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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雲澈因為有夜裏難眠的毛病, 所以對睡覺這一方面特別講究。
枕頭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不能太軟也不能太硬。被子要大要暖和, 還要柔軟和輕便。寝殿內要一直有燭光, 既不能太刺眼, 又要保證他夜中驚醒時視線清明。而且入睡前宮女需得提前在房中燃好安神香,香味不能太濃也不能太淡。睡覺的時候所有人都得去外面守着, 因為房中有其他人的話,他們的呼吸聲也會擾得他睡不着覺。
饒是如此, 每天晚上還是要輾轉許久才能睡着。
夜裏難眠的痛苦無法與人言說, 折磨得他心神俱疲。
昨天大喜, 他喝了許多酒,想到自己寝殿中多了個太子妃, 封雲澈覺得無法忍受自己枕邊有旁人呼吸,于是決定去前院的書房先湊合一宿再說。
書房沒有床, 只有一張窄榻, 雖然也鋪了軟衾,但還是覺得不舒服。
醉意一直未曾消退,困意又洶湧而上,叫他頭疼欲裂, 頭昏腦漲, 迷迷糊糊中竟忘了自己已經娶妻這件事,晃晃悠悠又回了寝殿,兇走了一個陌生的丫鬟,自己掀了被子躺在床上, 竟是不大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
早上脖子間的不适叫他醒來,才發現自己枕着一個手爐睡了一夜。
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把他的枕頭換成這硬邦邦的手爐?
更讓他震驚的是,他枕邊居然睡了一個女人?!
是他昨日娶得太子妃。
旁邊有人自己還能睡得這麽香,看來昨天确實喝的酒太多了。
所以是她趁自己醉酒,把他的枕頭換成了手爐嗎?
正盯着她看的時候,對方睫毛顫了幾顫,睜開了眼睛。
梅幼清睜開眼睛看到封雲澈的時候,心咚得跳了一下,着實吓了一跳。
“太子殿下,”她坐起身來,有些尴尬,“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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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雲澈将手爐往她眼前遞了遞。
梅幼清不知他舉着手爐是什麽意思,以為是給她的,可接過來之後才發現手爐是涼的。
又瞧見他一直揉着脖子,想來是有不适,于是道:“太子殿下,臣妾幫你揉揉吧。”嬷嬷先前教導過,嫁給太子之後,就要自稱“臣妾”。
只是剛擡起手,便見他皺着眉頭躲開:“別碰我!”
梅幼清只好悻悻地收回手來。
封雲澈翻身下床,讓外面的人進來伺候,梅幼清也跟着下了床,在柔兒和兩個宮女的伺候下洗漱穿衣。
封雲澈自下床之後就沒再看梅幼清一眼,衣服妥善之後就要出去,吳公公上前提醒,說依照規矩,今天他要和太子妃一起去給太後、陛下和皇後娘娘行禮請安。
吳公公是皇後娘娘專門安排過來的,也只有他的話,封雲澈還能聽進去幾分。
封雲澈看了一眼正要上妝的梅幼清,催促道:“走吧,去請安。”
柔兒剛打開胭脂,還未往梅幼清臉上施,聽見太子催的這一聲,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她家小姐新婚頭一天請安,怎可素面去呢?
可那廂封雲澈分明不想等她家小姐妝扮,這可如何是好?
正是不知道該怎麽辦時,就見梅幼清取走她手上的胭脂,直接用手指點了幾下,分別在雙唇和臉頰的地方輕輕暈染了一些,而後便站起身來:“太子殿下,走吧。”
封雲澈負手往外走去,步子邁得很大,梅幼清只好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柔兒緊緊跟在梅幼清身後,生怕她步子邁得急摔着,心中一直抱怨:太子也真是的,不讓人好好妝扮也就罷了,怎的還故意走這麽快?
梅幼清今日衣服穿得隆重繁複,追着封雲澈走了一會兒,可兩人之間的距離還是越來越大。她索性将裙子放下來,讓柔兒攙着她慢慢走。
“小姐……太子妃,”柔兒忙改了稱呼,“您不追太子了?”
