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獸金炭火燃的正旺, 男人低沉的嗓音帶着炭火的融融熱氣, 一點點鑽進喬玥的耳朵裏。

她被吻的暈暈乎乎, 四肢軟綿綿的像躺在雲朵上。微微張開的杏眼兒裏漾着淺淺水波, 像映着晚霞的湖,猶帶幾分微醺的迷離,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季長瀾, 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

直到中衣綢帶被解開, 男人微涼的指腹從她脖頸處緩緩下移時, 喬玥迷迷糊糊的大腦才清醒了幾分。

“侯爺!”喬玥軟綿綿的小手抵着季長瀾的胸口,掙紮着想從他懷裏跑開。可男人手輕輕一勾,沒怎麽用力,喬玥就被他帶到了榻上。

入冬的床褥極軟, 被面是她喜歡的海棠色, 上面繡着雍容華貴的牡丹繡紋,她小小的身子一倒下便陷進半邊, 被那被褥纏着, 半天也沒爬起來。

季長瀾擡手落下簾幔, 榻上光影朦朦胧胧黯淡下來, 他緩慢褪去外衫, 裏面的白衫衣襟淩亂微敞,全然不見平時的優雅自矜。即使神情極為冷靜,可微微側眸時,喬玥仍看到了他眼尾流瀉出的的點點光華。

危險而陰鸷,帶着一抹不易察覺的沉色, 與他平時清冷淡漠的模樣判若兩人。

就好像真的要吃了她似的。

比她落水那天晚上還要駭人。

喬玥吓得往後縮了縮,有些懵又有些不敢相信道:“侯爺,你……”

“嗯。”季長瀾輕輕應了一聲,嗓音低低撩撩十分好聽,微微傾身用指尖觸碰着她緊繃的小臉,眸底深色漸濃,毫不遮掩的回答道,“早就想這樣了。”

早就不想忍了。

什麽冷淡,什麽禁.欲,根本就不值一提。

從五年前小姑娘站在他面前怯生生喚他“阿淩”開始,一切就已經注定好了。

無數次夢裏缱绻溫柔,醒來卻空無一人的感覺他早就忍受的夠夠的,四年來的孤獨壓抑就像一條條毒蛇似的反複糾纏着他,那種什麽都抓不住的恐懼他根本不想再體驗第二次。

他本想着等她徹底喜歡上自己再做這些事的,他甚至不需要她多麽愛他,他只要需要一點點喜歡就足夠。

可如今竟然連這一點點喜歡都變成了奢求,既然她無法喜歡上他,那他不介意先得到她的人。

他本就是個自私又極度貪婪的人。

她只能是他的。

清清淺淺熏香從簾幔外一點點透了進來,床幔內滿是馥.郁清甜的香氣。

自從喬玥上次說了檀香氣味兒不好聞以後,屋子裏的熏香都換成了帶有一點點兒甜味兒的依蘭香。她記得季長瀾當時還說這香味太甜膩,可是見她喜歡便也允了,包括床榻上的顏色擺飾也算換成了她喜歡的樣子,從小到大很少有人這般順着她。

可現在這個順着她的男人卻變成了她從未見過的強勢樣子。

喬玥被他迷醉中又透着隐隐瘋狂的神色吓到了,背脊抵在牆角上,急的睫毛都挂上了淚珠兒,晶盈盈的直往下墜,微紅着杏眼兒啜泣開口道:“侯爺您到底聽到了什麽……那些、那些和尚說的都是假的您……您不要信。”

“與和尚沒關系。”

季長瀾眼睫輕斂,掩住他眸底暗沉的郁色,原本蒼白的唇泛起了極淡的水紅,輕輕吻去她面頰上的淚痕,氣息灼灼在她耳畔道:“我就是想要你。”

“……”

他感情表達的毫不遮掩,喬玥不明白季長瀾為什麽幾天不見就完全變了個人。

纖細的手腕被他扣住,生殺予奪的反派想要控制住一個小姑娘是何等容易,喬玥踢他小腿的動作根本不像是在掙紮,反而像是一只收着爪子的貓兒在和主人鬧脾氣。

見踢他不動,喬玥眸底蘊起淺淺水汽,呢喃似的啜泣聲鑽入季長瀾耳朵裏,他指尖扣緊,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綻起。

“再哭?”

喬玥抽搭一下,被他眼中燥戾的神色吓到了,忙将亂動的腳尖從他小腿上遛了下去,輕輕柔柔的,羽毛似的在他心尖撓了又撓,偏偏又婆娑着杏眼兒道:“不、不哭了。”

又嬌又怯,綿軟的讓人恨不得将她生吞進肚裏。

季長瀾緩了口氣,才堪堪将心裏翻湧肆虐的情緒壓了下去,薄薄的唇輕擦過她面頰,感覺到懷中女孩兒的顫栗,他低聲說:“不會讓你太疼的,但是今天必須這樣。”

“倘若你真覺得受不了……”他的語聲稍頓,下一秒喬玥手上就被塞進了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

一把精致的墨玉柄匕首。

喬玥瞬間不敢動了,生怕季長瀾一怒之下殺了自己。

可季長瀾只是彎了彎唇,将刀柄遞到她手上,寒芒落入他眼裏,他眸中有她看不懂的溫柔與癡迷:“倘若真的受不了,就殺了我。”

喬玥眼睛裏的淚頓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

看着她被吓傻的呆愣模樣,季長瀾忽然笑了,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口:“到時候衍書會幫你善後,我留下的東西夠你今後吃穿不愁,我不會怪你的。”

墨玉的涼意從掌心傳來,喬玥愣了半晌,才呆呆問了句:“侯爺你瘋了嗎?”

