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來個助手

京兆尹遇難,刑部被燒,縱火案最後被丢給了大理寺解決。

這消息傳到大理寺時,段溪橋正扒拉着手裏的卷宗。聽聞對方所言,他下意識地就去看傅傾饒,卻見對方正托腮發呆望着屋外天空,根本瞄都不瞄他這邊一眼。

左少卿大人本就被成堆的案子搞得焦頭爛額,見到她居然聽到消息竟是半點反應也無,理都不理這邊,不由聞言眉頭一擰,語氣便也不善起來,“忙着呢,沒空。”

“可是大人……”

“刑部被燒的是放卷宗的屋子對吧?”段溪橋指指眼前摞了三尺的一堆,對着傳信之人嗤的一笑,面露鄙夷,“那人怎麽這麽不長眼?燒刑部作甚?該燒大理寺!大理寺的卷宗比刑部的多多了!燒起來更有成就感!”

聽他這一番話,右少卿林墨儒氣得鼻子都歪了。其餘大理寺衆人面面相觑,心說壞了,今日左少卿大人心裏不舒坦,誰惹誰麻煩。

傳信小太監咽了咽口水,十分艱難地說道:“可是大人,這是聖上的旨意啊。”被段溪橋淩厲的眼風掃到,他心驚膽戰地退了兩步,硬着頭皮說道:“真的、真的是聖上旨意。黃公公親自說的,讓小的來跑這一趟。”

段大人扣了扣桌子,忽地笑了,“那好,本官去查便是。不過總得需要個幫手才是……你們誰來?”

他語氣冷硬,話裏話外寒風肆意,瞬時間把屋子裏僅存的那點子熱氣給驅散得無影無蹤。

屋裏頓時鴉雀無聲。大家齊齊扭頭,非常一致地去看傅傾饒。

傅傾饒正細想大驸馬之事有何缺漏可尋,冷不防一股子寒氣從腳底直達頭頂。她頓了頓,默默地環顧四周,見大家都在瞧她看她,頗有些疑惑,便清了清嗓子,好生問道:“大家可是有事?”

林墨儒截住衆人話頭當先開了口,“刑部縱火案,你一起去幫着查一查吧。”語氣十分之正氣凜然。

傅傾饒昨日傍晚和秦點暮一同行走時就聽說了此事,而後又了解到一些細節,本就對那縱火之人深惡痛絕,如今聽說要參與偵查,自然是不會推拒,順理成章地應道:“好啊。”

段溪橋偏頭看她,見她毫無芥蒂的模樣,暗暗松了口氣,面上神色也和緩了許多。

屋內溫度回升了一點點,大家感受到那僅有一絲的春風般的溫暖,都開始放松起來,看向傅傾饒的目光也就柔和親近了許多。

不錯不錯,心腹就是心腹。雖然從昨日開始倆人就好像不太對付,但是‘大難臨頭’的時候,還是得傅小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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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目睽睽之下,傅傾饒壓力很大。

她随手拿過一冊卷宗心不在焉翻閱着,心裏着實苦啊。

不過是答應去刑部查個案而已,為什麽大家都那麽看着她、還擺出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

誰能告訴她,剛剛她走神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到了出門的時候,傅傾饒很自然地去馬廄牽馬。誰知出了屋門還沒走幾步,就被王寺正揚聲喊住了。

“傅大人這是要去哪兒啊?”

“刑部。”傅傾饒答了話見對方沒反應,轉念一想,又道:“去牽馬。”

“怎麽不用馬車?”

“馬車?”傅傾饒訝然一笑,擺手說道:“不用不用,騎馬就好,方便。”

王寺正皺起的眉眼舒展開來,說道:“費不了多少功夫。馬車已經備好了。”

寒冷的臘月天裏,本就是馬車比起碼舒坦許多。既然王寺正發了話,傅傾饒便也沒多作推脫,轉了個彎兒去大門處了。

誰知行到目的地後,她不僅看見了馬車,還看見了段溪橋。

兩人昨日出來後就沒見着,今天到了大理寺後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只是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況且段溪橋一直待她不錯,故而一瞧見他,傅傾饒便暗下決心打破僵局。

于是走過去打了個照面後,傅傾饒笑了下,萬分理所當然地順口說道:“大人也一起啊?”

段溪橋眯了眯眼,嘴角一翹似笑非笑說道:“敢情你還不知道我也要去?但是據我所知,原本我就要去的,而你,是自告奮勇說要去當幫手助我查案的。”

傅傾饒聞言哽了下。

居然是這樣?

