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你的情書
那個暑假似乎是黑色的,正如我在前面所言,大家都過得不太平。
補習課雖然是自願的,然而你既然自願将自由交給了學校,他們定然不會給你一個自由身。
在我知道周文宇出了車禍之後,心裏、腦裏、身體裏的其他細胞,無時不刻都牽挂着一件事情,興許,只有眼瞎的人才不能夠看出我的焦慮。
我于是用了很荒誕的理由向老班告假——父母打架住院,需要人照顧。
老班雖然掌管着42個學生的學習成績,但是對于學生們家裏的情況,他很少知情,然而對于我父母的情況,他是略有耳聞的。
在聽到我的告假理由之後,他不假思索地答應了,還很痛心地說:“沈佳倩,我很抱歉你成長在這樣的家庭背景中,如果你能夠将這些大人們的紛争當作身外物,設身處地地為自己的将來想一想,我希望你能夠放下所有的家庭負擔,勇往直前,不管怎樣,你一直是個優秀的學生。”
至于他的這一段話,我并沒有放在心上,然而當幾年過後,我再次回到母校,見到老班,那個時候他早就知道我當年暑假補習告假的緣由,他并沒有責怪我,但他仍是一副語重心長的嘆息語氣:“我還以為,你當初理直氣壯的借口,興許會換來我今日向你和周文宇二人讨杯喜酒來喝呢,真是事與願違,可惜了,可惜了。”
我沒有想到老班竟然這樣挂念,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如此八卦。
然而,我能回答他的,不外是不停地抱歉:“辜負你的期望了,當初就不應該撒那麽大的謊,反正即便我有沒有請假,周文宇也不會死掉。”
是的,他的确不會因為我的缺席而死掉,然而,我在這次暑假期間,因為我的島外,死了不下百千回,指的當然不是肉體上的死亡。
在我踏入周文宇的病房之前,我以為,想象中的畫面應該帶有一些破鏡重圓、淚流滿面、互訴衷腸等之類的感人情形,但是都沒有。
我們見面的情景,是我從未想過的平淡與無常,仿佛那是專門為我設置而來的。
他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兄弟,你來了。”
我的潛意識早就告訴我,我們如果和好,我一定要在第一時間拒絕這個稱呼,于是我說:“我不是你兄弟。”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叫道:“別啊,沈佳倩,你不是來看我了嗎?既然來看我了,那就還是兄弟啊,你總不會翻臉了就不是人吧。”
“我都說了我不是你的兄弟!”
“那姐妹嗎?”他早已嬉皮笑臉起來,“如果你願意以姐妹相稱,我願意為姐,你為妹,又或者是你為姐來我為妹?”
說到最後,那一句“你為姐來我為妹”的話語,已用了幹癟的京腔唱了出來。
許是那一聲聲着實難聽的京腔,旁邊病床上的人已掙紮着起來,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周文宇翻了一個白眼,用唇語和我說:“豬老頭!”
我實在沒忍得住笑。
他拍拍手叫住:“好了好了,你終于笑了笑了,你笑了就好了,笑了以後我們還是兄弟。”
我立馬收住笑聲。
“晚了,”他指了指床沿說,“坐到我身邊來。”
我并沒有拒絕,相信所有的人都不能夠拒絕,即便不是因為任何關于□□、身體上的其他想法,然而,他有能力召喚,我沒能力抵抗被誘惑,所以我們一拍即合。
坐到床沿邊後,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輕聲問:“你覺得我可憐嗎?”
我不明所以,望着他打了石膏的腿,于是點了點頭。
“像我這樣的廢人,是不是沒人要?”
“你在說什麽……”我搖了搖頭,“我不明白。”
“你要是不明白的話也沒有關系,我只想問你一句,你還願不願意把我這個廢人當成你的兄弟?”他問。
“你在說什麽傻話,”我站了起來,“當然了,不然我今天幹嘛要過來看你?”
他眉開眼笑起來:“沈佳倩,我就知道你是一個有良心的人,在我所有的兄弟裏面,你是一個最有良心、最有格調的人,可以為了兄弟,兩肋插刀,上刀山下火海,肝膽相照,在所不惜。”
在很多年之後,林明經常因為周文宇的這番話而笑話我。
他說:“佳倩,要麽說我不了解你,要麽說你不了解他,在他說出那樣一番話之後,為什麽你還能聽得下去?”