“不追了,慢慢走。”否則萬一摔着了,弄得自己狼狽就更不好了。
柔兒擔憂道:“可太子殿下若是生氣了怎麽辦?”
“我未做錯什麽,不用看他臉色。”
依着禮數,他們要先去延福宮給太後請安。梅幼清和柔兒雖然不知延福宮在哪裏,但好在吳公公還跟在她們身邊。
待到延福宮中,太子早就過去了,正坐在殿中喝茶。
殿內肅靜,太後威嚴,面上無多喜色。
梅幼清走進殿中,依着禮數行跪拜之禮,可禮數行罷,卻未聽見太後叫自己起身。
梅幼清只好繼續跪着。
許久,才聽太後道:“太子妃,今日你大婚第一日來給哀家請安,怎的落在太子後面,遲遲才來?”
在梅幼清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為這件事情受到太後斥責的準備。
“太後息怒,孫媳走得慢,下次會走得快些。”
太後面色并未改善:“方才哀家瞧見太子進來,臉上多有不快,是不是你今日做了什麽事情,才惹得太子如此不高興?”
“回太後,孫媳并未做錯什麽事情。”
“你若沒做錯,為何太子不願意與你同行?”
梅幼清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她哪裏知道太子為何不願意與她同行?
太後見她沉默,便以為是默認,訓誡起來:“《女戒》中說,敬順之道,婦人之大禮也。敬順,就是要謙恭順從,要知足寬和,不能因為你做了太子妃,就産生輕薄怠慢之意。你若不敬着順着太子,就會起争執,惹得太子忿怒不快。今日太子不願意與你同行,定然是你還不夠恭順,不夠體貼……”
太後把這件事的錯全都怪在梅幼清頭上,不由分說便是一頓數落和說教,聽得梅幼清心中郁悶,正要辯解,卻瞥見一旁的封雲澈忽然站了起來。
他打斷了太後的話:“太後,父皇和母後還等着孫兒去請安,孫兒這便過去了。”
“你去吧。”太後對他倒是慈祥。
封雲澈走到梅幼清旁邊:“還跪着作甚?趕緊起來随我去給父皇母後請安。”
梅幼清原以為他會抛下自己,沒料到他會這麽說,怔忪之時,他已經彎腰将自己扶了起來。
“方才太後怪你不與我同行,你沒聽進去麽?”封雲澈攜着她,同太後告辭,“太後,那孫兒和太子妃就一并過去給父皇和母後請安了。”
原本還想把梅幼清留下來繼續說教的太後:“……你們去吧。”
出了延福宮,封雲澈倒是沒有先前那般走得那麽快了。
因為昨天晚上睡得還算不錯,今日身子還算輕快舒暢,脖頸被手爐硌出的不适也消散了許多,所以心中也沒那麽煩躁了。
“太後慣愛說教,你莫放在心上,只當她的話是耳旁風即可。”封雲澈提醒了一句。
他了解太後,如今後宮事宜接由母後主管,太後頤養天年之際總會生些閑心,看不慣這個也看不慣那個的。封雲澈不喜太後絮叨的性子,平日裏也不愛往延福宮裏去。今日若非大婚頭日必須來請安,他才不來這裏。
方才他出手幫梅幼清,也只是因為太後借題發揮,又端起架子說個沒完。
況且這件事本就錯不在梅幼清,怪也只能怪他心中沒能接受自己突然有了太子妃,是自己心中不快罷了。
梅幼清同他道謝:“多謝太子提醒。”雖然事情本就因他而起,但是他能出手幫他,說明他心地還是不壞的,至少沒有他脾氣那麽壞。
往正陽宮走去的路上,封雲澈還算照顧步子慢的梅幼清,背着手走走停停的,沒讓梅幼清落下太多。
兩人這次一起進了正陽宮,皇帝和皇後已經在等着他們了。
瞧見他們如同一對璧人走進來,一個冷峻如斯,一個清麗無雙,讓皇帝和皇後情不自禁笑開了花。
不同于太後對梅幼清的說教,到了這裏,皇後反倒念叨起封雲澈來:“澈兒,太子妃初初進宮,對一些事情還不太熟悉,你要多幫着她,護着她,不要欺負她……”
封雲澈悶聲回了一句:“知道了。”
“這三日你旁的都不用做,專心陪你的太子妃即可,”皇帝說,“帶她去宮裏四處轉轉,熟悉熟悉宮裏的環境。”
封雲澈還是那三個字:“知道了。”
帝後對封雲澈說完這些話之後,便又關懷了一番梅幼清,而後便讓他們回宮用膳了。
禦膳房早就為他們準備好了早膳,封雲澈看着占了一大半的素食,問了一句布膳的太監:“怎麽這麽多素食?”
