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東方來客（04）

是個獸人, 還有些面熟。

獸人舉着樹枝過來, 枝頭串着肉, 肉皮微微卷起, 有些發黑，烤的過頭了些。她在離禹天楓十米開外的位置坐下, 伸長胳膊，隔着一截空氣向她遞烤肉：“餓了吧, 吃點。”

地穴裏一片黑暗, 只有靠近火堆的地方才有些許光亮, 獸人的發絲很淺，在火光的照耀下微微閃光。禹天楓坐在火堆旁, 雙手環抱肩膀, 看着獸人金色的卷發怔神一會，眉毛一動，輕聲走過去。

“嘿, 還記得我嗎？”

“還記得？”

獸人眯起金色的瞳，伸直的胳膊緩緩放下, 禹天楓笑着從她手裏接過烤肉, 取下來, 一小片一小片地撕着吃，自己一片，獸人一片，如此循環：“不久之前，法卡戈壁的招風樹林, 我們見過。”獸人低頭舔着長有鋒利指甲的手，藏在頭發裏的耳朵尖輕輕抖動。禹天楓說：“是你帶領獅群到招風樹群，主動跟我打招呼的。”獸人轉頭甩一下頭發：“你這麽一說，是有這事。”

“這是什麽地方？”禹天楓想找一點水喝。

“地穴。”

禹天楓問：“這裏是法朗部落？”

獸人輕微搖頭：“不是，這裏只是暗沼沖擊後形成的空穴，在外狩獵的獸人偶爾會使用這種天然地穴休息。”

“你怎麽一個人呢？你也是被暗沼沖來的？”

獸人瞥了她一眼，俯身趴在一邊，慵懶地搖晃尾巴：“我是來休息的。”

禹天楓環顧四周，地穴裏土壤潮濕，她嘆一聲氣，說：“我和朋友被暗沼沖散了，不知道她們現在是否安好，草原這麽大，又該怎麽找到大家。”

獸人枕着手背，應道：“暗沼的潮水退去後就會露出空曠的地穴，她們醒來會循着風的方向走出地穴，草原食草野獸居多，肉食獸體型小，數量少，稍微懂些狩獵技巧，即使是智人也能填飽肚子。”

禹天楓看她一眼。

獸人繼續說：“獅群常在這裏出沒，如果碰到她們會幫助她們，所以你不用太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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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西娅自是不用擔心，桃瑞絲在野外獨自生活多年，也不用多慮，至于那個珀爾......她自稱會魔導術，應該也沒有問題吧，既然都沒大礙，大家在走散的情況下一定都會向目的地聚合，當務之急是先到法朗部落，然後想辦法和她們取得聯系。

“你好，我是蛟王部落的伯蘭，怎麽稱呼你？”

“阿加莎。”

禹天楓伸出手，想試試阿加莎說的“循着風的方向”走出地穴，可是連一絲絲空氣的流動都感受不到。看來靠自己走出這個地穴是不可能了，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又該往哪個方向走。禹天楓只好把突破點放在阿加莎身上，去法朗部落也只能靠她。

阿加莎一副“全在我的意料之中”的表情：“在招風樹群的時候我就問過你，為什麽要從雨林裏出來，也警告過你，不要闖入法朗的草原。”禹天楓無奈，面上不好做的難看，保持和顏悅色：“那個時候我們是幫助陰蘿部落和裘利部落解決紛争才去了法卡戈壁，沒有侵犯過法朗的領地。”

“那你現在為什麽在這裏？”

“現在......因為我從來沒有看過草原，上次經過法卡戈壁的邊緣，看到美麗草原，它令我着迷，所以我背着族長，和幾個一樣想看大草原的朋友偷偷跑了出來，再後來......”說着，禹天楓聳聳肩，“你都知道喽。”

阿加莎打一個哈欠，尾巴纏在腰上：“草原的确很美，令人着迷，不過你們的做法實在太危險，菲米爾大陸的獸人不會對野外走失的智人置之不理，既然我遇到了你，就會幫助你，現在外面還是黑夜，等一會天亮了，我先帶你回部落。”

禹天楓心裏驚喜，急忙道謝：“謝謝你，阿加莎，你是菲米爾大陸英勇又友好的獸人。”這種稱贊似乎每一個獸人都很受用，阿加莎聽了明顯很開心，耳朵都立了起來。

“不過我有件事不懂，阿加莎，我想你一定知道。”

阿加莎語氣自豪：“只要是草原的事，沒有我不知道的，你盡管問。”

禹天楓滿臉困惑：“草原上為什麽會有暗沼呢？而且暗沼還是流動的。還有，你剛才說‘這裏只是暗沼沖擊後形成的空穴’，草原不是湖泊海洋，哪來的‘退潮’一說？”

