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入V三合一】

自封幻獸之神使者的名號後, 禹天楓在百足部落的日子過得十分舒暢, 走到哪都有人向她鞠躬行禮, 剛開始一段時間還弄得她誠惶誠恐的, 過了幾天也就習慣了。禹天楓保持在小岩山的習慣，每天刻木板記日期, 算着日子，她已經在百足部落待了一月零九天。

禹天楓在到百足部落的第二天就利用“祭品智人”的幌子找到朱恩, 并且順利把她送出了百足部落, 讓她先藏身在盆地東北部的山洞裏, 每過幾天去看她一次。朱恩暫且是安定下來了，可棘手的是, 禹天楓還沒有找到喬伊斯和朱恩的阿母, 所以她必須留在百足部落找到她們。

帳篷裏燒着火堆，簾子外一道修長人影走過來，走過去, 走過來，走過去, 禹天楓卷起記錄聖墟石板符咒的獸皮卷, 恰好時機, 趁人影改變方向的時候，隔着門簾用力往外一推，帳篷外傳來做作的哭嚎：“哎喲，我的好妹妹，你居然偷襲我, 啊，姐姐的屁股好痛，要你揉一揉~”接着又是一陣威嚴的吼聲：“你們看什麽看，笑什麽笑！沒見過你們英姿豪邁的族長大人嗎！滾滾滾滾，好好站崗！”

禹天楓掀開門簾，面無表情地看着坐在地上玩泥巴的克洛伊，一見禹天楓出來，克洛伊立馬側身美人躺，伸展大長腿：“妹妹，快扶我起來。”禹天楓頭皮發麻，這樣的獸人有智人喜歡嗎？心靈獨白剛剛完畢，不遠處的帳篷灌木後就傳來一群智人令人眩暈的尖叫：“噢！克洛伊族長，您真是太美麗，太溫柔了，啊，克洛伊族長，我們心中的戀愛之花為您而綻放！”

克洛伊舞動手指，晃了半天沒動靜，拿眼角的餘光偷看禹天楓，偷偷地把手移到她的面前：“妹妹，扶姐姐一下嘛。”

禹天楓一臉的嫌棄不能再明顯，繞道而行：“族長大人，我看您剛才的泥巴捏的不錯，想來也沒有大礙，妹妹先走一步。”

“哎哎，妹妹等我，”克洛伊輕巧地跳起來，跟上禹天楓快速的步伐，“姐姐給你講點有趣的事聽聽好不好？”

“不好。”

“哎呀，聽聽嘛。”

“不聽。”

禹天楓走到瀑布邊，水落的響聲震耳欲聾，忽然感覺身旁空了一些，轉頭看，克洛伊已經落在了後面，正要松口氣，克洛伊又說：“巡邏隊在東邊的林子裏發現兩個被巨脈蜻蜓攻擊的獸人，一大一小，看樣子昏迷了有一會了，我正要去審問，本來還想問你有沒有興趣——”

禹天楓飛速倒回去：“兩個獸人？”

克洛伊眯眯眼，目光在她身上來回打轉：“哦~看來妹妹很感興趣耶，怎麽，該不是妹妹的舊識吧？”

禹天楓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亡羊補牢：“我自幼歲阿娘在野外長大，哪有什麽舊識？我只是在擔心部落的安危。”

“哦，原來是這樣，妹妹真是有心了。”

禹天楓說：“你剛才不是說要帶我去看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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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伊說：“是呀，你看我想着法兒讨你開心，你是不是該對我溫柔一點嘛。”

禹天楓冷拒之。

經巡邏隊隊長介紹，那兩個獸人是被盆地東部的巨脈蜻蜓圍攻了。盆地裏毒蟲蛇鼠衆多，巨脈蜻蜓便是其中一種，展翼長度如同與智人張開的雙臂一致，經常成群結隊地活動，通常以草木喂食，如果被動物驚擾就會群起而攻之。