太監戰戰兢兢道:“皇後娘娘先前交代,說太子妃吃素,所以多備了些。”
梅幼清也覺得這素菜多了些,她吃不了那麽多,若是封雲澈發火,剛好可以借此撤下去幾個,并叮囑太監以後只準備一兩個就好,不能浪費食物。
她已經做好封雲澈發火的準備了,沒想到封雲澈只是“嗯”了一聲便坐下來,只挑着有肉的吃起來。
梅幼清也只好吃完之後,才将那負責膳食的太監叫到跟前:“以後不必準備那麽多素菜,每次至多準備兩道,佛祖不讓浪費糧食……”
一旁的封雲澈“哧”得笑了一聲。
正陽宮那邊,皇後将吳公公留了下來,問他昨晚太子和太子妃可有同房?
吳公公誠實道:“上半夜太子要在前院的書房歇下,後半夜的時候不知怎的自己一個人又回了寝殿,同太子妃睡在一起,但并未……”床上的白喜帕幹幹淨淨,昭示兩人确實并未同房。
皇後聽罷,依舊覺得開心:“以太子的性子,能與太子妃共處一個房間已經很不錯了。沒事,慢慢來,不着急……”
而後吳公公又同她說了今日早上太子抛下太子妃,先一步去延福宮給太後請安的事情,導致太子妃被太後責備了一番。
皇後只當太子是起床氣,并不将封雲澈的态度放在心上,但太後對梅幼清的的态度,卻讓皇後覺得有些微妙。
太後并非是不通情達理之人,且也深知封雲澈的脾氣,應該能猜到梅幼清沒能與封雲澈一起踏進延福宮,多半是因為封雲澈,又怎會一味的指責梅幼清呢?
況且梅幼清新婚第一天見長輩,長輩如此不給她留面子,幸虧她性子随和不計較,若是個心眼小的,早就哭哭啼啼了。
因為這個,皇後多留了個心眼,叮囑吳公公接下來這幾個月都去東宮守着,若是太後再為難梅幼清,梅幼清招架不住的時候,就派人來告訴她。
梅幼清可是她好不容易娶來的兒媳,如今太子也不見得能護着她,她若是再不好好護着,叫人欺負跑了可怎麽辦?
而東宮那邊,在封雲澈和梅幼清用完早膳,封雲澈并未按照父皇說得那般,帶梅幼清在宮裏轉轉,而是自顧自去了書房,關起門來看書去了。
梅幼清也不在乎這個,打算讓柔兒幫她找身輕便的衣服換上,她們自己去逛皇宮。聽說禦花園的梅花和山茶花開了,她們打算去看看。
哪知剛換完衣服,延福宮就來了人,捧着銀盤說是太後有東西要給太子妃。
梅幼清接過,是兩本書,一本是《女戒》,一本是《內訓》。
送書的太監說:“太子妃,太後娘娘希望您多抄寫幾遍并熟背。”
“知道了。”梅幼清将書遞給一位宮女先幫她收起來,“我去禦花園走走,待會兒回來抄寫。”
剛好此時吳公公也回來了,有了活地圖,梅幼清便讓吳公公帶着她們去皇宮四處逛逛了。
延福宮的太監回去同太後複命。
“你把那兩本書給她的時候,她可有不快?”
“回太後,太子妃并無不快。”
“她可願意抄寫?”
“太子妃願意抄寫。”
“還算聽話……”太後稍稍滿意,又問,“你走時,她開始抄了嗎?”
