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夜風吹開窗戶,帶着飛雪一起湧入,蠟燭被盡數吹滅,原本亮堂的婚房瞬間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白雲闊轉身關上窗戶,于黑暗中看向花雨霁:“別鬧。”
“我沒鬧。”花雨霁語氣沉重,“我就是尹婉兒,尹婉兒就是我,我代替她成為了陣眼。”
白雲闊不以為意道:“你又不是九陰之體。”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我真是陣眼,放着不管的話,咱們只有源源不斷的輪回,永無止境的重複這八天。”花雨霁眼底微波閃動。
白雲闊:“你想如何?”
“從輪回溯啓動開始到現在,陸續進入廣陵城的群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多少死了多少活着,暫時無法統計。找到陣眼并毀掉,方能破陣。”花雨霁失笑,“這點基礎知識還用我教你?”
白雲闊眼中的厲色一現又隐:“師哥是在逼我從你和他們之間做個選擇?”
花雨霁不答反問:“肩負芸芸衆生的霜月君,心中應該有答案了吧!”
白雲闊輕笑一聲,略帶諷刺:“一個魔修竟試圖成仁取義,如此心懷天下?”
“白兄行事雷厲風行,從不拖泥帶水。”花雨霁笑的有些惡劣,他起身,悠悠走到白雲闊面前,故作誇張道,“可千萬別說,你是舍不得讓我死。”
白雲闊斂起所有情緒,轉身推門出屋。
花雨霁展顏一笑:“不舍得我就直說嘛!我也很怕死啊,我也不想死啊,你看看我多坦誠?”
目送着白雲闊走遠,花雨霁并沒有跟上去,修士的五感異于常人,即便在黑燈瞎火之下也能自由行動。他拿起桌上的剪刀,對着自己的脖子比劃了兩下,又抵上心髒的位置,試着戳了戳。
花雨霁無奈嘆氣:“白兄不想幫忙,那我只好親自動手了。”
白雲闊一怔,猛然轉身的瞬間,花雨霁毫不猶豫,舉起剪刀照着心髒狠狠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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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霁!”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快的白雲闊根本來不及反應。
在鮮血噴出的剎那,四周景物土崩瓦解,風雪呼嘯,白雲闊發現自己站在新房窗外,而花雨霁就跟在他身旁。
“師哥!”白雲闊的心髒恨不得颠倒了,只覺呼吸堵塞,氣血逆行,那不知名的東西狠狠揪住他的內髒,恨不得将其擠爆。
反倒是一言不合就自殺的花雨霁神态自若,他沖白雲闊無所謂的一笑:“緊張什麽,又不是真的。”
确實不是真的,白雲闊也知道!
輪回溯的精髓之處就在于“輪回”二字,限定的八日時光重複上演,若将整個空間比喻成一個肉夾馍,那麽最底層放着面餅,也就是“現實空間”;中間夾着無數塊肉餅,便是“重複空間”。
總共有多少個重複空間,法陣操控着廣陵城重置了多少次,誰也不知道。所以需要一層一層的抽絲剝繭,以陣眼的毀滅“掀開一層肉餅”,以倒敘的方式,直到将所有肉餅都掀開,回到最底層,也就是“真實空間”,弄清楚尹婉兒洞房花燭夜究竟發生了什麽。
因為“重複空間”都是虛拟的,所以自殺也不會真的死。
可即便是這樣,白雲闊還是被花雨霁的雷厲風行給吓到了。
他不得不承認花雨霁是瘋狂的,是狠毒的,是五髒六腑都爛了也絕對不吭聲的狠茬!
花雨霁自殺上瘾,從省悔崖上就能看出來。
即便知道不會死,可下剪刀那一瞬間,正常人都會有所猶豫,畢竟疼是真的疼!
可花雨霁呢?嘴裏說什麽“我怕死我不想死”,動起手來可毫不留情。
對別人狠不是狠,對自己狠才是真的狠!
“你簡直——”白雲闊怒火攻心,猛地擡起手,卻在花雨霁耳側生生停住。
花雨霁看了眼照自己臉上招呼的巴掌,莫名其妙道:“幹嘛,你要使用暴力?”
白雲闊握緊雙拳,恨恨的放下:“不許再這樣!”
花雨霁:“什麽?”
“不許再随便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白雲闊的臉色陰沉的可怕,語氣如同暴虐肆意的劍鋒,“花雨霁!聽到沒有?”
