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沈良才特別高興地就開始給二人互相吹捧對方,說了半天才發現兩人都僵在原地不吭聲。

一個臉黑,一個臉臭。

唯有白美美,奇奇怪怪地站在許清木的肩膀上叽叽喳喳。

沈良才終于意識到了好像有點不對勁,小心地問了一句:“二位好像……認識?”

“不認識。”

“不認識。”

沈良才:……

這同步的開口和同步的小白眼,看上去不僅是認識,而且還挺有默契的呢。

沈良才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狀況,一時間有點尴尬,想了好半天才說:“二位……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什麽誤會。”宋玦笑得十分謙和得體,溫聲道,“不過,突然想起來我有個十分重要的會議。”

沈良才急道:“啊?現在啊,那治療怎麽辦?”

許清木也微笑起來,道:“還治什麽啊,抓緊時間吃點好的,想開些。”

宋玦:……

沈良才:!!!

宋玦嘴角抽了抽,再次恢複了彬彬有禮的笑容,說:“多謝小道長,受益匪淺。今天的費用算我的,小道長好像喜歡吃瓜子仁,打包幾份回去吧。”

許清木有點驚訝,宋玦這人不像是能服軟的,怎麽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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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玦的笑容放大了一些,而後又說:“不過瓜子仁還是少吃一些的好,我聽說瓜子仁都是老太太們用嘴磕出來的。一群老太太曬着太陽聊着天,一下午就能磕好幾盤,價格還便宜。”

許清木:……

沈良才:???

雖然知道這人多半是胡說八道故意膈應自己,但許清木還是覺得剛才吃下去的瓜子仁有點怪怪的味道……

深吸一口氣緩解了不适之後,許清木起身,皮笑肉不笑地對着宋玦道:“開口閉口都是錢的只有滿身銅臭的商人。宋總看着人模人樣的,別讓自己太俗了。告辭。”

宋玦回以陰陽怪氣:“不送。”

說完倆人同時冷下了臉,許清木快速從宋玦身旁走過,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良才根本一臉懵逼,都不知道自己應該勸哪邊,他有點無助地望向白美美,但發現白美美根本沒空搭理他。

白美美看上去非常着急,他拼命拽着許清木的衣袖想要把他給往回拉,但許清木不為所動,甚至還威脅地瞪了白美美一眼。

白美美很慫地消停了片刻,但眼看着許清木就要走到走廊拐角了,他一下松開了許清木的袖子,立馬轉身飛快地飛到了宋玦的身邊。

許清木站住腳步,皺眉盯着白美美。

白美美顯然很害怕許清木發火,所以身體都在抖,但他還是沒有回到許清木的身邊,而是突然張開了滿是尖牙的嘴,一口咬在了宋玦的手背上。

雖然白美美只是一個小小的守墓靈,但确實是個鬼,生人被鬼咬一口怎麽着都會難受。

宋玦眉頭一皺,感覺到手背上一陣陰冷和疼痛,他低頭去看,卻什麽也看不見。

再讨厭宋玦,許清木也不能由着自己養的小東西傷人,他迅速轉身,陰沉着臉就要去抓白美美。

那小東西瞪着自己的白眼睛,滿臉都是惶恐,可他依然沒有松口,直到許清木怒氣沖沖地朝他伸手,他才靈活地一躍,從許清木的手心裏逃走了。

于是,許清木的手,剛好就觸碰到了宋玦的手。

溫熱的肌膚相貼的一瞬,許清木感覺自己眼前猛地閃過一陣白光,那光耀眼得要命,頃刻間奪取了許清木的視力。

伴随着失明而來的,是渾身上下要命的疼痛。那是他早已遺忘的,被雷劫劈得恨不能沒有活過的痛。

許清木渾身發顫,險些站立不住,猛然後退。

那瞬間,宋玦也迅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許清木的失明結束了,疼痛也消失了,腦子裏卻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疑問。他茫然地将目光投向宋玦,發現宋玦也在用同樣茫然和奇怪地眼神看着自己。

許清木遲疑了一秒,微微喘息着問:“你剛才是不是……”

