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不滅巫虹（02）

我......不知道什麽。

她很想這樣告訴眼前這個古怪的智人。

“你的名字有什麽意義呢？”

珀爾替她的師父答道：“靈枝部落的巫師長只以單字為名, 這是巫族的規矩。”禹天楓噢一聲：“原來如此, 我還以為這裏面有什麽特殊的涵義。回歸正題, 蘇巫長, 獨角獸刺青和邪魔到底有何關聯？”珀爾看蘇沉默不語，不悅道：“能有什麽關聯？我跟蘇學了十多年巫術, 從沒聽她講過什麽獨角獸，刺青就是刺青, 邪魔就是邪魔, 身上有刺青的人會招致邪魔, 索倫斯山系的部落都知道。”

塔西娅托着下巴：“你剛見我那會，可沒害怕我會招致惡魔。”見塔西娅語氣不太好, 珀爾的态度放軟了寫：“那、那不一樣。”塔西娅想到自己從小被當做惡魔之子的遭遇, 猜想伊文的過去一定沒那麽簡單，一個獸人被欺淩，好歹還能自己捕獵活下去, 一個智人該怎麽生存呢？

禹天楓困惑不已，對蘇說：“蘇巫長, 您和珀爾說的話不是前後自相矛盾嗎？按你先前所說, 伊文是索倫斯山最傑出的巫師, 應該受盡愛戴，可若是伊文又與招致惡魔的刺青有關，這又如何解釋？”

珀爾無措地望着她敬愛的師父：“蘇......”

蘇兩眼出神，再次呢喃了一遍：“都是幻獸之神的旨意。”

禹天楓道：“你還知道什麽，都說出來吧, 索倫斯山也出現過邪魔嗎？”

“也？”

禹天楓看向桃瑞絲，她不知道有些事該不該她來說，桃瑞絲直起身，指着純白的頭發和緋紅的眼瞳，說：“我變成這樣就是因為我見過邪魔。”蘇鎖緊眉頭：“你活下來了？”桃瑞絲說：“不然站在你面前的是什麽？”蘇難以置信：“邪魔會奪走經過之處所有的生命，甚至連石土都會化成粉末，你是怎麽活下來的？”桃瑞絲抿抿嘴：“這個問題我也想知道，說實話，如果當時邪魔能奪走我的生命就好了......”

“桃瑞絲。”禹天楓打斷她，盡管每次提起伊薇特堕魔桃瑞絲看起來都很鎮靜，可是禹天楓明白，那段噩夢帶給桃瑞絲的傷痛永遠無法抹去。禹天楓認真道：“幻獸與魔導師簽訂契約，會在雙方身上刺下幻獸刺青，而這個契約并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簽訂成功的，一旦失敗，就會堕魔，也就是......”她特地注視着蘇：“你們說的邪魔。”

“契約......”

禹天楓說：“既然你不肯說，那我有兩個猜測。一，伊文和幻獸簽訂了契約，去了幻獸城，有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模仿，失敗堕魔；二，伊文根本就沒有離開菲米爾大陸，而是在簽訂契約時就堕了魔。不管是哪一種，都留下了刺青之人必招邪魔的傳言，所以索倫斯山脈的人才會如此忌憚！”

“呵......”

“蘇巫長，你笑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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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的眼裏露出疲态，拄着木杖站起身：“伯蘭哪，你覺得怎麽說好，那就怎麽好，伊文是過去的人了，現在她只活在靈枝巫師口口相傳的話兒裏。至于你說地兩個猜測，伊文是去了幻獸城，還是堕了魔，沒有人知道，我們只知道，百年前的索倫斯山遭遇了可怕的邪魔襲擊，而招來惡魔的，正是以那獨角馬為尊的惡毒的巫師。”

禹天楓追問：“那是怎麽回事？”

蘇奪門而出：“對不起，那段歷史太過悲傷，我不願去想，僅僅只是提起，我的心中便感到莫大的悲哀，請到此為止吧。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們，從沒有人提過伊文身上有什麽刺青。”

“蘇巫長——”

桃瑞絲心緒複雜：“怎麽可能，難道那個人不是伊文？可是總總跡象都指向她啊......”

蘇出了木屋，禹天楓知道以今天的狀态蘇是不會再說什麽了，只好暫且作罷。塔西娅和珀爾說上了話：“能和我講講惡毒巫師的事情嗎？”珀爾稍有遲疑，塔西娅指了指右肩古老而神秘的圖騰：“我想了解一點獨角馬刺青的事，如果在山裏遇到質問我的人，也好解釋寫，實在不行，我裹着獸皮出門行動，免得吓到山裏的人。”

珀爾暗嘆一聲麻煩，拉下塔西娅捂住刺青的手：“我說了那不一樣，你不用這樣，山裏的人也不會找你的麻煩。”塔西娅仍舊不放心：“可是......”珀爾不耐煩道：“大家都不是分不清好賴的人，又不是逮着個有刺青的就當做邪魔大罵，你這個只是普通的裝飾面紋，沒人管的。”