“太子妃去逛禦花園了,說回來再抄……”
“……”回來再抄?合計着是根本沒把她這個太後的話放在心上。
太後對梅幼清這個孫媳,其實是不太滿意的。
之前常寧長公主就同她說過,梅家這位姑娘心眼多,城府深,先是搶樂書的心上人,搶不過就敗壞樂書的名聲,心地實在算不上純良。
常寧說,那方太傅之子方允諾是樂書放在心尖上喜歡了四年的人,一個姑娘家,能有幾個四年的好年華呢。
太後讓皇帝和皇後去查這件事,可沒想到查出的真相卻正好反了過來,不是梅幼清搶樂書的心上人,也不是梅家敗壞樂書的名聲,這些事情原本都是樂書和常寧做的。
為此常寧又來延福宮中一番哭訴,說是梅将軍手中軍權在握,而常寧嫁的安平侯卻只是個空有爵位的侯爺,陛下權衡利弊,為了不得罪梅将軍,才将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
太後一時搞不懂究竟是孰黑孰白,但對梅幼清的印象卻是壞了起來。
不久之後,就聽皇帝同她說,他和皇後見過梅幼清兩次,對她很滿意,想讓她嫁入東宮做太子妃。
太後當即表示不同意,此事需得再商榷,可皇帝根本沒有聽她的意見,第二天便将賜婚的聖旨送去了将軍府,給梅幼清和太子賜了婚。
太後想,這個梅幼清還真是好心計。
今日來請安時,太後借着她請安來遲故意刁難,一來是想敲打她一番,而來也想摸一摸她的脾性。她表面上裝得乖巧,受到訓斥也一聲不吭,沒想到回去之後就變了模樣,讓她抄寫《女戒》和《內訓》,她竟然去逛禦花園?
實在嚣張。
絲毫不知太後想法的梅幼清正帶着柔兒在禦花園逛得開心。
雖然已經冬天,但花園打理得極好,有許多冬天盛開的花剛移植過來,添了許多生氣。
主仆二人逛累了,就在一處方亭坐着歇腳,宮女奉了熱茶和點心,梅幼清拿起一個随意吃着,忽見亭外不遠處一塊奇石後面,有個圓圓的腦袋露出來,眼睛也圓溜溜的,眼巴巴往她這邊瞅着。
梅幼清招呼她過來,對方似乎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磨磨蹭蹭地往這邊走來。
是一個圓滾滾的小姑娘,約莫十歲。
吳公公一瞧,同梅幼清小聲道:“是戚貴人膝下的六公主。”
那六公主不大一會兒便走了過來,很是腼腆地看着梅幼清。
梅幼清主動同她打招呼:“六公主,你有什麽事情嗎?”
“我叫嫣兒,”小姑娘有些羞澀,聲音也小小的,細細的,和她圓圓的身子不太相符,“你是誰?我在宮裏沒有見過你……”
吳公公給她介紹梅幼清:“六公主,這位就是你皇兄昨日娶的太子妃。”
“你就是太子妃呀,”小姑娘盯着她的臉瞧了一會兒,自己的臉卻紅了,“你長得真好看。”
孩子的話聽起來總是讓人發自肺腑的開心:“六公主長得也可愛。”
沒想到小姑娘聽到這話,卻低下頭來,捏着小手帕道:“我不可愛,我胖……”
小姑娘的身子比起同齡的孩子來說,确實圓潤許多,不過她年紀小,胖一點也沒什麽的,梅幼清安慰道:“你還小,等再過幾年,你自然就會瘦下來的。”
“真的嗎?”小姑娘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會像你一樣瘦嗎?”
梅幼清常年吃素,身子瘦削纖細,但她自認為這樣并不太好,總覺得圓潤一些會更健康:“不用像我一樣,只要你健康長大就好。”
“可母妃說女孩子要瘦瘦的才好看,母妃說我太胖了,一天只準我吃一頓飯。”一邊說着,小姑娘的眼淚就撲簌簌地往下掉。
梅幼清一聽她一天只能吃一頓飯,不由心疼,拿了盤中的點心給她:“你先吃點這個。”
小姑娘怯生生地只拿了一個,四處看了一眼,這才張開嘴巴吃了起來。
梅幼清瞧她這般小心膽怯的模樣,猜想是在自己宮苑裏吃不飽,偷偷跑出來找東西吃的。于是又道:“以後若再肚子餓,就去東宮找我,我讓人給你做吃了也不會發胖的素食點心……”
小姑娘咬着點心,感激地直點頭。
封雲澈此時正在書房中看書,與其說是看書,其實只是在捧着一本書發呆。
畢竟他剛大婚,這婚稀裏糊塗地就成了,讓他心裏亂糟糟的,根本靜不下心來。
宮人在外面禀報,說是常寧長公主帶着樂書郡主前來恭賀他新婚大喜。
封雲澈想:有什麽好喜的?