“是。”宋玦簡短回答,而後也開始輕輕喘氣。

二人甚至不需要将話說明白,但就是冥冥之中有一種感應,覺得剛才雷擊一樣的痛苦對方也感受到了。

可……這也太無法解釋了。

許清木搖了搖腦袋,試圖回憶當年的事情,眼前居然零星地閃過了幾個畫面,雖然沒有得到什麽信息,但這些的确是新的記憶片段。

更重要的是,在疼痛之後,丹田處一股暖流湧動,而後一直疲憊沉重的身體,突然變得輕松了。

這是靈力恢複的表現,雖然微弱,但比起自己打坐修煉,這簡直可以說是神速。

許清木又驚又喜,他連忙抑制住自己的情緒,又轉頭問宋玦,“你……有沒有感覺?”

“有點熱。”宋玦答道,“我好像感覺到我的下半身了。”

沈良才:……

在沈良才的視角裏,看到的是許清木和宋玦碰了一下手,倆人就緊張地收回,臉紅喘息,接着又互相問一些奇奇怪怪的話……

這都是些什麽詭異的劇情!

沈良才實在忍不住小聲插了一句嘴:“二位……那個……”

沒有人理他,二人緊盯着對方,又再次同步地開口:

“再試試。”

“再試試。”

話音剛落,許清木和宋玦就同時向對方伸出手,握在了一起。

宋玦覺得不夠,稍微用力将許清木拉向了自己,而後倆人的手就變成了十指緊扣的狀态。

許清木微微皺眉,不甘示弱地腰彎湊近了宋玦,腦袋靠近了他的肩膀,鼻息都噴在了他的脖頸間。

沈良才:!!!

看不懂這個世界了!

這一次,握手的二人已經準備好了再次承受雷擊的痛楚,但偏偏,疼痛沒有到來,有的只是說不出來的舒适。

靈力在恢複,許清木微微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他的身體和精神無比的舒暢,這甚至讓他渾身舍不得放開宋玦的手。

他不知道宋玦是什麽情況,但他隐約又感覺,宋玦和他差不多。

許清木睜開眼,又直起身子看着宋玦道:“只看的話看不出來,觸碰到能感覺到你魂魄有殘缺,丢了一魄。魄主肢體,所以你才會生來殘疾,并且藥石無醫。”

宋玦從小聽多了“這腿治不好”之類的話,早就不會失望了,于是只淡然道:“我也研究過一點玄學,倒是聽說過丢了魄會導致肢體殘疾。不過,我現在感覺比以前好了一些。”

許清木沉默。

雖然不記得前世的事情了,但現在看來,他和宋玦之間确實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一個丢了魂,一個丢了魄,而且還同時擁有雷劫的痛苦,哪有這麽巧的事情,他們前世肯定有牽連。

就是不知道是什麽牽連,他們碰到對方,竟然會讓受傷殘缺的魂魄好轉。

許清木想了想,又說:“你有沒有過關于雷劫的記憶?”

“我沒有被雷劈過。”宋玦頓了頓,“至少這一輩子沒有。”

許清木微微一挑眉,道,“那看來,我們是上輩子有仇。”

宋玦輕笑:“很好,我很滿意這個狀況。”

“巧了,我也是。”許清木同樣輕笑回答,然後開始自己腦補他們前世的仇。

可能是許清木受雷劫之後還沒死,這人上來補刀結果不小心和他一起被雷劈了,然後他們就同時在雷劫之中傷了魂魄,牽連從前世到了今生。

簡單來說,雖然說不清原理,但現在他們和對方互為雞血,吸一口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對方就是自己的藥引子。

即便如此,“互相之間一看就讨厭”的立場也堅決不能變。

“合作吧。”宋玦是個很講究效率的人,立刻開口,“現在看來我們靠得越近恢複越快。為了速戰速決,我提議我們搬到一起住。”

許清木點頭道:“可以,不過我不能離開淩雲觀,要搬你搬。”

宋玦迅速道:“我可以搬,但是宋氏的工作一天都不能落下,我要帶上我的工作助理團隊,另外必須有安靜且舒适的環境保證我工作不受影響。”

許清木冷哼一聲,說:“淩雲觀是清修的地方,讓你來已是破例。你愛來不來,反正腿治不治是你的事。”

