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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融融的溫泉山莊內忽然響起了一聲尖叫。

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吓。

是從前院傳過來的。

穆昕停止了游泳, 方允諾回過了神, 封雲澈伸手去拿衣服……

等他們趕到前院時, 發現許多人都圍在裴江苒所在的那個雅間前面。有的是山莊裏的人, 有的是嫔妃打發過來查看情況的宮人。

有宮人正在敲門, 詢問裏面發生了什麽事,可裏面的人死活不肯開。

他們都以為是太子妃和封語嫣在裏面, 一直喚的也是“太子妃”。

穆昕暗道一聲不好,對封雲澈小聲說:“這外面大多是女人, 裴兄想必不好意思出來, 勞煩太子殿下您讓衆人先撤一撤, 我進去看看情況。”

封雲澈點了點頭,随即下令叫圍觀的人都散開。

穆昕這才上前敲門:“裴兄, 是我。”

房門随即打開一些,穆昕一閃身鑽了進去, 又将房門阖上了。

此時裴江苒癱坐在地上, 臉色蒼白,額頭上都是虛汗。她只穿着中衣,袖子還撕下了一條,系在胳膊上, 紮得緊緊的, 下面有兩排細小的牙印,旁邊還有兩條被掐死的小綠蛇,一條死在她的旁邊,一條翻着肚皮死在了水池中……

“你被蛇咬了?”穆昕一下子明白了情況, “冬天怎麽會有蛇出沒?”

“是竹葉青蛇,有毒,”裴江苒抱着手臂說,“我勒住了手臂不讓毒性擴散,你幫我穿上衣服,現在去看大夫還來得及。”

“好。”穆昕立即去尋她的衣物,伸手去拿時,卻因那疊長長的白布而頓了一下。

這應該是她束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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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咋給她束啊?

裴江苒察覺到他的遲鈍,轉頭看去,他的手正騰空在她的束胸布上方,一臉的猶豫。

“笨蛋!”她罵了一聲,臉紅道,“那個先不用了,穿衣服要緊。”

“哦好!”穆昕趕緊拿來了衣服,手忙腳亂地幫她穿上。

他沒伺候過別人穿衣服,給她穿得亂七八糟的,自己都瞧不下去了,于是幹脆将自己的外衣托了給她囫囵包上,扶着她站了起來。

“能自己走嗎?”雖是口中問着,但還是攬着她的肩頭,要扶她出去。

“能,”裴江苒重重吐了一口氣,說,“方才只是被吓得腿軟了而已,現在好多了。”

穆昕瞥了一眼旁邊那死透了的竹葉青蛇:“吓成這樣還能把兩條蛇都掐死?”

裴江苒咬牙道:“為了保命,再害怕也要做。”

穆昕扶着她走出來,衆人又紛紛圍攏過來,才發現走出來的竟然是裴江苒。

有個婢女在看到裴江苒後,神色稍變,而後悄悄從人群中退出來,轉身走了。

穆昕同封雲澈簡單說了幾句,便趕緊帶着裴江苒出山莊去找大夫了。

封雲澈聽到這雅間中居然進了蛇,眉頭一皺,走了進去。

方允諾也随他一起進去了。

“這個季,怎麽會有蛇?”封雲澈看着那兩條已經死掉的蛇,沉思道。

方允諾道:“冬天天氣寒冷,蛇會冬眠,但這裏有溫泉,溫熱如夏,莫不是因為這個才會有蛇出現?”

“亦或是有人飼養的也說不定。”封雲澈神情冷冽,瞳孔深邃。

他在想:這兩條蛇究竟是奔着裴江苒來的?還是奔着原本應該在這個雅間的梅幼清來的?

