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章節

韻說話的園子,接着便不管我直走了進去,低頭猜,琉璃大概被沈無沉發來伺候謝如韻了。

一叢的花被我掐了個遍,手指也染得一層紅,沈無沉終從園子走出來,琉璃送至門口,沈無沉囑到:“按計劃行事。”卻不知是無意讓我聽的還是故意讓我聽的,面上便仍是淡淡地,與他一齊回了沈園。

又過了幾日,沈無沉傳話說要回芙蓉鎮一個月左右,所以叫大家收拾些東西。自己來去空空的,現只多了個虎少爺要照看,卻不知讓不讓帶回老宅子,于是便厚了臉皮探了探話風,許是新婚在即春風得意,沈無沉沒作什麽為難便應了。

這日一早,沈無沉單給了我輛馬車,讓我與那只虎一起呆着,翡翠、珍珠、琥珀伴在他身邊,一路莺莺燕燕笑語傳來,獨我與虎少爺自說自話,十分冷清。這白虎本也算有了靈性,只對我的絮語興趣缺缺,伸了個懶腰便自己睡去,剩得我一人如祥林嫂般無趣。

終回至了芙蓉鎮沈府老宅,管事的迎在門口,別的個小厮早過來搬些普通行李,只我帶着我的虎少爺下了馬車,那些個在旁看着的小丫頭便吓了一跳,倒不敢過來相迎,便只得自力更生拿着包袱進了門。

沈無沉似有事與那管事的商量,還未停歇便進了書房,自己也算得半個書童了,只得讓大膽些的琥珀領着虎少爺吃些肉,自個兒酸酸痛地跟着進了書房陪着。離了幾個月,書房擺設倒也不曾變。

沈無沉坐在書案前,急寫了張單子,交與那管事,囑道:“照這數,只能多置辦,不可少了,問起,直說是沈家籌辦婚事,整個月裏大宴賓客所需的花費。”那管事諾諾點頭。

心裏滋味異常,擡眼看窗子發癡,這些日子若說尋機遠走并非不可能,只自己留連猶豫倒像是在隐隐期盼,反顯得十分愚癡。沈無沉出了書房,珍珠早備了熱水,伺候着去沐浴。自己向來不管着這些,倒落閑留在了書房,心裏憋着悶氣,下了重手拍着書架的灰塵。

不想撣着灰掉出本北歌志來,起了好奇,便坐着看起。無外乎歷史更演,改朝換代的事,末頁竟還夾着張可展的地圖,細細看來,不過只标清了其南臨南楚,西鄰西晉罷了。突得想起寶兒,不知他家現落在北歌何處,倒有些想念之感。

過了一會子,出了書房,恰值翡翠走來,邀着自己去收拾個新園子。翡翠笑道:“謝家小姐過幾日來小住,少爺倒也不避嫌。”

心頭訝異便問是何緣故,翡翠答道:“姑娘莫要拈酸,謝家小姐從小便是與少爺相識的,原先有她眼盲,兩家間倒也不撮合。只如今聽說尋得了奇藥,有少爺護着便能好個八九分。”

前情想來,倒确是這樣回事,心頭惟有一事便問道:“謝家小姐如今也算是将軍千金了,你少爺不日就要娶親,她名份上怎麽排算?”

翡翠聽得我問,也皺了皺眉,道:“這确是件難辦事,不過謝家小姐也算是個通情達理的,古來一夫多妻也是常理,只将軍家與丞相家,确是難排出個貴賤先後來。”

聽得翡翠為難,心底不由覺得可笑了,便只與她一齊細細擦了桌子,指揮小厮們搬了些家具,倒也忙了一天。

消磨(下)

日頭正好,秋意也濃,倚在回廊賞些個菊花叢,虎少爺已發福得不行,舉動間頗有一只猛虎應有的氣派,只此刻它懶洋洋卧在陽光裏,享的盡是貓兒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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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眼卻見琉璃扶着謝如韻從那層疊轉致的假山穿過,朝那收拾好的院子行去。嘆了口氣,折枝長長的黃花撓了撓白虎兒的耳朵,它仍是不理不睬的樣兒,只得又嘆了口氣,摘了半開的黃花半段直插在鬓角,想起句好的,便吟道“待到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倒是幾分應景。

至了午間,沈無沉自在書房用些小點心,珍珠與翡翠在一旁伺候,自己也立在一旁陪着。正經的蝴蝶酥、芙蓉糕、玫瑰餅一應做得小小巧巧的,看上去十分可口,沈無沉自己吃着無味,喚了大家一齊吃了。琥珀原與珍珠們是一處的,如今發給我使了,反又降了一級似的,我不動她也不能自專。便用帕兒揀起塊晶瑩松軟的,笑了笑道:

