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機場
前一夜,因為太過纏綿悱恻,在難以言表的激動下,敖先生終于失眠到了淩晨三點。也已将正事忘到了九宵雲外,老敖正月初一大早便像吃了火藥一般,接通電話後就是一通亂罵。敖先生也就睡了兩三個小時,接電話都是閉着眼接的,手機裏傳來的咆哮聲瞬間便讓他清醒了,他覺得自己若是不在半小時內出現在他面前,這兩腿怕是要保不住了。
昨夜他是偷溜出來的,落下了老父親老母親,落下了老婆和孩子。并且還偷了幾箱煙花,只為了來見郝放。他到底該找什麽樣的借口來解釋昨夜的一切,就怕什麽樣的借口也解釋不了吧。
于是發了個消息給齊季,先将口供串好。
郝放還在睡,似乎一時半夥還醒不了。敖先生在他嘴上嘬了一口,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也就是他起身出門的那刻,郝放便已經将眼睛微微睜開。看着他走出房門,然後轉身小心翼翼的将門關上,聽着他走到玄關處,接着又是開門關門聲,然後便是他下樓的腳步聲,最後他将汽車解鎖的聲音……
身邊的人一離開,被窩裏的溫度頓時喪失了大半,屋子也瞬間變得冷清了。将被子拉到下巴處,看着窗外一片晴朗,內心卻如同死去般的沉寂。不能随心所欲的訴諸感情,不能産生占有欲,更不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旁。他的身旁已經有人,他若是站過去,便是陪襯,便是誤入鏡頭的過客。那滿滿當當的人群,将他通向敖先生的路圍得水洩不通。而維系在兩人之間的,無非就是他單向的,不能言明的并且卑微如塵埃的愛情。
敖先生忙了好幾天,自己家、丈人家都有一大堆要走的親戚。無非就是吃吃喝喝,東西送來送去,沒半點兒意思。趙蒙見他心不在焉,也不同他多說話,這個男人的心思早就不在他身上,也不在這個家裏。兩人就這樣貌合神離着,也不知道要走到什麽時候去。
人不在身邊,但好在可以用手機聯系。郝放說過完元宵便要回甘肅,這一去就又是半年。敖先生問他能不能不去,半年不見面,那感覺是連想都不願意想。但敖先生也只是輕輕的嘆了嘆氣,并且清楚的知道他沒有什麽權力去要求郝放什麽,他給的,其實已經超過他的預料了。
臨走那天,敖先生來接他去車站,後備箱裏準備了些東西,說是讓郝放帶着。可他只挑了些吃的,說:“我下了火車,還要坐汽車,坐完汽車還要搭當地農民的車,接着還要走上半天的山路。你讓我拿着這些,簡直就是想把我累死。”
他當然是心疼他的:“那你把地址給我,到時候我給你寄過去,這總行吧。”郝放調皮的眨了眨眼,說:“那你寄的時候再買些,就這麽點哪兒夠啊!”
“行,我到時候拉一車去郵局,順便問問他們能不能把我也寄過去。”摸了摸赦放那紮人的腦袋,笑着的眼裏滿滿是寵溺。在這個世界上,只要郝放開了口要的,又是他能給的,那他便會毫不猶豫的雙手奉到他的跟前,更別說只是幾袋零食了。
“把你寄過去做什麽,不能吃也不能看的。”聽見他說這話,敖先生頓時就将臉湊了過去,笑的詭異:“怎麽就不能吃了,除夕夜那天,你不都差點把我半個嘴唇咬下給來吃了嘛,怎麽樣,是不是比雞腿還美味。”郝放臉一熱,順手将他一推,轉過頭去。再讨論下去,都不知道他又要說什麽了。
敖先生并沒有将車開去火車站,而是去了離市區幾十公裏的機場。從這兒坐火車去甘肅,至少得花二十個小時。敖先生雖然沒坐過火車,但也知道臨着春節時期南來北往的人海如潮。每年一到春運時期,新聞上便會開始說如何的一票難求,火車站的場景又是如何的壯觀等等,那真是可歌可泣。
半路上眯了會兒眼,醒來就發現地兒不對。只見敖先生将機票掏出來,雲淡風輕的解釋了幾句,便将機票塞到他手裏了。他當然不會不收,反倒還有些開心。既然沒有受虐傾向,當然就不會放着舒服的飛機不坐,去坐那擠得人死的火車。
将那張紅色的車票摸了出來,舉到頭頂,口氣裏略帶些抱怨:“下次做什麽事之前能不能提前通知一聲,都這個點兒了,火車票都不能退了,怎麽說也是二百多塊錢買的,頂我三四天工資呢。”敖先生眼疾手快的一把抓過車票,單手揉成了團,從半開的車窗扔了出去。那紅色的紙團在地上翻滾跳動了幾下,便被路過的車輛輾壓而過。
