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他最大的優點就是不挑食

郝放一離開,生活恢複到令人難以忍受的正軌當中。他深刻的體會到什麽叫一日不見便思之如狂,整日整日的在郁郁寡歡中度過。每每給郝放打電話,手機裏傳來的卻是聲音甜美的語音提示,一遍又遍的告知“您撥打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當然也想過要寫信,可是中國郵政的速度還比不上敖先生的雙腿,千言萬語寫在紙上,像是時間一長便要揮發掉語句裏附帶着的情感。每每手機一響,敖先生便會迅速雀躍的拿起手機,但幾乎每次都是在下一刻變臉,對着電話那頭的人也沒半句好話,聲音清冷哀怨。這兩個月裏,宋顏經受着他長于短嘆的折磨,看着他時不時上演變臉,直到再也受不了……

一下班,宋顏便強行将人拉走,拉到了燈紅酒綠的那條街道上。可敖先生心裏眼裏腦子裏滿滿都是郝放,這聲色犬馬的地方只是将他吵鬧得更加郁結煩悶。架不住唐詩揚齊季一夥人的拉扯,竟是直接被綁架進去的。

唐詩揚和宋顏的關系仍舊不清不楚,要是沒什麽關系,一起來這種地方找樂子倒也說得過去。但若是真有什麽關系,他倆相互纾解也都行了,何必費錢費時的跑來這裏消費。再看看齊季,似乎是躲着何宇來的,電話來了也沒敢接,可叫起男孩來卻比在場的人積極得多。

當然,他們也不是三天兩頭往這種地方來,這一年半載的也就來那麽三五次,多是同志圈裏的聚會。像這種單單朋友間聚的,實在是少之又少。這一回生二回熟,敖先生當然知道既然來了就免不了要找個人做陪。不然,即便身邊的狐朋狗友放過他,公關經理也不能放過他。說來也巧,進來的時候剛巧在大廳見到上次陪他的男孩,還是清秀瘦弱的模樣。

阿莫平時會給他發消息,多是節日問候類的,敖先生知道這種信息多半是群發,也就沒有在意更是沒有回過。這次再讓他做陪,阿莫竟小心翼翼的問起他為何從未回過短信,可語氣裏沒半點抱怨,聽着倒是有些委屈。這一問倒把敖先生給問住了,好言好語的解釋了一番不說,還答應下次若是看到就一定給他回。

敖先生覺得阿莫與這裏的其它男孩兒有些不同,光是不多話這一點就夠招人喜歡。像是唐詩揚叫的那個,整個晚上手都挂在金主的脖子上,放得開也玩得開,不僅與唐詩揚耳鬓厮磨,手也沒半刻的老實。宋顏似乎半點不在意,自己玩自己的,唐詩揚坐這邊他就坐那邊,各不幹擾。

齊季說,像阿莫這樣的男孩子在這種場所是混不了多久的,人們來這種地方就是找得刺激,當然是越會玩兒越吃得開,像他這樣的只适合找個大款包養起來,說完還滿臉奸笑的用手肘頂了頂敖先生的肋骨。

兩人當時正好在小解,敖先生給了他一個白眼,說:“你的小宇,看起來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兒,可你要是惹了他肯定沒個好下場。你要想再包養一個,也要有那膽子才是。”說完眼睛又往齊季身下瞟了瞟,敖先生那眼神吓了他趕忙拉上了拉鏈。

當然齊季說的不是自個兒,而是指敖先生。做為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敖先生自然是什麽也不瞞他,他當然也要為敖先生的人生性福着想。這敖先生一彎過後,娶的媳婦成了擺設。心上人卻又遠在千裏之外,這正值青年,敖先生一看更是雄性激素過剩的那種,身邊沒個人可怎麽行。于是他說:“別往我身上扯,我這是在說你,你可別說要守身如玉什麽,比起風流,我和唐詩揚可都要對你們甘拜下風。”

敖先生淡然的穿好褲子後,擡起腳就要往他大腿上招呼。齊季早知道又會來這招,敏捷的單腳跳開,接着就飛一般的跑回了包廂。

要論辦起事兒來,尤其是辦正事,那齊季肯定是排不上號的。可要論辦些不正當的事兒,齊季可都是佼佼者了。趁着敖先生在唱歌的空檔,他偷偷将阿莫拉到一旁,便算計起敖先生來。他問:“你出場嗎。”

被問的人愣了愣,白嫩的小臉立馬就漲得通紅。見他這樣,齊季又趕緊擺手說道:“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你願意跟那個人出場嗎。”伸手指了指正醉心歌唱的人。

阿莫看了看敖先生,臉卻燒得更厲害了。他立馬低下頭,眉眼都被劉海蓋住了,那表情也看不出來是願意還是不願意。齊季看得那叫一個着急,可又怕接着問是要吓着人家,便只能看着他等他表态。

