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沒料到的轉折

“那又如何?”楚涵宣冷淡地說道,看向二人的目光,不帶絲毫的感情。

左右不能說話,便細細觀察。傅傾饒這才想起,就連說起六皇子和大驸馬的時候,楚涵宣話語間雖有維護,卻也是這般的沒有情感。她突然悟了,他維護二人,或許是因為他們‘是他的人’,而不是由于‘親情’。

忽地想起另外一人,傅傾饒深深嘆息。

楚涵宣和楚雲西氣質雖有些許相仿,但終究是極為不同的。

“這便要提及這些日子發生的幾個案件了。”段溪橋沉聲說道:“就是劉大人他們的案子。”

他這樣主動說起此案,傅傾饒頗為愕然。

楚涵宣對陶行江的維護,就算當初楚雲西不提醒,今日來這一趟,她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更何況是段溪橋?

看着他那堅定的模樣,傅傾饒有些拿不準他想做什麽。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他會做的事情。但如果對方是皇帝的話,她卻不太相信他會如此莽撞。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還得到皇帝的另眼相看了。

既然這樣,那他眼中的篤定又是從何而來?

她兀自疑惑着,旁邊的秦點暮卻是颔首附和道:“正是如此。”

這回不只是傅傾饒,就連段溪橋也微微側首看了他一眼。

但也只一眼,段溪橋就收回了目光,拿出一冊卷宗,呈給皇帝。

“原本案件毫無頭緒,但是前幾日在一個店鋪外發生了一樁命案,讓先前的案件也有了頭緒。那次命案,兇徒極其殘忍地将中年男子一刀劈開,又斷其四肢。望其刀口,竟與先前的斷肢案一般無二。”

傅傾饒發現了段溪橋的意有所指,雖有懷疑,但依然不願相信,只垂頭細想。

楚涵宣也聽出他話中未盡之意,緊繃的身軀慢慢放松下來,眼中竟是帶出一點點微末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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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這案子的兇手,與那斷肢案的兇手,是同一個……哦,不,同一撥人?”

傅傾饒猛地擡頭,滿懷希望地看向段溪橋。

段溪橋似有所感,挺直的脊背微微一僵,堅定說道:“是這樣的。”他籲了口氣,抿了抿有些幹澀的唇,“那刀口,應當是宏岳國中一名喚作阿關的人的武器。他乃是今年圖麓選出的第一勇士。”

傅傾饒的心裏一下子變得空落落的,又瞬間被失望與錯愕充滿。

原來他給她藥丸吃、不讓她開口……是因為這個……

難道是怕她破壞他的計劃嗎?

她頹然垂首,面如死灰。

秦點暮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雖然他知道宏岳那些人作惡多端,但也清楚斷肢案與鞋莊門前案件不是同一人所為。

憶及剛剛段溪橋說道的第一勇士,他想起楚雲西交予他的一個物什與那些人頗有關系,于是将此物從懷中掏出,呈到皇帝面前,說道:“說起證據,微臣這裏也有一個。此物……”他頓了頓,急急思索着,“……此物,此物是從楊大人手中發現的。想來是那晚宏岳國人擄走他時,他趁對方不注意而折下。”

秦點暮掌中靜躺之物,赫然便是當初楚雲西被圍攻時折斷的阿關的佩飾——那把斷了的小劍。

傅傾饒望着它,想到方才段溪橋提及的喬家鞋莊門口的死者,真正是無語又氣憤。

兩位大人的想法當真清奇。

楊大人折斷阿關腰上的佩飾?

他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殺死那死者的與斷肢案的兇手是同一人?

也不看看前者那粗劣的模仿!

今天的人都是怎麽了?吃錯什麽藥了?怎麽一個個地都在信口開河!

後面發生了什麽,傅傾饒已經無心去管。她真正是氣得胸口有些發痛。

楚雲西和段溪橋這兩個家夥,當真是下得一手好棋!看來就連秦點暮都知曉這計劃,偏就她一個人,被徹徹底底蒙在鼓裏!

段溪橋看她臉色不對,看她出了門就半跑半走地離去,忙匆匆跟了過來,“哎……你別走那麽快啊。有什麽話你直接問就是,何必賭氣?”