我沒有任何言語可以作答。
“可要是說你不了解他的話,那這世界上還能夠找出誰比你更了解他呢?”
我只能作答:“我了解的周文宇,是我心目中想要了解的周文宇。”
至少,在聽到他對我說出那樣一番話之後,我心目中的周文宇,不會逼我去做任何我不喜歡做的事情。
嚴格上來說,他并沒有逼我,他不過在征詢我的意見。
他說:“沈佳倩,你知道一個人住在醫院裏面是一件多麽苦悶的事情嗎?眼下這個時候,我也根本沒有心思看書,所以你的桌子下面,屬于我的那些情書,你能否幫忙拿來給我看看?”
那個時候,知道我桌子暗匣的人,仍然只有我、周文宇和林明三個人,胖子郭凱峰早就去了文科班,和我們不在同一個班上,我們也并沒有把這個秘密告訴他。
林明的父母還在鬧分居,沒有大人理他,所以他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學校裏面,周文宇又不想失去暗匣這個秘密的“堡壘”,能夠完成這個任務的人,就只剩下我一個,更何況,我還是自動送上門的機會,豈有不被他抓住的道理?
我想當然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但這并不是他最終的目的,他在我第二次将情書送到病房時候,提出的要求更為過分。
他說:“我真是想不到,這些高中女生,在情書中玩弄文學辭藻太誇張了,什麽‘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惜君不知’,什麽‘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你說這些人,是不是存心想要考我的古文鑒賞能力啊?”
“那你想怎樣?”我問。
“我沒說你,我是在說這些人,”他看着我,晃動手上的信封,“通通都是賣弄文章的,沒一個真心實話。”
“什麽是真心實話?”
“這就要你告訴我了,”他笑了起來,淩空想到一個主意,“我念,你聽,你看看這些人的胡言亂語。”
我斷然拒絕。
但這并不妨礙他多次向我提出請求,最後竟然以兄弟情作為借口,闡述了我不得不答應他的理由。
那樣的理由,我自然不能再提,因為以今天的理智來說,我那個時候所做的一切行為,都是如此可笑,可笑到我不能舊日重提。
我接受了,所以到最後,我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
開始的時候,我并不習慣這種我幫他拆,又幫他把紙張展開在他眼前的事情,去了兩天,到第三天的時候,他顯得很不耐煩,氣呼呼地說:“我實在念不下去了,要不,我們反轉一下,由你念來給我聽吧?”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沒有拒絕。
但如果再以今天的觀點去判斷當年的行為,一個少女,聽到自己喜歡的少男說要她念情書給他聽,哪怕情書不是少女專門為少男寫的,單是想象那個畫面,就足夠吸引人。
然而,我們的行為沒能維持多久,不知道是同室的哪個病友将我和周文宇互念情書的事情告訴了周文宇的父母,他們興許以為我們是一對正在熱戀中的情侶,終于有一天,我們被周文宇的父母逮住了。
這看上去是一件很傷害父母的事情,特別是周文宇的父母對他很失望,對我,不外是禮貌地說了各種早戀的危害,希望我以學業為重之類的話。
我們當然矢口否認,但這并不妨礙周文宇的父母對我們行為的下定義。
很多年以後,我終于明白,為什麽在我跟周文宇這段長達十年的苦戀關系中,他的父母在看到我無數次次将喝醉酒的周文宇送回家、又多次在外頭遇見我跟周文宇的種種行徑,但是他們始終沒有對我們這層關系起過類似潤滑劑的催化作用,原因很簡單——我是那個把他們的兒子帶入早戀歧途的女子。
這樣的論調,注定了我從他們身上,獲得的,永遠只是冷眼旁觀。
然而我并不後悔那段歲月,也并不覺得那段時光被我蹉跎了,因為即便時光拉長到了今天,即便我已經知道了周文宇讓我那樣做的目的,有同樣的機遇擺在我面前,我仍毫不猶豫地選擇那樣做。因為,我從少年的口中,聽到了別人寫給他的情書,而從我的口中,說出了我寫給他的情書,有什麽事情,比在心上人的面前,親口念出自己寫給他的情書,還要覺得更加溫馨的事情呢?
當然,如果你反着想,興許不是這樣的,至少林明當時并不是那樣認為的。
可我不願意把故事設置為——女子明明深愛着男子,為他寫了上萬字情書,卻只能對男子說,那是別人寫給他的情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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