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問詢

館內分春夏秋冬四個院, 裝潢布置各具特色,有的極盡奢華, 有的極致優雅,應和各方喜好, 別具一格。

“莳花館”作為妓館,最出名的自然還是裏頭花娘。莳花館裏的花娘不僅燕瘦環肥,千姿百态, 有些個更是才華橫溢,琴棋詩畫樣樣精通,絕不是尋常妓館能比之。

因此甫一開張, 莳花館就成為了京中最負盛名的妓館,達官貴人最愛去的地方。

且不說其他,就前些日子泾陽伯世子一擲千金買下了花魁的初夜, 都還被那些個世家子當作風流韻事來談, 好不風雅。

婁琛今年已經一十有六, 尚未成家,偶爾去一趟這種地方, 找一紅顏知己也并無不妥。但是一想到婁琛會将那些“一雙玉臂枕千人”的花娘攬在懷裏, 更甚做些親密的舉動, 高郁心裏頭不知道為何,就跟壓了一個大石塊一樣, 怎麽想怎麽不舒坦。

可婁琛這個年紀有些個紅顏知己也是人之常情,高郁想來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得讷讷道:“阿琛, 雖說休沐時去尋點樂子也無錯,但你現在尚未成家,若總去這些地方,他日若讓阿琛夫人知道了,未免太過不尊重……不管怎樣,花街柳巷這種地方,還是少去的好。”

婁琛看着一臉嚴肅教育他的高郁,簡直哭笑不得。

他的确是去過莳花館,但卻不是為了尋歡,而是去尋人。

前世高郁登基之後曾徹查當年往事,最後查得當年他母親小産,除了因懷孕前吸入了大量會致使身體陰寒的熏香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當天一個宮女當着她的面投河自殺而亡,受了驚吓。

那宮女死後屍體被火化送出宮,前來認領屍骨的聽說是她一個遠房親戚。當時那人來的匆忙,一句話也沒說,領了骨灰甕就直接離開,高郁登基後再派人去尋,那人也不見蹤影。只依稀知道那人曾是“莳花館”裏的花娘,花名叫“水袖”。

這一世雖然淑貴妃順利誕下了小公主,但曾暗中想要加害她的人卻還未出現。婁琛怕事出萬一,因此一直在想辦法尋這幕後之人。

因着前事,婁琛不便在後宮行走,也無法尋找那個連模樣都不知道的宮女。雖後宮之事無法插手,宮外那個遠房親戚卻還有跡可循。

婁琛想着按上一世時間來算,那人這段時間就應該已在莳花館內。因此婁琛打算守株待兔,通過那人找出當年暗中加害淑貴妃之人。

可說來也怪,婁琛這些日去了好些趟“莳花館”,卻從來未見過一個叫水袖的花娘。想着那人有可能還未入館,婁琛只好隔上幾日便去查看一次。

但這些未曾發生的事兒婁琛自然不便詳說,因此面對高郁的“諄諄教導”他只好點點頭稱是,一副謹遵二皇子殿下教誨的模樣:“下官知道了,今後一定少去。”

“那就好。”見婁琛應了下來,高郁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可随即想到婁琛只是答應以後少去,并不是不去之後,一張俊俏的臉又忍不住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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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顯本在一旁憋笑憋的難受,見高郁拉下了臉頓時笑不可支,好半天才緩過來撐着高郁的胳膊道:“皇兄你就別管啦,婁執劍又不是沉迷聲色犬馬之人,他有分寸的。”

高郁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繼續這個令他厭煩的話題。

婁琛無奈笑了笑,朝着高郁問道:“殿下剛才叫下官可是有事?”

“是有事。”拉下高顯胳膊,高郁緩了緩神色,這才當作什麽也沒發生一樣問道:“過些天休沐我跟王弟打算去京郊的馬場跑馬,阿琛你願一同前往嗎?”

京郊馬場乃是成祖年間建立的皇家馬場,專為守衛皇城的禁軍培育馬匹,少時候也會幫皇子或紳侯世家養上一些。

皇子們雖然初時接觸騎射都會選用身體較為矮小的幼|齡馬,但熟悉之後所用禦馬卻都需換成已經完全成熟的成年馬。換下來的那些馬匹大多就會被送回馬場,有些繼續培養等成年之後再供皇子們選擇,有些則會被馴養成能上得戰場的戰馬,只等得當的時候送到京城防衛營中。

但若皇子真的喜歡,留下一兩匹其實也無妨。譬如高郁,換上成年馬之後就将才兩歲的小棗兒留了下來。

可高郁在京中并無家産,即使留下了小棗兒也無處馴養,所以思量之下他幹脆将馬匹寄養在了京郊馬場,得了空了便會出去看看,跑上兩圈,待小棗兒成年再将其接回。

婁琛原本打算這次休沐再去莳花館看看,可剛才才答應高郁少去的他實在不便當即食言。左右就是這些天的事兒,人在那兒總跑不了,所以略一思索後他便應了下來:“下官願意前往,倒是二皇子可需要下官準備些什麽東西?”

