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悠久聖戰（05）

醜陋的魚人在沼澤聚集, 逐漸向洋樓合攏, 擁擠在門窗外, 發出突突的撞擊聲。

戴爾蒙德走到茶幾前, 伸手按住人魚幹屍的肚皮，拔出餐具架裏的水果刀, 捅了進去。禹天楓拉一拉塔西娅的手指，使了個眼神看向窗外, 塔西娅會意, 在洋樓外點起火圈, 不過很快被山海引來的海水撲滅，奧利維亞幫塔西娅給火焰灌注太陽的力量, 使火圈在洪水的不斷沖擊下也能維持燃燒, 屏退虎視眈眈的魚人。

菲米爾攤開手，把兩枚精密的點子殼放在窗臺上，叫山海看, “這是從默西迪絲後背撬下來的。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你說呢, 山海。”山海淡淡瞥了一眼, 說：“這只是很普通的生化鎖, 在我的故鄉，這些随便在一家便利店就能買到。”

“那麽。”菲米爾一手撐在窗臺，豎起食指抵在山海的眼前，“這種随便一家便利店就能買到的鎖，是你從你那遙遠的該死故鄉帶來, 嵌在默西迪絲身上的嗎？”山海靜默地看着她，菲米爾揪住她的衣領，怒氣上湧：“還有那惡心的下卵的玩意兒，也是你從你可愛的故鄉帶來，殺害聖靈國那麽多無辜生命的嗎？”

塔西娅說：“不僅僅是聖靈國無辜的生命，舊大陸的雪原上，冰冷的空氣裏連亡靈都擠不下了。”

山海撿起電子殼，攤在手心給菲米爾看，說：“這個東西可以讓人看清自己。”菲米爾失望地看着她，“山海，你還有什麽可狡辯？我一直以為，你會帶我回去。”山海說：“當然，我會帶你回去。”她朝禹天楓的方向走了兩步，塔西娅下意識把禹天楓護在身後，戒備地盯着她。

山海看着禹天楓說：“我實現了你的願望，恐鱷成了龍，你成了魔導。”她看着菲米爾，說：“我實現了塞壬的願望，她愛慕你，不敢表露，我讓她有了勇氣，開了口，放手去遵循內心。”山海告訴戴爾蒙德：“獨角獸，我讓你擁有了不朽的壽命。”她告訴奧利維亞：“獅鹫，我幫你從塞壬的詛咒下保住了巨鷹的血脈。”最後看向梅瑞狄斯，說：“狼，你們先祖的首領死在菲米爾手下，雖然後來歸順幻獸之神，可狼族心底從未放下仇恨。第一任血月狼希望看到菲米爾痛苦，于是我給了她力量，狼咬傷了塞壬，才能讓菲米爾趁機折斷小鳥的翅膀。”

“......”

“我一個一個實現你們的願望，每一個願望都是開啓下一個願望的鑰匙，如同多米諾骨牌，否則，我永遠推不倒最後那一扇門。”

禹天楓問：“你要推倒的最後一扇門，是什麽？”

山海躊躇滿志地笑：“時空。”她對菲米爾大聲說：“菲米爾！你最大的願望不就是想回到原本的世界嗎？你可以開始慶幸了，這個願望很快就能實現。”轉身，面向禹天楓，“小妹妹，你也是。”

禹天楓皺着眉輕輕搖頭，“我本以為幻獸之神會知道我來到這裏的原因，她也可以送我回去，但我絕沒想過最後的結果是這樣。不論你所說的時空門是怎樣的存在，又以何種方式誕生，對我而言都不可信任。”

門外響起騷動，踢裏踏拉的腳步聲非常焦急，禹天楓聽出了老龍婆年邁的聲音：“殿下，請你不要這樣！”

默西迪絲披着單薄的外衣猛然闖進來，火燒的灰把她臉弄的到處都是黑印，裙子又被水浪濺的透濕，長長的卷發挂着水珠。

默西迪絲大聲喊道：“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的主人！”

菲米爾愣住，立馬斥道：“默西迪絲，我不是告訴過你晚上不能出房間嗎，你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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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西迪絲跑到她的身邊，緊緊抱住她的腰，神情無比認真：“如果你以性命的代價欺騙我，我是不會聽你的話的。”

菲米爾無奈，“默西迪絲，這是我和山海的事，你不應該牽連進來。而且，如果連我也對付不了山海，你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明白嗎？”

默西迪絲說：“我不用明白，我只知道，我被創造出來的意義就是為你存在。菲米爾，我的意義就是為你存在。”

