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對付荀覓, 那些人終究是棋差一招。
如同吳心妍, 以莫訣這個年紀和位置看來, 在十幾歲孩子的同齡人當中, 吳心妍确實是數一數二,既長得漂亮,又是一個很小女生的人。
如果她追的人随便換一個, 哪怕是鐘家的那個, 可能沒多久也就拿下了,可惜她喜歡上的是荀覓。
而荀覓這個人,如果不把他給逼到了一個死角裏面,是根本不用指望着他能夠主動對別人的感情有什麽回應的——除非一開始就簡單粗暴的說明白。或者,用漫長的時間來一點點的證明某些東西, 讓荀覓從心底裏面開始認同某些人的存在。
然而這個時間, 出于私心,他也是絕不會給的。
莫訣看着荀覓幾乎是飄着一般的離開辦公室, 還差點撞到了玻璃門上的模樣, 終于坐倒在了沙發上, 撫摸着自己的嘴唇,露出了一個得逞一般的微笑。
只是這微笑維持了沒一會兒,漸漸的染上了一些苦澀和自嘲——本來他想, 這份感情, 可以被他埋在深深的地底, 藏起來一輩子的。
只是也實在是沒想到, 一切都那麽的順理成章, 最後卻在荀覓身上出了岔子。
剛才還是有點太莽撞了……莫訣心想,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才揉了揉幹澀的雙眼,重整了一下精神,複又站起離開了辦公室。
有些事情,既然已經挑破了,那就不能出現任何可能會有差池的東西。
荀覓只覺得自己現在渾身都是軟的。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公司,只知道等自己恢複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在大馬路上幹坐着的了,而且神奇的是旁邊還多了一個人——居然是已經很久都沒見過面的鐘茂實。
荀覓的意識回籠,不着痕跡的攏了攏自己的衣服,吸了一下鼻子,打量着鐘茂實同樣一副快要被凍成人幹的模樣,心裏略微好受了點——畢竟他也還不算是太冷,身上還裹着個大羽絨服呢。
然而鐘茂實為了耍帥,身上就穿了個皮夾克,又一直在這坐着,此刻嘴巴都已經有點發白了,卻還是很堅強的打着哆嗦坐在荀覓旁邊。
于是荀覓好奇的說,“鐘茂實?你不在家做題等着高考,在這幹什麽呢?”
鐘茂實的臉扭曲了一下——他哥也是真的說一不二,說讓複讀真的就讓他複讀了,還有徐長渡那個……總之都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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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他扭曲着一張臉打量了一下荀覓,道,“我還想問你呢!你去了華大之後,居然都不聯系我了!怎麽着啊,考上好學校就翻臉不認人了?!”
如果說這個聯系是鐘茂實日常會有的某些女星的花邊新聞的話……荀覓嘴角一抽,那他是真的不想和鐘茂實聯系了。
然而鐘茂實卻十分的樂此不疲,非要給他發。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荀覓幹笑了兩聲。
鐘茂實像是沒聽出來似的,只是美滋滋的晃了晃腦袋,之後看着荀覓道,“你等着的,等我今年考試成績好了,明年跟你一起上華大!”
“好啊未來學弟。”荀覓笑眯眯。
“哎,那你倒是跟我說啊,你到底看上哪個小明星了。”這個問題簡直是在鐘茂實心裏已經想了很長時間了,可惜徐長渡那邊一丁點話都撬不出來,嘴巴嚴實的像是粘了一層強力膠似的,而且還不能直接問,問多了直接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就砸下來了。
荀覓聞言迷茫了一下,“什麽女明星?你在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喜歡過女明星了?”
鐘茂實頓時氣的七竅生煙,“不說算了!爺自己查去!”
說着,鐘茂實一步三哆嗦的顫巍巍的走了,只留下了荀覓一個人在那暈乎乎的坐着,半晌才想起來——好像還真有那麽回事兒。
鐘茂實先前似乎是誤會他看上了哪個女明星,才把徐長渡的聯系方式給自己的?