傅傾饒有心想罵他幾句,無奈嗓子還沒恢複,一個字兒也說不出,只得對着他幹瞪眼。

段溪橋自知理虧。他張了張口,有些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咽了回去。

看到傅傾饒眼中的憤怒,他心中明了,低聲說道:“你放心。不過是遲了一時半刻罷了。兇徒就是兇徒,逃得了一時逃不過一世,總有辦法将他繩之以法的。”頓了頓,他忽地揚起了個算是歡快的笑容,帶着些安慰意味地說道:“雖然不知他因何惹怒了平王,但看今日秦點暮的做派,平王也絕不會饒了他的。”

他平日裏不懂得如何安慰人,說了兩句,便也沒甚話可說。見傅傾饒臉上嘴角污漬一片,他本欲去給她擦拭,卻見她扭過頭不理他,只得深深嘆了口氣,拍拍傅傾饒的肩,轉身離去。

傅傾饒察覺喉嚨裏有點感覺了,就擰着脖子暗暗使勁清了下嗓子。好不容易舒坦些了,想要質問段溪橋,一擡眼,人不見了。

她心裏頭不是滋味,正繃着臉低着頭繼續前行,面前灑下一片暗影。擡頭一看,秦點暮正攔在她的跟前。

秦點暮看她神色不佳,思量半晌,說道:“段大人心善且仗義,他必然有他的苦衷。”

傅傾饒木着臉冷哼,“他的苦衷?他有什麽苦衷,何至于如此?就算是真兇現在不能抓住,但是将案子拖一拖,總還有轉機的不是?”

“不一定,”秦點暮生性溫和,雖傅傾饒字字如刀,他也依然巍然不動,“你且想想看,依着段大人那性子,為了找到兇手能無日無夜地去翻查,若不是被逼得狠了,又怎會這樣去做?定然是有為難之事,不可向人言說。須知他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早就引起太多人的不滿。能走到如今這地步,也着實不易。”

傅傾饒遲疑道:“你是說……他受皇帝牽制?案子朝這個方向發展與皇帝的授意有關系?”可皇帝方才也是顯然沒想到段溪橋會這樣處理啊。

“不一定是被授意這樣做。但是避開某個人,卻和那位應該是有些關系。不過段大人也已經盡了力。雖說真兇未被捉住,但這樣一來,起碼能将宏岳國的兇徒盡數定案。”

傅傾饒聞言心軟了下,須臾後又搖頭,“可他這樣做,我無法接受。你的做法,我也不認同。再說了,他們這些人出事,宏岳國怎會袖手旁觀?”特別是阿關和那個少年。她總覺得少年的身份不一般。可惜對宏岳國不夠熟悉,無法定論。

“此事殿下自會有安排。”秦點暮的臉色陰沉了些許,“他們有膽量暗殺大恒七王爺,就該承擔這些後果!”

語畢,他收斂起滿腹恨意,斟酌着說道:“殿下離去時,特意叮囑我,若是那位召見你,無論用何法子,務必設法保你無恙。殿下當時還說……”他有些不明白楚雲西的意圖,“殿下說讓你想想往事。”

“往事?與這何幹?”

“他只說了‘推己及人’四字。”

傅傾饒滞了下,突然明白了楚雲西所言何事。

她們家的事情……當年也是說不清的一樁案。

秦點暮見她神色恍然,好生安撫道:“殿下給我那物的時候只說了它是什麽,沒說怎麽用,是我自作主張……你且記得,二人都無惡意,你無需對他們有芥蒂。”

“知道了。”傅傾饒悶聲說道:“多謝大人。只是我還有些事情沒有想通,大人自去忙便可,不用管我。”

今日的事情使得她心煩意亂,無心去做事,索性在街上溜達,放任思緒翻飛。過了許久,她回身去看,才發現秦點暮竟然還跟在她後面不遠處。

心中感嘆了番,她朝秦點暮迎了過去。有心想要說些感激的話,怎奈話在唇齒間溜了一圈,出來卻成了:“刑部許是太久沒有案子了,竟是讓右侍郎大人無事可做。”

秦點暮見她已能說笑,暗暗松了口氣,說道:“殿下和喬老板都讓我好好照看着你,我總不好辱了這‘差事’才好。”

傅傾饒聽清他話中言語,疑惑問道:“你是說,阿姐她拜托過你?”看他點了頭,更加狐疑,“你倆何時那樣熟悉了?”

“方才我過來之前恰好在她那裏。”秦點暮簡略答道。

傅傾饒雖心裏還有些不明了,但是此刻她心裏裝着其他太多事,無法去仔細想旁的。再看他那光風霁月的模樣,她也想不到還有什麽可懷疑他的,只得作罷。

兩人說話間,就聽旁邊嘈雜起來,不停有人大呼小喝,似是有十分緊急的情況出現。

傅傾饒扯住旁邊跑着的個路人,急急問道:“出什麽事了?大家怎麽都那麽緊張?”

“不得了了!刑部着火了!大家都忙着去看熱鬧……”此人掃了下眼前倆人的官服,身子劇烈抖動了下,迅速改了口,“……呃,都忙着去救火呢!”

傅傾饒一把松開他,目瞪口呆地去看秦點暮。

“剛才是誰說刑部太久沒有案子了來着?”溫文爾雅的刑部右侍郎大人溫文爾雅地朝她一笑,“真的是好的不靈壞的靈麽。”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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