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走後門的蟲

夏季的太陽明亮的挂在蔚藍的天空,幾絲流雲漂浮,站在客廳往外看去,光影落在斑斓的樹影之間,耀眼的光芒在樹葉尖上跳躍。

這樣看去,生活一派清淨。

絲毫不像舒尉彥所說的,蟲王已經将炮火對準了人類城市的上空。

舒尉彥見客廳裏一呆一傻一愣神,忍不住道,“你們都在想什麽?”

衛兵撿起地上的西瓜扔給院子裏的大鵝,呆呆道,“他說滑,怎麽滑?”

李精握着手裏的蘆荟膠嚴肅的遞到發愣的琦瑞手裏,“此刻縱享絲滑。”

“……”

琦瑞吃飽了飯,順手慢悠悠拿着蘆荟膠往爪子上塗,“你不覺得此刻你還坐在這裏就是軍人的恥辱嗎?”

既然炮火已經對準人類,為什麽這個人卻一副絲毫不在意的态度?

琦瑞若有所思的打量他。

舒尉彥朝他笑下,“不扛槍上戰場就不算保家衛國了嗎?你既然是蟲族将領就應該明白戰争背後的謀劃與沖鋒陷陣一樣重要。”

琦瑞眼睛微縮,湖綠色的眸子映出一抹幽光,舒尉彥任由他打量,還起身找了本書,沏了杯茶,讓自己完全露在琦瑞的目光之下。

李精察覺到氣氛有些異常,拽了拽四處找瓜打算看熱鬧的衛兵,将他戀戀不舍的帶出了客廳,反手關上屋門。

“你猜等會他們是滑還是打?”

衛兵搖頭,從兜裏摸出一把西瓜子,蹲在門口吧嗒吧嗒嗑起來,嗑了一會兒,說,“我希望是打。”

“為什麽?”李精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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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撅起嘴,地上沒一會兒就一堆瓜子皮,他擡起頭,無比真誠道,“滑再多次,首長也沒産假。”

沒産假,他也不能放假。

李精,“……”

琦瑞一掌拍在桌子上,碗筷輕輕一震,他湊近舒尉彥,從爪心滑出一根筷子,瞬間抵上舒尉彥的喉嚨,掃視下緊閉的屋門,說,“只說了交出俘虜中的雌蟲?其他的俘虜怎麽辦?人類拒絕了我王的條件,是有意要開戰嗎?”

舒尉彥垂下眼皮看着眼前的細長的筷子和近在咫尺的臉龐,“戰争讓人類的能源消耗的很快,戰争不是明智之舉。”

琦瑞愣了一下,“那你的意思是——啊!”

他瞬間的愣神讓舒尉彥有了可乘之機,迅速奪掉他手裏的筷子,長臂一勾,将琦瑞壓進臂彎之中,腳下朝他絆了過去。

琦瑞沒料到他這一招,踉跄倒退幾步,栽倒了客廳裏的天鵝絨沙發上,随即身上便被重重壓住了。

“人類不願意開戰,但蟲王的炮火仍舊對準了城市,你知道為什麽嗎?”舒尉彥突然一笑,寬厚的大手抽出琦瑞的襯衣,摸入了他的後脊,在後者猛地一彈時将整只手都伸進了溫熱的衣服裏,“因為他們找不到那只雌蟲,不要以為他們不知道,蟲族的軍隊中是雄蟲的天下,就像我們的女人,永遠都要待在男人的保護中,所以,找不到蟲王要的雌蟲,人類就不得不開戰。”

他不等琦瑞開口,接着說,“況且有沒有那只雌蟲還不一定,說不定只是你們的王想要殊死一搏找的借口,所以雖然看似有選擇,但其實人類并沒有選擇,你說對嗎。”

琦瑞眉心緊皺,他被迫夾在舒尉彥和沙發之間動彈不得,後背的那雙大手親密的貼在他的後脊上,随着舒尉彥的笑容而慢慢游走。

那雙手幹燥溫暖卻讓琦瑞從心裏湧出一股寒意,他确信人類很少見過雌蟲,也相信自己身後的花紋靠摸是完全摸不出來的。

但他聽着大狗熊說話,每次提到雌蟲時都會忍不住有股異樣的感覺。

就好像他說的雌蟲不是雌蟲,而是指的就是他的名字。

琦瑞越發搞不懂這個人類,只能将自己繃緊,努力忽略身上因為撫摸而傳來的癢意,警惕的瞪着身上的男人,嘶聲說,“人類的條件是什麽?”

既然是談判,蟲王要求放出雌蟲,那人類提出的條件又是什麽。

舒尉彥貪婪的用手指寸寸摸着他肖想多年的身軀,“野外勞動力,你知道的,人類并不能像你們一樣毫無顧忌的進入輻射區。還有,要一只雌蟲。”

琦瑞睜大眼,“一只雌蟲?”