又過了一會兒,阿莫終于将頭擡了起來,并且認真的點了點頭。齊季見狀,便會心的笑了。

散場後,除敖先生之外的三人都一溜煙的跑了,這是齊季之前就支會好的,配合的倒還不錯。敖先生去取車,阿莫卻一路跟了過來。他笑了笑,心想這孩子倒還真敬業,送人都送這麽大老遠,于是便對他說:“別送了,回去吧,就我這樣的還不至于被人拐了。”

阿莫沒回答,仍舊緊跟着他。這初春的夜裏,空氣裏還帶着些涼意,他只穿了件溥衫,看起來似乎是有些冷,身子微微的縮着。這時,敖先生的手機響了,是齊季的電話。

電話那頭,齊季說話的腔調很是欠抽,他說:“出場費我已經幫你付過了,你就放心的将人帶走吧,別謝哥哥我,多年的兄弟應該的。”

“齊季,你個……”敖先生罵人的話還沒出口,對方便已經将電話挂了。

見敖先生的表情有些抓狂,阿莫便小聲的問:“哥,怎麽了?”

敖先生雖不是個坐懷不亂的聖人,但也不是個十足的同性戀,齊季這是将他與自身一概而論。敖先生喜歡的人是個男人沒錯,可他又不是喜歡男人的。這話聽起來讓人覺得矛盾,如果非要解釋清楚,那便只能這麽說:他喜歡的男人只有一個,那便是郝放。

“你回家吧,這本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朋友跟我在鬧着玩兒。”敖先生說。

對于這些話,阿莫有些不能理解。這年頭有錢的人是不少,但也沒幾個人會拿幾千塊錢鬧着玩兒的。來這種地方的,肯定也是好這一口,不然誰會吃飽了沒事來這消費。所以阿莫只能這麽理解:是他不合敖先生的意,所以這才被拒。

一想到這兒,阿莫便又将頭低下了,表情有些失落,他委屈的說:“錢已經付了,我要是現在就回去,肯定會被罵的。”看阿莫那樣兒,怕是他再說兩句便要哭了。敖先生扶了扶眼鏡,略一沉吟,說:“要不你先跟我上車吧,有什麽事兒等會再說。”

阿莫住的是集體宿舍,要是這麽早便回去,肯定是有人要問的。敖先生當然沒打算帶他去酒店,想着等到時間差不多了便送他回去。于是将車到了夜宵攤附近,找了個位置就坐下了。

剛才光顧着喝酒了,東西是一點兒沒吃,到這會兒倒是餓了起來。要了兩份膏蟹粥,還有店裏的特色小菜,老板便立馬進了廚房忙去了。阿莫神色郁郁,看起來沒什麽精神,身體了依舊微微瑟縮着。敖先生見了,便脫了外套給他披上。這一舉動似乎是吓到了他,阿莫驚訝的擡起頭來,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敖先生說:“你也別想太多,其實你挺招人喜歡的。我的确是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可我并不是個GAY。”

“那怎麽……”

敖先生掏出皮夾,從裏面掏出了郝放的照片,舉到阿莫的面前,說:“照片裏的這個人,我對于他,除了喜歡之外便全是愧疚,因為我已經結婚,所以我給不了他任何的東西。若我要是再同其它人牽扯不清,那便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了。”

略微打量了下照片裏的人,算不上有多好看,可眼神卻清澈的很,他說:“像個安靜的人”

将照片收起放好,笑了笑道:“一點也不安靜,有時候還調皮的很。有一次我倆去劃船,因為我弄了他一身水,結果被他掀到池子裏去了,幸虧我會游泳,不然還不知道要喝多少水。他最大的缺點是什麽都愛吃,但最大的優點就是從不挑食,好養的很,我幾乎做什麽他就吃什麽……”敖先生這一開口,便沒忍住多說了些,因為這些回憶,他便更加的想念起郝放,其濃烈程度,是這兩個月以來最重的。

說不羨慕是假的,阿莫覺得,光是能被敖先生這樣的人喜歡上,就已經是件很難得的事情了。

聊了一會兒,點的東西都上上來了,敖先生将其中一碗粥推給阿莫,自己就開吃了。眼前這碗奶黃色的膏蟹粥,還冒着陣陣的香氣,用勺子舀一口放進嘴裏,味覺頓時都蘇醒了,阿莫忍不住的咧起嘴,嘆道:“真好吃。”這一個表情竟把敖先生看呆了,郝放也是這樣,遇到好吃的東西時,就是這個表情。

“他啊,就跟你一樣,吃起東西來總是眉開眼笑的。”

阿莫笑意又深了些:“像我們這種人呢,都是很容易滿足的,既單純又可愛,是不是?”說完還對着敖先生眨了眨眼,表情很是生動。

敖先生覺得這孩子上班時和不上班時是兩個樣子,似乎現在這個他才是最真實的,他笑着回答:“嗯嗯,可愛的很,非常可愛。”

吃過東西,敖先生将阿莫送了回去,接着便漫無目的的将車行駛在車流稀少的大道上。不知怎麽的,開着開着就到了上次同郝放一起放煙花的河橋邊。他下了車,被夜一吹冷得直打抖,這才想起外套還在阿莫身上。可他并沒有打算縮回車裏,踩着春天剛冒起的青草,神情悲壯的走到了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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