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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幼清聽到元柒說娘親好像生病了, 一顆心就提了起來。
她很想立刻去雲照庵看望娘親, 但大理寺那邊還在等她過去問話, 她只好憂心忡忡地先去了大理寺。
然而何晏只是問了她一個問題:“太子妃, 您要不要去見一下太子?”
梅幼清忽然就明白了:上次她想見封雲澈, 何晏攔着不讓,今日特意将她請過來, 恭敬問她是否要去見太子,想必是太子給他施壓了。
太子在牢中依然能給何晏這個大理寺卿施壓, 就說明他不僅沒有受到任何為難, 甚至何晏還要對他畢恭畢敬。
如此梅幼清便對封雲澈這邊放心了:“何大人, 勞煩您将這個食盒轉交給太子,我還有事, 下次再過來看太子……”
“太子妃……”何晏沒想到太子妃居然不肯去見太子,正怔忪時, 太子妃身邊的婢女已經将食盒放到他的手中, 太子妃轉而帶着婢女就離開了。
走得很着急,頭也沒回。
何晏只好抱着食盒去獄中給太子送食盒。
封雲澈看着食盒懷疑了一會兒人生,又開始思考梅幼清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情,比見他還要重要。
這般想着想着, 不禁擔憂起來:莫不是梅幼清真的遇到了什麽大事?
會是什麽大事?
她自己能解決得了嗎?
封雲澈越想心裏越不安。
他在牢中這幾日, 外面有什麽風吹草動,何晏都會第一時間送消息給他。
早在廷宴那晚,封雲澈回到東宮之後,細細思考之後, 覺得這次行刺不是沖着父皇的,更像是沖着他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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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做太子的那一日開始,他就知道這個位置定然受人觊觎,風平浪靜過了這麽多年,如今這場驚浪終于來了。
先前鎮南王夫婦将元柒留在京城時,封雲澈就有了些許提防,縱然元柒與梅幼清情同姐妹,但他也不會對元柒多半分親近,為的是避免元柒與他拉近關系,從他這裏查出些什麽。
不過元柒在京城待得這一段時間裏,似乎也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
反倒是這場廷宴上白十一的行刺,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去父皇面前認錯領罰,故意将自己關在大理寺,試探外面的反應,果然很快有人落井下石,彈劾他的不是。
彈劾他的官員越多,封雲澈反而越高興:那些彈劾他的官員,認真排查一番,應該會有不小的收獲。
眼下只差一個他行刺父皇的大逆之罪,便能将他從太子之位上拉下來。
觊觎這個位置的人,無非只有兩個人:一個是齊王,一個是鎮南王。
縱然那晚白十一行刺,齊王徒手奪刃,護駕有功,但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畢竟那晚齊王坐在父皇身後的位置,若論救駕的速度,明明是封雲澈的位置更有優勢,可連他都沒撲過去,齊王就已經奪下了白十一手中的匕首……
倘若不是單純地因為他反應神速,便是因為他……早就知道白十一要行刺,所以提前就準備好救駕了。
至于鎮南王,封雲澈覺得,若是他真的與這件事情沒有關系便罷了,若是有,那麽鎮南王将會是比齊王更可怕的存在。
***
梅幼清顧不得禁足令,從大理寺出來之後便直奔雲照庵而去。
一路上她一直在回想着元柒的話:“玉夫人好像是記憶出現了問題,我明明和她剛說完你的事情,她忽然就忘了,可過了一會兒又想起來了……”
娘親這是患了什麽病?
她趕去了雲照庵,在禪院中見到了娘親。
娘親正在院子裏一邊曬太陽,一邊看佛經。
瞧見梅幼清進來,登時欣喜道:“清兒,你來了!”
“娘,”梅幼清走到玉夫人身邊,“娘,你沒事吧?”