阿加莎解釋道：“草原的地底有神泉的水脈，神之泉水會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草原的任何一個地方，沖破土壤，形成臨時的‘暗沼’，一段時間後泉水又會突然退去，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時被它沖蕩的地底就會形成空曠的地穴，法朗把這種現象叫做‘泉潮’。”

“這個泉潮的水源，和你在招風樹群說的法朗的泉眼，是同一條水脈嗎？”

阿加莎笑道：“是，那是庇佑庇佑獅群的草原之神，法朗的神之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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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朝霞散落，青翠的草在晨曦中輕輕搖晃，握着獸腿骨的智人弓腰掘土，擡頭向前望去，神色變得柔和：“阿加莎，今天回來的很早啊。”

智人看起來年紀不小了，應該不是阿加莎的伴侶，禹天楓向她問好，等着阿加莎給她介紹對方，阿加莎熟絡地叫了智人的名字當做問候，便越過她繼續前行。禹天楓問：“咦，那不是你的親人？”阿加莎說：“不是，只是部落的智人。”

“如果你的朋友也來了法朗部落，她們應該在長老的小帳篷裏，按照慣例，族長會把所有的外族人先安置在那裏。”

“長老的小帳篷？她還有個大帳篷嗎？”

“是啊。”

長老的小帳篷裏一個人也沒有，阿加莎還問了侍奉長老的小獸人，這兩天有沒有外族人到部落，小獸人搖搖頭說沒。阿加莎對禹天楓說：“看來你的朋友沒有找到這裏，也沒有遇見獅群，我再陪你在草原找幾天，如果還是找不到人，我先送你回雨林，你看怎麽樣？”禹天楓感謝她的好意，心下不由擔心起來，塔西娅她們該不會遇到什麽意外了吧？

“诶，我想起一件事，昨晚巫師跑到族長帳篷大吵大鬧，驚動了很多人，長老帶着幾個獸人把大家都擋在外面，不準看，我們也不清楚怎麽回事，不過那會我站的近，看到巫師的徒弟綁了兩個外族人，推着她們下‘泉洞’了。”

“泉洞？”

“只有兩個人？”

小獸人先看阿加莎，再看禹天楓：“我先回答誰啊？”

禹天楓反應激動：“怎麽只有兩個人呢？你看清她們長什麽樣了嗎？是獸人還是智人？”小獸人還未成年，個子只比禹天楓高個一兩公分，此時被一個身高相近的智人逼問，小獸人的臉色不太高興，阿加莎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上前一步幫禹天楓問：“你看到她們的模樣了嗎，是獸人還是智人？”

小獸人看了一眼阿加莎，神情明顯馴服很多，答道：“一個獸人一個智人，那個獸人很高，樣子沒看清。”聽到這句話禹天楓緊張的心情才稍微舒緩了些，很高的獸人一定是塔西娅了，看樣子她和珀爾先到了法朗部落，接下來只要和她們彙合就行了，只是桃瑞絲呢，她沒和她們一起嗎......

“巫師為什麽要帶她們下泉洞？”

“我也不知道，泉洞不是普通族人能下去的，而且昨晚聽那動靜，鬧得很厲害，我從沒見過巫師發那麽大的火，還要長老找幾個獸人扒野獸的皮，再放血流到石鍋裏，搞得神神秘秘的。”

阿加莎的面色瞬間白了不少，小獸人擔心她：“怎麽了？”禹天楓也覺察出她的不對：“阿加莎，怎麽了？”阿加莎俯身化作獅子馱禹天楓坐上背，撒開四爪飛奔：“抓緊我，你的朋友有危險了！”

泉洞是法朗部落的中心，在綠草的掩護下，往地下蜿蜒延伸，法朗部落以泉洞為标志景物，在其周圍挖掘環形的地穴，同心圓一般一環包裹一環，每環之間有洞穴相連，形成龐大複雜的地下王國。

“泉洞”名稱的由來很簡單，它就是大草原“神之泉眼”所在的地穴，連接着神泉神聖的水脈，一直以來都由組長和巫師負責守護，歷代巫師都把帳篷和祭壇搭建在泉洞裏，與神泉朝夕相伴。

阿加莎帶禹天楓進入泉洞，禹天楓沒有夜視能力，只好抓着阿加莎的胳膊緩慢向下，還沒落到底層，就看到了強烈的亮光，耳邊響起尖銳的争吵聲。

“都愣着幹嘛，沒看見人都掙脫了嗎？快綁住她們！”

“你們不要逼我！我告訴你們，惹急了我，你們都沒有好下場！別怪我無情！”

“你冷靜一點，不是說好了來看法朗獸人的嗎，你怎麽出手傷人，還玷污泉眼呢？”

“你閉嘴，你看看她們兇煞的嘴臉，拿着獸皮和獸血是要幹嘛？分明是想宰了我倆做祭品！”

禹天楓收緊手指，是塔西娅和珀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