沒有提前問清楚實在是太虐了。

可她真的是剛剛才知道……

驚訝之下,她沒遮掩好自己的真實情緒。段溪橋瞧見,頓時黑了臉,撩開簾子上了車。

傅傾饒躊躇了片刻,想着自己如果這個時候去牽馬肯定有刻意避開他的嫌疑,或許會惹得他更加惱火。思來想去,最後還是硬着頭皮也上了車。

她剛探身坐進去,就聽段溪橋語氣清淡地問道:“怎麽那麽慢?”

實話是萬萬不能說的。傅傾饒頓了頓,說道:“我剛才在想有沒有忘帶的東西。”

段溪橋正欲開口,轉眼看見她用手背擦拭了下嘴角的傷口,蹙了眉,說道:“傷還沒好就不要在外面多待。萬一凍傷了,好起來更慢。還有,不要去碰。”

傅傾饒是因為那傷口結痂發癢難耐所以稍稍蹭了下,沒想到段溪橋竟是注意到了,而且還特意叮囑了她。

一時語塞,傅傾饒張了張口,最後愣愣說道:“哦,那我下次注意……”

看到她難得一見的發呆模樣,段溪橋心裏的火氣竟是奇跡般地煙消雲散。但他半個字兒也未多說,只冷冷哼了聲,就別開臉去瞧車窗上挂着擋風的簾子了。

刑部衆人每天和案件打交道,鎮日裏在案件現鈔摸爬滾打’,自是知道維護現場的重要性。段溪橋他們到的時候,起火的屋子和被牽連燒着的其他幾間只做了最簡單的處理,大體還是原樣幾乎未曾動過。

二人當先去了火起之地。掃視了下屋內的情形,兩人的視線在某一處地方滞了下,對視一眼,又齊齊挪開,繼續觀察其他地方。

待到了解了下大致情況,段溪橋便去聞訊當先發現着火的那三個人,調查起火的緣由。而傅傾饒則按着下車後他所交代的,問起另一樁事。

前一日的下午,城外發生了一樁案子,刑部當值的許多人都到現場去了,屋子着火的時候只剩下小部分人在,因此并未在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幸虧火是白日裏燃起來的,火苗竄起來沒多久就被人發現了不對,故而撲滅得算是較為及時。

大家原以為多年辛苦調查整理好的卷宗被燒,已經令人極為難過了。可待到或被滅掉、進屋之後,才發現一件令他們更為痛心的事情。

在屋裏有兩具屍體,已經被燒得發焦。

剛才傅傾饒和段溪橋就是看到屍體的時候,不由自主停了下。雖然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真正看到這個情形的時候,還是被驚到了。

如今傅傾饒負責的就是将死者的情況摸清楚。

她又回望了眼那個慘狀,扭過頭來,努力壓抑着怒火,說道:“兩位大人……怎麽過了這麽久還在這裏?仵作呢?”

雖然刻意掩飾,可她太過氣憤,不由自主地就提高了音量。

将死者身體這樣随意地擱置在命案現場,是對死者多麽大的不尊重!

被她問話的是刑部的兩名官員。

他們年紀比傅傾饒大、官階也比傅傾饒高上一點。平日裏被年輕人吼上幾句,他們定然要覺得年輕人不知輕重。可是此刻,他們看到這個年輕人眼中顯而易見的憤怒,卻絲毫沒有去‘教導’對方的意圖。

——同僚的死,讓他們悲痛萬分。如今眼前的年輕人,也不過是在替死者悲憤罷了,并不是針對他們。

兩位大人都是大度之人,那些念頭只在心中閃過,便不追究。反而因了共同的感受,對她多了幾分好感,說話之時就也沒多繞圈子,實實在在地講道:“兩人在着火之前,應是就被鐵鏈扣住了。我們發現的時候,兩人與鐵鏈……黏連在了一起,無法分開。那東西重逾百斤又刀槍不入,昨日尋人幫忙時,各處都已經下衙,尋不到合适的車子和用具。今日一早兵部回話會來幫忙,晚些時候應當就也到了。”

火起之前他們就被縛住、着火時卻沒有人聽到他們的叫喊聲,說明火燃起來的時候人已經故去。等到将遺體安置妥當後,便可細查緣由。

傅傾饒微微颔首,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有些情緒過大,忙道了聲失禮和抱歉。

此事已說清,兩位官員就按照尚書大人的吩咐,向她說起兩名死者的情況。

傅傾饒本在認真記錄,聽到某處後猛然擡頭,震驚地問道:“那兩人……是趙大人和周大人?哪個趙大人、哪個周大人?”

兩位官員面面相觑,将趙、周二人的名字告知與她。

傅傾饒捏着紙筆的手不由得越攥越緊。

竟然是他們?

如果沒記錯的話……

當年調查溫家案子的,就是這兩位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又一個案子開始啦。

今天突然下雨!

冷死了。

在寒風中寫起火的案子,真是,嗯,冰火兩重天?!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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