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更為親近

梁似燭蹙緊了眉頭:“姐姐你怎的都不與我商量?”

“在我還完全不知情的狀況之下!”

梁烯于是冷言反問道:“那你有什麽法子去跟那位說?”

“經此一事,你的命已然是如懸細絲之上,左右前後都進退不得的了。”

“就算你能好運着讓那位信任你,在三王府裏頭你就不也是危機重重?”

“此次僥幸撿回來一條命,那如有下次你教我怎麽辦去?”

梁似燭撚了顆水晶葡萄,囫囵着吞咽也不剝皮:“就走一步且算一步呗。”

梁烯打掉了他欲夠着柑桔的手背:“你可是對三王府起了留念之心?”

“我倒也知道那三王爺脾性好,可你總也得為自己多考慮。”

梁似燭眯着眼觑他姐姐:“倒也真關不着他什麽事兒。”

梁烯嘆着氣說:“我怕就怕在,你要是動心……”

“雖說着是我們是底下的妓倌出身的,姐姐卻還是總想着你能有個好結果。”

梁似燭于是着出聲慰問道:“姐姐又不是不知曉我是何人。”

“做我們這一行的,三分情也可……”

梁似燭頓了頓聲,還是續着說道:“三分情都可顯出十分意來。”

梁烯說:“大概不到立夏左右,這閉息散就會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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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既然話已至此了,你心裏有個數就行。”

梁似燭勾唇笑道:“那我就聽姐姐的。”

他就算平日裏對燕随之胡攪蠻纏,但也不過是風塵中人的習慣所以然。若問多深重的情意在裏頭,倒還真沒掂量出幾分出來,最多不過是一點舍不得罷了。如若不是梁烯做這番事,他估摸着也不會逃出去,好死賴活着混個日子過而已。只是覺着燕随之對他頗為不錯,留這裏倒也不算個壞打算。若是有人去問他為何去擋上一刀,他确然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大抵人都未必能看得清自己吧。但是要教他現下去做個決斷:他确然有着些許猶豫不決的,但也不是不可以去硬下心。

梁烯得了話音,就才放下心來。倆人又随便說了些閑話,中午用了婢仆送來的膳食,直到又日沉西山梁烯才回。

晚上燕随之又過來一趟,梁似燭覺得有些對他不起,就想着這段時日好好點,也不口無遮攔地調笑他了。

等梁似燭給燕随之褪下了衣裳,将他抱着放到床榻之上,就意外地不慌着先睡覺了:“燕三,我們不妨……先聊聊天?”

梁似燭拉過一個靠枕給燕随之墊着腰背:“就是昨夜裏我說的那個……其實我所擅長的不光是皮相。”

燕随之含笑睇他:“蓋棉被……純聊天?”

梁似燭不知怎地,突有些不自然了:“純聊天又怎麽了?”

與我說話可舒坦了呢。”

“我留人又不全憑着活好?”

梁似燭又覺着上句話多餘,本想遮掩着轉過話頭,又慌到口不擇言:“燕三可是要試試看嗎?”

試試那個?聊天還是活好?

氣氛突然停頓似的凝結了,倆人竟都是沒先接話茬。

燕随之全身都漫上紅了,他倒真還未有過女子,更不提怎與男人行事。只是覺察到心悅歡喜梁似燭,卻沒敢想更為親近是何種樣子。更不必說這是梁似燭先挑起來的,更是添了層悸動暧昧之感。就像是年輕的時候第一次偷藏心裏一個人,只是連靠攏都帶着盤算的小心翼翼,哪裏會想到能更……不堪言語的那種事情。

末了還是梁似燭先扯被蓋臉:“不聊了不聊了,我要睡覺去了!”

可梁似燭壓根也沒把這當回兒個事,真真着沒一會兒就睡着去了。但關于如何行那種事情,之前在紅袖招裏頭怎會不知曉,但好在是畢竟是個頭牌般的位子,老鸨想着先捧些時候,就被燕顯奉給敲定了。也算是離污垢遠了些,倒是還沒賣過身,但論這種事情,卻也看了不少了。而況他這種角兒,就單單是宴請的,就已經是夠銀兩了,何必自降身價?但畢竟到底是個窯子地,其中關竅他也學了些。他頗為自負地覺着,但論活也不會差。

夜色裏只留下了燕随之的心跳久不平複,而梁似燭顯然是與周公相會地恰是正歡暢。

梁似燭在三王府裏頭養身子了沒多久時日,竟是奇怪着還沒有剛轉醒的時候康健有力。燕随之每每想讓太醫丞過來瞧瞧他,梁似燭就頗為不樂意似的,想來大抵是不好喝藥罷了,燕随之想讓他盡可能快樂一些,就也不想急着去逼迫他硬要去看太醫丞了。但是現下不由得心裏難免有些焦慮,還是覺着請太醫丞過來比較穩妥。于是吩咐了尚叔今日裏讓太醫丞來耘書齋,這太醫丞自從來三王府就每天安置到客房裏頭,除卻剛開始梁似燭昏迷的時候,每天都過來瞧瞧看,等到梁似燭醒過來,就到客房做着翻閱醫書了,也就沒幾天感覺甚是無用般。這突然着有人過來找他,還霎時間吓了一跳,急忙背着藥箱往耘書齋趕去了。

梁似燭本是想歡騰着到處走走玩玩,可燕随之非要把他摁在床榻之上去躺着。

梁似燭略帶不忿地說道:“你這般待病人,能快些好起來嗎?”