隊長仔細探查昏迷獸人的身體狀況後，向克洛伊報告：“族長，這兩個獸人是叢林貓族，應該是千葉部落的人，她們身上除了巨脈蜻蜓的咬痕還有魔鬼蛙的毒液，看來是誤食了魔鬼蛙，中了毒，又與蜻蜓群搏鬥後才昏迷的。”

禹天楓認出躺在地上的兩人正是喬伊斯和朱恩的阿母，兩人的臉色皆是慘白，眼下積着濃重的淤青，唇色烏黑發紫，顯然是中毒的症狀，與隊長所說無異。

找到她二人，禹天楓終于放下心來，問：“族長，我聽部落裏的智人們說，你百毒不侵且擅解百毒，不知她們中的毒，你能不能解幹淨？”

本想以激将法讓克洛伊乖乖就範，卻不想這個狡猾多端的死女人竟然不上鈎：“哎呀呀，真不巧，我好像真拿魔鬼蛙的毒素沒辦法。”

“是嗎，原來大名鼎鼎的‘百毒的克洛伊’也不過如此嘛。”

克洛伊稍有動容：“嗯，不過我好像記得我的藥帳篷裏有保存對付魔鬼蛙的藥，就是想不起來到底放在哪個石盆裏了。”

禹天楓說：“那是不是我跟艾達阿娘說說你這幾天都怎麽欺負我了，你就能想起來了？”

“啊！我想起來了，這個很簡單嘛。”叫巡邏隊長，“你去采點瘿蜂蜂蜜，和白蟻的酸液混在一起，加上清毒的草葉熬成湯，每天給她們喂三次，對了，先用毒牙在手腕開口，把毒血放出來。”

隊長立刻行動：“是，族長。”

克洛伊在禹天楓身周轉圈：“妹妹很關心這兩個獸人啊，怎麽，看上人家，心動了？”禹天楓冷漠地往帳篷外走，克洛伊緊跟其後：“要我說，你就吃那個年輕的小貓吧，另外一個太老了，估計有崽都跟妹妹一般成熟，诶，你要真喜歡那小貓，姐姐給你做主，挑個日子抱抱怎麽樣？”

......

“抱抱？”

克洛伊擠眼：“百足部落不結伴侶，雖然一般只是獸人有多個智人，但只要你喜歡，可以要很多獸人呀，沒有結伴儀式，就叫抱抱咯~”

天哪，禹天楓覺得這個女人又猥瑣又難纏，等逃出百足部落以後她再也不想靠近這個鬼地方了！

禹天楓蹙蹙眉，略帶憂傷地問：“我要跟小貓抱抱了，堂姐怎麽辦呢？”

“呃。”

“堂姐之前才說要莎莎做帕姆的。”

“......”

“堂姐你是騙莎莎的嗎？”

克洛伊哭笑不得：“所以你對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禹天楓翹嘴角，怎麽想的？當然是讨厭的大蟲子！

禹天楓避而不答，問克洛伊：“等她們醒了，堂姐打算怎麽處置她們？”

克洛伊說：“問清楚她們怎麽會到這來，估計是狩獵時被野獸沖散了闖進盆地的，沒有大問題的話就趕緊送她們回去。”

禹天楓點點頭，這樣最好不過了，正好叫她們把朱恩接回去，再想辦法把朱恩送去雨林外的部落，就能徹底擺脫百足部落的威脅。克洛伊的做法也有她的道理，畢竟百足部落一獸多智的情況不能讓外人知道，何況她們還守着一處聖墟，那是部落的絕密。

朱恩和喬伊斯的事算是解決了，剩下的只有她自己如何脫身的問題，她一月沒有音訊，維姬該去蛟王部落找塔西娅了，聽說雨林西部的蛟王部落離百足部落所在的盆地不遠，等了那麽久塔西娅都沒來，如果不是維姬遇到了什麽事沒找到塔西娅，就是塔西娅......不願幫她。

哎，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反正從一開始她禹天楓就沒打算依靠誰，回家的路，只有自己才認得清。

克洛伊說：“阿娘讓我問你，聖墟石板解讀的怎麽樣了，已經過去......一個，兩個......”

