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無盡海洋（01）

禹天楓生下一個小獸人, 起先她還擔心自己會生出一窩鱷魚蛋, 後來發現寶寶是以人類嬰兒的形态誕生的, 孩子出生後沒多久就會自己變化成小鱷魚, 嗷嗷嗷地叫喚，喜歡到處爬來爬去。

養小獸人比養小智人省心很多, 小獸人生下來幾天就可以吃碎肉，而小智人則要足足喝上半年的母乳才能斷奶, 當然, 菲米爾大陸的智人是沒有“半年”這個概念的, 只會說要喝很久很久的奶。

禹天楓問灰狼：“你為什麽不能變化成人？先前我也遇到過只能保持獸形的獸人。”灰狼說：“不是所有的獸人都會以人形出生，也有獸形出生的。人形出生的獸人一定會轉化成獸, 但是獸形出生的獸人不一定能轉化成人......”

桃瑞絲因為巫師的身份和嘯月部落的智人們走的很近, 小恐鱷出生後怖狼智人們都很新奇，成熟的智人們圍着小鱷魚轉來轉去，連帶的在一旁照顧智人的桃瑞絲也成了半個奶媽, 比禹天楓這個親媽還稱職，有時候禹天楓坐在旁邊想：“也許這就是原始版的月嫂吧？”

“楓。”

塔西娅在禹天楓身旁坐下, 只有她兩人在的時候塔西娅才會叫出這個名字, 時間長了, 若不是塔西娅時常呼喚，禹天楓也許都快忘了本來的名字。

禹天楓惬意地靠近塔西娅的懷裏，伸一個懶腰：“好久沒吃黑胡椒牛排，都快忘了是什麽味道了。”

“牛排？那是什麽？”

禹天楓在自己肋骨兩邊比劃：“就是牛肉。”

塔西娅笑：“那很簡單，以後我去草原捉野牛給你吃。”

禹天楓嘻嘻笑：“那不一樣的。”

她轉過頭看着桃瑞絲抱在懷裏的小恐鱷, 輕輕開口：“塔西娅。”

“嗯？”

禹天楓把臉埋進她的頸窩裏，塔西娅能感受到她的睫毛在皮膚上扇動，有點癢，但是很舒服。

禹天楓說：“你......想去幻獸城嗎？”

塔西娅把她攬進懷裏，擡起她的頭，“怎麽這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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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天楓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道出了長久以來心中的憂慮：“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我一個人執意要找到幻獸城，雖然你的阿娘是聖靈，你也想知道阿娘的事情，可是......去幻獸城的路太危險了，現在還有了小綠，我不能再像以前那麽自私......”

禹天楓沒說兩句，塔西娅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接過話：“你不是一個人執意，你還有我。”

“可是當初我都沒有問過你的意見，我......”

塔西娅撫摸她的頭發，“我認同你，才支持你的做法，不然從一開始我就會阻止你，所以你不要總以為自己是一個人孤零零，現在我們還有小綠，我們是一家人。”說着，她摸着下巴盯着哄小綠吃肉湯的桃瑞絲沉思，“桃瑞絲也算我們家人吧，拿你家那邊的話來說，是......幹媽？”

“噗。”禹天楓被她逗樂了，輕輕戳她一下，“幹媽？還保姆呢。”

塔西娅吻了吻她的額頭，眸子放沉，“但是有一件事我也想了很久。”

禹天楓仰起臉，“什麽？”

“我們去幻獸城，要不要帶小綠。”

“塔西娅......”

“楓，你讓我先說吧。我知道你剛才沒說完的話有些什麽。去往幻獸城的路途遙遠兇險，并且你認為只有你一人對幻獸城非常執着，而其他人不一定會想冒着個險，所以你想說，不如在此分道揚镳。”

禹天楓捂住臉，小聲說：“我确實有過這樣的想法，因為在從海島回嘯月的路上，桃瑞絲問過我這樣的問題，我......我......塔西娅，我對幻獸非常執着是有原因的，在這件事上我不否認，我真的很自私。”

“我知道。”塔西娅溫柔地笑，用雙手比出翅膀，像蝴蝶一樣撲棱翅膀，“你想去幻獸城找到回家的方法。就像你教我逗小綠開心的小蝴蝶一樣，開心地，飛回去。”

禹天楓鼻頭一酸，眼眶濕熱起來，原來她一直都明白，哪怕她知道她拼命尋找幻獸城是為了回家，為了離開，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陪伴她，生死相随，和塔西娅一比，禹天楓覺得真的是太自私了......

