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選擇
婁琛所在席位共坐了三人,其中兩個皆是待選‘執劍’,大皇子到底看中的是誰?
不長的一段路,高陵走的每一步卻都似重錘,落在現場關注着贈劍結果的一衆人等心頭。
“咚,咚,咚!”
不過四五丈的距離,卻好似走了十萬八千裏一樣,等得心力交瘁。
可當高陵手執寶劍,語帶傲慢說出:“婁待選,你可願意做本宮執劍?”的時候,不僅是引頸相望的一衆世家,就連早已經歷過風浪,看淡生與死的婁琛也愣住了。
他不露痕跡的左右看了看,确定高陵的确是對着自己發出邀請後,眉頭緊皺的站了起來。
“草民惶恐。”
惶恐,這恐怕是婁琛這些日子說的最多的詞了,但卻十分貼合他此刻的心情。
上一世從頭鬥到尾,鬥得你死我活之人向他突然示好,甚至還以生命交付,除了“惶恐”,恐怕再也找不出其他字更能表達他此刻的心情了。
婁琛是真心實意的覺得莫名,他後退兩步跪拜在地,毫不猶豫的就要拒絕。
然而就在他開口之前,又一聲清脆仍帶着幾分小奶音的童音從不遠處響了起來:“皇兄且慢!”
婁琛愕然,擡頭看了眼氣鼓鼓的高郁,不着痕跡的笑了笑,而後把将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高郁實在氣結,他原本正在對婁琛擠眼睛,示意他一會兒一定要記得接自己的劍。可就在他傻呵呵的笑着幻想日後好日子的時候,他那平日一直與自己不對付的皇兄,竟然先他一步走到了婁琛面前,贈出了寶劍。
态度傲慢不說,還特意提高了音調,像是對他的挑釁一般透着濃濃的敵意。
這怎麽行,阿琛可是他選中的執劍!
高郁登時就不樂意了,不顧一旁侍奉太監的阻擋,在婁琛快要說出答複之前,打斷了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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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衆目睽睽之下,二皇子高郁抱着那把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寶劍跳下了坐席,然後就這麽“雄赳赳氣昂昂”的走了下來。
“皇兄且慢。”高郁拉着小臉,竭力保持着自己最後的冷靜,“雖說君子不奪人所好,但皇弟我對婁侍選也喜歡的緊。皇兄你就行行好,把他讓給我,好麽?”
此言一出,現場嘩然。
高座之上南梁皇看着相對而立的兩兄弟,笑着搖了搖頭,示意禮部官員不要阻止,然後端着酒杯細細看起戲來。
“那可不行,贈劍本就按長幼順序依次選擇。本宮先看上的就是本宮先看上的,怎麽能随便讓與皇弟。”高陵言辭犀利的拒絕,半點不肯退讓,“況且‘執劍’又不是雜物東西,皇弟所言未免太埋汰婁侍選了。”
這話說的倒是有意思,明裏頭雖然是為婁琛鳴不平,但實際卻在指責二皇子高郁傲慢無禮,視人臣如雜物。
可機敏如婁琛,先前雖然還有些迷茫,此刻聽了大皇子一番話後,怎麽會猜不透他們一派的心思。
從大皇子帶着幾分不甘不願的眼神中,他就已經看出了這背後的計劃。他料想宮裏應該有人時刻緊盯着婁琛,他們見面的時候就已有人通報到了謝德妃那裏。
剛才的會面,談話內容雖然無外人知曉,但趕在“擇劍宴”之前見面,能談的事情又會有哪些?
事實也正如婁琛所想,高陵雖然一副非婁琛不可的樣子,內心選中的執劍卻不是婁琛。他可看不上這個在比武場上被人打的吐血的‘執劍’,這樣的人随侍在旁,安危誰能保證。
只是因為宴席開始之前,母妃遞了個信兒來,他才非選不可。
而高陵不知道的是,她的母妃謝氏卻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婁家雖然已經落魄,但婁烨仍手握兵權,是能左右南梁安寧的“神武大将軍”。他多年不曾回京,也未在京中經營人際關系,可軍中威望猶在,曾經追随上一任“神武大将軍”婁敬德的将士也不少。
婁家虎父無犬子,憑那日的比武就可看出,婁琛絕不會是泛泛之輩。若是能有其為助力,那日後“太子”之位正要兵戎相見的時候,他們也會多幾分勝算。
再者就算日後婁琛若真的不能為他們所用也無妨,“執劍”并不是不可以撤換,到時候設個巧妙的計謀引婁琛入局,再找個借口将他驅逐出京也不遲。
只要,這次不能讓二皇子高郁得他就好。
頂多就是耽擱三年,這三年她還可以為大皇子培養一個稱心如意的“執劍”,而婁琛若是不能為他們所用,那就只能是個棄子。
婁家背後是靖王,沒有靖王的幫助,高郁這個從宮外找回來的“野皇子”就算再得皇帝喜歡,又怎能與他們在實力上抗衡。
謝德妃算盤打得好,一石二鳥。
思及此,婁琛眼眸微斂,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帶了一絲寒意。
然而,有些慌了神的高郁卻全然沒注意到婁琛的眼神。
他吸了吸鼻子,生怕婁琛誤會,急急的解釋道:“不不不,本宮沒有看不起婁待選的意思,只是真的太欣賞他了,所以希望能選他做執劍,還請大皇兄割愛。”
陵見高郁漏了怯,頗有些得意的道:“不是那個意思最好。”
高高郁咬着唇,第一次對着這個有意針對他的皇兄,服了軟:“那大皇兄你到底怎麽才肯答應退讓?”