“叫太子妃接待便是。”封雲澈說。
外面宮人答道:“回太子,太子妃出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呢。”
封雲澈扔下書,面色不豫地打開了書房的門:“太子妃去哪了?”
“好像是去逛禦花園了。”
“她倒是有那個閑心。”
封雲澈不愛應酬人,但眼下梅幼清不在,封雲澈只好自己先去接待姑母他們,然後讓人趕緊把太子妃找回來。
常寧長公主和樂書哪裏是真的來賀喜的,不過是想過來看梅幼清的笑話。
當初常寧長公主先一步進宮請太後做主,給樂書和方允諾賜婚之後,未避免再生枝節,常寧長公主讓樂書郡主盡快嫁給了方允諾。
樂書雖然因為去将軍府道歉一事心裏一直憋屈得慌,但能如願嫁給方允諾,也算出了一口氣。
只是萬萬沒想到,她才成親沒多久,梅幼清竟然受皇家賜婚做了太子妃。
昨日那一場大婚轟動整個京城,她和母親前來觀禮,卻見身為新郎的封雲澈臉上一絲喜悅都沒有,思及他那般陰郁的性子,以及之前吓跑無數貴女的事情,估計梅幼清此番嫁給他做太子也落不着什麽好。
常寧長公主和樂書在殿中喝了好一會兒差,才見封雲澈出現,神情淡漠地同她們打了招呼:“姑母,表姐……”
常寧長公主立即站起身來,堆起笑臉迎了過去:“太子,姑母給你道喜了!”
封雲澈頓住腳步,同她“嗯”了一聲,便繞過她坐了下來。
常寧長公主見他回應冷漠,雖然有點尴尬,但他畢竟是這樣的性子,倒也沒放在心上。
“太子,姑母也是看着你長大的,如今看到你娶妻成家了,心中着實替你歡喜。”她往殿內殿外掃了幾眼,問,“太子妃呢?怎的沒見她與你一起?”
“她一會兒過來。”封雲澈道。
“這樣啊,”常寧長公主和樂書對視了一眼,生了些旁的心思,“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太子妃與咱們委實有緣,當初姑母一眼就瞧上了她,論樣貌,論品性,京城中哪有貴女能及她?”
封雲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沒應她的話,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
常寧長公主見他對自己的話沒有任何反應,但還是自顧自說了下去:“想當初太子妃及笄的時候,京城中的許多才俊都找了媒人,巴巴到将軍府去說親……”
封雲澈:“……”這茶的味道……什麽玩意?
常寧長公主:“說出來也不怕你笑話,你表哥不是還未成親嗎,當初姑母也曾找過媒人去将軍府給你表哥說親,可是啊,太子妃眼光高着呢,任是誰也沒瞧上。要姑母我說啊,太子妃這是有先見之明,若是選個普通才俊嫁了,哪裏還能入宮做太子妃呢……”
封雲澈:“……”看了宮女一眼,暗示換茶。
樂書郡主接着說:“母親你說錯了,太子妃怎麽會是攀高枝的人呢?母親難道忘了,太子妃當初可是看上了允諾哥哥呢。”
封雲澈:“……”宮女沒看到他的暗示,煩。
常寧長公主故意嗔了樂書一句:“你怎的在太子面前提這事呢?那方允諾也就在你這兒是個寶,你真以為當初太子妃要和你搶方公子啊,太子妃不過是逗你和方公子玩呢……”
兩人一唱一和地說完,便又去看封雲澈的反應。
封雲澈聽見她們終于安靜下來了,便敲着桌子對那宮女吼道:“你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準備成仙麽?換茶!”
