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兩個爸爸

黃翊一出考場大門就看到孟卿凡站在大門口，風吹起他額前的劉海，西下的陽光灑進他的眼眶綻放着耀眼的光芒。

孟卿凡的頭發在上班時間一般會用發膠弄起來，讓人感覺很有壓迫感、很嚴肅。平時在家劉海就會順其自然的垂下來，微微遮住右邊眼睛的眼角，整個人洋溢着一種不一樣的氣息。

黃翊快走兩步直接撲進了孟卿凡懷裏，“呼……感覺刑滿釋放了……”

孟卿凡好笑地揉揉黃翊順滑的頭發，牽過他的手朝不遠處的車走去。

“晚上爸讓我帶你回家吃飯，都這麽久了他們還沒見過你呢。”

“那……你爸爸媽媽……額……”黃翊苦着臉揉揉頭發，到底該怎麽叫啊？煩死人了！

孟卿凡好笑地說道：“你想怎麽叫就怎麽叫吧。”他發現他對黃翊的寬容程度已經無下限了，完全是黃翊怎麽高興怎麽來。

黃翊心裏默默地比了一個耶，這就好辦了，如果他現在叫孟卿凡的父母叫爺爺奶奶，那以後的路還怎麽走啊？

車剛開進院子裏，安逸就從屋裏跑了出來，邊跑邊喊：“凡凡！凡凡！”

孟卿凡無奈地笑笑，問道：“爸都在嗎？”

“在啊，我爸四點就開始準備晚飯了，爸爸怎麽說他都不聽。”安逸好笑地朝着屋裏看了一眼。

黃翊聽得暈暈乎乎，什麽爸都在？什麽我爸？什麽爸爸？

孟卿凡捏捏黃翊的耳朵牽着人朝屋裏走去，邊走邊解釋道：“我是爸收養的孩子，他的愛人和他一樣是個男人。”

黃翊驚訝地張着嘴，半晌才蹦出兩個字，“真好！”

他是真的覺得真好，這樣一來他和孟卿凡的阻力一定會小不少。

孟卿凡的爸爸孟桓也是一名律師，他既是孟卿凡的老師也是孟卿凡的親人，更是拉他出火坑的人，所以孟卿凡非常尊敬孟桓。

“回來了？”門打開露出一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來，笑着朝他們招招手。

安逸手裏拿着孟卿凡帶回來的東西遞給開門的男人道：“爸，哥帶的好吃的。”

安東遠笑着接過安逸手上的東西，讓開位置讓他們三個進來，開玩笑道：“卿凡每次回家一趟都像回娘家似的，大包小包帶一堆。”

孟桓走過來接過愛人手裏的東西，看了孟卿凡旁邊的黃翊一眼，點點頭道：“和我想的差不多。”

黃翊挂着甜甜的笑容，和面前的兩個長輩問好，“孟爸爸，安爸爸，你們好，我是黃翊。”

兩個長輩怔了一下，随後又緩緩笑了起來，讓一個十七歲的孩子叫他們兩個四十多歲的人爺爺還真是有點別扭。

“好，考完了吧？讓卿凡抽點時間帶你出去玩玩，假期長着呢。”安東遠笑着和黃翊說道。

黃翊看了孟卿凡一眼搖搖頭，“不用了，卿卿好忙的，假期我想和他去事務所學習。”

“小不點兒也讀法律專業？”孟桓坐在沙發上把果籃堆到黃翊面前問道。

黃翊點點頭，不由地坐直了身子，認真地道：“嗯，我想和卿卿一樣。我不想做咬人的狗，我想做打狗的人。”

孟桓贊賞地看了黃翊一眼，社會這個大染缸，只要身在其中不可避免的要失掉原本的顏色，人與人的區別就在于失掉本色之後你是否還能盡可能的去避免染上污濁。

“卿卿！”安逸突然沖過來指着黃翊大叫道：“你叫他卿卿？”

孟卿凡無奈地捂住額頭，都二十四歲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成天咋咋呼呼的，沒有一點大人樣。

“憑什麽你叫他小翊，他還叫你卿卿？”安逸受了天大委屈似的眼淚汪汪地坐在孟卿凡對面死死地盯着他。

孟卿凡嘆口氣朝安逸伸出手，安逸可憐兮兮走過去抱緊孟卿凡。

“小翊還沒成年呢，你都二十四歲了，怎麽還和小時候一樣啊？”