“……”
這還是頭一回,縱使身經百戰見多識廣的花雨霁也不由怔住了。
向來溫潤儒雅的白雲闊,竟露出這副可怕的表情,向來溫聲細語說話的他,竟這般嚴厲,這般有氣勢。
屬于劍修的威壓毫不吝啬的擴散到四面八方,若是有煉虛境以下的修士在場,怕是要直接吓尿了。
和白雲闊相處了近七十年,第一次見他真正生氣了。
“好。”花雨霁伸出手,穿過那無形肆虐的劍氣,輕輕按住白雲闊的肩膀,“以後不會了。”
劍修被公認為修真界最強,上可誅仙,下可弑魔;一劍破空,百獸驚遁。更別提盛怒之下的劍修是何等神勇無敵,令人聞風喪膽了。
當初在省悔崖上,白雲闊不就一人力戰一群?如空師太、妙音真人、執法長老、淨光寺八大執事、各路修士百餘人等等,合起夥來也是手下敗将。
白雲闊收斂心神,縱橫的威壓在逐漸消散,他望着花雨霁,低聲說道:“抱歉。”
就在花雨霁狐疑白雲闊為什麽事道歉的時候,後者已經喚出清濁,彎弓射箭,直接将那座新房炸的粉身碎骨!
花雨霁:“……”
劍修當真是越戰越勇,白雲闊行動迅速,一口氣摧毀了不知道多少個“重複空間”。
每次都是在人家喝完交杯酒打算嘿咻嘿咻的時候大開殺戒,專門毀婚,簡直沒天理!
長此以往下去,白雲闊對時間的概念開始模糊,幸虧身邊跟着個魔修,時刻提醒。
“多少次了?”白雲闊問。
“三十三道。”花雨霁自我安慰,“快到底了吧?”
事實證明,他們還是太小看這輪回溯的重置速度了,一層一層破下去,尹婉兒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終于,這第一百二十三次,洞房花燭夜的二人展開了不同的橋段。
花雨霁和白雲闊站在窗外,在紙糊的窗戶上摳個洞,朝裏面看去。
只見二人喝完交杯酒,尹婉兒靠在譚景東的胸膛,垂着杏眸,低聲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我的夫君了。”
譚景東輕輕摟着尹婉兒的肩膀:“你也是我的夫人了。你很好,你真的很好,若你任性一點,自私一點,不這麽溫婉善良該有多好。”
尹婉兒擡起小臉:“夫君此言何意?”
“譚夫……我是說我娘,她并非故意囚禁尹夫人。”譚景東欲言又止,自嘆道,“若她還有神智,怎會忍心好姐妹的女兒嫁過來受苦受難。”
尹婉兒:“夫君,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譚景東:“沒什麽……”
尹婉兒柔柔淺笑:“那,夜色已深,我侍候夫君歇息吧!”
尹婉兒說着,伸手去給譚景東寬衣,譚景東好像被她的手燙到一樣,激靈着往後退步,眼中滿是驚恐。
尹婉兒的手一僵:“夫君?”
譚景東緊咬着牙,內心做着激烈鬥争,他一把抓起尹婉兒的手,從懷中取出三道符篆塞給她,語氣堅定而急切:“婉兒,子時将近,快些帶着尹夫人離開廣陵!記住,必須在子時之前離開,一直往前走不要回頭看,無論有什麽東西叫你,你也絕對絕對不能回頭!”
尹婉兒被吓到了,她茫然的看着符篆,見譚景東的神色絲毫不像假的,心中大駭:“夫君,這是什麽意思?你要我到哪裏去呀?”
譚景東推搡着尹婉兒出門:“來不及解釋了,快些走!”
房門打開的一瞬間,本該各自離去的賓客們就站在院子裏,他們各個垂着腦袋,木愣愣的站着,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明顯的血紋,肉眼可見的黑氣在血紋中游走流竄。
尹婉兒大驚失色:“這些是什麽?”
突然,那些人全部擡起頭,他們沒有眼珠,只剩下眼白,臉上觸目驚心的血紋縱橫交錯,頭頂一簇墨綠色的魂火,被驅動着朝前邁步,照着尹婉兒一擁而上!
“小心!”譚景東上前,立下一道結界将群屍困在其中,回頭朝吓傻的尹婉兒大喊,“快跑!”
“這這,這難道是幽冥馭鬼術……”尹婉兒震驚駭然的看向譚景東,“你,我,你怎麽……”
譚景東:“別管我了,快跑!”
尹婉兒鼓起勇氣,禦風上房,卻又猶豫的回頭:“我已嫁入譚家,怎可獨自逃命?夫君,我應當和你一起面對。”
譚景東氣急,在揮劍橫掃一群腐屍後,朝尹婉兒吼道:“什麽譚家,譚家早沒了!你那青梅竹馬也早死了,我根本不是他!”
尹婉兒:“你……”
譚景東目光犀利,搖身一變,原地化形為狼,仰天長嘯,罡風滾滾。
尹婉兒難以置信:“不,不可能……”
狼妖化為人形,眼中透出森森寒芒:“他那一對雙胞胎弟弟就是被我抽取神魂弄瘋的,我是妖,我的任務就是幫助仙尊取你九陰之魂!怕了吧?還不快滾!”