荀覓嘴巴一撇,可那也不是自己說的啊。
不過不得不說,有時候鐘茂實真的是個開心果。
或者是他這會兒暈乎乎的真的需要有一個人在身邊陪着說說話,好歹能讓他轉移一下注意力什麽的,荀覓此刻的感覺真的是好多了。
荀覓這才把人又叫住,鐘茂實也沒走遠,站在那邊路等地下斜眼看他。
聞言,蹦蹦跳跳的又回來,扯着荀覓的羽絨服往自己破洞褲上蓋了蓋,一邊還道,“分點衣服,分點衣服……凍死小爺了。”
說着,鐘茂實見荀覓沒有再跟剛才似的看起來那麽吓人了之後,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荀覓的臉色,打聽道,“爺不問你那個了,你、你報的哪個專業?我聽說華大不少學科都有年紀混賽和混科的例子,你那個專業有嗎?”
荀覓搖了搖頭,混科他是知道的,但是大多數都限于藝術系,而且都不是主課。
這個混科,指的也就是大一到大四的學生,如果有時候是同一科目的課的話,任課老師是可以組織四個年級的學生随意搭配組合,進行一些比賽,或者是一些老帶新的機制……當然,計算機系是沒有的。
于是荀覓搖了搖頭,順帶回答了鐘茂實的話,“沒有,我報的是計算機系。”
“計算機?!”鐘茂實的聲音高了兩個度,臉色扭曲的說道,“你報這個系未來打算幹什麽去啊?程序員?軟件開發?”
荀覓一聳肩,“這個就到時候再說了。”
以後的事情,他還沒有想清楚。
再者說了,未來的變數這麽大,現代雖然說節奏很快,壓力也很大,但是如果只是想安安穩穩的過下去的話,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并不難。能夠找到的工作很多,只要前提是實力到達那個地步就是了。
和鐘茂實偶遇的這一下,對于荀覓而言,只是一個不怎麽重要的小插曲。
他先前已經和荀澤宗說了,去L市是要旅游的,因此提前就回來了,自然是沒辦法回家的,否則和荀澤宗撞見了,沒法解釋。
荀覓在這又坐了一會兒,想了想,還是拿出了手機。
然而在點下撥號鍵的時候……卻又猶豫了。
他又想起來了先前的那個吻。
他的手下意識的放到了自己的唇上摸了一下。
這時候他還能沒什麽邊際的想,他冬天喝水喝得多,嘴唇一點都不幹裂,上面也沒有起皮,也不知道莫訣親起來的時候,是什麽感覺。
心跳就在莫名其妙當中加快了一些,帶着就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一些想法,開始朝着某種似乎會在未來不可控的方向飛奔而去。
可……莫訣為什麽對自己,怎麽可能會有那種龌龊的想法?