郝放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有些憤憤道:“你把我車票扔了,是不是該賠錢?”敖先生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了皮夾,遞給郝放:“都在裏面了,你随便拿。”
只是開開玩笑,沒真想要他賠。可郝放還是将皮夾打開了,對于他,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裏面的東西很少,幾張卡和一張身份證,還有一疊現金,也就兩三千塊錢的樣子。将錢都拿了出來,撐開皮夾抖了抖,也只抖了些灰塵出來,裏面便是什麽也沒有了。郝放将錢塞了回去,又去抽那張身份證,剛一抽,便有什麽東西掉了出來。
是一張沒有過塑的照片,還很新,被裁成身份證般大小。這照片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偷拍下來的,他正在吃東西,似乎是被人叫了他一聲後,轉過頭來時的表情。評心而論,這照片照得還不錯,這得歸功于敖先生手機的高清相素。
“真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把我的照片夾你身份證後面,也不怕你老婆看見和你鬧。”這是郝放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他妻子,竟然是當作玩笑說了出來。他當然知道,換作是誰都不可能不介意。只是他從來不敢問郝放心裏所想的,他又是懷着什麽樣的心情來與之相處的。
“郝放。”敖先生輕喚着他的名字,氣氛瞬間就變了。今後兩人該以怎樣的關系相處,又該以怎樣的心态來面對這份感情,這個沉重的話匣一旦打開,他們所要面對的便是□□裸的現實。郝放沒有應聲,敖先生接着說:“是我錯了。”
他何止錯了,更是錯得離譜。即使當時他沒有勇氣來面對這份感情,也不該去随便找個女人結婚。他先是将郝放推出了他的生活,接着又在兩人之間豎起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他打着為他好的旗號去傷害他,也傷害着自己,傷害另一個無辜的人。他是高估了自己,還高估了時間對于記憶的破壞力。他放不下郝放,并且因為封存得太過嚴實而逐漸的發起酵來,像是越陳越烈的酒,只需輕輕一口,便讓他醉得不得自已。
車已經開到了機場,兩人下了車。因為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多小時,一起去托運過了行李後,便在大廳裏坐了下來。
郝放說要上廁所,敖先生便也跟着去。廁所裏就他兩人,郝放解開扣子想要小解,可身旁的人一直看着,看得他不得不背過身去像是防着偷窺狂一般防着他。好不容易排空了體內的水份,扣好了扣子,手都還沒還得及洗人就已經被敖先生拉進了無障礙廁所間內。
不知道他這是要幹什麽,可又不敢出聲問他,怕被隔間的人聽到。兩個男人躲一間廁所,怕是別人不能不多想吧。
一只手将郝放抵在牆壁上,另一只手去按馬桶的沖水按扭,水聲一響起,他整個人便壓了上去。他将整張臉埋進赦放的脖頸間,來回的磨蹭着,嘴唇不時摩擦過耳後敏感的肌膚。脖子就像是被粗麻來回摩挲着一般,郝放的身體往後縮了縮,想要躲避間,後頸卻又被扣住了。
敖先生将手從衣服下擺伸了進去,□□在外的肌膚接觸到了空氣卻不覺得有多少涼意。廁所裏暖氣開得很足,馬桶已經停止沖水,只有輕輕的抽水聲。下巴被敖先生的兩根手指夾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可想而知。每次身體被他觸碰,都會變得異常敏感,身體的每寸肌膚都像是能瞬間點燃一般。理智被衣服內不停游走着的手慢慢擊潰,最後也只能聽從身體的渴望去迎合,去索取……
感覺到腰間的扣子被解開,殘存的理智想要抗拒,卻在被觸碰到的瞬間被快感擊潰。随着敖先生手中的動作,喉嚨不受控制的被快感刺激出聲,嘴間不經意間流露出斷斷續續的低吟。一張口便咬住了敖先生的肩膀,那細碎的□□才得以堵在喉間。
快感一波又一波的侵襲而來,終于攀升到了頂點,幾乎是顫粟着的将欲望全部傾洩在了敖先生手中。就在他幾乎站不住要順着牆滑落而下時,敖先生又将他撈了上來,親吻他的唇,他的眉眼,接着又繞到了耳後,那潮濕又粘稠的觸感,帶着敖先生的溫度,溫暖而纏綿。
