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現場打臉

方随感到電話那頭的樓涉川似乎頓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似乎呼吸也重了一點。

“怎麽了？”方随輕聲問道。

樓涉川語氣沒有變化，問道：“怎麽去這家公司面試了？”

方随有點不好意思：“大家都說這個面試機會很難得，就算面試通不過，能和那個段既往的團隊面對面聊一下，也會有收獲的。”

這麽好學的人設，操作起來還挺不習慣的。

樓涉川道：“那個人的履歷我也看過, 是挺有本事的，不過這個公司剛成立，沒大家傳的那麽玄乎。”

“是嗎？”方随有些不信, 網上關于大盛金融的報道他看過一些。

“不是說不厲害，只是新公司，一個面試而已，哪裏能學到什麽東西。”樓涉川說道, “你不是忙着複習嗎？別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了。”

方随悶悶地說道：“我已經在等面試了。”

而且，他現在也不想就這麽輕易放棄了。

樓涉川很有耐心：“如果你是想通過面試學習東西, 我安排公司的HR給你做個培訓，相信會比面試學到的東西更多，也更專業……”

“我知道你對我很好。”方随打斷他，“可是樓叔, 我已經想過了，我不可能一輩子靠我爸爸和你……”

如果這時候方且在一邊的話，一定會老淚縱橫。

他那個以前天天讓自己保重身體，好好工作, 以期能賺更多錢給他揮霍的混蛋兒子，居然說出了不靠爸爸的話。

然而作為方随話裏的另一個主角，樓涉川卻并沒有因為這句話而高興。

他聲音沉了一點：“方随，你就聽我一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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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方随和他認識以來，他對方随從來是言聽計從，卻從未提過任何要求。

這還是第一次。

方随一下子有些搞不懂了：“樓叔，你讓我聽你的，那你起碼告訴我，為什麽非不讓我去面試啊？”

這根本不像樓涉川的作風。

可以說很莫名其妙了。

電話那頭，樓涉川沉默了一會，終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因為我讨厭段既往。”

方随：“……？”

方随：“叔，我剛有些幻聽，你再說一遍。”

樓涉川無奈地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我讨厭段既往。”

方随一臉血：“你和他認識嗎？”

樓涉川索性破罐子破摔了：“以前見過，這個人很讨厭，我不希望你和他有接觸。”

沒想到樓叔背後也會說人壞話。

還這麽直接完全不帶拐彎抹角的。

意外的有些萌哦！

方随憋住笑，與他同仇敵忾：“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啊，叔我跟你說，其實我看那個人的樣子也覺得挺讨厭的！”

樓涉川說道：“那你就聽我的，不要去面試了好不好？”

樓涉川的語氣很軟，帶着一點哄人的味道。

方随見過他訓斥下屬的樣子，知道這種語氣是自己專屬的。

當下整個心就軟了，暈乎乎地說道：“好，那我現在就回去了。”

樓涉川又道：“面試地點在哪裏？我過去接你。”

方随挂了電話，就拐回課室，和白若林謝廣德兩人打了聲招呼：“我先走了。”

白若林驚訝道：“你不面試了嗎？”

方随搖搖頭：“不面了。”

“為什麽？”謝廣德皺了一下眉頭，“是因為鐘升遠的話嗎？那個卑鄙小人的話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方随打斷他，又不好直接說是因為樓涉川讨厭段既往，聽起來怪怪的，想了想，道，“我老板來接我了。”

“你老板？”白若林表情凝固了一下，“樓涉川？”

方随點點頭，心情莫名飛揚：“比起面試，我還有更重要的人和事。”

“你們加油哦。”過往的芥蒂消除，方随和他們說話也多了幾分真誠。

白若林和謝廣德面面相觑，謝廣德說道：“樓涉川對方随可真好啊。”

白若林也是一臉羨慕：“要我也能跟着樓涉川學習就好了。”

“嗯。”謝廣德表示贊同，“要是有這樣的機會，放棄面試又算什麽。”

他們的心情方随無從得知，他拿着自己的資料準備回去，結果剛出課室，就和工作人員迎面撞上。

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手上的資料，說道：“你是方随同學嗎？”

方随點點頭。

那人說道：“輪到你面試了，請進去吧。”

方随道：“不好意思，我不面試了。”

工作人員沒想到他會這麽說，愣了一下，說道：“你是臨時有什麽急事嗎？”

方随順着話點頭：“真是不好意思啊。”

剛好鐘升遠從301走出來，聽到這話，面有得色：“不錯嘛，還會給自己找臺階下。”

