃避。

她覺得難過，可這也是第一次，她沒辦法發脾氣。

就像朗寧漪說的，她現在的位置只是女配角，她哪有發火資格？這事要是放在別人眼裏，她就是麻雀變鳳凰。

到家門口了，關兮停了車。

從門口到裏屋的路上，她沒有看到平時的家政阿姨們，大概為暫時保密，最近都不會讓他們來了。唯一一個還在的，就是從小帶她的珍姨，珍姨看到她輕撫了她的胳膊，道：“進去吧，在客廳呢。”

珍姨把她帶大的，有情感在，所以這會在同情她。

關兮脊背更是挺直了，有什麽好同情她的！！！她才不要同情！

“兮兮，回來了。”走到客廳後，她看到了客廳裏坐着的三個人，爸媽，還有那個女孩。

關興豪看到她過來忙站了起來，眼神略有尴尬，可對着她的笑容卻依舊明朗：“兮兮，這就是關滢，以後，她就是你姐姐了。”

關兮看向了坐在母親身邊的那個女孩，她第一次親眼見她。

牛仔褲，短上衣，素面朝天，笑容腼腆，長得還算可以。

“妹妹。”她對着自己低低叫了聲。

關兮一下子起了雞皮疙瘩，真實感撲面而來，她覺得自己仿佛來到了一個平行世界，這世界她完全都是陌生的。一瞬間，她所有怎麽穩住地位，怎麽博父母喜歡，怎麽跟這個新來的關小姐鬥智鬥勇……種種種種，都在對方一個親切的乖巧的“妹妹”兩字裂開了。

這他媽……她下一步怎麽走來着？

關興豪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尴尬，為緩解氣氛，招呼大家去吃午飯。

飯菜熱氣騰騰，向來是三人的餐桌多了一個人。

“這兩天你沒回家來，都在幹什麽？”關興豪挑起了一個話題。

關兮見他在問自己，道：“也沒幹什麽，跟江随洲在一塊。”

關興豪：“這樣啊，那你怎麽沒帶随洲一起來家裏吃飯呢，爸爸也好久沒見他了，你們最近還好嗎。”

關興豪在刻意挑個話題跟她聊，關兮知道，他只是想表達他還是關注她很關心她。

關兮都明白，就因為明白，她才覺得更難過。

“挺好的。”關兮輕吸了一口氣，故作冷靜道，“我下次跟他說一聲，到我們家來吃飯。”

關興豪道：“好好。”

“滢滢，你有男朋友了嗎。”魏紹敏跟親女兒交流了一個月，才想起這個問題。

關滢搖頭：“還沒有。”

“這樣，那之後媽媽可以幫你多看看了。”

關滢有些不好意思：“不用……”

“這有什麽，你比兮兮還大一點呢。”魏紹敏說着臉色就有些難過，“都這麽多年了啊……媽媽欠你太多了。”

關兮低着頭吃飯，聽着他們說話，沒吭聲。

關于關滢的來龍去脈，她之前就已經被全數告知了。

當年，關滢剛兩個月就被精神出了問題的貼身保姆帶走，保姆投了河，死了。當時孩子的屍體找了很久也沒找到，只在下游找到了孩子穿的衣物，所以他們都以為關滢死了。

誰能想到，原來那保姆當時還有一點理智，後悔了，沒帶着嬰孩一起死，而是在死前把嬰兒給了人。再後來，嬰兒被私下販賣，賣到了一個離帝都很遠的地方。

母親魏紹敏身體本來就不好，第一胎後不能再孕。以為孩子死後，更是痛心疾首，被接到國外療養。

一年後，為了安慰魏紹敏，關興豪去了一家孤兒院，把關兮帶回了家……後來那幾年他們一直住在國外，回國後，關兮也八九歲了。

時間和年歲都模糊，以前的事大家也都快遺忘。魏紹敏不能再孕的事鮮少人知道，所以關興豪直接說這是他們幸運，當時又懷上的女兒。

沒人有過懷疑。

這件事的真實性，除了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沒有其他人知道。

關兮對這些沒有任何記憶，以至于母親自小對她比較冷淡，她都以為母親只是性子如此。平日裏，她敢在父親面前鬧騰，在母親面前卻是收斂。甚至，她想得到她的愛和關注，總是明裏暗裏地去讨好她……

可原來，都是沒用的。

媽媽從未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過話。

關兮腦子嗡嗡作響，嫉妒，吃醋，可是卻知道，最沒資格嫉妒吃醋的人就是她。

吃完飯後，關兮上樓回了房間。

晚上，關興豪敲了房間門。這是自上次的說開之後後，兩人第一次冷靜地面對面。

“爸，你有什麽事說吧。”關兮不跟他繞彎子了。

關興豪有些為難：“爸爸之前答應你讓你緩兩個月再接回關滢，但是現在……”

“早晚都要回來的。”關兮道，“她是您親女兒，回來是必然。”

“你也是我親女兒。”關興豪道，“兮兮，你不要想太多。”

可此“親”不是彼“親”。

關兮眼眶有些紅了，她很愛父母，非常愛。

她嗯了聲：“好。”

“滢滢也受了很多苦，我們欠她很多。”

“我明白。”

關興豪見她點頭，松了口氣：“爸爸看你能接受得這麽快很高興。以後，你就當自己多了個姐姐，好好相處。她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你可以多帶帶她。”

關兮對關興豪笑了笑：“知道了。”

從小任性到令人發指的關兮，頭一回做到了“收斂”兩個字。

**

朗寧漪說，小說中流落在外的女主歸來初期，都是謹小慎微，有點膽怯，覺得自己融入不到這個富麗堂皇的世界的。

關兮絲毫不懷疑朗寧漪的小說齡。

因為關滢确實是那樣，內向、膽小、說話輕聲細語。她規規矩矩的樣子，都讓她這個以為要跟她暗地裏幹上幾百場的惡毒女配打了退堂鼓。

最近魏紹敏和關興豪基本都在家裏陪着關滢，關兮為避免父母尴尬，也為避免自己得跟關滢搞姐妹情深這一戲碼，除了晚上回家吃飯睡覺，白天都去了公司那邊。

這幾天關兮的出勤率和在位時長，讓底下不明所以的所有員工暗自震驚：關大小姐回光返照！

這天，到了公司下班點，關兮磨磨蹭蹭回了家。

進門的時候，遠遠聽到有笑聲傳來。她走到客廳沒看到他們的聲影，尋着聲去往廚房那邊的時候，竟然看到他們圍着在包餃子。

媽媽愛幹淨，從不下廚房。爸爸很忙碌，也不會做飯。

這是關兮第一次看到爸媽都在廚房，他們在關滢邊上有些笨拙地抱着餃子，包好後，開開心心地拿給關滢看，關滢小聲說他們包得比上一個好多了。

包餃子？？

令人震撼的親子活動。

關兮下意識退了一步，沒出聲。

這真的是溫馨又……讓人融不進去的畫面。

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反應好，直接上樓顯得自己很突兀，過去跟他們一起包又讓她尴尬得無所适從。所以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重新出了門開上車走了。

像逃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