塔西娅抱住禹天楓，“別難過，你放心，我是不會丢下你和小綠的，蛟王部落有帕特麗夏照看我很放心，我會帶着小綠和你一起回家，嘿嘿。”

咦？

等等等等，好像哪裏不對，把剛才那段倒放回去，塔西娅要帶着小綠和她一起回到現代文明世界？

禹天楓暫時還沒有想過獸人世界的人能不能穿越到現代世界，如果可以的話，這兩米多的大個兒在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怎麽看怎麽突兀，而且還會變成二十來迷長的大鱷魚，還是滅絕種......塔西娅倒還好說，至少成年了，可小綠怎麽辦？熊孩子管不住，鱷孩子也吃不消啊。

但是，這樣一想，也挺好的。不知不覺中，禹天楓輕輕勾起嘴角，對，要回去就要一家人回去。

塔西娅抱緊禹天楓，說：“所以你，小綠，還有我，不論去哪裏都不可以分開，不就是無盡海嗎，血月狼說跟着遷徙的海鳥就能找到幻獸城，我們就跟着海鳥。我和帕德魯研究了很久你畫的船，試了很多次，造出一個還不錯的。而且有很重要的一點，我覺得你可能沒有想到。”

“很重要的一點？”

塔西娅點頭：“嗯，如果不是生長在海邊的人可能不太清楚。你想，海鳥也是需要落腳休息的，不是一直都在飛翔，而且有遷徙習慣的海鳥都是固定飛行線路和中途栖息地的。”禹天楓恍然大悟：“啊，這麽一說，真是！”

塔西娅接着說：“海獸會捕食魚群和海鳥，所以海鳥都會有意識地避開海獸出沒的海域，只要我們跟住了海鳥，就有希望，而且，楓，我總覺得血月狼跟你說那句話是有深意的。”

禹天楓思索一會，問：“哪一句？”

“她說你帶着水系寶石，那麽水系寶石的主人就會保佑你。”

“也許她只是随便說說呢？”

塔西娅搖頭：“我不認為她會無端對一個陌生人說這樣的祝福，這更像是一句提示。”

整日喜歡在冰谷四處晃悠的灰狼回來了，她找到禹天楓，說：“按照你的時間推算法，海鳥每年會到巨鷹刀旁的珊瑚礁一次，停兩個月後離開，現在距離上次我們見到血月狼的時候，差不多已經一年，再過幾日，海鳥就要遷徙了。”

禹天楓不自覺地握緊塔西娅的手，塔西娅用力回握她，把桃瑞絲叫過來，一起去看她們打造的航海船。

船身是用雪森的木頭做的，表面結結實實刷了幾層果子油，用強韌的皮子封好，有船艙、船舵、桅杆，船底也做了螺旋，雖然看起來十分簡陋粗糙，但在這種環境下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容易了。

禹天楓掰開塔西娅手，粗粝的手掌上遍布細痕，禹天楓責備的眼神裏充滿愛憐，“難怪這一年你的手就從來沒好過。”塔西娅撓頭嘿嘿地笑。

準備一天後，帕德魯和灰狼把禹天楓一行送到了巨鷹島，珊瑚礁上已經有些鳥兒飛走了，她們正好趕上。好在隧道內空間充足，禹天楓一開始設計船的時候也是按隧道的直徑算的尺寸，在塔西娅變身恐鱷的幫助下順利地把船也送到了巨鷹島。

準備啓程的時候，太陽正從海面冉冉升起，帕德魯和過來幫忙的怖狼們目送航海船遠去，而懸崖峭壁之上，一雙犀利的鷹眼也緊緊盯着越變越小的船影。

“當年我們的先祖也以為跟着那群鳥就能見到偉大的獅鹫。”

“頭兒？”

巨鷹沉沉地閉上眼，“直到飛至海洋深處的某一點，鷹背上的智人全被海嘯卷入海底，後來巨鷹受到了詛咒，只要獸人載着智人飛越海洋，智人定會被海浪卷落溺斃，所以我追風一族才會時代困于這小小的海島。但是，即使不飛越海洋，島上出生的智人也越來越少，直到我們這一輩，一個智人也沒有。”

“......”

朝陽把海水染得紅豔。

“這不是無盡海，是海魔王的詛咒海。”

返回嘯月部落的路上，灰狼走在最後面。

“帕薩迪路。”

走在前面的帕德魯突然停下腳。

“真高興你還記得這個老名字。”

......

“年青的時候，你，我，還有梅瑞狄斯，一起穿過隧道，發現了巨鷹島。”

......

“我們在火山殘骸裏看到了聖墟石板上畫的畫，是詛咒之海吞噬了巨鷹，把她們禁锢在海島，只有海魔王心愛小鳥的眼淚才能解除詛咒。你看懂了石板畫的內容，告訴了梅瑞狄斯，後來我們被巨鷹抓住，梅瑞狄斯不堪折磨說出了解除詛咒的辦法以為能活命，結果，你替她擋住了鷹爪，墜落深海，最後命大被沖到了雪原西岸，而梅瑞狄斯卻在巨大的悲恸中進化成血月狼。”

“對不起，我的名字是帕德魯，不是帕薩迪路。”

灰狼說：“你為什麽不攔住她們？你明明知道那是詛咒之海，只有幻獸及其魔導師才能飛越，你為什麽要眼睜睜看着她們去送死？”

帕德魯幽幽走開：“因為她們有海魔王心愛之鳥的眼淚。”

所以深海裏來的那些怪物，拼命想找回它。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休息，周四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