他剛剛面試完，和幾個面試官一來一往間，已經知道這個團隊确實是前所未有的專業，也是前所未有的嚴格。

他們的選人标準，方随是遠遠夠不上的。

便是他們問的随便一個問題，方随都不一定能回答得了。

就算方随家裏再有錢，關系再強硬，這次的機會，都不是能靠金錢買回來的。

鐘升遠第一次如此鮮明地感覺到，金錢在絕對的專業與實力面前，也有使不動的時候。

也是第一次如此強烈地預感，他終于能夠真真正正地，把方随打敗了。

方随翻了個白眼，懶得理鐘升遠。

鐘升遠卻不肯就這麽算了，他難得有機會羞辱方随，還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碾壓式的機會，怎麽肯輕易錯過。

“你不面試也是對的，不然面試官一問三不知的，還不知道多難看。”他笑得既得意又惡意，“方少爺，你家裏能用錢給你買機會，怎麽不幫你買點腦子啊？”

鐘升遠看着方随臉色越來越難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終于有種出了惡氣的暢快。

但是他還沒說完，正要繼續，就聽背後傳來一個冷冷的聲音：“鐘同學平時說話都是這個樣子的嗎？”

鐘升遠渾身一寒，仿佛連汗毛都立了起來。

他轉身一看，就見段既往不知道何時走了出來，就站在門邊，正冷眼看着他們。

鐘升遠心中暗叫不好，他在面試官面前可是無比的謙遜和善，那個HR負責人還誇他情商高，能和團隊融合得很好。

沒想到轉眼就讓段既往聽到這些。

他怎麽突然出來了？

鐘升遠僵硬一笑：“段總，真不好意思，讓您看到這些，我和這位同學之間有一些不愉快……”

“剛剛鐘同學還說，如果工作上和同事有不愉快的地方，會盡量包容，多溝通理解。”段既往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看起來，你在日常生活中好像不是這麽處理的。”

他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的方随，話音更冷：“我看鐘同學說話做事還挺不客氣的嘛。”

鐘升遠渾身冰冷，他哪裏感受不到段既往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和不悅的情緒。

咬咬牙，他繼續硬着頭皮說道：“确實是我失态了，實在是這位同學有點……欺人太甚了。”

他深深吸了口氣：“段總你記得我上回說過的吧，這位同學家裏有錢有勢，平時就挺咄咄逼人的，經常欺負家境不好的同學，我實在是……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聲音越說越小，實在是段既往不為所動的樣子，讓他越來越心虛。

方随冷冷看着他，根本不屑于為自己辯解。

他就是對鐘升遠咄咄逼人，就是欺負鐘升遠怎麽了！

“這位同學怎麽樣我暫且不清楚。”段既往看着鐘升遠，“不過鐘同學的為人，我想，我倒是了解一二了。”

他沒有直說了解了什麽，卻讓鐘升遠越發難受。

他着急地為自己辯解：“段總，請你不要誤會……”

“不會誤會的。”段既往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聲音和煦中帶着一絲惡意，“你放心吧。”

鐘升遠頹然停止了說話。

他已經有了非常不好的預感。

這是為什麽？

他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

就算他偶爾對人說話不客氣，也不過是一點小小的瑕疵，至于嚴重到直接被判死刑嗎？

他劇烈地喘息着，随後轉身，狠狠看着方随。

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從頭到尾置身事外的方随看着這兩人莫名其妙地争辯了一場，整個人還在狀況外。

見兩人停了下來，他眨眨眼，便準備走人。

段既往卻叫住了他：“方同學，輪到你面試了。”

剛才段既往就是在課室裏等他，看着面試名單已經輪到方随，卻遲遲不見他進來，才按捺不住走了出來的。

方随露出自己純良的微笑：“不好意思，我臨時有點急事，這次面試就不參加了。”

段既往卻擋在了他面前：“來都來了，面試也不是很費時間，方同學參加一下又何妨？”

方随：“……”

那個工作人員見幾人莫名其妙吵了起來，又莫名其妙耽誤了很多時間，要知道後面還有很多人在等着面試，時間本來就很緊張了，便過去推方随：“段總都這麽說了，趕緊速戰速決吧。”

就這樣，方随毫無防備地被推到了課室裏。

段既往也跟着進來，把課室們關上，聲音裏分辨不出情緒：“那麽，我們開始面試吧。”

方随看了看屋裏一字排開的面試官。

一張張面孔都是財經新聞上曾經報道過的，目前業內最知名的精英人士。

現在這些人齊齊把目光投到了自己身上。

方随嘆了口氣，聳聳肩：“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