尹婉兒淚眼朦胧,悲憤的轉身離去。
無數傀儡争先恐後的阻攔她,秋水落霞鞭揮舞,清空面前道路,她回到尹家大宅,卻發現尹夫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花雨霁和白雲闊站在門口,迎面瞧見尹婉兒跑出來,二人并未躲閃,尹婉兒直接穿過他們的身體,禦風飛遠。
以旁觀者的身份去看,這裏無疑便是輪回溯的底層了。
尹婉兒抹着眼淚,到處尋找她的母親,她從懷裏取出那三道符篆,本以為是幫助她尋人的追蹤符,結果催動之後,符篆射出金光,自然而然的飄到尹婉兒身邊将她圍起來,竟是保護她不受傀儡攻擊的符篆。
想來尹婉兒也不會知道這符篆的真正用途。
那是龜息符,極為珍貴,可以隐去自身氣息不被人察覺,哪怕是一個引氣期的菜鳥用了,都可以在大乘期的眼皮底下不被發現,特別逆天。
而那狼妖一口氣給了她三張,所以布置輪回溯的幕後主謀,該是多麽強大的存在?
花雨霁隐隐生出危機感。
是地仙、天仙、或是……神!?
關于《魔仙》的終極大Boss一直是個謎,起先以為黑心蓮師兄是,結果人家兩百萬字就便當,只是主角成長路上的踏腳石罷了。
本以為魔尊血千綢是,可就看這個輪回溯的威力,遠非血千綢可比。
難道,譚景東口中的“仙尊”,才是最強無敵的終極大Boss?
很有可能,畢竟《魔仙》爛尾了。原著劇情只寫到十年後仙魔大戰結束,洛維拼盡全力掩護重傷的主角撤離,主角雖留有一口氣在,卻下落不明。
思考間,尹婉兒已飛出了五條街,子時将近,她距離城門甚遠。不過,只要她拼一拼還是可以趕在子時之前出去的,但她心中記挂着母親,怎麽也不想一個人逃走。
好端端的新婚變成這樣,尹婉兒沒有力氣和時間去哭,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傀儡,全部都是行屍走肉。
天上的彎月被染成血色,空氣中滿是令人作嘔的腐爛味,尹婉兒朝城門跑,突然,背後傳來一聲凄厲的慘叫:“婉兒!”
尹婉兒大驚失色,幾乎是本能的回頭:“娘?”
剎那之間,圍繞她周身的符篆自燃,遠處城門應聲關閉,無形的結界将整座廣陵城困在其中!
如同嗅到血肉的野獸,漫無目的閑逛的傀儡紛紛朝尹婉兒撲殺過去。
尹婉兒掉頭就跑,朝着城門快步邁進,卻不想腳下一絆,她重重摔倒,傀儡們逮住機會,争先恐後的撲上去撕咬。
“啊!”尹婉兒失聲慘叫,胳膊上腿上腰上肩膀上,都被傀儡一口咬住,生生撕下血肉。尹婉兒疼的渾身痙攣,強忍住劇痛,揮出秋水落霞鞭将身上傀儡打得粉身碎骨。
一身紅色嫁衣的尹婉兒掙紮着爬起來,已然成為一個血人。她大口喘氣,一身狼狽,幾乎是爬着往前進的。
突然,一道陰影籠罩下來,如同被困在簸箕下的麻雀,尹婉兒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花雨霁看得清楚,那陰影不是人,更不是妖魔,而是一張紙!
一張足有人類那麽高,且被裁剪成人形的紙!
“救,救命……”尹婉兒絕望的悲呼,在紙徹徹底底的蓋在她身上之後,尹婉兒瞬間化作一灘血肉,将那寫滿符文的紙人浸泡其中,殷紅刺目。
“陣眼!”花雨霁召喚虹銷,提劍沖上,于空中揮劍一斬。那血紅色的紙人從地上站起,竟完美的躲開了攻擊。
地面上散落的傀儡紛紛回神,朝白雲闊撲去。
輪回溯察覺到異動,負責守護陣眼的傀儡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花雨霁試圖進攻陣眼,卻被傀儡攔路,只好闊出一道魔霧——紅黑交錯的光芒以花雨霁為中心,朝周遭散去,頃刻間将大半個廣陵城包裹其中。
傀儡們被封閉了五感,茫然的左右亂看,白雲闊趁此機會,一箭幻化千道,如同傾盆的大雨将傀儡們盡數淹沒。
花雨霁朝那血紙人大喊一聲:“尹姑娘!”
血紙人沒有眼耳鼻,卻有口,只見它的嘴巴一張一合,發出不似人聲的怒吼:“殺,殺了你們……都去死吧,都死吧!”