宮女吓得神色惶恐,忙跑過來端走了茶杯去換。
常寧長公主和樂書郡主也被他吓了一跳,但反應過來又不禁竊喜起來:想來是太子聽了她們方才的話,對太子妃生怒了。
正中她們的下懷。
不過為了顯示她們并非是來說壞話的,常寧長公主故意幫梅幼清辯解道:“太子你別生氣,太子妃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
“太子妃回來了!”院中的一聲高喊打斷了常寧長公主的話。
是吳公公喊的。
他耳朵尖,一進院中便聽見殿內似乎有人在說太子妃的壞話,于是故意大聲喊了一句,叫那人閉嘴。
聽見梅幼清回來,封雲澈終于不用再忍受姑母和表姐的聒噪,站起來同她們說:“讓太子妃陪你們,我還有事,先出去了。”
梅幼清在院中與封雲澈打了個照面,見封雲澈眉毛皺成了一團,同她說:“尋個理由讓她們走了便是,不必聊太多。”
梅幼清道了聲“是”,封雲澈便回了書房。
梅幼清走進殿內,看到常寧長公主和樂書郡主滿臉促狹,像是做了什麽壞事一般。
她依着現在的身份,也改了稱呼喚她們:“姑母,表姐,叫你們久等了。”
常寧長公主揶揄道:“你如今是太子妃,叫我們等一等也無妨的。”
梅幼清順着她們的話道:“既然姑母和表姐不計較,那我就放心了。”
常寧長公主和樂書當着她的面,自然不能再說她的壞話,只道是過來同她說聲恭喜,旁的也沒別的事情。
梅幼清本也不知道該怎麽同她們聊天,既然她們要走,梅幼清也不留,起身相送: “既然沒有別的事情,就不留姑母和表姐了。太後今日早晨送來了兩本書,我打算抄一遍……”
常寧長公主和樂書郡主得意地離開,竊竊私語:“你別看她現在裝着一副聽不出好賴話的模樣,等回頭有她哭的……”
她們走後,梅幼清便讓柔兒給自己準備筆墨,準備抄寫太後送來的那兩本書。
“太子妃,您真的要抄寫啊?”柔兒将那兩本書拿過來給她,又轉身去鋪紙。
梅幼清一邊翻着書,一邊說:“太後既然說要我抄寫,也不好一個字不寫,權當是練字了。”
此時那個被封雲澈吼出去泡茶的宮女端了一盞茶過來,梅幼清剛好渴了,就讓宮女把茶放下。
吩咐之後見對方沒有動作,她擡頭一瞧,卻見那宮女快要哭了一般。
“怎麽了?”梅幼清問她。
“回太子妃,”宮女吓得瑟瑟發抖,“這是太子要的茶……”說罷又跪了下來,“太子妃恕罪,奴婢給太子送過去之後,會馬上再給太子妃沏一杯。”
“那你先給太子送過去吧,他在書房。”梅幼清瞧着她,“起來吧,又不是什麽大事,不用跪。”
宮女感激涕零:“奴婢多謝太子妃體諒。”她平日裏實在被太子的脾氣吓怕了,沒想到太子妃這麽善解人意。
她端着茶趕緊去了書房,戰戰兢兢給太子奉了過去。
太子抿了一口,沒有發怒,讓她暗暗松了一口氣。
正要準備出去時,忽然聽太子問她:“太子妃又出去了嗎?”
那宮女忙道:“回太子,太子妃并未出去,正準備抄書。”
“抄什麽書?”
“奴婢不識字,聽言是太後送來的書。”
“嗯。”好好的抄什麽書?
不過待在這裏沒再出去就好,省的再來人,還要他費神招待。
後來确實還有人陸陸續續前來賀喜,大多是各院的嫔妃,叽叽喳喳的,封雲澈更不願意出去,梅幼清也沒能靜下心來抄書。
熱鬧又無趣的一天過去,夜裏要準備入睡的時候,梅幼清看着正在整理床鋪的柔兒,以及床上的兩個枕頭,梅幼清又開始手心冒汗。
今天晚上,不知道封雲澈還會不會過來?
