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而平川這邊的僵局尚未得到緩解。

哪怕平川将自己的妹妹晴川已經貶得一無是處,但欣梓臉上的疑慮一直鎖在眉頭,這讓他很是無奈。

他從未覺得自己在哄人方面如此失敗。

沉思過後,平川說:“今天是我的生日。”

欣梓詫異地看着他。

“是的。我的生日。”他重複了一遍。

欣梓的臉上愁容褪去了不少,但仍是沉默。

平川半是自嘲地口氣說:“我一點都不想提及這件事情,但似乎年年如此,今年亦如此。”

欣梓問他:“這話怎麽說?”

“我的母親是在我十五歲生日那天過世的,”平川說,“從那以後,每年的生日,總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年年如此,周而複始,我的時候想要刻意忘記了生日這一檔事,可總有不愉快的事情提醒我,告訴我就是今天,好像是特意為之一樣,我本來不想相信,但是現在似乎由不得我不信。”

欣梓沉默了一會兒,聲音漸漸低下去:“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今天應該會過得很開心。”

平川搖搖頭:“沒有你的話,也許會更難過一點。”

欣梓看着他,平川自嘲地說:“至少你幫我解決了黃正宇這個大麻煩啊,不然,讓我在生日之際,還要處理這麽一大醉漢,我的人生,不只是悲慘可以形容。”

欣梓笑了。

平川松了一口氣:“終于笑了。”

欣梓一怔,問:“你不是為了我亂編的這種故事吧?”

平川攤開兩手,說:“給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這麽做。”

實際上,平川的母親的确是在他生日那天過世的。她是一個和善的女人,病入膏肓了許久,一直想要撐到平川過完十五歲生日之後,但是死神并不完全随她的意願,在平川開生日宴會的那天,悄無聲息地帶走了她。

平川是宴會結束以後才知道的,家裏面的人都知道了,就連最小的晴川也知道了,但仍然陪他度過了他人生中最難忘的生日宴會。

怎能不難忘?那幾乎是一幕戲劇的冰火兩重天,他還是最重要的當事人。所以,有的時候,他并不為自己這天的遭遇申辯,他認為他在某種程度上,本應有如此遭遇。

兩人都沉默了一陣子。

欣梓說:“今年我陪你過生日吧,平川,你有什麽心願?”

聲音溫和、平靜,這一聲不聯名道姓的“平川”,将兩個人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平川忽然覺得暖暖的,心裏變得癢癢的,思忖了一會兒,開口說:“陪我去喝兩杯吧。”

他不過是想享受一下正宇先前的待遇,哪怕他不知道是什麽緣由。

欣梓在猶豫。

平川說:“是你答應我的。”更何況,願望微乎其微。

欣梓徘徊地說:“等下他要是醒了……”

“你把房間反鎖了,即便他怎麽鬧騰,也走不出這裏,起不了多大的風浪。”

“要是……”

平川假意拉下臉來:“你答應過的!”

欣梓只能從命。

兩人前往正宇醉酒的酒吧。

已經過了酒吧人流鼎盛期,進入下半夜的收尾期。吧內只有寥寥些人,多是些情侶在自己的座位上,咬耳低語。

DJ早已退場,只剩下老式的唱片機,咿咿呀呀地唱着歌,聽上去直讓人落淚。

欣梓有些放不開,點的是軟飲料,軟得沒有任何酒精度數,是那種用面包發酵的格瓦斯,甜而膩。

平川想笑她,但終究沒有。

他很不以為然地點了一桶啤酒,整得自己必須要醉得節奏。

欣梓問:“不是說天明之後還有會議嗎?”

這個時候離天明,不到兩個小時。

平川點點頭:“你幫我分擔一半的話,我相信還是可以清醒的。”

欣梓笑他:“你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平川也笑:“一個人喝實在是太沒勁了。”他又不想喝洋酒。

欣梓接過平川推過來的酒杯。

平川用他的杯子碰碰她的杯子,猛灌三杯入肚。

欣梓看呆了,捂嘴說:“這麽喝的話,不太像來酒吧喝酒,倒像是在外面的大排檔買醉。”

平川想到欣梓面試時的“新鮮”想法,這時也很想聽一聽她的高見。

但是欣梓沒再說話。

平川只能搭讪地說:“世界杯期間,很多男人都是在酒吧裏面這麽喝的,點了一桶啤酒到天明也沒醉,因為他們之間有共同話題。”

欣梓注視着他,問:“你想說什麽?”