荀覓迷茫了。
莫訣不可謂是不優秀的。
至少就他短短兩世加起來的歲數來看,莫訣身邊的追求者,一直都是數不勝數的——哪怕就是去參加一個宴會,莫訣出現的那個瞬間,都會成為全場的焦點。有些人,天生就是萬衆矚目的對象。
想到這裏,荀覓突然有一點委屈。
畢竟在那種強大的光環之下,還有一個他。
一個十分不起眼,需要莫訣處處照拂,幾乎在外界屬于一個透明人一樣的他。
他烏龜一樣的從座椅上往下滑,整個腦袋都埋到了自己寬大的羽絨服裏面,可是不知道是哪裏蹭到了撥號鍵,等荀覓聽到聲筒裏面傳出音樂的聲音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就把手機給扔出去了——
“喂?”那邊接通的倒快。
只是說了一聲之後,卻又沉默了下來,像是在等着什麽。
荀覓懵逼的瞪大眼睛,看着在地上的手機。
手機很堅強,沒有四分五裂,而且裏面的聲音好像還是按下了擴音之後的聲音,即便是隔了這麽遠,荀覓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路上有路過的人開始往他這裏看,荀覓這才臉一紅,慌手慌腳的趕緊把手機撈起來,關掉擴音之後放到耳朵邊上。
“覓覓?”像是察覺到了附近聲音的變化,莫訣這才又喊了一聲。
荀覓低頭用腳掃着地上的積雪,慢慢的用腳尖把散雪給堆成一個個的小堆,又重新踩平,之後再重新堆起來,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嗯。”
“電話是你打給我的。怎麽又不說話了?”莫訣聽着電話裏面小孩兒近似是鬧脾氣一般敷衍的話,好笑的按了按太陽穴,心裏卻是一聲嘆息——長路漫漫啊。
荀覓果然憋住了。
半晌,他才道,“你……你把爸爸的報告給我,我想自己親眼看看。”
莫訣那邊說了聲好,之後道,“你過來吧,我直接帶你去醫院,讓大夫告訴你。”
報告就算是給荀覓,上面也大多數都是學術名詞。
再者,荀澤宗的身體目前來看,還沒辦法直接就接受化療,也是因此,荀覓才在回家的那段時間沒有察覺到異常,只知道荀澤宗那段時間總生病,因此瘦了不少,卻沒有往更壞的方面去想。
荀覓聞言也知道莫訣是什麽意思,有了更重要的事情,他也就不再繼續別扭了,而是道,“我現在就回去。”
說完,荀覓就挂了電話。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才發現他自己剛才壓根就沒跑多遠。
這裏是個小花園,裏頭還有不少孩子在打鬧着玩打雪仗,還有些幹脆就在草坪裏面滾起來了,而從這裏到公司那邊……步行也就五六分鐘而已。
荀覓搓了搓臉,起身看了一眼很明顯的辦公大樓,認命的走了。
路上,荀覓有點眼熱。
他突然覺得……有很多事情,其實應該,和他上一世固執以為的,并不一樣。
荀澤宗應該是愛他的,否則也不會在自己疾病纏身的時候,想的卻是不讓自己這個,至今甚至有些不知世事的小兒子知道,而是連帶着成熟穩重的大兒子一起隐瞞這個事實。
還為了讓他放寬心,甚至沒有徹底住院,而是在前幾天身體好了之後,就開始了兩點一線的去醫院治療,避免了自己知道的任何一丁點的可能性。
除了那種笨拙到幾乎有些愚蠢的父愛……荀覓甚至想不出任何一個形容詞來形容荀澤宗了。
他抿抿唇,在大門口對着鏡子打量了一下自己,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
有些事情,需要從他自身開始改變。
荀澤宗的病情,在和大夫徹底的交流了整個下午之後,荀覓才終于确認了兩點消息。
一個是,發現的早,所以在可以調控的範圍內,另外一個,則是因為荀澤宗本身有心髒病的緣故,所以治療起來難度會大。
但是現在看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于是荀覓多多少少的都松了口氣。
加上他最近覺得荀澤宗的精神狀況也不錯,為了怕人擔心,等從醫院回去了之後,還是和莫訣道,“哥。”
自打荀覓從辦公室跑出去,這還是莫訣聽到的第一聲哥。
于是他停了下來,說道,“怎麽了?”
荀覓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去L市吧?”
莫訣微微皺眉。
“畢竟之前跟爸說了,我去L市一個星期,是去旅游的。你昨晚上連夜沒回家,我又突然之間回來,會讓爸覺得不對勁的。”這也是荀覓突然想出來的。
荀澤宗不想讓他知道病情,就是因為擔心荀覓知道了之後,心裏會有什麽壓力。
因為自己得病而讓家人一起承受這份痛苦,對于荀澤宗這個年紀的人而言,是得不償失的,因為他更希望,在自己晚年的時候,一家人都可以開開心心的,那就足夠了。
見他言談間也沒有說太多別的東西,莫訣想了想之後,還是點頭,終于伸出手,試探性的摸了摸荀覓的頭發,嘆道,“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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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