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晉城

叢梓以前就跟陸嘉音說過, 跟顧亦一起出差是一種享受,陸嘉音當時還很不理解。

畢竟出差聽起來就是苦差事,很多老板都是買個最便宜的經濟艙把人送出去, 最好是當天再坐價格便宜的夜間飛機趕回來,以便省掉酒店的錢。

跟顧亦出來之後陸嘉音終于明白叢梓的話了。

跟這位顧老板出差,飛機要坐頭等艙,酒店要睡五星級, 早晨起來不用趕航班, 也不吃酒店的自助早餐,直接乘着出租車到一條十裏飄香的老城長巷。

用顧老板的話說,到一座城市窩在五星酒店裏是頂沒意思的,不嘗嘗當地的坊間特色這地方幾本算是白來。

撒着芝麻和蔥花的生煎包在鍋裏滋滋作響, 肚肺湯翻滾着奶白色的湯汁, 裹了鹹蛋黃和肉松的粢飯團、白白嫩嫩的八寶米糕……整條巷子都浸潤在鮮香的煙火氣裏。

陸嘉音夾着蟹黃生煎,吹一吹, 剛咬了個小口子,聽見顧亦問她:“隔壁的青團也好吃,要不要嘗嘗?”

蟹黃夾着湯汁在嘴裏散開, 陸嘉音頓了兩秒才回答:“你們出差一直都這麽奢侈?”

顧亦指間夾着紅木色的木筷, 在馄饨氤氲的蒸汽裏眯着眼睛笑了笑:“出差昨天就結束了, 今兒是約會。”

他那副拖腔帶調的北方口音在一衆吳語裏顯得格外特別,陸嘉音難得地沒嗆聲, 只默默吃掉了小碟子裏的生煎。

大概是覺得她反常,顧亦吃了一會兒又開腔:“哎, 也不是強迫你跟我約會的意思,其實跟猴子他們出來也是這個流程,基本不在酒店吃早餐, 都是出來覓食。”

陸嘉音本來也沒介意,垂了垂眸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我還真有個事兒求你,”顧亦把手邊的一份小菜推過去,“回帝都沒什麽事兒的話,待會兒陪我去個地方?”

陸嘉音确實沒什麽事,嘴裏還咬着人家顧老板請的早餐,沒多想,挺幹脆地就應下來了。

“陪我去個地方”這句話顧亦說得特別輕松,就好像上學時候男生們之間的“走抽根煙去”,讓人聯想不到會是什麽太遠的地方。

本來以為就是S市或者帝都市的什麽地方,結果顧亦全程笑眯眯,把陸嘉音拐上了去晉城的航班。

登機前,顧亦站在寬敞的候機廳裏,拿着機票在陸嘉音面前晃了晃:“我們的大模特要不要喝咖啡?”

“不用。”

陸嘉音伸出手去接機票,顧亦卻悠地收回機票,把自己的手重重拍進她的手心裏。

“啪”,一只修長一只纖細,兩只手幾乎是砸在一起。

“今日份的擊掌脫敏,”趁着陸嘉音沒回過神,顧亦大笑着把機票塞進他被拍得通紅的掌心裏,“走,去安檢。”

不知道是不是顧亦的力氣太大,陸嘉音只覺得手被拍得幾乎麻掉,倒是沒什麽其他的反應,但仔細看一眼手裏的機票,她的表情瞬間莫測。

S市——晉城?

她什麽時候答應他要去晉城了?

S市到晉城航行距離更短,兩個多小時,陸嘉音連一個單元的題都沒刷完,飛機就穩穩地落在了停機坪上,顧亦昨晚沒睡好,一路上倒是格外安靜,阖眼補眠,連廣播播報到達信息他都紋絲未動,呼吸依然均稱。

陸嘉音把習題集收起來,看向自己的手掌。

脫敏。

虧他想得出來。

機艙打開,旅客漸漸離去,陸嘉音擡手推了推顧亦的拄着額頭的手腕:“到了。”

顧亦悠地睜開眼睛,眼裏還浮着将醒未醒的茫然,緩了半秒才捏着眉心開口:“到晉城了?”