高陵甚是得意的挑了挑眉毛,笑嘻嘻的道:“不讓,按規矩辦事,長幼有序。”
“皇兄你!”高郁急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卻還倔強的不肯讓眼淚滑下,無奈之下,他只好向高座上的人求救:“既然如此,那還是請父王定奪吧。”
“你!”高陵氣結,他這個皇弟最會哭慘,明明比他小不了多少,每每遇到事兒卻總一副被欺負的樣子,哭鼻子賣慘。
而且最令人氣憤的是,父皇每次都偏袒他,即使是他有錯也最多責罵兩句,并不會真的責罰。
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越看高郁越是不爽,明明他才是名正言順的的皇子,明明母妃才是陪着父皇一路走來的人,明明四年前他就該被冊封“太子”,卻因為高郁出現父皇生生的拖了下來,一直拖到了現在。
明明……
高陵怒火中燒,說話也沒了分寸。
為了逞一時之快,那些他偷偷從母親處聽來的話,想也不想的就脫口而出了:“皇弟你争來也沒用,京中世家誰人不知婁琛是光祿大夫林致遠的頭子,你既已經選了林家嫡子做‘奉筆’,又怎麽能選婁琛做‘執劍’呢?”
話音落下,在場知道內情的衆人都嘶的一聲,抽了口涼氣,就連一直作壁上觀的南梁皇也皺起了眉頭,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白玉杯。
高郁被這個消息吓了一跳,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婁琛,嘴巴動了動,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皇兄,皇兄你胡說八道什麽,婁琛是婁家嫡子,怎麽會是林大夫的兒子。”
“本宮有沒有胡說八道婁待選最清楚,不說婁待選了,你問問在場世家子弟,有誰不知道林大夫休妻的事,他……”
話音未落高臺上突然一聲,打斷了高陵的話:“夠了,陵兒!”
天子的呵斥如驚雷,驟然炸響後餘威不斷,在場衆人心間激起陣陣回響。
一衆人等無人敢出言勸阻,只得跪拜道:“陛下息怒。”
知道林致遠休妻之事的人,不會不知道婁琛“死而複生”後入籍婁家原因。大皇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想必只是從哪兒聽來的,而這閑雜嘴碎的人……
許久未曾發怒的南梁皇緩步走下高臺,一邊走一邊道:“陵兒,朕不管你從何處聽的婁待選之事,但朕可以告訴你,婁琛這輩子只會是婁家嫡子,你明白嗎?”
一席話雖是對着大皇子所說,但其中警示之意溢于言表。
高陵早被皇帝一聲怒斥吓破了膽,此刻只敢戰戰兢兢謝罪道:“兒臣……兒臣知罪。”
“既然知罪,就好好反省。”南梁皇轉身道:“傳朕旨意,從今天日起,大皇子禁足晨夕宮一個月,德妃疏于管教罰俸半年。”
言罷他看着大皇子高陵,一字一句:“陵兒身為皇子,你的一言一行随時都有千百雙眼睛看着,若貪圖一時痛快做了些不合身份的事,丢的不僅是皇家的臉面,還是南梁的氣度,這樣會令天下子民失望,讓父皇失望。你明白嗎?”
“哇,明白了……父皇。”高陵嗚嗚咽咽哭了出來,但卻不敢放肆,只好抽抽搭搭憋着氣。
這抽噎聲雖然已竭力克制了,但一片靜谧中還是顯得尤為突兀,天子盛怒之中,無人敢上前告罪。
也就在這時,一向少言寡語文靜內斂的三皇子高澤,卻突然出了聲:“父皇,孩兒有事相求。”
這一聲,打破了嚴肅緊張的氣氛。
南梁皇眉頭挑了挑,倒也沒生氣,只語氣溫和的問道:“澤兒有何事?”
“父皇,孩兒也對婁待選喜歡的緊,既然大哥二哥都已贈出劍了,那……可否也給孩兒一個機會,公平競争。”言罷他竟真的捧着白玉劍走了出來。
見高澤離席,年僅五歲最愛跟屁蟲一樣跟着高澤的四皇子高彥也站了出來,模仿着高澤的說話的強調,奶聲奶氣道:“父皇,孩兒,孩兒,也十分喜愛婁待選,我也要……”
作者有話要說: “藍顏禍水”婁琛同學,第一次體會到當萬人迷的快感,哈哈哈哈哈!
高郁小朋友迷弟屬性漸顯,現在就覺得婁琛這裏好,那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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