今晚這山莊守衛森嚴,若真是有人故意暗害,應該也不難查出來。

封雲澈無心繼續泡溫泉,帶着自己的幾個近侍便去調查這件事了。

另一邊,穆昕帶着裴江苒已經坐上了馬車,他生怕延誤了時間讓毒性發作,一再地催促車夫快點再快點。

可反觀裴江苒,卻只是抱着自己的胳膊倚在車廂上,閉着眼睛一聲不吭。

穆昕戳了戳她:“你是暈過去了還是睡過去了?”

裴江苒睜開眼睛白了他一眼。

穆昕十分不解:“你被蛇咬了哎?中毒了哎嘿?你怎麽還能這麽淡定?”

裴江苒指了指紮得緊緊的胳膊:“我緊急處理過了,死不了的。”

穆昕見她自己都不着急,自己也跟着平靜下來:“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堅強……”

裴江苒垂下眼眸:“習以為常而已。”

穆昕撇撇嘴:“說的好像你經常受到迫害似的……”

裴江苒苦笑一聲:“是啊。”

穆昕一愣:“誰在迫害你?”

裴江苒低下頭,沉默着不肯再說話。

穆昕看到她方才低下頭時眼中閃過的委屈和落寞,單薄卻依舊倔強的身子,讓他沒由來有些心疼,忽然就沖動說出了口:“我娶你吧。”

裴江苒身子一顫,驚訝地擡頭看他。

穆昕撓撓頭:“你過得不好,我娶你之後,雖然不能像丈夫一樣對你好,但是至少能保護你不再受到迫害,讓你衣食無憂,正大光明的生活。三年之後,等你有能力保全自己了,咱們就和離。”他頓了頓,想到自己喜歡的姑娘,又道,“希望你能知足,我能給你的也只有這麽多了……”

之前裴江苒的提議,他去找洛洛商議過此事,洛洛一開始哭得不行,不想他先娶別人,故而他才一直猶豫。

後來洛洛又找過他,紅腫着眼睛答應了他,只求他三年以後就要與裴江苒和離,且萬不能愛上裴江苒。

裴江苒聽見他說這話,眸上漫過一層薄薄的水光:“小侯爺,謝謝你……”

穆昕嘆了一口氣:“那我們來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麽做吧。”

封雲澈在沒有驚動太後的情況下,查到了裴江苒進入雅間之後,有一個山莊裏的婢女曾經經過那裏。

當時侍衛問過,那婢女說是過去送水果,便放她過去了。

封雲澈找出那個婢女,審問一番,她堅持稱自己是過去送水果,只不過裏面落了門闩,她進不去,只好作罷。

封雲澈讓人将她帶下去細細審訊一番。

太後泡完溫泉後很是滿意,臨走時随口問了一句裴江苒的事情,封雲澈只回道:“已經送去看大夫了,應該沒什麽大事。”

太後也沒放在心上,帶着諸位妃嫔和孩子們便啓程回宮了。

回去的途中梅幼清帶着封語嫣和封雲澈坐在一輛馬車上。

封語嫣困得伏在梅幼清膝上睡覺,梅幼清則小聲和封雲澈聊着天。

她也聽說了裴江苒的雅間中進了蛇的消息。

她雖也往壞處想,是有人故意縱蛇進去,但沒有證據也不好多說什麽,只是道:“此番裴公子算是為臣妾擋了災禍,臣妾想着明日帶着禮物去丞相府看看他,殿下能否抽空陪臣妾一起去?”

“好。”

“謝謝殿下。”