“嗯。”

“那走吧。”顧亦起身,讓陸嘉音先出來走在前面,出了機艙他才問,“你剛才用什麽推的我?”

陸嘉音感到納罕:“手啊。”

“我這脫敏方法還不錯,這麽快你就能用手推我了?”

陸嘉音面無表情地扭頭睇他一眼。

其實她自己也有些不解,剛才怎麽就想着用手去推他了?

兩人随着人流走出機場,坐進出租車裏,陸嘉音随口問了一句:“去哪?”

顧亦正拿着手機不知道跟誰聊天,聽見問句,擡起頭,看着陸嘉音神秘一笑:“去見一個,最近心心念念的女人。”

陸嘉音挑挑眉毛。

差點忘了他是個海王。

到S市時陸嘉音還有意無意地會把目光落在車窗外打量兩眼,到了晉城她就像完全沒興趣一樣,靠着椅背,目光迷離。

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亦手裏轉着手機:“對晉城不感興趣?”

“嗯,一般。”陸嘉音說。

上次來晉城還是跟秦正一起,替酒吧老板去體驗真人絕地求生。

那趟行程給陸嘉音的印象很差,秦正坐在身旁若有若無的視線,以及那種時刻準備着想要告白或者有親密舉動的狀态都讓她感到不适,還有9月初秋暴曬的陽光和風裏夾着黃沙。

回憶起來總覺得連路兩旁的植被都是蒙着沙塵的。

“上次,跟那個小結巴一起是你第一次來晉城嗎?”顧亦靠在駕駛位的後座裏,長腿在有限的空間裏有些施展不開,看着有點憋屈。

“嗯。”

“覺得晉城很無聊?”

“差不多吧。”

顧亦忽地笑了一聲:“知道為什麽你覺得無聊麽?因為你選的出行同伴不對,這趟去S市你要還是跟那個小結巴一起,你也會覺得S市無聊。”

陸嘉音沒說話,顧亦幹脆起身扒着前排座椅,在座椅的空隙裏看着她:“跟着我,去哪都不會無聊。”

其實陸嘉音很想問一下,去見女人帶着我真的好麽?

但她又覺得問出口有些八卦,索性安靜地等着看戲。

出租車停在一棟老舊的樓門前,顧亦付錢的時候陸嘉音擡頭望去:

樓體是磚面的,看上去這樓房比她還要年長一些,家家戶戶的窗戶上都貼着窗花,倒是顯得有些溫馨。

顧亦幫她拉開車門,她一下車,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呼喚:“小顧。”

“哎。”顧亦擡手沖着樓上揮了揮,“風這麽冷別在陽臺站着,我這就上樓!”

陸嘉音詫異地擡眸,看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站在五樓窗口,笑得和藹又親切,還跟她擺了擺手:“你好啊。”

老樓房沒有電梯,陸嘉音踩在貼滿小廣告的樓梯上,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心心念念的女人就是剛才那個奶奶?”

“怎麽樣,漂亮吧?”顧亦長腿邁着樓梯,笑着介紹,“別小看董奶奶,年輕時候據說是廠花呢。”

說完顧亦又壓低聲音囑咐了一句:“董奶奶家東西都是雙份的,但只有她一個人住,一會兒別亂問,她老伴走得早,不要提起她的傷心事。”

陸嘉音點點頭:“是你的……親戚?”