燕随之皺着眉頭反駁他說道:“你且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樣子再說!”

臉色白地散着鬼氣般,風一吹就仿佛要倒了,說話的時候都要喘上幾喘。燕随之酸澀地覺着心疼,卻也只能哄騙着去讓他瞧瞧病罷了。

梁似燭擡起袖子,風嘩啦地就灌進來,衣裳仿佛是挂他身上,幾乎都要撐不起來了:“燕三……這真的是夏季嗎?為何我感覺竟是很冷啊。”

燕随之将他的臂膀摁回到棉被裏頭,雖說這個天氣本不該再蓋棉被,可梁似燭此番是最經不得凍涼了,每日夜裏燕随之與他躺一起,總是浸一身大汗涔涔。可是這說到底倒也沒有什麽大的妨礙,他相較起來還是更懼怕梁似燭不在身邊。

燕随之又捏緊了梁似燭的被角:“再等一小會兒,讓太醫丞過來看看。”

梁似燭嘟囔着回了一聲,歪着頭竟又是睡過去了。

太醫丞過來的時候恰好撞上這一副景象:燕随之握住梁似燭的手背抵着額頭,阖起眼看上去像是極其疲怠的樣子,整個人竟是流露出一種脆弱的美來。

太醫丞低下頭來不敢多想,匆匆地上前來躬身問安:“三王爺,臣來了。”

燕随之這才擡起頭來:“勞煩太醫丞過來看看。”

“剛醒的時候太醫丞過來看過一次,說是應該無甚麽大礙了,就算不喝藥紮針好好養着,只要心情舒暢倒也無事。怎得才過了沒幾天,卻不見着好轉的樣子。”

太醫丞忙跪了下去:“臣雖然學藝不精,誠然多有惶恐,但記得清楚……當時梁公子的脈象……确然是差不多了啊。”

燕随之并不是大動幹戈的性子,只覺着大半情況還有得挽回的餘地:“太醫丞倒也不必太過自責,此事我也有不當之處,趕緊着給梁公子看吧。”

太醫丞于是在幾個穴位上紮了針,搭上梁似燭的腕子把脈了。卻越探越覺着驚懼非常:位置表淺兼具脈搏緩慢,是極為陰虛不利的征兆啊。

燕随之出聲問道:“太醫丞可曾看出什麽來?”

太醫丞驚得腿肚都打着顫,吞吞吐吐地跟燕随之說:“三王爺……梁公子他……看上去不太好。”

燕随之像是呆愣了一般:“太醫丞剛才的什麽,我沒沒太聽得清。”

太醫丞跪下來說:“梁公子的情況……恐怕要嚴峻了些。”

燕随之阖了眼,揉了揉眉心:“太醫丞但不妨一講,我遲早要知曉的。”

太醫丞說道:“胸口處的傷疤倒是無甚妨礙,可是卻隐約又五髒俱損元氣盡失。”

“已是很不樂觀了,甚而可能着……比昏迷時更甚。”

燕随之忽地像是被抽去主心骨似的,覺着渾身幾乎都要滑着癱軟下去了,眼前仿佛是冒着密麻昏暗的黑點,像是有棵藤曼纏繞着幾乎要讓他的心窒息。

燕随之撐了一口氣問道:“那……可還有得救?”

太醫丞還是說了實話:“臣只能當盡力罷了。”

燕随之擺了擺手:“那煩請太醫丞快些。”

太醫丞拱手告退着說:“臣得再回趟太醫院裏頭去,明個兒就一定帶上調制好的藥來。”

燕随之連頭擡也不擡,只垂眼看着梁似燭:“你且去吧。”

太醫丞就上馬車就回太醫院去了。

燕随之撫上梁似燭的眉眼,心中一時百感交集似的。正巧梁似燭突地睜開來,像是迷糊着緩了一陣子,才費力辨別清楚身處何地。

燕随之本有些慌亂,不料梁似燭竟是說:“燕三……我好像看不太清了。”

燕随之一下就緊張了起來:“似燭你可是說得真的嗎”

梁似燭扭頭沖他笑了笑,卻總是看起來很虛弱:“看把我們燕三給吓得,只是剛醒得适應會兒。”

燕随之環上梁似燭:“太醫丞他說……你情況很糟糕。”

“我們老實吃藥好好治成嗎?”

作者有話要說:

燕随之是真純,梁似燭是假騷。

都是沒開葷的小處/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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