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三個小時後,許清木到了C市,很快就和沈良才、白美美碰了面,三人到了文泰賀家裏,見到了他和他的父母。
坐在輪椅上的文泰賀斜眼歪嘴,口水順着嘴角緩緩地往下淌,頭發蓬亂幹枯,喉嚨裏發着咿咿呀呀的怪叫聲,而且還相當暴躁,動不動就要打人,于是只能把他手腳都給捆着。
而他身後的牆壁上還挂着一張他之前工作時的照片。西裝革履,精神奕奕,雖然人不算英俊,但氣質很好,挺拔自信,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非常精神。
對比起來實在令人唏噓。
沈良才滿臉都是憂慮,忍不住小聲對許清木道:“我都不敢想象宋總要是變成這樣……他一個人真的太危險了,要是他也中招了怎麽辦啊!”
白美美也跟着拱火,不停瞎叫喚。
許清木瞪了這倆烏鴉嘴一眼,一人一鬼同時閉嘴,不敢再鬧。
許清木這才得了清靜,向前兩步,對文父文母自報了家門。
文父上下打量了許清木很久,眼神裏寫滿了失望,很明顯,許清木和他想象之中的大師相去甚遠。
于是他并不太熱情地說:“小道長今年多大了?”
許清木不知道應該說自己是一千多歲的古人好,還是說自己今年實際剛成年。
沈良才忙道:“小道長雖然年輕,但真的是很厲害的,請二位放心。”
文父敷衍地點了點頭,文母就接着說:“我們跑了很多醫院,沒有辦法了才想到要找個先生來看看的,原本還以為……”
“小道長是淩雲觀的掌門。”沈良才再次強調,“淩雲觀已經傳承一千年了,小道長真的很厲害。”
文父文母互看了一眼,倆人的眼裏都是疲憊,文父嘆了一口氣,說:“我們不能讓泰賀再遭罪,喝符水什麽的絕對不行,他已經夠可憐了。”
許清木也知道他們經歷了許多痛苦,于是安慰道:“二位放心,我不會傷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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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個表态并沒有得到文父文母的認可,他們同時苦笑了一聲,而後,文母開口,把話說得更直白:“我們真的走投無路了,不知道怎麽把主意打到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上來……現在想想……還是帶泰賀去國外看病更靠譜。”
沈良才瞪大眼睛道:“可、可小道長都來了……”
文母道:“麻煩你們特意跑一趟,辛苦了,車馬費辛苦費我們是會付的。”
她說話的時候,眼神很慈祥,語氣裏滿是對胡鬧小孩兒的包容。
許清木明白了,他們看到自己就後悔了,覺得自己是個騙人的小屁孩兒,不願意讓自己折騰文泰賀。
許清木沒有出聲,只是微微笑了笑。
文父文母的态度讓沈良才相當着急,他還想要強調許清木的厲害,許清木卻擡手制止了他,繼而開口對文父文母道:“既然二位不信任我,也不必勉強。不過,希望二老在照料文先生的同時,也要兼顧自己的健康,尤其是文老先生,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要多注意。”
文母笑笑,說:“我們會的,謝謝。”
許清木從懷裏拿出朱砂符紙,快速地寫了一張驅邪符遞給文母,道:“如果遇到奇怪的事情,可以用這個擋一擋。”
文母客氣地收下了,再次表示感謝,然後就讓文父上樓去拿現金給許清木。
許清木站起身說:“不用了,也沒幫上忙。我們就先不打擾了,告辭。”
說完,許清木對着文父文母以及在輪椅上留着口水的文泰賀點了點頭,再看了兩眼文泰賀的頭發,轉身就走。
沈良才左右為難地,慌慌張張地左顧右盼,最後也只得告辭,追上了許清木的腳步。
送走二人之後,文母将許清木給的那張符随手往茶幾上一扔,然後就拿着紙巾,去給文泰賀擦嘴角的口水。
文父疲倦地靠在沙發上,看着兒子癡傻的表情和妻子日漸蒼老的背影,只覺得萬分難受。這份難受已經化成了實質性,正在攻擊着他的髒器。他清晰地感覺到心口又堵又痛,像是有人正在啃食他本來就已經脆弱不堪的心髒。
文父緊皺眉頭閉上雙眼,用手輕輕捶着自己的胸口,緩緩說:“也不知道我們兩個老骨頭還能照料泰賀幾年,要是以後我們沒了,泰賀怎麽辦?”
文母的手頓了頓,說:“你別說這些。明天就帶泰賀出國去找最好的醫生,泰賀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你也要放寬心,和兒子一起度過難關。”
說完,文母強迫自己打起精神,回過頭來看文父,她想對文父做出一個鼓勵的微笑,但回頭的瞬間,她的笑容卻僵在了臉上。
眼前的一幕,讓她驟然間渾身發冷。
一個嬰兒身體、老人頭顱的怪物正趴在文父的胸口,兩只爪子扒開了文父的胸膛,正在貪婪地啃咬着文父的心髒,怪異畸形的身體沾滿了文父的鮮血。
文母發出一聲驚恐的嘶叫,文父吓了一跳,連忙睜開眼睛,正好對上了趴在他胸口怪物的血紅的眼睛。
文父一陣窒息,跟着也驚恐地尖叫起來,他慌忙用手去趕那個爬在他胸口的怪物,但那怪物就像是長在了那裏一樣,怎麽都弄不下來。
文母一邊尖叫,一邊随手拿起了身邊的東西打那個怪物,可她的武器都從那個怪物的身體之中穿過了,絲毫沒有對怪物造成什麽傷害。
怪物眼裏也閃過幾分迷茫,似乎不明白文父文母是如何看到它的。
但困惑片刻後,它又坦然了,畢竟這二人根本拿他沒辦法,只能胡亂尖叫。它“嘿嘿”笑了一聲,更加肆無忌憚地張開嘴,大口啃食文父的心髒。于是文父的尖叫聲越來越小,晃晃悠悠地翻着白眼歪在沙發上,像是要暈過去了。
文母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可她沒有退縮,哭喊之中依然撿着手邊的東西往哪個怪物身上砸,一陣無用功之後,她不知道自己抓到了一個什麽紙片,卻還是茫然地朝着怪物扔了過去。
她并沒有覺得會有效果,可就在她絕望的時候,那張黃色的小紙片落在了怪物的身上,猛然發出一道金光。
怪物一愣,立刻停下了啃食的動作,它慌忙伸出肥胖的爪子去抓那張紙片,卻在碰到的時候,發出痛苦的尖叫。
緊接着,那怪物燃燒了起來,在刺目的火光之中,它那肥胖扭曲的身體不停垂死掙紮,滿是鮮血的嘴張到了最大,發出一陣陣刺穿耳膜的難聽嘶吼。
文母渾身發抖地看着這一切,一動都不能動,直到那張符紙的金光散盡,那怪物也在烈火之中化成了一縷黑煙消散。
文父終于緩緩從半昏迷之中蘇醒,挺着身體不停地大喘氣,文母趕緊撲上去抱住他。
他胸口沒有了血淋淋的洞口,也沒有那個怪物,甚至連焚燒過的痕跡都沒有,唯獨剩下那張符紙,已經徹底變成了黑色。
“老頭子!”文母驚魂未定地喊道,“你沒事吧!”
文父喘了很久的氣,用顫抖的手撿起了那張黑符紙。
他清晰地感覺到這一段時間以來心口那種堵得很的感覺已經消失了,他從來沒有這麽呼吸順暢過。
“快!快!”文父指着門口,顫聲說,“快點把小道長給請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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