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狼
自上次出差回來後,敖先生便警惕着宋顏,與之時刻保持三米之外的距離。可宋顏卻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對于他的一系列舉動也是置若罔聞,本來他也不會主動的去搭話,可一見到敖先生臉上那對新生的黑眼圈便又忍不住要去損上幾句。敖先生任他怎麽說就是不回嘴,沒睡好他腦袋疼要很,尖酸刻薄的語調加重了他的疼痛。真不知道什麽樣的人能制住宋顏,要真有那麽個人,敖先生肯定八擡大轎的請過來。
回了自己辦公區域,宋顏又跟了過來,一副不問清楚他昨夜幹了什麽就不會罷休的陣勢。
“你還沒對象吧。”敖先生背靠着沙發椅,翹起了二郎腿,這人不就是想找事兒嘛,那就比比誰更能找事兒。
宋顏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敖先生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對于自己有多讨人厭他是一點自覺都沒有,更是憑着自己三寸不爛之舌将該損的不該損的人通通損了個遍。雖然他也不想這樣,但生活真的是太無趣,找不到調解的方式,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稍稍滿足他空虛無望的生活。
他算不上什麽好人,更沒有什麽關于貞操的意識,他有很多床伴,可卻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對象,敖先生這話也算是一針見血的戳到了他的痛處
“看在我們同事這麽久的份上,我決定替你解決一下終生大事,你先站在這兒別動,我先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說完,敖先生便掏出手機,然後點開通訊錄找到方才腦子裏想到的那個人的電話號碼。
其實當敖先生想找個人好好治治眼前這人的時候,腦子裏立馬就冒出了唐詩揚的臉。這人從小便生得油頭粉面,性格更是要有多無賴就有多無賴,就高中那三年,與他同住一個寝室的敖先生算是将此人的劣根性看得一清二楚。後來入了社會,這人更是将他的痞子精神練就得出神入化,就連齊季都說:“要是把男人分為禽獸與衣冠禽獸這兩種,他唐詩就絕對是在這之外的一種,那便是禽獸不如。”
齊季總結得非常到位,唐詩揚更是将這段評價當成勵志名言,從此便在禽獸不如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對于他的無賴與無恥,敖先生自嘆不如,更是無法望其項背。
宋顏當然不知道敖先生在打什麽鬼主意,只不過這個提議倒是提起了他的興趣。就敖先生這樣的條件,能讓他介紹的想必也不是什麽次品。宋顏斜靠在電腦桌旁,一臉的興致勃勃,眼前的人也不示弱,立馬就将手機撥通了。
電話一接通,敖先生只自顧自的聊了起來,宋顏貼上前去想聽清楚對方說了什麽,可敖先生就是不讓他得逞,後來幹脆拿着杯子去了茶水間。他才不會就此罷休,也裝模作樣的拿個水杯跟着去了茶水間。敖先生走着聊着,而宋顏則在後面跟着聽着。
“喂,唐詩揚,兄弟我給你介紹個人吧,你要沒對象最好要有對象立馬的給我踹了,別跟我說你專情,公雞都比你專情,你就說要還是不要,我這同事相貌好氣質好,再晚就說不定是人家的了,對嘛,這才是你唐詩揚嘛,我待會把他電話號碼發給你,你立馬的就打他電話,噢,對了,我先把他照片發給你看下,你要覺得中意那就盡管打電話過來。當然我還得把你的照片給人家看看,這樣也好讓人家判斷這電話是接還是不接,那行,就這樣吧,拜拜。”