“琥珀,你嘗嘗我親手給你遞的。”琥珀承情,眼含笑意輕咬了口,翡翠拿絹帕掩了口,推了下一旁的珍珠兒道:

“早先你若跟了話梅姑娘,今日這一口就該是你得的。”珍珠兒聽了也帶了笑道:

“确是如此,這十幾年跟了少爺,也不見少爺親手拿糕喂你的。”說得翡翠紅了臉,沈無沉見衆人拿着他打趣,倒也不惱,與衆人一齊喝茶品糕,看窗外天高雲淡,倒也幾分趣意。

正這時,琉璃扶着謝如韻進得門來,一時原本樂融融的反倒冷了場,各自放下手上吃的歸了位。謝如韻開口道:

“怎我一進來,反倒冷清了。”沈無沉倒是怕謝如韻多心的,轉言道:“事已成了,九王爺送的藥也到了,今晚好好歇着,明日便給你上藥。”

謝如韻見沈無沉避而不答,倒也不好追究,可見也是個知情識趣的,繼而道:“九王得了信,不日就有作為了,此刻只有鎖了芙蓉鎮才得毫發無傷。”

沈無沉一時也正色道:“正是此理,你莫要擔心,鎮上要開銷的都準備得八分了。”說罷揮揮手,心裏雖有許多好奇,但想想幾日後就與自己無甚相關了,便也随丫環們退出了書房。

想這幾日陪着白虎兒在園子裏遛答,走過一處便在心上記了名頭,記不住地便用石頭在牆底劃了幾道标了記號。晚間在紙上細描了圖案,勾了轉角偏門湖泊小亭假山,生怕自己漏了一處。沈家老宅雖大,倒也被我走全了。銀兩一事,想如今自可離了此處再作謀劃。只一時急的,倒個個出逃的門路。

當夜,沈無沉傳話喚我,進了正房,珍珠在床上鋪着被,翡翠正在一旁剪着燭芯,挑得亮光影影綽綽的。看得這樣,知他要歇息了,卻不知喚自己來所謂何事,惟恐是要逃的心思被他看穿。只聽得他道:

“你這幾日帶着白虎在園子裏野着,丫環們都尋不着你,非得這晚上才能得個人影。”正被他說得中了,怕他看出居心來,只得道:

“白虎兒長得越發大了,一處小地方它呆不住,随它閑逛又怕它傷人了,只得帶着。”沈無沉眯了眼看我,想是起了疑,只得靜了面色看着自己的影兒與他對峙。他似是抗不過我這樣裝癡作傻,道:

“也算是沈家的主子了,莫要再瘋玩沒個正形,讓下人恥笑了去。”說罷揮揮手終放了我,只我仍沉浸在沈家主子的驚訝裏,他是真想讓自己作他的妾了,心底冷笑。

後三日,沈無沉倒都不曾尋自己,聽琥珀說,少爺這幾日都在給謝如韻治眼睛,每日十分辛苦。琥珀以為我是拈酸了,卻不知我樂得清閑。不知能治積年眼癡的是何神藥,問了琥珀,琥珀倒也不确知,只答道:

“聽說是皇家裏才有的物什,天山雪蓮一類的。”自己不甚通藥理,倒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轉道:

“這治病一事尋個郎中才是,怎麽反你少爺親自去了?”琥珀嘴角帶笑,嗔道:

“姑娘還說不是拈酸,句句問得不離少爺。”琥珀一說,自個兒反倒無甚意思,見我不得意,琥珀倒也不調笑了,正色答道:

“少爺自幼便是跟着名師學醫理的,男婦授受不親,讓別的個俗物給謝家小姐治病,少爺自然不放心,由他親手來治最是合适不過了。”

一時聽得一怔,他對誰都是多情的,自己本不過就是其中一個而已,琥珀見我面上果不是很好,倒也不再接着說了,轉而道:

“湖上蘆花飛絮的,蓮蓬也熟了,最後一季正采着呢,姑娘要不要去趕個熱鬧?”聽得琥珀專門提了,反倒不好駁了,便一齊去賞了。

行至後園,果見些個船娘在撥船,折那殘荷間的蓮蓬。岸上竹籃裏堆了些,琥珀拿起個掰了,蓮子個個白白胖胖的,十分可愛,自取了個,去了裏面帶苦味的綠心,細細嚼着,帶着股荷香清甜。

看着滿眼秋水湖色好看,忽得靈光閃過,想起初救寶兒說得他逃出楊家的法子,一時如醍醐灌頂,仍恐依葫蘆畫瓢有差池,便借賞景道:

“琥珀,喚個船娘帶咱們游一番湖罷。”琥珀見我又有了興致,十分容易叫了個船娘。搖着槳沿着岸一處處亭臺地玩,過些荷花殘莖,沙沙作響。快到了盡頭,發現湖水果是一個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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