“三十九天，快了，別着急。”

“哦哦，三十九天，诶，你從哪學的數數？”

禹天楓說：“一個月三十天，再加上九，就是三十九天。”

“一個月？月？月亮？”

“......”

禹天楓突然想起什麽，問克洛伊：“跟你說個悄悄話。”

克洛伊咪咪笑：“好。”

“智人多久來一次紅？”

克洛伊正人君子地咳一聲：“嗯，一個，兩個，三個，三個十天吧，差不多。”

禹天楓奇怪道：“你們都這麽算？”

“對啊，其他部落也這樣。”

“蛟王部落呢？”

“你問這個幹嘛，‘西之霸主’又有什麽了不起，一樣的啊，她們那個少族長只能數到十，比我還不如。”

禹天楓明明記得塔西娅跟她說智人每月來紅，可是蛟王部落也不會數多的數字，塔西娅是怎麽知道月份的？也罷，現在不是想這些瑣事的時候，她要盡快想辦法逃走。

“就你厲害。”

“嘻嘻，那是當然，等你幫我得到聖墟的力量，我就更厲害了，相當我帕姆的智人可是很多的，機會要趕早哦。”

禹天楓嗤笑一聲：“那我更得離你遠點了。”言罷，揚長而去。

危機總是在無聲中悄悄逼近。

一夜，禹天楓撲滅火堆，蓋上毛皮毯，剛睡着沒有幾分鐘，忽的從石床後的帳篷底邊鑽進一個黑影，禹天楓正要呼叫，被人翻身壓住，一只寬厚冰涼的手掌捂住她的嘴，禹天楓瞪大眼看着身上的黑影，手慢慢摸索到獸皮毯下，尋找藏在下面的匕首。

黑影的聲音很低，帶着慣有的沙啞：“我不會傷害你，只要你別出聲，回答我一個問題，我馬上就走。”

咦，這個音色......

禹天楓點頭，黑影慢慢松開手，禹天楓的眼睛逐漸适應黑暗，看清黑影的輪廓，右肩上的黑色刺青格外突出，她輕輕叫了一聲：“塔西娅？”

黑影愣了一下：“伯蘭？”

帳篷外已然亂了套，人影幢幢，火光亂舞，獸人們舉着火把和石刀骨刀四處巡查，不時響起急躁的吼叫：“入侵者在哪！看到可疑的人馬上立刻彙報！”

腳步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亮越來越強，塔西娅俯身看着禹天楓，禹天楓也看着她。

外面的光一點點滲進黑暗的帳篷裏，禹天楓睫毛有一點沉，只是微微顫動都顯得吃力，就連眼睛也變得沉重，仿佛被地心神奇的引力吸引，瞳仁裏形成看不見的漩渦，貫穿心底，下沉，下沉......直到雙目被遮蓋的深淵之底，又在無盡的漆黑裏看見奇跡，是金色的螢火，飄舞，紛飛，那樣輕盈。

明明是那麽慌張，卻感到異樣的舒心，耳畔回蕩着有力的心跳聲，仰着臉，意識深處的螢火飛進頭頂金色的眼眸裏，她不禁陷入悠遠的遐想和迷惘之中，這個人的眼中，是“世界的那落迦”嗎？

那落迦，在她原本的世界裏，是印度神話中無法脫離的境地，不知道底部的深的地方，沒有辦法再爬上來的境地。

不要，她不想要落進去。

禹天楓小聲地說：“她們要來了。”

塔西娅沉聲：“我帶你走。”說着，她牽住了她的手。

“等等。”禹天楓被她拉起身，坐起來，“我還有事沒處理，就這樣我們逃不掉，就算逃出去了也會被追殺。”

