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青雲殿內燃了燈,霁林坐于案前,靜靜翻看着手中書卷。

負責暗中保護阮星舒安危的影衛早派了人回來禀報阮星舒的動向,所以霁林心中并無擔憂。

霁林靜靜翻着書,當阮星舒踏進宮殿的那一刻他就察覺到了,但他沒有動作。

阮星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霁林目光從書頁上挪開半分看向殿外,忽覺阮星舒又退了回去。

霁林并不着急,他就像捕獵的猛獸,耐心等待着獵物自己湊到跟前來。

果然,片刻後,就聽殿外重又傳來細微的動靜,只是阮星舒并未進來,飛進殿內的是一只竹蜻蜓。

那竹蜻蜓徑直飛到霁林面前,就停在了半空。霁林用餘光掃了一眼,沒動。

殿外,侍從寧宇一面操控着竹蜻蜓一面低聲問道:“阮仙師,你這主意真的行嗎?我看陛下都沒有反應,若……”

這麽短的功夫,他額上已出了一層汗。

阮星舒舔了下嘴唇,臉上也滿是忐忑與不确定,“大概……能行吧。”

“啊?”寧宇本以為阮星舒有絕對的把握才陪着他胡鬧,現在聽了這話,驚的臉色都白了。

寧宇道:“阮仙師,我看咱們還是老實進去跟陛下認個錯吧。”

阮星舒扒着門框往屋裏瞧,就見霁林依然沉浸在書卷中,似乎根本沒注意到那只竹蜻蜓。

阮星舒撓了一下門板,低聲道:“不行,這樣進去肯定會被娘子打死的。”

寧宇心下更慌了,阮星舒忽然叫道:“呀,竹蜻蜓要掉下去了。你快,快控制好它。”

寧宇道:“阮仙師,我已經盡力了。”

寧宇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侍從,靈力微弱,能讓竹蜻蜓飛起來已實屬不易,再要求他其他的,是有點過分了。

眼看着竹蜻蜓越飛越低,馬上就要降落到桌子以下了,就在這時,霁林擡手将竹蜻蜓接了過去。

阮星舒雙眼忍不住一亮,邁出去的腳也收了回來。

霁林打量着手中的竹蜻蜓,只見上面塗了朱砂,紅豔豔的,很是喜慶。

竹蜻蜓的葉片上還用墨汁勾勒了兩個并肩而坐的小人,雖只有寥寥數筆,但畫的很是傳神,一看就是他與阮星舒。

霁林注意到竹蜻蜓的葉片下還有東西,翻過來一看,就見下面寫着幾個字。

——贈霁林,吾愛。

捏着那只竹蜻蜓,霁林唇角幾不可見的勾了一下,他沖殿外道:“進來吧。”

阮星舒沒有錯過霁林唇邊那抹轉瞬即逝的笑意,知道這關是過了。

他歡歡喜喜地進了殿,又殷勤地給霁林倒茶,“娘子,渴了吧,喝茶喝茶。”

霁林放下書,沖殿外道:“傳膳吧。”

阮星舒在霁林身旁坐了下來,笑道:“你一說吃飯,我才想起來快要餓死了。”

用完晚膳,差不多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霁林道:“去沐浴。”

阮星舒躺在床上不肯動彈,霁林道:“洗完再睡。”

阮星舒翻了個身,連眼睛都懶得睜開,他拖長腔調懶洋洋地道:“娘子,你先去洗,我歇會再去。”

說着又補充一句,“你放心,我不會趁你沐浴之時行那不軌之事的。”

說完這句話,阮星舒悄悄睜開一只眼睛,恰好被霁林抓個正着,他趕忙将眼睛閉上,嘴裏嘟囔道:“今天真是累死我了,得好好歇着。”

霁林搖搖頭,起身去了暖泉室。

屋內安靜下來,片刻後,阮星舒再次睜開一只眼,确定霁林不在此處,忍不住小小的歡呼一聲。

阮星舒手腳利落地翻身下床,從衣櫃裏翻出換洗衣物,一路小跑着擰開了藏在挂畫下的機關。

來到京都後,霁林還是與在九霄雲門時一樣,跟阮星舒同吃同住,睡同一張床。

一切都與在紫陽山竹舍的時候一樣,他們每日晚上除了睡覺,一點夫妻間的“小活動”都沒做過。

心愛的人就躺在身邊,每天都勾的阮星舒心癢癢,奈何霁林态度堅決,就是不肯。

回到京都後,阮星舒幾次失敗,仍不放棄。

“今天一定可以。”

阮星舒一面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一面進了暖泉室,就見氤氲霧氣中有一道朦胧人影。

阮星舒沖那人影道:“娘子,我想了想,咱們還是一起洗吧。”

霁林沒出聲,這在阮星舒看來就相當于默許了。

他脫掉外衫,又蹬掉靴子,在距離水池幾步遠的時候,忽然撞到一樣東西。

“哎,這是什麽?”阮星舒伸手摸了摸,發覺身前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阻了他的去路。

這時霁林說話了,他道:“旁邊還有一個池子,你在那邊洗吧。”

阮星舒委屈地看着霁林,可憐巴巴道:“娘子。”

霁林不為所動,阮星舒在那裏站了良久,終于認命地走到旁邊的池子裏去了。

本想着就算不能一起洗,最起碼也可以一飽眼福,奈何暖泉內熱氣氤氲,只能看見模糊的輪廓,其他的都看不見。

這個澡洗的阮星舒萬分難受,第二天他頂着一對碩大的黑眼圈起床。

寧宇關切道:“阮仙師,您昨晚沒睡好?”說着悄悄看一眼霁林的臉色。

霁林低頭喝粥,神色間什麽也瞧不出。

“沒有,我睡得很好。”阮星舒胡亂擦去臉上的水珠,在霁林對面坐下了。

只是阮星舒坐下後,卻遲遲不動。

直到霁林夾了一個包子放到阮星舒面前的碟子裏,阮星舒才眉開眼笑的開始用飯。

“娘子,你也吃。”阮星舒還不忘給霁林夾菜。

看着阮星舒臉上的笑容,霁林眸色漸深。

分明剛才還是一副不高興的樣子,現在卻因他一個小小的舉動便這般開心。

自阮星舒醒來後,待他就與旁人不同。

霁林有時候會想,阮星舒會這般待他,那詭異的病症是否只占了一部分,更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在阮星舒心底深處,他本就是特別的。

若非如此,為何阮星舒不将他人認作自己的另一半?

察覺到自己心中在期待什麽,霁林的臉色冷下來,他放下筷子,起身道:“朕還有事要處理,你照看好他。”

寧宇忙道:“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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