舒尉彥笑起來,“抱歉忘了說,後面的是我的要求。”

琦瑞,“……”

他舔了舔不知為何發幹的嘴唇,渾身一陣發涼,涼後又噗噗熱了起來,燒的琦瑞整張臉都紅了起來,他不能和雄性離的太近,即便是過去常年在雄蟲窩裏肆無忌憚,可那麽多的雄蟲也沒有眼前這只大狗熊帶給他的感覺明顯。

屋外的大鵝歡實的嘎來嘎去,琦瑞小心翼翼動着腳,尋找一個合适的角度踹過去。

“可你剛剛明明說,俘虜中沒有雌蟲,人類認為是我王找的借口……”

舒尉彥像一只狗一樣湊過去,笑着說,“一切皆有例外,何況,我說的是他們找不到。”

不是他。

他說着,猛地将琦瑞像烙煎餅一樣翻了過去,用腰跨抵住琦瑞的屁股,使他雙腿失去了攻擊的角度,大手輕松的攥住琦瑞的兩只蟲爪,一把撩開他的襯衣,拽到肩甲骨處,露出纖細的後脊,将一副燕鳳蝶似的奇異花紋暴露在自己眼前。

琦瑞只覺得後心一涼,破口大罵,“老子日死你,滾啊,放開我!舒尉彥你是個流氓!!不,我侮辱了流氓,你連流氓都不算!!!”

雌蟲身上的花紋證明了這只蟲子的生育能力,就這麽赤裸裸的被一個雄性動物審視般看着,就好像街上遇見的拽人家姑娘裙子的臭變态。

琦瑞的羞恥程度瞬間爆發到臨界點,氣呼呼的奮力掙紮開來。

誰敢看他的花紋!

舒尉彥兩眼直勾勾的盯着。

誰敢摸他的屁股?!

舒尉彥捏了把琦瑞圓潤挺翹的臀。

琦瑞啊——的叫了起來,發誓要和這只狗熊勢不兩立,既然他敢點燃他這根炮仗,就別怪他噼裏啪啦給他炸開花。

他羞憤掙紮的時候,舒尉彥将他的襯衣拽了下來,把琦瑞扶起來坐好,将他困在沙發的小角落,用手指戳了下琦瑞的鼻頭,笑嘻嘻且滿含柔情的說,“小雌蟲,告訴我,為什麽蟲王會為了你向人類開戰?”

舒尉彥說完自己腦中有什麽東西一瞬間劃過,臉頓時黑了下來,“你該不會是他的……不可能,蟲王一大把年紀了,禿頂,還有大肚子,醜的要死,你不可能看上他的對不對?!”

琦瑞炮仗氣還沒消,嚷嚷道,“滾!要你管!我舅舅怎麽醜了,日你麻麻!”

“……”

“舅舅?”舒尉彥眨眼。

琦瑞立刻抿緊了嘴巴,打算讓炮仗自己內部爆炸,以避免他再多說出什麽。

舒尉彥的眼睛亮了起來,唇角勾起,想到什麽之後,說,“我一直好奇一件事,蟲族是絕對不會招收雌蟲入伍的,況且你年紀不大,怎麽可能會有少将的軍銜。”

再加上琦瑞這風風火火暴躁粗魯粗糙的性子,怎麽看都不可能只憑力氣大就能當上這少将的職位。

琦瑞很聰明毋庸置疑,但缺少磨練和經驗,完全沒有沉穩心思缜密的大将之風。

更何況他是只雌蟲,人類看不出來,軍隊中數千萬的雄蟲怎麽可能會看不出來。

舒尉彥似笑非笑道,“現在我知道了,你是不是——”

琦瑞的目光愈來愈兇惡,直把舒尉彥的話瞪消了音兒,可自己卻突然委屈起來,徑自坐着生出一股兩籠饅頭那麽大的悶氣。

沒錯!他是一只走了後門的蟲,可那又怎麽了!

他想當兵,想保護他的家有錯嗎。

十六歲那年他偷偷潛入軍隊中,自以為無蟲發現,想憑着一腔熱血像雄父那般保衛自己的家園。

可他卻沒想到他的身高長相早已經被暴露他的一切。

他以為他吃了苦,受了磨練,在基層摸爬滾打兩年,想借着自己的能力在軍中有一席之地,像他摯愛的雄父那樣成為一蟲之下萬蟲之上,蟲中英雄豪傑,卻不料,自己突然收到了加封進爵,順利連跳好幾級,成為了唯一一只沒有戰機功勳的少将。

琦瑞還記得他被加封受賞的那一天,夕陽金燦燦的燒紅了半扇天,他的心中沒有一絲喜悅,只剩下無盡的茫然。

他看着站在歡呼的蟲群外雌父悄悄離開的背影,看着蟲王,他的舅舅為他換上少将的軍銜,琦瑞突然很難過,從來沒有這般憎恨自己是只雌蟲,注定只能待在戰場的後面生生蟲崽做做飯。

雄父死在戰場上,連屍首都沒見到,琦瑞想,若是見不了他最後一面,見一見他生前待過的戰場,穿過的軍裝,都是好的吧。

可突如其來的加封讓琦瑞覺得周圍歡呼的雄蟲的目光夾雜着讓他如蟻啃噬的難受,就好像,他們在看一個笑話。

而那個笑話,不幸就是他。

琦瑞低頭揉搓着蟲爪。

走後門怎麽了,走後門不能建功立業了嗎,不能靠實力對得起他的軍銜了嗎。

琦瑞委屈的一比那啥,想到舒尉彥剛剛的笑意,看着他的眸子中摻雜了濃濃的幽怨和難過。

連這只大狗熊都看不起走後門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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