塔西娅轉過頭，冷靜地聽她講話：“你有想法？”

“對。”塔西娅掀開毛皮被，“你藏進來，抱着我，盡量貼緊我的身體。”

塔西娅略有遲疑，禹天楓不等其他，抓住她的兩只手臂把她往被窩裏按：“記得我跟你講過的男人和女人嗎？在我的故鄉，我們都是女人，我不介意，你更無需介意，來，藏好了。”

禹天楓前手蓋好毛皮被，克洛伊後腳領着獸人戰士走到門簾口：“妹妹，部落裏進了入侵者，我們要進來檢查。”

禹天楓一手解開包裹胸部的獸皮衣，一手搭在軟和的獸皮毯，話語帶着鼻音：“嗯？堂姐你好讨厭，人家才剛剛睡着。”聽到禹天楓柔媚的嬌嗔，帳篷外的獸人都打了個激靈。塔西娅雙臂環着禹天楓的腰肢，鼻腔裏盈滿淡淡的香，克洛伊帶着幾個獸人走進來，火把的光照亮帳篷，塔西娅微微擡頭，借着照在毛皮毯的火光看到面前細膩的肌膚，再往上......塔西娅感到眼睛被灼傷一般，心頭跟着一燙，籠罩在柔和的暖香裏忘記呼吸。

幾個獸人圍着帳篷邊緣轉圈，克洛伊掃一眼帳篷，視線落在慵懶地趴在獸皮毯上的禹天楓身上，她走到石床邊，蹲下身：“妹妹剛才睡着了？”

禹天楓笑得嬌俏：“是呀。”

“外邊那麽吵，妹妹睡得着？”

“就是剛睡着沒多久，外面就開始吵，我才醒的，這不你們很快就來了麽。”

“哦，那是我不好咯。”

禹天楓抿抿唇，伸出手，毛皮被緩緩滑落，露出小麥色的胳膊，光滑肌膚的在忽閃的火光下泛着瑩潤的光澤，克洛伊斂斂眸，目光循着她的指尖一路滑落，探進被皮毯遮掩的陰影裏。

禹天楓的手指輕輕在克洛伊的眼尾碰了碰：“我的族長，您的面紋花了。”

克洛伊微微一怔，眼裏映着她光潔的肩膀，精致的鎖骨随着潮熱的呼吸輕微起伏，優雅的天鵝頸輕輕顫動：“莎莎給你畫。”

注意到帳篷裏其他的獸人也往中間看，克洛伊眸子暗了暗，拉起毛皮被蓋住禹天楓的肩膀，站起身：“明天你來給我畫吧。”摸摸她的頭發：“好好睡覺。”

禹天楓壓制住瘋狂的心跳，溫柔地笑：“晚安。”

“好夢。”

克洛伊帶着獸人離開帳篷：“去查內圍的帳篷。”

“是，族長。”

人聲漸遠，禹天楓道：“可以了，你出來吧。”

塔西娅探出頭，躺在她身邊，很快背過身去：“你沒穿獸皮衣。”

禹天楓正好看到她後肩一大片化膿的傷，深吸一氣：“你背上的傷是怎麽回事？”

“別管它，過幾個月自己會好，我習慣了。”

禹天楓咬咬唇，鼻子酸酸的，生氣道：“你是傻瓜嗎？”

“我說真的。”

禹天楓拉下毛皮被，這才發現塔西娅全身都是細密的傷痕，猛然想起她離開小岩山洞室憂郁的神情，心痛又氣憤地問：“塔西娅，回答我，我當初為什麽要離開星星湖，那之後你去了哪，幹了什麽，這身傷又是怎麽弄的？”

“......百足部落很危險，我先帶你出去。”

“回答我！”

塔西娅翻身捂住她的唇：“你小聲一點。”

兩雙眼瞳又對在一起，好像磁鐵，一種無形的力量深深牽引着對方，禹天楓合上眼皮，握住她的手：“因為是鱷魚嗎，你真的好涼。”

“......”