宋玦也冷哼一聲,說:“我已經瘸習慣了,并且在金錢和現代科技的輔助下,生活還算舒适。就是不知道小道長的靈力恢複是不是很要緊了。”

說完二人對視一眼,心裏同時感慨:看來前世的仇怨不小。

但能怎麽辦呢?眼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方案解決自己的問題,他們都不想放棄。

于是又只能咬着牙,夾槍帶棒你來我往,讨價還價半天,最終二人各退一步,達成協議。

淩雲觀給宋玦提供三間房,但宋玦只能帶一名工作助理在淩雲觀常住。在必要的時候,他的團隊才能上山商讨工作。

最終成交,二人帶着笑,但看着對方眼裏卻沒有一點笑意。

目睹了一切的沈良才十分摸不着頭腦。

這二人看上去很不爽對方,談話卻默契十足,旁人一句話都插不進去。明明在咬牙切齒,卻不知道怎麽就聊起了搬家同居……

該說他們是火花四濺還是火藥味十足?

沈良才徹底風中淩亂,感覺自己跟不上神仙的世界,看了眼倆人的手,恍惚地說:“那……好像沒我的事,我先回去了……”

說完,沈良才就自己麻溜地出了包廂。

二人同時低頭看了眼依然緊握的雙手,然後都露出了十分嫌棄的表情,迅速甩開。

“明天再搬。”許清木扭頭出了包廂,邊走邊說,“今天看您這張臉,已經看得夠夠的了。”

宋玦一邊從包裏拿出了一瓶酒精噴自己的手,一邊涼涼地應道:“彼此彼此。”

第二天,許清木難得起了個大早,倚靠着門框,精神恹恹地瞧着那個相看兩厭的宋玦,搬到了自己的隔壁。

因為宋玦搬來,白美美相當興奮,一直在許清木面前上跳下竄。

許清木拎着他看了很久。

那天要不是他突發奇想沖過去咬宋玦,許清木也不會發現他和宋玦之間有這種奇妙的聯系。

“你這個奇怪的小東西。”許清木捏他的臉,說,“真不知道你腦子裏在想什麽”

白美美瞎叫喚代表回答,許清木聽得心煩,索性放了他,他就溜到宋玦身邊去搖尾巴。

只可惜宋玦看不見,他的熱情全白費了。

還有一群小道士都在圍觀着宋玦搬家。

畢竟淩雲觀從前只接待挂單的道士,從不會讓信衆留宿。而現在這陣仗看起來,這位看上去有點病怏怏的先生,要在淩雲觀長住了。

那麽多小道士好奇地看着宋玦,他也不生氣,還特別溫和善意地挨個對他們微笑,又拿了一大袋各種各樣的糖,給小孩兒們發。

賀星楚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有點不好意思上前,宋玦瞧見了,就對她微笑,特意選了幾顆粉色的糖給她看。

賀星楚特別高興,蹦跶着就過去了,然後又有點羞赧地說:“哎呀,我都不小了,還吃糖……”

宋玦開口,用他那容易迷惑人心的好聽嗓音說:“明明還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賀星楚頓時滿臉桃花開。

許清木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心裏相當不爽。

不過,他向來是很随便的人,自己都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想幹嘛就幹嘛,也不好以忌口的理由攔着小道士們不準拿宋玦的糖。

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家胳膊肘往外拐的小道士和宋玦其樂融融。

“虛僞。”許清木哼了一聲。

賀星楚領了糖,特別高興地湊到許清木身邊,喜滋滋地小聲問:“師兄啊,這個先生要入我們道門嗎?”

“怎麽可能,不是誰都能當我弟子好嗎?”許清木又望向她,說,“你很開心?”

賀星楚臉有點紅,說:“不是,只是他長得非常仙氣,肯定是有仙緣的。”

許清木“呵呵”一聲。

賀星楚繼續問:“他來淩雲觀是幹什麽的啊?”

許清木也沒打算瞞,就如實道:“他和我有淵源,和他接觸,我的傷好得快些。”

賀星楚瞬間安靜,愣了好一會之後才扶着自己險些掉下來的下巴,結結巴巴道:“爐、爐鼎?雙、雙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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