“師哥。”白雲闊在方圓十裏設下結界,阻擋朝這邊來的傀儡接近,他一躍回到花雨霁身旁,沉聲道,“尹婉兒被奪走了身體,嚼碎了神魂,操控了神識,她已經不是她了。”
花雨霁握緊拳頭:“神識仍在,便算不得死。”
白雲闊抓住花雨霁的手腕,唯恐他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後果:“僅剩一縷殘識,若想憑此喚回神智,談何容易?”
花雨霁反握住白雲闊的手腕:“不容易也得試試!輪回溯未停,她是陣眼,根本無法逃避。”
白雲闊目光冷凝:“你想怎麽做?”
花雨霁唇角扯起一道狂傲的冷笑:“它能将尹婉兒的殘識往陰溝裏帶,我就不能把她拽回來嗎?”
“操控他人神識,需要神魂之力。”白雲闊按住花雨霁的肩膀,“我來。”
花雨霁:“你行嗎?”
白雲闊望向血紙人,自他體內升起冉冉金芒。
花雨霁自嘲的笑道:“抱歉,我居然敢小瞧雲頂之巅未來掌門。”
白雲闊強烈的神魂綻放萬丈金光,不出片刻,花雨霁就看見了精分現場。
那血紙人痛苦的嚎叫起來,一會兒是沙啞的嘶吼,一會兒是輕柔嬌弱的女聲。
“你們都給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陪葬吧,一起陪葬吧!”
“不,我不想這樣,停下吧,快停下吧!”
“憑什麽死的是我,憑什麽!我只想嫁個好人過好日子,憑什麽要殺我,憑什麽!”
“娘,我娘呢?我的夫君在哪裏……”
“閉嘴閉嘴閉嘴!”
“我好害怕,這裏好黑,我的身體好疼,不要咬我,救命……”
“吵死了吵死了,都給我去死吧!”
“爹,娘?兄長,你們在哪裏啊?不要丢下我,這裏好冷,我走不動了……你是誰啊?能不能拉我一把?求你,救救我……”
花雨霁逮住時機,大聲喚道:“尹婉兒!”
血紙人瘋狂的顫抖起來,腥風獵獵,血雨傾盆,它被吹得“嘩啦嘩啦”響,唯恐下一瞬間就被怒風扯斷。
“誰在叫我?尹婉兒是誰啊?你別走,別走好不好……”
白雲闊額間溢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花雨霁心頭一緊,忙疾聲呼喊:“尹家堡獨女尹婉兒!”
“……是,是我嗎?是在叫我嗎?尹婉兒,好熟悉的名字……”
血紙人更加激烈的顫抖,白雲闊以神魂深入。
花雨霁咬破手指,掐了個複雜的法訣,低聲喝道:“乙卯年七月十五子時一刻,尹婉兒!”
赤色光芒在花雨霁掌心流竄,“招魂咒”湧出,血紙人痛苦的翻騰起來。
“是我,是我!”只見紙人的血色盡數褪去,在紙人表面形成嫁衣,一只血淋淋的手伸了出來,随着白雲闊的牽引,連同肩膀,頭部,上半個身體都從紙人身上擠了出來。
正是尹婉兒的殘識!
“白前輩,花前輩!”尹婉兒淚流滿面,哭的不能自己。
花雨霁将真元逼至掌心,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尹婉兒的手腕。
只因是殘識,而非身體,所以抓住的時候需得運行真元去抓,且力道一定要控制好。輕了,抓不住殘識,重了,殘識就散了。
這力道掌控對于花雨霁來說着實有難度,畢竟尹婉兒生前才區區結丹期,死後的殘識脆弱不堪。他小心再小心,試圖将尹婉兒從紙人體內拽出來。
不料,突然一道無比強悍的力度将尹婉兒往回拽,連同後面挂着的花雨霁一并扯走!
“師哥!”白雲闊起身,從後方一把抱住花雨霁的腰,将他往回拽。
紙人的力道出奇的霸道,它發出尖銳刺耳的怒吼:“渺小的蝼蟻,竟敢反抗本座!”
花雨霁眼中透出寒意,冷笑道:“你偉大,偉大的只敢派個紙片人出來作祟,自己躲在角落裏,可笑!”
紙人可能是被這句挑釁的話氣到了,連輸出都卡了殼,花雨霁趁此機會,右手握劍,照着紙人橫切上挑下劃!三道劍光,瞬間将紙片切成碎片,碎片自燃,成一簇簇血霧,撲面而來。
花雨霁只覺識海震蕩,心口一悶,拽着尹婉兒的殘識落地。幾乎是同一時間,四萬傀儡盡數倒地,一百二十三層空間盡數坍塌,整座廣陵城被解放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追讀
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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