禹天楓說：“我在這待了一個多月了，當然知道這裏危險，一開始我以為這裏是非常野蠻的地方，所以拜托維姬向你求救，不過老實說我也沒想過你真的會來幫我。後來我發現這裏的情況和我想的完全不同，還遇到了一些特別的事，所以現在計劃有變，但我依然非常需要你，塔西娅，你願意相信我，留在我身邊幫我嗎？”

塔西娅凝視她一會，讷讷地吐出一個字：“好。”

禹天楓說：“明天我出去幫你治傷，晚上你先在這睡，天快亮的時候你偷偷出去，知道瀑布西北邊有個鈎形的小山坳嗎，在那等我。”

塔西娅用心記下：“嗯。”

禹天楓彎彎眼：“你還沒回答我問題呢，大鱷魚。”

塔西娅又背過身：“你把獸皮衣穿上。”

“哎呀，都是女孩子有什麽好害羞的嘛，而且你那種身材比我漂亮多了，你都成天晾着，我就更不怕了。”

塔西娅小聲說：“也許在你的故鄉沒有關系，但是很抱歉，我一時半會還無法接受。”

“好吧。”

禹天楓纏好獸皮衣，“現在可以說了嗎？”

塔西娅暗自舒一口氣，并起腿平躺，望着帳篷頂：“我的部落在哈比大河的入海口，我的族人依靠大河和淺海域為生，一般不會深入海洋，但是蛟王部落有個習俗，叫做‘海狩禮’。”

禹天楓聽得津津有味，生活在河海交界的地域，這倒和現代的灣鱷挺相似。她适時地回應：“是要深入海洋狩獵嗎？”

塔西娅說：“跟狩獵有區別，因為海狩禮的目的是為了證明狩獵者是最勇猛的英雄，而不是捕獲食物。”

禹天楓知道遠古時期的海洋比陸地危險很多，緊張地問：“海狩禮要抓什麽？”

“滄龍。”

禹天楓倒吸一口涼氣：“那你......”

“不是我，是我阿妹，她是部落的少族長，族裏有人不服她，要她完成海狩禮證明自己是蛟王部落最勇猛的獸人，去獵滄龍。”

“滄龍再怎麽說也比恐鱷大一倍吧，又在海裏，那不是有去無回嗎？”

塔西娅嗓音沙啞：“所以我才回去幫她，我從星星湖走是因為快到她下海的日子了。”

“你說不知道能不能回星星湖，是因為不知道能不能......”

“嗯，我不知道有沒有命活着回來。”

禹天楓撐起身：“那你會為什麽要去送死！”

“難道要我看着阿妹去送死？！”

“對不起。”

塔西娅沉聲道：“其實我也算不上去送死。”

“嗯？”

“我是蛟王部落的怪胎，生下來就和別的族人不一樣，卷頭發，尖耳朵，阿娘還在我身上刺了古怪的刺青，部落裏的人都讨厭我，再加上後來阿娘死了，更沒人管我，她們都想把我趕出去。”

禹天楓心下動了動，诶，刺青？

“刺青是蛟王部落的面紋嗎？”

“不是，蛟王部落的面紋是曬成深色的皮膚，我這樣的是個異類。”

禹天楓陷入沉思：“哦......”

塔西娅說：“族裏的獸人不願意跟我一組狩獵，只有下海人手不夠才願意帶我，說來也奇怪，可能我真是個怪物吧，力氣比她們大很多，反應也快，捕獵也很輕松，所以以後只要下海，族長都會叫我帶隊。”

禹天楓靜靜聽着，心裏很不是滋味。

“有一回我們在海裏遇到了上游到淺海的滄龍，我跟它拼了一把，成功了，當時我叫其他人都逃走了，我在海灘昏迷了三天，後來被別族的獸人撿回去，等修養好再回部落，她們都以為我死了，發現我還活着，更覺得我是怪物。有過一次戰勝滄龍的經驗，所以我不認為我會在海狩禮送命。”