連命都不要的,她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

季長瀾只是極輕的“嗯”了一聲。即沒有反駁,也沒有生氣。

他早就瘋了,從小姑娘離開那天起他就瘋了。

對他而言,日日夜夜的渺茫等待比死還要可怕的多。

他寧願死在她手裏。

季長瀾俯身,兩人距離拉近。

喬玥看到他眸底炙熱的火星,絕望又肆意。

眼前暗影罩下,喬玥下意識閉上了眼,疼痛傳來的時候,季長瀾輕輕吻住她的唇。

“如果受不了就殺了我。”他撥開她面頰上的碎發,漆黑的眼睫微微濡濕,微啞的語聲帶着與平時不同的細微顫音,低低在她耳旁說,“不然哭也沒用。”他不會停的。

強勢的令人生氣。

墨玉匕首骨碌碌滾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青絲散亂黏在雪白的肌膚上,少女含水的杏眸朦朦胧胧,像只小獸似的被男人困在臂彎裏,避無可避。

晚風從窗口吹了進來,簾幔上的穗子微微搖晃。

他呼吸急促。低頭吻在她鎖骨上。

“記住我給你的疼。”

“不許再忘了我。”

雪一夜未停,喬玥很快就昏睡過去了。

卷翹的睫毛濕漉漉的搭在眼睑,雪白的面頰微紅,上面挂着幾滴淚珠兒,正随着她的呼吸一顫一顫的。

季長瀾用手巾将她的臉擦淨,擡手去探她額頭的溫度。

除了比往常熱一些外,倒不像剛才那般燙了。

明明沒怎麽折騰她,可小姑娘到最後就像團泥巴似的貼着他,軟綿綿的連骨頭都沒了似的,怎麽扶都扶不起來。

實在太嬌弱了。

若不是體溫降下去,他甚至以為她會發燒。

季長瀾将被子蓋在她身上,眸光觸及她淡粉的脖頸時,呼吸不自覺又重了些。

那種滋味兒,只要嘗過一次,就再也忘不了。

從指尖到心尖都跟着顫栗。

陌生又難以抑制,和夢裏的感覺全然不同。

她剛剛将他抱的那麽緊,就好像永遠不會與他分開似的……

季長瀾眼睫微顫,正要吩咐丫鬟打水給她清洗時,門外忽然響起“咚咚咚”的敲門聲。

“誰?”

衍書在門外恭敬道:“是屬下。”

季長瀾的眸色微凝,擡手将簾幔掩好,披上外衫走了出去。

風雪從門外灌了進來,驅走室內暖意,長廊外的天色依然黑沉沉一片,只有門前挂着兩盞宮燈。

季長瀾墨發披散,身上還帶着輾轉後的熱意,房間內濃郁的依蘭香氣擾的人昏昏欲睡,他垂下眸子微微理了下衣襟,語聲淡淡的問:“人抓到了麽?”

他氣場并不像往常那般強烈,可視線不經意間掃過衍書面頰時,仍讓衍書微微地下了頭,他語聲僵硬道:“人跟丢了。”

季長瀾寬大的衣袍被風吹起,嗓音幽幽涼涼重複了一遍:“跟丢了?”

衍書跪在地上,低着頭不敢看季長瀾的眼:“屬下已經十分謹慎了,看到那老和尚回房間就跟了進去,可是那老和尚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屋子裏半點兒也尋不到蹤跡。”

尋不到蹤跡……

半年前就是這樣,半年後還是這樣。

寒風呼嘯而過,季長瀾眸底沉郁暗含戾氣,老和尚三天前說過的話又回蕩在耳旁:“小夫人沒有情根,很難産生感情,能在侯爺身邊伴着侯爺就好,侯爺切莫強求。”

沒有情根?四年前她明明對謝景臉紅過,那懵懵懂懂的嬌羞模樣至今猶在眼前,她怎麽可能沒有情根。

倘若不是半年前見過那個老和尚,他也不會做那些奇奇怪怪的夢。

偏偏那個老和尚每次都丢下只言片語,他與皇帝同行也不好直接抓人,只能派衍書先行跟着,卻沒想到人還是跟丢了。

憑空消失。

還能就地圓寂了不成。

季長瀾輕輕閉眼,本能的察覺到這老和尚似乎知道些什麽。

四年前的喬喬明明是有感情的。

可是如今哪怕他那樣親吻她,哪怕與他做了那樣親密的事,她的心髒依然是毫無波動的。

不會像他那般心跳,也從未對他臉紅過。

哪怕嘴上說着喜歡,也僅僅是可憐他而已。

她并非懵懂,而是徹底沒有感情。他所有的投入都像是落入大海中的頑石,驚不起她半點兒漣漪。

倘若她要走,甚至會比四年前還要絕情。

……他根本就留不住她。

門外冷風翻湧而入,零零碎碎的雪花落在他衣擺上,帶着刀鋒般冷冽的寒意,季長瀾緩緩睜開眼睛。

他淡聲吩咐:“接着找,下次若見了直接将人綁了,不用彙報我。”

衍書道:“可是皇上和靖王或許已經看出異樣了,侯爺您……”

季長瀾冷聲打斷了他的話:“不用管。”

衍書沉默了半晌,輕輕道了聲“是”,俯身退下。

房門應聲關上,季長瀾身上風雪浸透的寒意并未散去,衣袖下的五指緩緩收攏,眸色沉的可怕。

切莫強求?

他偏要強求。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心裏大概是,希望女主愛上他以後,就和他不能失去他一樣,永永遠遠賴着他不走,所以之前一直小心翼翼,想要不敢要,結果現在發現女主根本莫得感情他就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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