顧亦擺擺手:“不是,上次來晉城時候跟猴子他們吃飯,在飯店裏認識的。”

那次在飯店董奶奶哭得很傷心,顧亦過去問了才知道她丢了一枚銀戒指。

對于珠寶行業來說銀質材料并不值錢,市面上賣得也便宜,細細問過才知道,那枚戒指是董奶奶年輕時和老伴的定情信物。

找也找不到,顧亦幹脆應允下來說能給他能變出一枚一樣的,老人都是孩子心性,當即拉了顧亦的手邀請他們來家裏做客,又給顧亦看了戒指的照片。

樣式不複雜,放在現下的審美裏甚至有些老土,但老人講起陳年往事,有些渾濁的眼睛亮過當晚的夜空。

最後一層的臺階上不知道誰家的垃圾灑了,有一些髒水在上面,顧亦扶着陸嘉音的胳膊肘細心叮囑:“小心。”

兩人邁過污漬,一擡眼,董奶奶正笑眯眯地等在門邊看着他們。

董奶奶親昵地拉着陸嘉音,用皺紋滿布的手輕輕撫了撫她:“這姑娘長得惹人喜歡,合我眼緣,是小顧的女朋友吧?”

陸嘉音張了張嘴,還沒等說話,董奶奶又拉着她往屋裏走:“謝謝你肯陪小顧來看我這個老太婆,唉,就是耽誤你們年輕人的時間了,你吃過早飯沒?”

兩個問題疊加在一起,陸嘉音不是話多的人,也就沒刻意去解釋,只順着老人的話回答了後面的:“奶奶,我們吃過了。”

顧亦跟着進屋,笑着問:“董奶奶這是喜新厭舊啊,怎麽不問我吃沒吃過早飯?”

“問你女朋友不就是問你麽,這孩子!”董奶奶佯怒地白了他一眼。

寒暄了幾句,陸嘉音禮貌起身,說想借用一下洗手間。

董奶奶拍了她兩下,指着一扇淡褐色的門:“來家裏不用這麽拘束客氣,快去吧,水龍頭向左是熱水,女孩子洗手不要用冷水。”

陸嘉音愣了一瞬,咽下原本想要出口的道謝,乖乖應了一句:“好的。”

她從洗手間裏出來時,顧亦正在跟董奶奶說話。

董奶奶家裏很整齊,有種淡淡的茶花香,老人坐在一把實木椅子上,正拿着一枚戒指,眼裏閃着欣喜的淚花。

顧亦沒有坐在沙發上,他蹲在董奶奶身旁,略揚着頭笑着同老人講話。

他說:“大膽戴着沒事兒,甭怕丢,丢了我再給您做十個二十個的,對了,回頭我給您做個項鏈吧,能放照片那種,省着您每天抱着相冊看了。”

初冬的晉城很冷,窗外寒風吹歪了光禿禿的樹梢,但室內滿室陽光,顧亦蹲在有些裂縫的木制地板上,笑得燦爛。

陸嘉音站在洗手間門口,突然覺得顧亦跟很多男人都不一樣。

甚至,晉城也跟上次來時候不同。

“小陸啊快過來,看看你男朋友手巧得呀,這戒指做得多好。”董奶奶興奮得像個孩子,手裏揮着一枚銀戒指,“哎呀瞧我這記性,我還給你們煮了八寶茶,等等我去端。”

“哎,您坐着吧,我去。”

顧亦從地上站起來,熟絡地去廚房端出兩碗八寶茶,遞給陸嘉音時他向茶碗裏瞄了一眼:“還挺補。”

陸嘉音和顧亦各自端起茶喝了兩口,驅散掉身上的寒氣。

董奶奶把戒指套在手上,笑眯眯地開口:“這茶啊,适合你們兩個喝!”

顧亦對這種紅棗花生之類的東西煮的茶,認識還停留在“補血”的層面上,以為跟女人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要和紅糖水一個道理,還扭頭跟陸嘉音說:“你多喝點,對你好。”

接話的是董奶奶,老太太一臉喜氣:“對喽,就是多喝點,對你們都好,這個紅棗花生桂圓蓮子茶啊,是早生貴子的意思!”

顧亦一口茶嗆在嗓子裏。

倒是陸嘉音淡定地替他接了一句:“謝謝。”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asd”和“許光漢今天娶我了嗎”兩位小可愛的長評,很感動,木馬!=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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