禹天楓說：“她們是畏懼你的力量，但是你這麽厲害，部落應該以你為榮才對，為什麽僅僅因你外表的不同就那麽排斥你？”

“因為我阿娘是在一場大海嘯後，被族長從海裏撈上來的，她是一個巫師，部落裏的人都叫她‘深海的邪魔’。”

禹天楓握了握拳頭：“那些人實在是太可惡了。”頓了頓，又說：“但你阿母一定很好吧，畢竟和你阿娘生下了你。”

塔西娅沒有回話，禹天楓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觀察她的臉色，塔西娅突然道：“我只是個意外。”

什麽？

“我的阿母就是蛟王部落的族長，她從沒見過我阿娘那樣美貌白皙的智人，即使害怕她是邪魔，也忍不住......”

......

這......

禹天楓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我不知道阿娘是不是邪魔，因為她的樣貌跟其他智人完全不同，還像你一樣懂得很多奇怪的東西，但我覺得都很正确，也很有用。除此之外，她真的是個很普通的人，非常美麗，非常溫柔。”

禹天楓柔聲道：“嗯，看你就知道，鱷魚太太一定是位水精靈般的女神。”

塔西娅假裝聽不懂她說什麽：“反正我阿娘就是很好。”

禹天楓往被窩裏縮一縮，鼻子尖抵在毛皮被邊緣，聲音透過被子偷出來，嗡嗡的：“嗯......塔西娅。”

塔西娅盡力往石床邊靠：“唔？”

“那個啊，你之前說過智人每月來紅。”

“啊？嗯！”

看到大塊頭塔西娅做出扭捏的樣子，禹天楓不自覺地偷笑。

“我聽說蛟王部落最擅長結繩記事的人也只能數到十，更不用說計算日期，你居然懂得月份，是你阿娘教你的嗎？”

“是的，一開始和你接觸，我以為你和阿娘來自同一個地方，所以我才跟你說了阿娘教我的東西，但是交談多了，我發現不是那樣。”

禹天楓稍微有些失落：“剛才聽你說，我本來挺高興的，以為這裏還有我的同鄉。”

塔西娅略加回憶，說：“我阿娘懂得獸人和智人的只是，還懂森林和海洋的咒語，這是你不知道的。她有陽光一般耀眼的金色卷發，還有大海般蔚藍的眼睛，耳朵也是這樣，”說着，她別起耳畔灰綠的發絲，露出精靈似的尖耳朵，“尖尖的。”

禹天楓想象了一下塔西娅描繪的肖想，抓住被子邊：“樣子很像精靈，沒準她真的是水精靈。”她撐起身扒開塔西娅捂住半張臉的毛皮，“塔西娅，菲米爾大陸的人知道海洋的另一邊有什麽嗎？”

塔西娅默默把毛皮被拉上去，只露着眼睛：“海的另一邊就是海，沒有人能去海的盡頭，不論是西邊的恐鱷，還是北邊的巨鷹，都無法跨越大陸以西的‘無盡海’。”

“海裏的部落呢？”

塔西娅皺皺眉：“海裏有無數兇殘的野獸，比陸地險惡得多，怎麽會有人在海裏生存呢？雖然一切都不好定論，但我從沒聽過任何海洋部落的傳聞。”

唔......

嗯......

禹天楓眼疾手快地扯走塔西娅捂在臉前的毛皮，對着塔西娅紅撲撲的臉頰笑：“就聊了一會天，你臉紅什麽？”

“唔！”

禹天楓抱胸：“有的鱷魚不是說過看過很多智人，‘身經百戰’嗎？”

塔西娅轉過身，重新拉起被子。

禹天楓不依不饒地把她刨出來：“噢，我知道了，原來你在河邊說的謊就是這個，快，向幻獸之神忏悔。”

塔西娅低喝一聲：“有人自己要信！”不關我的事......