“郝放。”幾乎是用呼吸般大小的聲音在他耳邊喊着他的名字,他說:“郝放,我好難受,你幫幫我。”
這話讓他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敖先生說幫幫他,可郝放不知道要怎麽幫,只能手足無措的看着他。忽然,敖先生将他翻轉過去,讓他面對着牆壁。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使他害怕起來,正想掙紮,敖先生的聲音又從耳邊傳了過來,仍然是呼吸般微弱的聲音,帶着輕微的顫動。
“小放,把腿夾緊,放心,我是不會傷害你的”。郝放有些遲疑,但他還是照做了。牛仔褲被褪到腳踝處,只留下一條底褲。敖先生的手纏上了他的腰,他也配合的将腿并到最攏。接着,敖先生的欲望,帶着比肌膚高出許多的溫度徘徊在他大腿間。郝放的側臉貼着微涼的牆壁,身體被一下一下的撞擊着,敖先生就像只野獸般喘着粗氣,熱氣噴了他一臉。
随着敖先生的一聲低吟,大腿的皮膚傳來一陣溫熱感,那粘稠的液體随着大腿內側一路流到膝蓋。敖先生仍舊喘着粗氣,軟軟的靠在他身上,他漸漸的平緩了呼吸,整個廁所竟再沒有任何聲響。
他扯了一大段紙巾,蹲下身來異常認真的擦試着郝放大腿間的液體。前後左右看了一遍,直到确定擦幹淨了才将手裏的紙巾扔了。幫他把褲子提了起來,又幫他扣上扣子拉上拉鏈,還順便将方才弄亂的上衣拉扯整齊。郝放一直都将臉別過去,方才如一只獸般,像是要将他吞入腹中,可他此時的溫柔卻又使他感到羞澀。
他說過不傷害他便真的不會傷害他。
那股沖動幾乎是瞬間攀上心頭的,想到不多時,眼前的人兒便要去到千裏之外的地方,之後便長時間見不到摸不着。胸膛裏有什麽東西在慢慢抽離,帶動撕扯着他的靈魂。他當然想過要得到郝放,想看他情動時的表情,與之□□相見與之糾纏,更是想剖開胸膛将他縫進身體之中,讓他再也跳不掉掙不開。然而他沒有要求這些的權力,也不敢僅憑自己意願與強迫郝放。換句話說,郝放給他什麽他便只能要什麽,求得到的,求不到的,都在于郝放給或不給。
在敖先生眼裏,郝放身體的每一處都生得正好。細瘦的身軀,精致的小臉,情動時的每一個動作更是使他按捺不住想要占有他。敖先生沒有碰過男人,之前也沒想過要碰男人。也只是順從着身體的本能,被一種難以言喻的沖動牽引着,一切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從未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與郝放做如此親密的事情,并且是在人來人往的公共場所。他們不是像在偷情,是真的在偷情。也許男人的天性就是如此,越是隐忍壓抑便越能激發內心深處最澎湃的欲望。
心滿意足的勾着郝放的脖子走出廁所,不能牽他的手也不能摟他的腰便只能勾他的脖子。旁人看來,兩人的關系應該就像是親昵的兄弟,但若僅僅是兄弟,心裏倒不會有那些多餘的無奈與惆悵了。
要過安檢了,敖先生跟不進去便只能在後面看着。安檢過後,郝放在原地停留了一下,遲疑片刻,終于還是轉過身來。他對着敖先生微微一笑,眼圈也在這時不自控的紅了,再多看兩眼,眼淚就要流下來。只見敖先生的嘴唇嚅動了幾下,他知道這是在叫他的名字。
“郝放……”敖先生輕聲低喚,知道他聽不見,可就是忍不住想要一遍一遍的念,似乎只有不停的念着他的名字,才能克制住他想要沖進安檢再次将他擁入懷中的沖動。原來離別是這種感覺,像是被硬生生的拉走了半塊靈魂,那半塊靈魂跟着離開的人,不到再次相見的那一天,他便不是完整的。
自遇見郝放來以來,有太多陌生的情感被激發出來,他感受着這一切或折磨或享受,覺得生命終于圓滿。曾經三十年來時常的夜不能寐出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在那之前他當然會感覺到寂寞,因為心裏始終空空如也,等着有人住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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