禹天楓懷着難以言述的心情看着她們，不知道塞壬是真的瘋了，還是像戴爾蒙德說的，塞壬只留下了創建聖靈國之前，跟随菲米爾四處流浪的記憶。菲米爾将最多的魔力賜予了默西迪絲，默西迪絲成為塞壬後便認定菲米爾是她的創造主。聽說菲米爾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個遇到的就是默西迪絲，菲米爾身邊來過很多人，也走了很多人，有些不辭而別，有些則是倒下之後再也沒有起來，只有默西迪絲始終和她在一起。

山海忽然拍起了手，露出衆人看不懂的微笑。該怎樣形容那種笑意呢？禹天楓在腦中思索了許久，只能想出這樣的描述：成功的喜悅裏透着些許失落的疏離。

菲米爾撫摸默西迪絲的長發，哄着她安靜下來，默西迪絲轉頭對上山海怪異的視線，張開手擋在菲米爾前面，兇巴巴地瞪着她。

山海只是淡淡地勾一下嘴角，“菲米爾，還記得嗎。”極其平淡的語氣，山海緩緩地說着，擡起手在脖子和下颔間摸索，用力摁住某處，笑着合上眼，“聖經的若蘇厄書你總是背不下，三級魔法的留學測驗，”山海的面容、身形在衆人錯愕的目光中産生劇烈的變化，最後變成了一個大家從沒見過的陌生人，“我給你傳了海豚密碼，救你上了合格線。”

菲米爾整個人都石化了般，直愣愣地立着，說不出話。

山海說：“菲米，我是希法，和你一起長大的摯友，也是你的結發妻子。”頓一頓，溫柔地看一眼默西迪絲，移開眼神，補充：“在原來的世界，不是這裏。”

菲米爾慢慢抽開放在默西迪絲肩頭的手，向希法走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默西迪絲在菲米爾抽開手的瞬間，眼裏的光澤黯淡了，她咬緊唇，用力抱住菲米爾的手臂，菲米爾看着希法，卻又無法掙脫默西迪絲。菲米爾張着嘴，只有一句：“為什麽這樣對我？”希法說：“人的愛情忠誠嗎。”

“你為什麽這樣對我？！”

希法說：“我從貝珈瑪星到你的世界進行實驗。菲米，我和你一起長大，從幼兒到少女，從少女到真正的女人，相識，相知，相愛，相助，我融化在你的生命。這個時候，按照計劃，你被送到這個文明尚處在蠻荒的原始世界，你遇到了默西迪絲。”

“希法，我一直在找回去的方法，我一直在擔心你。”

“默西迪絲是純潔的，唯美的，人都好美色，美麗的外表給了她極佳的籌碼，所以你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憐惜她。我跟随你一起來到這個世界，做實驗觀察記錄，一開始看到你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思念我的模樣，我真的很幸福。我和我的實驗組長打賭，你一定會回到我們的家，帶着滿滿的愛，來找我。”

“這麽多年，我從沒放棄過。”

“後來，你想念我的次數越來越少，你更多的為默西迪絲開心，為默西迪絲憂愁，甚至開始為我們曾經的誓約苦惱。你不知道是否能回到原來的世界，你開始思考為未知的後果承受一生孤獨是否值得。于是你問‘山海’，一個世界的諾言，是否也屬于另一個世界？菲米，這些年你确實從未放棄尋找回去的方法，也确實不曾忘記過我。”

“希法！”

希法說：“菲米，組長要求我測算的是一個‘絕對值’，也就是說——”

“希法——”

“從你開始懷疑是否能回家，思考是否應該接受現實在這個獸人世界‘重新開始’的時候，你就已經被我的組長貼上了‘不忠樣’的标簽。菲米，當你真正正視內心，心疼默西迪絲，開始考慮要為她付出感情的時候，我們的實驗就結束了，這樣，組長就會複原我ID聯絡器的權限，我就能打開時空的門。

“菲米，我是愛你的，只是比起對你的愛，我的項目和夢想更為重要，愛情在我們貝珈瑪的概念裏實在是太微渺了，畢竟精神的愉悅只需刺激大腦神經便能達到。菲米，你在封印默西迪絲的千年裏一直在動搖，可始終走不出最後一步，直到你解開了她的生化鎖，看到她最初的模樣，看到了那份清澈的戀慕。菲米，情感不是你能分界定義的，不要說只愛我，也不要說只愛她。你可以選擇留在這裏，也可以讓我送你回家。”

菲米爾覺得根本無法理解希法說的話，一切的一切聽起來就是詭辯。

菲米爾問：“回家？回有你的家嗎？”

“不。回你的家，我已經完成了我的任務，我會回去真正屬于我的世界。”

菲米爾啞然失笑：“山海......不，希法，原來你是真正的魔。”編織出浪漫愛情的蜃魔，蟄伏在驚濤駭浪的海魔。

作者有話要說： 嘎嘎嘎，我有新手機啦，開心。明天大結局嗷，然後兩篇番外，正式完結！And下周一26號開新文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