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所謂天理昭彰,報應不爽。端木淵今生制造血奴,來世,他便是那個任人宰割、打罵、羞辱、淩虐的奴才。

“此番多虧了晴空公子揭發端木淵的惡行,但一碼歸一碼,端木淵是無恥小人,你也不幹淨!”

花雨霁聽聞此言,回頭看去,竟是洛家莊的弟子。

解決完端木淵的事情,焦點自然就轉移到花雨霁身上了。

原本卸下心防的修士們紛紛繃緊神經,他們陸續拔劍,神色緊張,探頭縮腦,都在看別人的動作,等待旁人先上去斬妖除魔,自己撿個剩。

花雨霁邁前一步,他們畏懼魔頭威名,就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一步。

文曲長老上前,溫聲道:“花不染,莫要負隅頑抗,速與我等回雲頂之巅!”

白雲闊下意識抓住花雨霁的手腕:“師哥。”

花雨霁面無懼色的看着衆人:“容我考慮一下。”

其中一人說道:“目前在場粗略估計,仙道三千人,更有化神境和煉虛境的高手坐鎮,即便你花不染是大乘期,奈何身體抱恙,就算有霜月君和庚辰護着你,我想你也難逃出生天!”

路一之左右為難,就見跟在身後的雲頂之巅弟子拔劍圍了上去:“大師兄,別再抵抗了。”

“大師兄,束手就擒,別再連累無辜了!”

“大師兄,你帶着白師弟和我們一起回雲頂之巅吧!”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竟還能撈上一句“大師兄”,花雨霁不知是震驚多一點,還是無奈多一點,又或是心裏空落落的,有些酸澀和感傷。

花雨霁:“我早十七年前就被逐出師門了,別再叫什麽大師兄了。”

一個仙道長者慢條斯理的捋着胡須,說道:“看來花公子是不想乖乖聽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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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然拔出長劍,提氣就沖了上去。

有一人開頭,其他人也自然而然動了起來,貪狼和執法長老左右開弓,卻被白雲闊一道禁制攔住,執法長老不禁驚呼:“煉虛境大圓滿!?”

貪狼長老怒極:“白妄,你要造反嗎?”

白雲闊轉身,朝二人躬身行禮,語氣堅定道:“二位長老,白妄知罪,只是這各種緣由着實複雜,在我師哥身上還有諸多疑點,他是我的命中劫,若不能化解,我難以修成大道。”

執法長老欲言又止:“你……”

白雲闊:“我沒有中任何詭術。待時機成熟,我自會回到雲頂之巅,向師尊請罪。”

殷九娘散出一片桃花粉,将數百修士困在其中不可自拔。

花雨霁接住那仙道老頭的一劍,氣勢強勁,震得地面轟隆隆作響。好在天明劍宗的人都撤了,端木硯痛失親叔叔,再加上陳年老舊的黑料爆出來,心态崩塌,直接帶着門下弟子離開了。

反正對他來說,殺花雨霁報仇來日方長。

眼下沒有大乘期的修士,算是對花雨霁的一點慰藉了。

然而事實證明,人有些時候不能太飄,不然分分鐘打臉。

就在仙道老頭蓄力準備射出必殺一劍的當口,數道紅線從天而降,如同蛛網,鋪天蓋地的結在花雨霁和老頭之間。

花雨霁眼疾手快,揮手闊出一道真元,不偏不倚的正中仙道老頭心口,将他整個推飛出去。

因為力道沒有控制好,乃至才化神境的老頭被震得口吐鮮血,直翻白眼。

老頭一大把年紀了險些罵娘!

合着方才熱火朝天的打了半天,人家花雨霁壓根沒認真,陪着老爺爺玩兒呢?

随着紅線的驟然擴大,衆人回神,無一不驚:“冥鎖!!”

白雲闊猛地望向上空,花雨霁指尖冰涼,眼底閃過戲谑的光澤:“血千綢。”

魔光席卷雲海,強大的氣壓如同崩洩的高山,死死壓制着下方渺小的生命。一些等級低的修士當場七竅流血人事不省,哪怕是化神境的高手也覺五髒攪亂,心口沉悶,極為難受。

白雲闊捂住心口,強忍住吐血的沖動,體內幾乎封閉的真元強行調動了三次,才遲遲的游走周身護體。

花雨霁深呼吸幾次,狂風亂舞中,不曉得是石頭還是沙粒碰到了花雨霁的手,沒有真元護體的他,竟被那小小的石頭刮得皮開肉綻。

衆人噤若寒蟬,罡風怒哮,魔雲吞噬着萬物。

文曲長老的身體不受控制的打顫,那是境界的絕對壓制,讓他的神魂都在叫嚣着恐懼!