“塔西娅，轉過來。”

“你還是注意一點，今天是特殊情況......”

“轉過來。”

“這樣不好，我還是先去林子裏等你......”

“過來。”禹天楓抓住她的手臂，強行把她扭過來，仰頭看她一眼，然後扶起她的右肩，用指尖輕輕戳上面黑色的刺青，塔西娅吸吸頰膜，渾身僵硬地感受她的動作。

“關于這個刺青，鱷魚太太有說什麽嗎？”

“只提過一句，說它會指引我找到遺忘的方向。”

“塔西娅！”禹天楓忽的沖上去抱住她，“也許！也許——也許你會幫我找到回家的希望！”

“唔......”塔西娅感到身前的柔軟蹭來蹭去，身體頭一次生起奇怪的燥熱，偷偷瞄一眼抱在身上的小小人，極其緩慢地擡起手臂，悄悄靠近她，向着那纖細柔韌的腰肢，近了一點，又近了一點......

禹天楓握着拳頭坐起來：“啊，我真是太高興了！”

唔，塔西娅迅速收回差一點就摟住禹天楓的手，有點小結巴：“開、開心就好。”

禹天楓爬到塔西娅跟前，低下頭與她對視：“聽我說，你，很可能不是一個簡單的獸人，你身上的刺青和強于常人的力量就是證明。而這一切，都與你阿娘的故鄉有關，她不是說了嗎，刺青會指引你找到遺忘的方向，所以，我們一定要找到她說的那個地方！”而在那裏，一定可以找到讓她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

塔西娅震驚又茫然：“我、我們？”

禹天楓握住她的手，輕輕擊掌：“對，我們。”

“可是我完全不知道這個刺青有什麽意義。”

“你知道聖墟石板和幻獸傳說嗎？”

塔西娅一愣：“你是指某些大部落守護的聖墟遺物？”

“對。”

“小時候我跟阿妹誤闖過族裏大巫師的帳篷，聽她和徒弟說過什麽石板，符咒，應該是那個，但是幻獸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菲米爾大陸的所有人都崇拜幻獸之神。”

禹天楓眉眼寫滿自信：“塔西娅，我能讀懂聖墟石板上的符咒，它和我故鄉的文字一模一樣，石板記載了幻獸和菲米爾大陸遠古的歷史，我們要收集所有的石板，找到被遺忘的方向。你身上的刺青是幻獸的标志，它蘊藏着神明恩賜的幻化神力，我要釋放你真實的力量，解開塵封的真相，到——”她的眼中光芒閃耀，“海的那邊去。”

塔西娅一臉錯愕：“所有的巫師都說，聖墟是幻獸之神降落菲米爾大陸的遺跡，”深深凝視面前之人，“你......來自神的故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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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雨林裏的元祖鳥開始歡鬧。

寧靜的帳篷裏，睡臉安詳的獸人緩緩睜開眼，肩頭微微發沉，她低下眼，臉頰浮起紅暈。塔西娅小心翼翼地把禹天楓枕在她肩膀的腦袋挪到疊起的獸皮枕上，眼眸低垂，靜靜看着熟睡的女子。

昨晚她說的話仿佛火熱的烙印，深深刻在了她的心底。塔西娅看着禹天楓，手指微微抖動，一點點探向她的臉龐：我不知道你是否來自神的身側，但此時此刻，我的心中，清楚地感受到，你就是幻獸之神送到我面前的珍寶。

天色越來越亮，外面已有人活動的聲音，塔西娅倏地收回手，給禹天楓掖好被角，走到石床後，回頭望一望，看着禹天楓恬淡的睡顏淡淡地笑，矮身掀開帳篷的邊角，跑進密林，很快隐沒在繁茂的翠綠中。