一通電話講下來,敖先生嘴邊都挂着詭異的笑。挂完電話後,敖先生又将他覺得唐詩揚最好看的照片翻了出來,一把就舉到了宋顏面前。這時宋顏剛好将手裏的奶咖泡好,他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一只手用茶匙輕輕的攪拌奶咖,另一只手接過敖先生的手機,
怎麽說呢,照片裏的人長得還不錯,身材也修長勻稱。內裏穿件藏青色的毛衣,外面披了件白大褂,手裏還拿着病歷夾,這副樣子不是醫生又會是什麽。這照片拍的很随意,就像是平時工作的模樣,臉上帶些可有可無的笑,這笑帶些痞氣,同他的樣貌倒是不怎麽搭。宋顏端起杯子,忘記是剛接的熱水,湊到嘴邊就喝了一口。那奶咖一送進嘴裏,便是一陣燙人的高溫,吐的話來不及而且有損形象,便只能閉着眼往肚子裏吞,奶咖經過食道到了腸胃,那灼人的溫度才消失不見。宋顏将杯子重重一磕,低低咒罵了一句,心想這下舌頭是要起泡了。
唐詩揚素來都是雷厲風行,更何況是給他介紹對象這麽好的事情,他哪兒敢怠慢。敖先生的電話也就挂了那麽幾分鐘,電話號碼也就剛發過去,這宋顏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來電的是個陌生號碼,不用想當然就是照片裏的那位。他習慣性的扶了扶眼鏡,有些猶豫是接還是不接。剛才敖先生也說了,看過照片後接不接就是他的事情,這意思明擺着的,就是說要是他接了這電話就說明對唐詩揚還算中意,要是不接那便是沒看上。盯着手機來電足有十秒的時間,敖先生不聲不響的走到他跟前,拿過手機幫他把電話給接起來了。
宋顏伸手搶回自己的手機,但已經來不及了,唐詩揚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敖先生拍了拍宋顏的肩膀,并提高聲音對着手機裏的人喊:“兄弟,好好把握哈。”然後端起杯子就回了辦公室。
奸計達成的敖先生舒了口氣,打算靠在沙發上小憩一會兒。今兒老總沒來,大唐不在的日子甚是好過。再看看那些女同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聊八卦聊得起勁,讨論的是哪個女明星是整出來的,哪個又是天然的,說哪個是靠演技成名的哪個又是靠賣肉而紅的。他将腦袋靠在椅背上,舒服的閉上眼睛,心裏卻在想這群娘們兒管人家整沒整容,整得好看那也叫好看,有本事都去整啊,人家整容那叫錦上添花,換成你們了那就叫醜人多做怪。
在心裏将自己狠狠的鄙視了一番,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這心态竟變得有些像是哀怨的婦人。果然人這一失眠便哪哪都不對,哪哪兒都不痛快,心裏像是擱了塊石頭,腦子更像是灌了鉛,沉重而鈍痛,煩躁又疲憊。
這一天班上的很是沉重,雖說老總不在可以偷懶,但份內的事情總得做完。本來以為這一整天會以這樣的狀态結束,然而宋顏下班時對着手機的一陣亂吼使得敖先生的心情頓時愉悅起來。唐詩揚果然是不負重望,這宋顏怕是牛氣不多久了,看着他那一臉吃癟的樣兒,敖先生是要多解氣便有多解氣。
宋顏漲紅的臉對手機裏的人喊道:“老子也是上面的……”
拿起自己的公事包準備打卡下班,在路過宋顏的位置時又滿臉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實敖先生更想說一句他方才喊的那句話一點底氣都沒有,就這樣是無法壓制唐詩揚的,然後他也只是用眼神安慰了一下,今後的日子宋顏只能自求多福了,必竟他以後要面的是禽獸不如的唐詩揚。而唐詩揚這人有一個優點,這世界上但凡是他看上的,就無論如何都會将人搞到手,就憑着那無恥又無賴的天性。
下班後,敖先生開車回家,将車停到樓下後便又折回了菜場。雖說這每天都重複的做着相同的事情,但這菜色還是能夠随時變化的。知道郝放不是特別喜歡吃疏菜,應該說但凡桌上有葷的他便不會夾一筷子綠的。自打敖先生搬進他家,這孩子已經感冒過三次,還不都是平日不吃疏菜水果惹的。雖然知道他有這毛病,但敖先生仍然每天葷素搭配着,吃飯的時候趁他不注意給他碗裏夾上幾下,他也就皺皺眉毛吃了。