這便是大乘期圓滿、只待臨門一腳渡劫飛升的魔尊!

血千綢飄在天上,墨色的長發狂舞,他的臉異常慘白,唇上塗了胭脂,紅的妖豔。此時他的态度極為悠閑惬意,左手攤開,右手拿着指甲锉細細修飾,看了花雨霁一眼,笑的格外陰柔:“本尊派出三大護法來請你,可惜晴空公子的身價太高,沒請動,所以本尊只好親自來了。”

不等花雨霁說什麽,貪狼長老等人已憑借護體真元站了起來,他們将長劍一致對外,從花雨霁身上轉移到血千綢身上。

血千綢漂亮的眼睛微微皺緊:“活膩了?”

數十道紅線從他手中飛出,比蠶絲更加細膩柔韌,無堅不摧。

貪狼長老等人立即躲閃,回擊,但見那血線幻化上千道,于空中結成一道道網,如同一座鳥籠,将所有人困在其中。

血千綢興奮的笑道:“本尊好久沒有大開殺戒了,今日,你們一個人也跑不掉!”

執法長老、貪狼長老和文曲長老三人布陣,一并沖向血千綢。

血千綢站在原地無需動步,他不屑的打了個哈氣,魔光擴散而去,随着他五指用力一握,一團魔霧準确的纏上文曲長老的脖子,緊緊勒住。

貪狼:“文曲!”

血千綢又一揮手,另一團魔霧攀上貪狼長老的雙臂,用力一捏,傳出明顯的骨折聲。血千綢冷笑,看着被掐住喉嚨的文曲,眼中殺氣騰騰:“不自量力。”

忽然,赤色真元破空而出,當場切斷了魔霧,近乎窒息的文曲長老跌倒在地,踉跄幾步以佩劍撐住身體,連連嗆咳。

血千綢眼神一亮,看向了花雨霁。

那真元并非僅僅切斷魔霧就算完,随着花雨霁的意念,真元散開,濺出包裹在其中的三滴血,落到血千綢的肩上。血千綢一臉意外,可更多的是興奮,眼見着血液化作符咒鑽進體內,他大笑起來:“本尊也有幸見識花不染的詭術惡咒了。”

花雨霁面色冰冷道:“你的目标是我。”

血千綢運氣,将那剛剛成型的符咒撕的粉碎:“境界低者試圖對境界高者下咒,有些贻笑大方了。花公子,本尊這也是好心,這些人對你喊打喊殺,又是擒你回雲頂之巅,又是要将你就地正法的,本尊替你殺了他們,你也省心啊!”

花雨霁目光冷冽:“用不着!”

血千綢一臉受傷:“本尊這好心被當做了驢肝肺,真是不識擡舉!一個魔修還妄想和仙道交友,可笑之極!”

血千綢丢掉指甲锉,又撥弄了下頭發,邪冷的目光環視結界內千餘名修士:“你千萬別告訴本尊,你要護着這些人。”

花雨霁冷笑:“是焚血宮太閑了嗎?還是魔界□□生了?血宮主閑着無聊跑來這裏多管閑事。”

“呵呵呵呵……”血千綢突然抿着唇大笑起來,“瞧瞧,瞧瞧你們這些人,堂堂仙道魁首,雲頂之巅,竟被一個魔修護在身後,呵呵呵呵,笑死人了,這笑話傳出去,整個六界都要笑掉腸子。”

執法長老怒火攻心:“你!”

庚辰臉色大變:“公子!”

花雨霁心領意會,庚辰神識強大,定是感覺到了什麽。

與此同時,血千綢那副悠閑自得的神色終于變了,他在轉身的同時,運轉真元抵上從天際直射而來的流光飛劍!

那劍身清華,仙風縱橫,淩冽的真元蕩平方圓千裏的魔霧!

一仙一魔相互沖擊較量,土崩瓦解,山河震蕩,籠罩在天空的血網瞬間潰散,劍氣所行之處,盡數枯萎的花草枝條重燃生機!