“娘能有什麽事,”玉夫人細細打量着她,“這幾日聽說了一些太子的事情,娘一直很擔心你。今日元柒也來過了,說了一些你和太子的事情,叫我別太擔心……”
梅幼清聽娘親說這些話,記憶力似乎也還好。
“咱們去屋裏,娘給你泡茶喝。”玉夫人拉着她進了屋,去櫃子上取茶葉,才發現茶罐已經空了。“清兒你先坐一會兒,娘親去靜安師太那裏借些茶葉就回來。”
“娘,我不渴。”幼清上前,将她手中的茶罐放回原處,拉着她坐在凳子上,“娘,我許久沒回來看您了,今日有空,我多陪陪您。”
玉夫人憂慮道:“聽元柒說,你不能随意出宮的。”
“沒關系的,娘你別擔心。”梅幼清安撫道,“行刺這件事不是太子殿下做的,陛下早晚會查清楚的。”
“可是我聽說太子已經被關起來有幾天了……”
“廷宴是殿下籌備的,發生了行刺這樣的事情,太子自然要受些處罰的。不過娘親不用擔心,殿下終歸是太子,即便是在牢中也不會有人為難他的……”
玉夫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那就好。”
梅幼清和娘親聊了一會兒,并沒有發現娘親有什麽異常。但是今天早上元柒在宮門口見到她時,同她描述的娘親的病情,看着也不可能撒謊。
梅幼清不好直接問娘親,于是便想了個法子試探一下。
她語氣依舊平常,卻聊起了另一件事情:“娘親,你知道行刺陛下的那名女刺客叫什麽嗎?”
玉夫人道:“只聽說刺客是個姑娘家,但并未聽說她的名字。”
“她叫白十一,”梅幼清說完她的名字,又特意強調了一遍,“聽說原先在家中排行十一,所以幹脆起了這樣一個名字。”
白十一的名字很簡單,也很好記。
“十一?”玉夫人想了想,“這名字起得随意,想必在家中并不受重視吧?”
“是啊,她的身世也挺可憐的,十歲的時候就被賣給了人販子,險些沒了性命……”
梅幼清同她講起了白十一的身世,玉夫人認真聽完了,嘆了口氣:“确實挺可憐的,不過她行刺聖上,就算将她救醒,她也要被判死罪吧?”
“那也要救,”梅幼清道,“眼下還未查出她究竟受何人指使,需得将她救回來再審問。宮裏的太醫救不了,陛下便從将軍府召了一位神醫進宮為她醫治……”
“将軍府裏怎麽會有神醫?”玉夫人疑惑道。
“上次我和太子過來看您時,在回去的路上,偶然遇見的一位神醫……”梅幼清又同她講起姜淵的事情來,罷了,又說了一些姜淵醫治梅曉晨的事情。
玉夫人聽完,欣慰道:“佛家講善有善報,你和太子行善救人,才會有如此福報……”
梅幼清看着娘親,忽然問道:“娘親,我方才同你說那名女刺客的名字,她叫什麽來着?”
玉夫人一笑,漫不經心道:“她叫……”
溫柔的眼眸中笑意逐漸褪去,迷茫逐漸彌漫開來,玉夫人眉頭蹙了蹙,一時想不起來:“她叫什麽來着?”
梅幼清的臉陡然失了顏色。
梅幼清離開雲照庵之前,将柔兒留了下來。
母親身邊一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又不肯随她下山,雖然附近有父親安排的暗衛保護母親,但是梅幼清還是不放心,這才将柔兒留了下來。
她回宮之後便徑直去了太醫院,找到了正在調制解藥的姜淵。
“姜先生,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梅幼清将母親的病情詳細地說給他聽。
姜淵聽完,沉思片刻,道:“聽着似乎是‘呆症’,這種病多發于老人,得這種病的人會變得健忘,記憶慢慢消減,若是到了嚴重時,可能會忘記自己的親人,甚至忘記吃飯,喝水……”
梅幼清大驚失色:“會……這麽嚴重嗎?”