在書房看了一天書的封雲澈,命人将昨晚負責在寝殿熏香的宮女叫了過來,讓她在書房熏上和昨晚一樣的香。
他今晚打算還在書房睡。
宮女規規矩矩地把香熏好,收拾妥當後,書房中所有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安安靜靜的,只有封雲澈一個人在書房中。
封雲澈躺在榻上,閉上了眼睛準備入睡。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一個時辰都快過去了……
封雲澈坐起身來:到底是他睡覺的姿勢不對,還是這熏香不對?
而在寝殿中,等了封雲澈半個時辰的梅幼清終于睡下,不過睡下之前她讓柔兒把安神香給熄了,因為她不想像昨天晚上那樣睡得那麽沉,萬一封雲澈再回來,她也能及時醒過來。
清淺的睡眠不知持續了多久,梅幼清朦胧聽到有人喚“太子殿下”,她一下子睜開了眼睛,扭頭看去,寝殿內除了打瞌睡的宮女,并未有其他人進來。
許是自己太緊張了。
梅幼清安撫了自己一句,閉上眼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她并不知道,此時封雲澈真的就站在門外,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若是進去,總覺得自己半夜摸進寝殿的行為太猥|瑣……
若是不進去,恐怕今晚他在書房裏輾轉反側一晚上也睡不着……
可轉念一想,這是他的寝殿,他本就應該睡在這裏,他憑什麽不進去呢?
小太監一直扶着寝殿的房門,只等他一句“進或是不進”。
封雲澈腦中幾番斡旋,終于下了決定,示意小太監開門。
房門開阖處用了羊脂潤滑,所以即便是打開房門,也沒有任何聲響。
封雲澈擡腳走進去,踩在厚厚的絨毯,往床邊走去。
梅幼清睡在床的裏側,外側空出了大片的位置,和一張未動的被子。她自己蓋着一張,似乎已經睡熟,連他進來都沒有察覺到。
打瞌睡的宮女發現了他,忙跪下來行禮:“太子殿下……”
封雲澈擺手讓她出去:這裏有一個梅幼清的呼吸聲就夠吵的了,他不能容忍再多一個人在這裏喘氣。
封雲澈将宮女趕走,自己脫了衣袍和鞋子,掀開被子躺下之後,才發現這寝殿裏的安神香不知什麽時候熄了,味道也已經散得差不多了。
安神香的味道淡得可以忽略不計,另一種香氣的味道就清晰了許多。
似乎是一種獨特的檀木香味,香氣溫潤醇和,隐約還透着一股馨香,讓人聞着不膩。
比安神香好聞許多。
封雲澈想起來,昨天晚上他在這裏睡下的時候,似乎也聞到了這樣的香味。
是哪裏來的香氣?
封雲澈本來已經有了睡意,但心中奇怪,便又坐起身來,借着昏暗的燭光去找尋哪裏偷偷燃了香。
可尋遍四處,除了之前的熏香的那個香爐,并未發現有別的香爐。
那香味就萦繞在身邊,該是裏他很近才是。
封雲澈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身側睡着的梅幼清的身上。
若說起來這寝殿中多了什麽,也就多了一個她吧。
難不成是她身上佩戴了什麽香囊,才會有這樣的香氣?
封雲澈俯下身子,細嗅起來,确定香味确實自她身上傳出。
他沒有多想,就伸手把她身上的被子掀開,想看看她将香囊藏到了何處?
哪知他剛掀開被子,就見梅幼清一個骨碌爬起來,又驚又恐地看着他,結結巴巴說道:“太、太子殿下……我、臣妾……還沒準備、準備好……”
封雲澈看着吓出了一頭汗的她,這才反應過來她似乎誤會了自己。
大半夜的去掀她的被子,這件事情确實容易讓人多想。
“我不是,我沒有……”他解釋道,“我只是想聞聞你……”
對方的目光更驚恐了。
“……身上的香氣。”
對方:“……”變态!
作者有話要說: 真香進度+1……
明天會三更,淩晨就放出來,太子妃在線掉馬,可以期待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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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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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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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