“嗯.......唔啊——”禹天楓伸一個大懶腰，迷迷糊糊地摸摸身旁的位子，空了，“塔西娅？”她的瞌睡頓時醒了，環顧帳篷，拍腦袋：“對了，我昨天叫她天亮前到東北的山坳等我。”

洗漱用餐過後，禹天楓如約去了克洛伊的帳篷，給她畫面紋。

禹天楓用食指沾取紫紅的花汁，在克洛伊眉心畫一個水滴，向下彎一道弧，慢慢向眉尾劃去：“昨天的入侵者抓到了嗎，有沒有人受傷？”

克洛伊笑眯眯：“放心吧，有我在，誰都無法傷害部落。”

禹天楓挑挑眉，“入侵者”在她被窩裏呆了一晚上，怎麽會被抓到：“那真是太好了。”

克洛伊閉上眼讓禹天楓為她描繪眼睑的尾線：“莎莎，你覺得我的帳篷怎麽樣？”

“很好呀，又大又漂亮。”

“那你願不願意住在裏面呀？”

禹天楓眨巴眼：“這是族長帳篷啊。”

克洛伊托起腮，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做我的帕姆就能住這了呀~”

拒絕！

禹天楓畫完最後一道花紋，拿指頭用力在她鼻梁戳一戳：“堂姐啊，我是你的妹妹！”

克洛伊沒有回答，只是沉沉看着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怎麽？”

“沒。”克洛伊端給她一盤果子，拿了一個，邊吃邊問：“今天想去哪玩？”

禹天楓說：“不勞族長挂心，我今天要去聖墟，再核對一次符咒。”

克洛伊擦擦嘴角：“行，我知道你去聖墟不會讓人跟着，好在聖墟在部落的範圍裏還算安全，不過你一個人路上小心。”

“知道啦，謝謝堂姐。”

克洛伊舒展筋骨，走出帳篷：“我今天要帶隊狩獵，就不送你了，早點回來。”

“噢......”

不知怎的，禹天楓覺得今天的克洛伊意外的安靜，既沒有捉弄她也沒有糾纏她，難道是因為急着去狩獵？算了，懶得管她了，大鱷魚還在聖墟旁的林子裏等她呢。

禹天楓甩着一個獸皮縫的小包穿過雨林，裏面裝的是克洛伊給她配的驅獸藥，蠻管用。走到東北面轉彎的小山坳，禹天楓趴在草叢裏摸了摸，找出一根頭上綁了彎骨刺的木棍，舉着在樹上薅了薅，薅下來一個迷彩包袱，原來是禹天楓早先用軍服打成的包裹，進部落前害怕被百足部落的人搜查，提前藏在了林子裏，後來又轉移到了聖墟旁邊。

拿到軍服包裹，禹天楓快跑到聖墟所在山坳裏，不一會就看到躺在一棵大樹上閉目養神的塔西娅，塔西娅動動鼻子：“嗯，我聞到你的味道了。”

禹天楓定住：“慘了！”

“什麽慘了？”

禹天楓抓狂地抱住腦袋：“我怎麽忘了這茬，獸人嗅覺那麽好，昨晚克洛伊肯定發覺你藏在我被子裏了！”

塔西娅睜眼坐起：“沒關系，昨晚我在身上塗了掩蓋氣味的草泥，她聞不到的，不然我也不敢在百足部落裏亂闖。”

禹天楓撫摸胸脯：“那就好，那就好。”

塔西娅跳下樹：“前面有個破破爛爛的山洞，你是要帶我看那個嗎？”

禹天楓走過去，倒出一顆止痛藥遞到她嘴邊：“吃了。”

“這是什麽？”

“吃吧，對你好。”

塔西娅好奇地玩弄一會小小的白色顆粒，對我好，難道是......唔，塔西娅不敢細想，塞進嘴裏吧唧嚼碎，咳一聲，嗆出淚花：“好苦！”

禹天楓忍不住笑，給她一顆蜜香果：“誰要你嚼了，那是就着水咽的。”

塔西娅欲哭無淚：“你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