封雲澈看着她,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還好不是她在那個雅間中。

第二日梅幼清給裴江苒的禮物還未備好,就有另一個驚人的消息傳進了宮中——昨天裴江苒中了蛇毒,醫治不及,已經身亡。

這個消息讓昨天所有去溫泉山莊的人都猝不及防。

丞相的嫡孫被害,陛下自然十分重視這件事,立即将封雲澈召過去,要他查清這件事。

封雲澈昨晚便已開始徹查,經過一夜的審問與調查,那個送水果的婢女被人檢查過身上有許多經年累月的被蛇咬過的傷痕,是個養蛇人,繼而查出她家中有許多飼養的毒蛇。

後經審訊逼問,她承認昨晚是受人所托,故意往裴江苒的雅間中扔了毒蛇。

這件事做得粗糙,繼續深查下去,便揪出了樂書郡主身邊的一位婢女,授意養蛇人做這件事的,正是樂書郡主穆瑾。

穆瑾不會想到,昨晚在山莊除了有侍衛把守,各個角落還藏了許多暗衛,她做下這樣的事情,根本瞞不過暗衛的眼睛。

穆瑾幾乎是前腳剛收到裴江苒毒發身亡的消息,後腳就被封雲澈派來的人帶走了。

常寧長公主立即進宮求太後保住穆瑾。

然而此事并非小打小鬧,死了一個丞相的嫡孫,連太後都覺得理虧,埋怨穆瑾為何忽然對裴江苒下如此毒手?

常寧長公主解釋道:“瑾兒她與裴江苒無冤無仇,怎麽會害他呢?這件事是個誤會……”

太後忽然想到,昨天晚上原本要去那個雅間的,是梅幼清和封語嫣。

繼而聯想到常寧和穆瑾一直對梅幼清都有怨言,自梅幼清嫁入宮中前後,她們母女二人沒少在自己面前說梅幼清的壞話。

太後雖對梅幼清不喜,但自梅幼清入宮一來,雖有許多地方做得不如她意,但終究也沒出過什麽大錯,又常聽聞皇後在自己面前說梅幼清将封雲澈照顧得很好,不足的地方也在努力改進,太後最近偶爾也在思索,是不是自己對梅幼清太過苛刻了些?

倘若昨晚在那個雅間之中的人是梅幼清,是不是今天毒發身亡的,就是她了?

想到這裏,太後杏眸生怒:“誤會?莫不是瑾兒一開始要害的,是太子妃不成?”梅幼清再怎麽不入她的眼,終究也是她的孫媳,比裴家的嫡孫更為重要。

常寧長公主面色一頓,忙道:“太後您這是說哪裏的話?瑾兒怎麽會害太子妃呢?女兒不是這個意思……”

太後見她這般神色,心中已然有了猜測:“此事事态嚴重,哀家暫時不好插手,且再等等再說吧?”

常寧長公主見太後打算不管此事,立即慌了:“太後,您平日裏最疼愛瑾兒,您不能不管瑾兒啊?”

“便是哀家的疼愛才讓她如此驕縱任性,”太後亦是心中作痛,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終究還是要坐正了身子,端正了态度,給裴家的嫡孫一個交代才是,“若此事真的是瑾兒做的,她能犯下這種大錯,也是哀家往日太過寵溺所致,哀家也會向陛下請罪……”

常寧長公主見太後态度決絕,又哭鬧了一會兒,終是沒能像以往一樣得到太後的偏袒,只能失望地離開。

她打算再去求一求陛下,卻在途中看到了正要出宮去裴家的封雲澈和梅幼清。

她立即沖上去,想要替穆瑾辯解一番。

封雲澈見常寧長公主過來,下意識地便将梅幼清撥到了自己身後。

“姑母,何事?”他看着滿臉焦急的常寧長公主,心中其實已經知曉她過來的目的。

“太子,是誤會,一定是誤會!”常寧長公主哀求道,“瑾兒是你表姐,她的為人你最是清楚,她怎麽會無緣無故去害裴公子呢?”

封雲澈冷冷道:“姑母,表姐的為人,我并不清楚。但她授意他人縱蛇傷人已經是不争的事實,與其在這裏求人袒護,倒不如去丞相府認錯賠罪,求得丞相寬容諒解……”

常寧長公主情急之下,失了口:“那裴江苒是丞相嫡孫,又怎會諒解?”

封雲澈眸色驟深:“裴丞相會不會諒解我不知道,但若是有人膽敢傷害我的人,我絕不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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