禹天楓問珀爾：“既然是山中部落都知曉的事，告訴我們也沒有大礙吧？”珀爾說：“是可以說，只是經歷過那場災難的人都不願提起，阿母阿娘們會叫小孩們不要靠近惡毒巫師，但不會告訴他們百年前邪魔的具體情形，久而久之，人們便不願說這事了。”

桃瑞絲說：“我看你倒是不在乎這些繁文缛節，就你來講講吧。”珀爾挑眉；“繁文缛節是什麽？小獸獸，我發現你們這群人經常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好像不是菲米爾大陸的人一樣。”桃瑞絲說：“你就別管那麽多了，那是你孤陋寡聞，連成語都不會用。”

“什麽成語？”

“你看，我說你孤陋寡聞吧。”

“哼！”

“珀爾，那惡毒巫師和刺青的事，是百年前和邪魔一同出現的，距今有百年的時間了，我看哪，你不是不想說，是根本不知道，又想在人面前逞威風，表現得自己很博學的樣子。”

“你！我才沒有不知道！”

桃瑞絲雙手抱胸，嘲諷地笑：“你就是不知道，別裝了。”轉頭叫禹天楓：“伯蘭，我們走吧，問問部落裏的老人，興許有的人願意說呢。”

這下珀爾徹底生氣了，兩手一振：“誰說我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可多了！”見幾人徑直往外走，珀爾更急了，跟在她們後面嘴巴跟倒豆子似的嘟嘟往外吐字：“很早以前，在索倫斯山北部和莫錫雪原東部的過度地帶有過一個小部落，那個部落的人性格都很奇怪，不願意與其他部落交流，聽說她們崇拜一個圖騰，對圖騰的崇拜甚至超過了幻獸之神。”

桃瑞絲勾勾嘴：“珀爾，你該不會是惱羞成怒瞎編故事騙我們吧？菲米爾大陸上怎麽會有比幻獸之神更偉大的神明？”珀爾掀眼皮：“我為什麽要編這麽奇怪的故事啊？我大可以編一個聽起來順口的，騙人也好騙啊！”

禹天楓回過身：“你說的是真的？”珀爾大眼圓睜：“當然是真的！你們要再不信呢，我也沒有辦法，不信就算了！”禹天楓給桃瑞絲使個眼色，對珀爾說：“好，我信你。”珀爾得意地揚揚眉，看着她們坐回原位，又眉飛色舞地講起來。

莫錫雪原三面環海，只有東南部與索倫斯山系接壤，在雪原和山區的過渡地段有一片高山草原，那裏很久以前生活着一個小部落，名叫“八尺”。八尺部落熱愛運動，尤其是奔跑，智人也非常活潑，她們喜素，幾乎不吃肉食，也十分仁慈，除了守衛部落外幾乎不會傷及野獸。

八尺部落的獸形與原馬相似，卻又不是原馬，沒見過八尺獸人的人常會根據流浪獸人的描述将其誤傳為“原馬獸人”，八尺人把自己的獸形稱作“風駿”。八尺部落崇拜着一個圖騰，傳說這個圖騰身形似馬，體型卻比周圍環繞的馬紋大了兩倍，圖騰的額頂生有閃爍光芒的長角，馬鬃、尾巴還有四蹄的毛發比起風駿都長一些。這個圖騰踩在橫跨瀑布的彩虹上，身邊伴着彩鳥和雲霧，八尺獸人稱其為“獨角馬”。

“八尺說獨角馬是她們的祖先，她曾是幻獸之神身旁的眷屬，後來幻獸之神神隐，獨角馬便帶着她的後代來到了菲米爾大陸，傳宗接代繁衍生息。不知何時起，八尺部落傳出一個說法：幻獸之神即将蘇醒，在神明蘇醒的同時，與她勢不兩立的魔王也會複蘇，神明需要眷屬的幫助，所有眷屬的後代必須回到神的身邊。”

禹天楓食指抵着鼻尖，呼出鼻息：“所以，自那時起，八尺部落便想方設法尋找獨角馬？”珀爾喲道：“不錯嘛，這回算你有點小聰明，說對了。”禹天楓笑得無奈：“謝謝誇獎。”

珀爾接着說：“八尺花費數百年時間，尋遍了索倫斯山也沒能找到圖騰上的瀑布，也從沒發現過神之眷屬......”禹天楓腦中理出一個想法：“于是八尺想，既然她們是獨角馬的後代，就有能力進化成獨角馬，慢慢嘗試各種能修成獨角馬的方法，最終，巫師結合實際上是低等魔導術的巫術和聖墟石板的圖畫內容，造出了堕魔。”珀爾垂下頭，眼裏點着些許悲涼：“不錯，你說的一點不差。”

桃瑞絲垂着眼睑，手指敲擊桌面——“我在釣彩虹。”那時在山澗，銀雪卷發的智人笑着說，舉起了手裏的魚竿。

彩虹不是每次都能釣上來的，只有善良勇敢的人才能吸引它，小獸人，是你對未來的期望幫我招來了彩虹，我要用它為我的搭檔鍛造武器，非常感謝，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桃瑞絲收起手指：“是她，她和八尺的某一位成功者，簽訂了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