姜淵還不敢太早的下定論:“太子妃,您的母親年紀尚且不算太大,按常理來說,患上這種病的可能性應該不大的。這兩日您找個時間帶她下山,在下親自去診斷一番比較好……”
梅幼清焦灼道:“那白十一這邊……”
“在下已經穩住了她的身體狀況,有其他太醫照料着,在下還是能騰出半天的時間……”
“那我去找皇後娘娘,明天你随我出宮一趟。”
“好。”
梅幼清便又去正陽宮,同皇後娘娘說了母親的病情,以及明日要帶着姜淵出宮的事情。
皇後娘娘欲言又止,但終究還是同意讓她出宮:“明日本宮讓吳公公陪着你們出宮,否則怕是宮門的守衛不放你們出去……”
畢竟現在封雲澈還在獄中,今日梅幼清出宮,許久才回來,怕是明日又要惹來一番争議。
但她出宮是為了母親的病,皇後也不好不讓她出去。
晚上皇後同陛下說了這件事,陛下卻不同意明天梅幼清出宮。
“姜淵還沒把女刺客醫治好,太子也還在獄中,這麽多雙眼睛盯着她,這個時候她就別再給太子添亂了……”
“可太子妃擔憂母親也是人之常情,本宮又怎好攔着?”
“派宮裏的太醫過去便是,”皇帝說,“或者讓太子妃派人通知梅将軍……”
第二日一早梅幼清出宮的時候,在宮門口被侍衛攔住了。
侍衛恭敬道:“太子妃,陛下有令,太子沒有回來之前,您暫時不能出宮。”
梅幼清喚吳公公上前給侍衛看,對侍衛說:“昨日我已經同皇後娘娘報備,今日我可以出宮。”
侍衛為難道:“可陛下有令,說您不能出宮。”
此時正陽宮那邊又來了人,急匆匆地跑過來,對梅幼清說道:“太子妃,皇後娘娘差奴才來告訴您,要不今日您先別出宮,奴才去太醫院請一位太醫,去一趟将軍府,由梅将軍帶着太醫去給梅夫人瞧病,如何?”
“不行,這件事需得我親自去。”若是父親能将母親請下山來,她也就不必非要出宮了,“昨晚皇後娘娘明明答應我,說我今日可以出宮的……”
“可是陛下……唉,太子妃,要不您再去找皇後娘娘說說?”
梅幼清想着若是再去一趟正陽宮,磋磨些時辰,怕是中午就趕不回來了。況且姜淵也只能離開太醫院半天的時間,下午他還要回來繼續盯着白十一,時間着實緊張。
梅幼清想了想,對那宮人和侍衛道:“我先出宮,回來以後定當去皇後娘娘面前請罪。”
侍衛還是不肯放人:“太子妃,求您別為難屬下……”
梅幼清急得眼圈有些發紅,回頭望了望正陽宮的方向,又往外宮外望了望,焦急之心,溢于言表。
一旁的吳公公見她心裏是真的發急了,又不忍心為難侍衛,十分心疼。
他瞪了一眼說話的那個侍衛,問他:“究竟怎麽樣太子妃才能出去?”
侍衛們看到梅幼清似乎快要哭了,也有些于心不忍:“屬下職責所在,真的不能放太子妃出去,除非……硬闖……太子妃身份尊貴,屬下們不敢弄傷太子妃……”
吳公公立即領會了侍衛話中的意思。
這個宮門左右兩邊各有兩個侍衛,一共有四個侍衛值守。這四個人默默站成了一堵人牆,堵住了宮門口。
吳公公扭頭看了梅幼清一眼,對梅幼清使了個眼色,而後一咬牙,一跺腳,沖着侍衛就撞了上去:“啊呀呀,咱家拼了!”
他這一撞,牽扯住了兩個侍衛。
姜淵也過去幫忙,拉扯住另一個侍衛。
梅幼清感激地看了他們一眼,他們虛張聲勢的推搡中,侍衛們給她讓出一個空隙,她提着裙角就跑了出去。
剛跑沒幾步,便一頭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
“別着急,”封雲澈扶着她的肩膀,低頭看她,“要去哪裏?我帶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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