“安逸安逸！陌生人叫我安逸，你也叫我安逸！就算排隊都有先來後到，憑什麽他一來就什麽都要搶我的。”安逸抱着孟卿凡不松手委屈地說道。

“那你又不許我叫你雲兒，你說我怎麽辦？”孟卿凡好笑地說道。

安逸一聽這兩個字立馬從他懷裏擡起頭氣鼓鼓地瞪着他道：“你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安逸從六歲的時候開始跟着安遠山，在那之前他對性別的概念幾乎是模糊的。

他的親媽是一個精神病，從小把安逸當女孩子養，穿裙子留長發，連名字都像個女生，雲朵。

安東遠收養安逸是因為他的親媽失足從十樓摔了下去，據說母親墜樓的時候安逸就穿着雪白的裙子站在不遠處。

直到被安東遠帶回家安逸才漸漸知道了男女的分別，知道他是個男生，所以他從小就讨厭別人喊他雲兒。

“好好好，叫你小逸行了吧？”孟卿凡實在是頭大，但自己寵着長大的孩子又能怪誰呢？

安逸吸吸鼻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還炫耀似的看了看黃翊。

然而黃翊根本沒有看他，而是仔細地剝着果籃裏的柚子，然後揚起燦爛的笑臉遞給身邊的人。

“卿卿，可甜了。”

孟卿凡欣慰地捏捏黃翊白皙的臉頰，接過他手裏的柚子問身邊的安逸，“小逸要吃嗎？”

安逸氣呼呼地哼了一聲轉身朝着廚房走去，邊走邊在心裏畫圈圈。

直到安逸走遠了，黃翊才貼到孟卿凡身邊小聲地問道：“那我怎麽辦啊？”

孟卿凡好笑地抱着黃翊揉了揉，想了一會兒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兩個字。

“幺兒？”黃翊從來沒有聽過這兩個字，不過念在嘴裏卻格外的甜。

“喜歡？”

黃翊開心地點點頭，抱着孟卿凡蹭了蹭，道：“喜歡。”

坐在一邊的孟桓眯着眼睛仔細地打量着對面的兩個人，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怎麽看都不像父子，反而更像是情侶。

“吃飯了。”安東遠把最後一道菜擺在餐桌上喊客廳的三個人吃飯。

孟桓看着廚房忙碌的愛人笑了笑，順其自然吧。愛這種東西本身就是兩個人的事情，他這一輩子不容易，經歷的多了，自然也就看開了，更何況他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有了安東遠他這一輩子仿佛才是完整的。

黃翊起身拉着孟卿凡，眼睛亮閃閃的，“卿卿，再叫一次。”

“幺兒。”

孟卿凡溫柔又低沉的聲音傳進黃翊耳朵裏瞬間如十裏春風拂過，沾染了溫暖暧昧的氣息。

黃翊開心地轉身牽着孟卿凡朝餐廳走去，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

安東遠拿着勺子給幾個人盛飯，典型的人｜妻居家好男人，一邊的孟桓樂呵呵地看着身邊的人，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散去。

黃翊恍惚間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後的他和孟卿凡，他在桌邊為他盛飯，而他就像孟桓一樣溫柔又眷戀地看着自己。

“小不點兒別和安逸計較，他從小被我們三個寵壞了。”安東遠笑着把飯遞給黃翊。

黃翊雙手接過搖搖頭，禮貌地道：“不會，小叔叔很有意思啊，像個小孩兒似的。”

一邊的安逸拿着筷子狠狠地戳着米飯，好像碗裏躺了一只黃翊似的。

安逸六歲的時候孟卿凡十二，孟卿凡從小就很照顧他，不論是好玩的玩具，還是好吃的零食全部都會留給他，幫他補習功課，為他出頭打架，結果卻滿身是傷的回家。

從那個時候起安逸也開始把好東西悄悄地塞進孟卿凡的書包裏，即使不久之後東西還是會回到他手裏，他從小就覺得孟卿凡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直到他成年，直到他長成二十四歲的大人，他還是這麽認為着，一直一直……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