“不用,楊馬倌兒都準備好了,阿琛你只要人到就好。”楊馬倌就是當初收了婁琛馬鞭,救下小棗兒的那個馬倌。

去年京郊馬場擴建,高郁承了他的情正愁沒處還,就順勢将他推薦了過去。也是他命中帶福,去時恰逢前任總管辭官回鄉,聖上見他将宮中禦馬養的着實不錯,就讓他接替了職務,任京郊馬場總管。

別看總管這一職不如禦馬倌聽起來威風,但實際卻是個讓人豔羨的活兒。

不在皇城內規矩少了不少不說,權利還大了,如何養馬馴馬也都由他說了算,每年只需交上足量符合要求的馬匹即可。

不僅如此,這職務還是出了名的油水多,只要認真替皇家辦事兒不要太貪,光是每一年結餘就抵上在宮裏時七八年的俸祿。

因此楊馬倌兒得到此職之後對高郁也是感念在心,将小棗兒養的膘肥體壯不說,跑起來更是赫赫生風,整個馬場也再也找不出比之更好的一匹。

定下休沐之約後,高郁先行離開。高顯一個人晃蕩着也無聊,索性就打道回府。

婁琛按照慣例會先送高顯回王府,而後再獨自回別院。

卻不想今日都到了靖王府大門前了,高顯卻遲遲沒有下車,反而轉頭用一雙杏仁大眼直直的盯着婁琛。直看得婁琛頭皮發麻就要往後躲時才湊上前來,一把将婁琛拉住,壓低聲音委屈扒拉的道:“婁執劍,我要回西北了……”

婁琛愕然,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麽時候走?”

“秋狝(xiǎn)之後吧。”高顯放開婁琛的手,理了衣裳的下擺狀似随意的道,“我家父王說許久不見,想我了,想讓我回家看看。”

高顯到京之後,靖王每年逢年過節便會抵京與之相聚,何來許久不見甚是思念之說?

婁琛雖不知內情但也猜得出靖王叫高顯回西北的目的并不在此,這番說辭恐怕也是堵住朝堂上那些人嘴用的。

事實也正如婁琛所料,靖王叫高顯回西北可不是為了聯絡父子感情,而是養才。

靖王妃逝世之後靖王并未再娶,因此諾大一個靖王府除了靖王本人以外只有高顯一個小主人。

靖王戍守邊關多年,手下親兵一萬餘人,除了高顯也無人能繼承,所以此番召高顯回西北目的的确不是為了敘父子感情,而是想要逐步培養高顯統帥兵馬能力,甚至日後若有變故,令高顯承靖王爵位駐守一方也不無可能。

索性婁琛并未拆穿,只是順着高顯的話平靜回道:“回家看看也好,下官其實也甚是思念在西南的父親,但這些年一直不得空,若是有機會下官也很想回家看看。”

婁執劍的父親,不就是婁烨大将軍。

高顯這些年一個人住在京城靖王府,早已将府內各處摸了個一清二楚。雖然大部分東西都被他家父王打包帶去了西北,但總有些實物落地生根是帶不走的。

高顯上房揭瓦,下水撈魚把靖王府翻了個遍,總算找到了些蛛絲馬跡。

他敢打賭,他家父王一定與那位威震一方的婁将軍有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以至于凡是涉及到婁将軍的什物都被他父王當寶貝一樣收着。

但這些年為何兩人分隔兩地,這就不是他這個小腦袋瓜子能想得透的了,高顯摸摸頭嘆了一聲道:“就是說嘛……其實回去也好,離家那麽多年,我也挺想我西北那群兄弟的,回去看看也不錯,再不回家恐怕連自家府邸在哪兒都找不着了。”

“哪兒那麽誇張,世子記憶超群,怎可能記不得自家府邸在哪兒。”婁琛可還記得高顯的英勇事跡,高顯其實極為聰慧,尤其是記憶力更是在衆皇子中無出其右,但唯獨一點就是太過随性,若不是真心喜歡,他絕不會花半分心思去關注。

比如他就懶得讀書,懶得學“禮、樂、書、數”,那些理論,知識他一個都不懂,上課時也是耳旁生風,聽過了事。

這也就是剛到京城那會兒高顯日日精神不濟,眼下生黑的原因——若不是第一次崇文苑中測試,高顯試卷上一個字兒也沒答的出來,婁琛也不會知道這個看起來精明不已的靖王世子竟然才剛剛識字。

也就是後來靖王拎着高顯的耳朵将他帶到陛下面前立了個軍令狀,言其若學不會“禮、樂、書、數”就不許他去找貴妃蹭吃蹭喝之後高顯才勉為其難的将這四科學了通透。

高顯知婁琛話中含義,不好意思笑了笑,可笑過卻又嘆了一口氣:“可我還是舍不得啊,舍不得貴妃娘娘,舍不得皇兄,也舍不得婁執劍你。”

婁琛聞之并未接話,只等着高顯明示其意。

果然高顯說過這句之後,突然坐直了身子,收起了嬉笑,一臉嚴肅而正經的看着婁琛,略帶希冀的問道:“婁執劍,你願意同本宮回西北嗎?”

作者有話要說: 高郁:不要攔我,好你個小魔頭,枉費我平日對你不錯,吃什麽都給你留一份,但你還如此居心不良,竟然想拐帶嫂嫂!!!

婁琛:嫂嫂是什麽鬼……

高顯:對,嫂嫂什麽鬼,阿琛明明是我的執劍,來阿琛麽麽噠,跟我回西北不要跟這個暴躁狂一起。

高郁:你給我納命來!!!!(╬ ̄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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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就木寶貝的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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