“清泉劍訣。”血千綢目光微眯,唇邊溢出森森冷笑,“明月霄!”

與此同時,雲頂之巅衆人紛紛跪地,齊聲喚道:“拜見掌門!”

花雨霁神色一凝,下意識朝後退步。

只見那從天空落地之人,着一身藍白相間的道袍,頭戴昆侖青玉冠,他氣質出塵,仙風道骨,兩鬓之間已是白發蒼蒼,面容冷峻肅穆,不茍言笑,手握魂器“秋思”,修為超絕,乃當今六界仙道第一人!

白雲闊将清濁收回識海內,緩步走近,單膝跪地道:“弟子拜見師尊。”

明月霄修為千年,德高望重,內斂自持,在修真界的地位自不必說,其他宗門的弟子見了也紛紛躬身敬拜。

明月霄暫且沒搭理白雲闊,而是看向了血千綢:“百年不見,血宮主的修為又提升了。”

血千綢:“彼此彼此。”

“血宮主修齡千年,何苦為難這些晚輩?”明月霄提起秋思,語氣冷而自然,“若血宮主有興致,大可與本座較量一二。”

血千綢的眼中閃過一道淩厲的光澤,随即,那嗜血的光芒隐去,他淡淡笑道:“算了,明掌門都大駕光臨了,這點顏面再不給,就是本尊不知禮數了。再說,瑤臺君早有預言,仙魔大戰将在十年後全面爆發,我也不好壞了這規矩,畢竟本尊在紅冊子上有名,将來求助萬殊樓的事情還多着呢!”

血千綢留下一句“後會有期”,便揚長而去了。

明月霄回頭,略過衆人,看向了花雨霁,他的神色依舊冷若冰霜,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只喚了一聲:“不染。”

花雨霁躬身應道:“明掌門。”

明月霄用僅僅二人之間能聽到的聲音,說:“七年未見,精神差了些。”

花雨霁失笑道:“托天罰的福,精神大不如前。”

明月霄沒再說話,花雨霁先問了:“有個疑問想請明掌門解答。”

“說。”

“掌門修為高深,若親自來擒我,我肯定早被抓回雲頂之巅了。無論是七年前的“折花之戰”,還是七年後的蒼雲山之亂,掌門都沒有出手,只命長老來擒我。”花雨霁的眸色深了一度,“掌門并非自持身份尊貴,不屑出手,而是……”

明月霄閉了閉眼,道:“分善惡,辨黑白,明真假,無愧心,這十二字真言是雲頂之巅開山祖師立下的。你身上有諸多疑點,奈何時也命也,不由本座細細分辨;至于七年後,你可知對于闊兒來說,你是他的什麽?”

花雨霁認真想了一下:“兄長?”

明月霄輕輕搖頭:“命中劫。”

花雨霁心底一顫。

明月霄道:“他必須自行化解,否則心中郁結生了心魔,難成大道。”

花雨霁聳聳肩,自嘲笑道:“怪不得明掌門會讓白雲闊在外亂逛,還放任他和我鬼混,原來如此。可憐明掌門對愛徒的良苦用心,若是傳出去,指不定被世人诟病成啥樣。”

白雲闊只見二人無聲的說了什麽,實在心慌意亂:“師哥。”

花雨霁唇角輕挑,讪讪道:“好漢不吃眼前虧,明掌門在此,我打不過,投降。”

衆人被這話吓得不輕。

想他花不染恣意輕狂放蕩不羁,敢和萬鬼同宴,敢與魔尊厮殺,怎麽面對明月霄就乖乖束手就擒了呢?

該不會是有陰謀吧?

揣着這點疑問,執法長老給花雨霁捆上捆仙鎖,花雨霁也相當配合,不打不鬧不吭聲。

庚辰雖然不太理解花雨霁的做法,但他也乖乖被綁。

殷九娘一個局外人也不好說什麽。

白雲闊跟在花雨霁身邊,越發難懂:“你當真要回雲頂之巅?”

花雨霁似笑非笑道:“技不如人,被逼無奈啊!你呢?”

白雲闊面色寧靜:“師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花雨霁眼角水光微閃,唇邊溢出些許玩味的笑意:“若我去地獄呢?”

白雲闊握上花雨霁垂在身側的手:“我會在天堂把你拉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追更

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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