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千裏奔襲

第二天,敖先生幾乎是挂着兩條清涕去請的假,大唐有些不相信,可伸手摸了下他額頭還真像是發燒了。問他想請幾天假,敖先生回答他說要一個星期。大唐當場就發毛了,瞪着眼說:“你一個小小的感冒就要請一星期假,要都像你這樣,這公司還要不要運轉了。”

平常大唐都沒大聲對他講過話,吩咐做點兒什麽事都也是客客氣氣的,今天這麽大的火,想必是在家裏受了氣沒地方撒,正好他就撞槍口了。可敖先生不怕他,清了清嗓子:“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止得了感冒,而且還患了相思病。這病就是因為昨夜相思病犯了一時失控跳河裏弄的,你要不批我假,沒準今天晚上我還要跳一回河,這要是明天我沒來上班,估計就是沒爬上來。你最好還是提前做好準備,該招人招人,別到時候一下找不到替補的,就更是耽誤工作了。”

大唐聽得青筋都要爆出來了,說什麽海歸,明明就是個潑皮無賴。仗着自己是個人才,做什麽都有恃無恐。被要挾的死死的,他大唐到底哪裏還像個老總,明明怒火都要把肺燒了,可卻還要裝得不動聲色。他當然怕敖先生走,走遠點倒還沒什麽,這要是被臨近的競争對手挖了去,那便不僅僅是人才流失這麽輕松的事兒了。

猛了吸了口氣,胸口的火是半點沒滅,可大唐還是又坐回到了沙發椅上。他轉過身去背對着敖先生,面目猙獰的咬着牙關道:“五天,多一天都沒得商量。”

敖先生從辦公桌上抽了兩張紙,緊接着就打了個噴嚏。不急不慢的擤了把鼻涕,這才甕聲甕氣的說:“那好吧,五天就五天。”接着,他便離開了。大唐發福的身體在寬闊舒服的椅子上發抖,要是敖先生再晚點走出辦公室,他保不齊會拿起手邊的擺件砸向那張欠抽的臉。

宋顏看着他神采奕奕,半點不像生病的樣子,夾着公文包估計是要下班了。長時間以來深受着敖先生的折磨,這會兒看來是要告一段落了。就是不知道大唐還好不好,看他那樣似乎是氣得不輕,這要不發散發散,肯定會積出病來。宋顏輕聲提醒在場的人,說是今天氣壓低,沒事兒的話,還是別進老總辦公室的好。

下樓的時間裏,敖先生就已經在網上将機票訂好,下午三點之前他便能飛到心上人所在的城市。回去收拾換洗衣服的時候,趙蒙并不在家裏,兩個孩子全放在老太太那裏帶,害得老敖不得不又雇了個人,就怕老太太累着。敖先生心裏略過一絲愧疚,本該是他自己的事兒,卻還要讓老人為他操心。可這些愧疚也僅僅是一閃而過,他的心早就已經飛到千裏之外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敖先生知道此時他正發着燒。臨上飛機前,去藥店買了些藥吃下。在退燒藥的藥效下,兩小時的航行被昏昏沉沉睡了過去。飛機在雲層裏穿梭,從南到了北,當飛機沿着跑道緩緩下降時,他知道他與郝放已經離得很近了。

可他怎麽也沒想到,剩下的一百多公裏,竟然整整耗去了他一天的時間。去郝放工作的地方路線不太明确,交通更是不便利,只能拿着地址一邊走一邊問。低燒伴随着他,一整天下來也沒顧得上吃點東西,身體一時冷一時熱,鼻子裏呼出的熱氣溫度異常高。他顧不上這些,這一點小病小痛的,見到郝放肯定就不治而愈了。

敖先生執意要晚上進山,因為不認得路,便花錢找了個當地的向導。一路上都是黑峻峻的山,沒半點火光。夜裏行走起來比白天更為緩慢,時刻要當心腳下的路。兩人拿着手電筒,一路上用不通的語言交流着。不經意擡頭間,夜空中的群星裏,有許多正隐時現的透着光芒。廣袤無垠的星河,猶如一條鋪滿鑽石的道路,通向着不知名的彼端。敖先生覺得腳下磕絆的山路,就像頭頂浩瀚缥紗的星道,而他千裏奔襲的目标,就在這路的盡頭處。

村裏的孩子都很喜歡郝放,即便下了課也要跟着。在沒有任何消遣娛樂的山村裏,與這些孩子時刻待在一起倒也是件快樂的事情。分別将他們都送回家後,郝放自己去竈房用柴火熱了水,洗過腳洗過臉便回房了。

床放在房間中央,只有一面靠着牆,靠牆的地方釘了塊不知從哪弄來的廣告布,這麽做是為了防止牆壁上的灰塵掉落到床上。雖說這裏已經通了電,可這一家裏,除了幾盞電燈一臺黑白彩電,便是再難找到用電的東西了。郝放的手機用來當做鬧鐘,一個星期都充不了一次電。夜裏将燈關了,躺在被窩裏看着那些落在牆上不知名的影子,少說會有幾分恐懼。這時便只能将被子整個埋住頭,什麽都不多想,才能安然入睡。

看了看手機,十二點已經過了,可就是沒睡意。這時,村裏的狗叫了起來,一條在叫其它的便也跟着叫。這個時候山村是靜寂無聲的,在狗叫聲中依稀能夠分辨出人說話的聲音。這個山村也不大,前前後後統共也就三四十戶人家,房屋建得參差不齊,但也沒占據多大的面積,一個成年人繞着村外圍走,也就是十來分鐘的事。

狗的叫聲越來越急促,有的人已經出來喝斥自家的狗。被呵斥後,聲音稍微壓低了,但仍是帶着憤怒的低吼着,聽這聲音似乎都能想像它們此時的臉,定是呲着牙咧着嘴,那模樣要多兇狠有多兇狠。

是他在做夢還是錯覺?怎麽像是聽到了敖先生的聲音。郝放在夜色中豎起了耳朵,不放過任何細微的響動,這會兒狗叫聲似乎變得更加讨厭了。斷斷續續的人的交談聲裏,那個像敖先生的聲音正向他這個方向靠近。郝放猛的掀開被子,赤着的腳半天摸索不到床邊的鞋子。于是拿起床頭的手機,将手機裏的手電筒打開,找到鞋子後,外套也沒來得及披便拉開房門,接着便飛一般的沖出了院子。

有兩個手電筒的光亮正四處照射,循着那光亮望去,卻始終看不清握着手電筒的人長什麽模樣。其中一個人将燈光照向這邊,直直的打在了他的臉上,郝放舉起右臂護住眼睛,接着那邊便傳來一聲興奮、急切的呼喊。

“郝放。”敖先生大聲喊道。

郝放直愣愣的呆在原地,放下右臂,手電筒的光亮正在他身側四處掃蕩。他仍舊向那片黑暗望去,只有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在那兒,其中一個正朝他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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