他其實想說的不外是,在酒吧內點啤酒,也不一定會喝醉,但說到最後的時候,他并不是只有這個意思了。

“說什麽都可以。”

“倒是奇了怪了,”欣梓的口氣有些嘲弄的意味,“是你先提起的話題,卻自己不敢開口。”

似乎在怪他的欲言又止。

平川有些慫,擦擦鼻子說:“我不過提了男人在酒吧喝酒不會醉的事。”

欣梓嘆了一口氣:“今天的你和他們不一樣。”

平川翹了翹眉:“怎麽不一樣?”

“他們是為了慶祝,為了等待和期盼而喝的,你的心境不一樣。”

平川問:“我的心境是怎麽樣的?”

“有點悲觀,有點失望,最重要的是很無奈。”

平川被嗆到了,睜大眼睛看她。

“我哪點無奈?”他問。

“受迫于工作中得不到施展,受迫于生活中得不到解脫,受迫于現實中不敢去面對。”

孟平川忽然笑了。這是他一貫與人溝通說話時不能直白表達,只能用笑來掩飾的經驗。

欣梓也笑,眼角的笑容,平川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他看出神了,好久後才反應過來,那多像許多年前的蘇亞。

蘇亞說:“你有一顆寂寞的心,受傷的心,需要被人憐愛的心,而如果你要願意,我幫你縫補。”

補着補着,他的心因為她的針,反倒被穿得千瘡百孔。

欣梓問他:“怎麽了?”

平川搖搖頭,想了一會兒,說:“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蘇亞。”

她并不笨。

平川笑了笑:“可是我現在覺得,你一點都不像她。”

她會讓他想起蘇亞,但是蘇亞就是蘇亞,欣梓就是欣梓,不過是樣貌上有三分神似,但卻有七分的不一致。蘇亞比她晶瑩剔透,而平川卻似乎永遠都看不透她。

“那又是為什麽?”欣梓詫異地看着他。

她當初被招進公司的緣由,她從同事的只言片語中,捕獲了不少信息,但為了自己的目的,卻又不能不裝聾作啞。

平川說:“我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對于我來說,你是你,她是她,你們,不一樣。”

欣梓揚眉,大方地笑:“你是想說,你覺得你了解我?”

平川覺得身體像是被她剖開了胸膛,看到了裏面的構造,可是不知為什麽,他竟然沒有感到疼痛。相反的,他倒是想要被她看清。

“不,我并不了解你,”平川有些暧昧地說,“但是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嘗試去了解你。”

是的,了解一個人不容易,但是有心有意地去了解一個人,應該不是難事。

欣梓卻說:“那還是算了,我并不希望被你了解。”

平川有些失望,說:“是因為你想要被正宇了解吧。”

欣梓呷了一小口酒,并不說話。

想到今晚在樓梯間發生的事情,平川覺得話題變得有些沉重,但不知怎的,心中升起一個念頭。

也許是不甘于被拒絕,又或許是不甘于被寂寞。

平川說:“欣梓,你要是可以幫我追回蘇亞的話,我可以幫你搞定正宇。”

欣梓不語。

然而她越是沉默,平川心裏越着急。

“告訴我,這是一個可行的計劃。”

欣梓仍舊沉默。

“你我互相了解彼此的困境,也知道出路在哪兒,大家有理由互相扶持走出淤泥。”

欣梓開口說:“孟平川,你喝醉了。”

平川當然知道她在拒絕,但他實在無法忍受她頻繁的拒絕。

他加重了語氣:“欣梓,你了解我,你應該知道我不達目的不會罷休。”

“那是你的事。”欣梓淡淡地說。

平川有些怒意:“是你先挑起來的話題!”

欣梓仍是淡淡地說:“我也醉了。”

平川被這樣突兀的話怔住,一時之間竟變得無語,他三番五次在她這裏沒轍。

欣梓拿出錢包結賬,轉身即走。

平川沒想到她如此鐵石心腸,追上去,連聲音都變了。

“你到底要怎麽着?”

“我才想問你,你要怎麽着!”

平川聽得她的話語裏有激動的情緒,心頭一動,竟然很唐突地問:“你是因為愛上我了嗎?”

“我說過你喝醉了。”欣梓說。

“對,喝醉了!”平川的情緒似乎受酒精的影響,不知道是不是言不由衷,“就是喝醉了,才有勇氣說愛你,欣梓!”

欣梓拂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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