敖先生覺得他這是中了郝放的毒了,不論做什麽總要顧及到他,想必是當爹當久了會上瘾,他現在這個模樣,不是入戲太深又是什麽。
拎着菜往回走的時候敖先生已經想好了晚上要做什麽菜,一心思考晚飯的他當然不會知道自己在街上有多惹眼。一身的西裝革履,連頭發也打理的井井有條,然而手裏拎着的新鮮蔬菜,卻是與他太不搭。
路旁一間臺球室內,三三兩兩的人正撅着屁股打球。忽然裏面一陣吵鬧聲,衆人便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望了過去,而此時周圍的人也都慢慢的聚集了起來。敖先生正巧經過,即使是裏面有熱鬧可看他也沒打算進去瞅上一眼。正準備繼續往前走,卻不經意的在人群裏瞄見一個細瘦的身影,敖先生往裏面走了走,這才證實方才的猜測。與其說是打架,倒不如說是郝放正被幾個人圍着在打,敵衆他寡,他紮人的腦袋上已經染上了血漬。
敖先生今日才得已看見這匹一直都溫順的小狼發起狠來的模樣,他怒瞪着雙眼咆哮着,別人的拳頭打在他身上似乎不痛不癢,只一心要往前沖。站在最後的那個男人卻只是抱手站在那裏,郝放一靠近他便立馬有人将他打了回去,即便是拼了命卻仍舊碰不到他分毫。
将手裏的菜一扔,推開擋在中間看熱鬧的人,敖先生便飛奔進了人群。一腳将一個抓着郝放的人踹到幾米開外,接着又給了剛要沖上來的那人一拳。穿着西裝當然礙事,可眼下這種狀況并不像初見郝放時那般能由得他從容的解開襯衫扣子。他心裏清楚,晚來一分鐘,郝放便會多挨上幾下。而他不清楚的是,如果他今天沒有撞見這一幕,那麽郝放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幾個人被突發的狀況驚的住了手,頓時面面相觑起來,可這也就持續了一小會兒,那個站在他們身後的男人呵斥一聲,幾個人便又圍了上來,并且有的手裏還多出了一根鋼管。敖先生将郝放護在身後,擡起手來以便應對接下來的攻擊。他沒多少把握能夠安然無恙的走出這間臺球室,卻一心想着要怎麽将郝放護得周全一些。他一邊擋一邊往身後退,看熱鬧的人也識趣的将路讓開,敖先生知道身後便是門,只要找個空檔他便能帶着郝放逃走。狼狽一些沒事,難看一點也沒事兒,只要今天出了這個門,深仇大恨也好,單純的鬥毆也罷,他敖傲只要還姓那個敖字,便能将眼前這些人通通端進牢裏。而站在最裏面那個最穩如泰山的人,定是死得最快的那個。
将郝放護在身後有些吃力,這邊又要應對沖過來的人,他似乎還想往裏面沖,不知道究竟是有什麽過節才會使得這只小狼如此不管不顧的非要同那男人一決生死。敖先生壓低聲音說道:“聽話,有什麽事情咱出去再說,他們人多,咱們別吃這虧。”
也就是說這句話的空檔,那人沖上來就是一棍子,敖先生下意識的擡手去擋,胳膊上便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棍子。敖先生雖然有些身手,但平日也不常打架,這一棍子下來把他打得有些發懵,一時反應不過要還擊,面對眼前這些人的攻擊也只是采取躲避,擡起的胳膊接連的挨了好幾下,郝放将這看得清清楚楚,而他也知道要是再不走,不但自己得不了好,就連敖傲也要根着受牽連。咬了咬牙,做出了最為明智的選擇。
他拽起敖先生的手,便頭也不回的往外沖,原本擋着道的人瞬間都散開了,為他們讓出一條道。桌球室裏的人追了出來,跑了幾步便開始遲疑起來,不知道是該卯足了勁追上去還是就這樣收手。正在舉棋不定的時候,裏面的那個男人又出聲了,讓他們別追了。聽了老大的話,這幾人才停住了腳步,而這時敖先生和郝放已經跑出了老遠,即使他們再想追也怕是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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