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皇宮
天色愈暗,城中能逃散的人都已經逃了, 剩下的人無非兩種——走不掉的, 和不能走的。
街邊, 鶴發老者拄着個拐杖,對着半抹殘陽和滿地狼藉幽幽地嘆了口氣,正要回身,就看見一匹高馬載着一男一女,自長慶大道往皇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夕陽給兩人鍍上了一層金邊。
猶如會發光。
這個王朝, 這座城,莫非還有希望嗎?
*** ***
大沣宮門前,禁軍猶在。
一馬二人,停在門口, 風撩起了二人輕薄的錦袍和女子披散在肩的青絲。
禁軍守衛橫過長戟, “來者何人!若還想活命, 速速出城去吧。”後一句,已然是規勸的口吻, 顯然他們也清楚目前長慶城內的局勢, 沒有棄城逃走不是因為不知情,而是因為放不下。
閻煌與君微并肩,停在原地, 只問:“帝君何在?”
守衛一愣,“陛下行蹤豈是你能打聽的?快快走開,大敵當前,我沒空與爾等耽擱, 趕緊走!”
君微見大狐貍面色不善,怕他跟守衛動手,趕忙說:“勞煩小哥通報……城內圖騰陣法,我們有辦法解除。”
對方見她柔柔弱弱一小姑娘,根本不信,“大統領都無計可施,你能有什麽辦法?”
閻煌終是沒了耐心,牽起君微的手不由分說就要硬闖。
禁軍守衛紛紛拔劍出鞘,眼看便要鋒芒相對,卻聽遠遠傳來一聲斷喝,“住手!”
只見一人從禁城之中策馬奔來,高頭大馬堪堪停在閻煌面前,一襲戎裝的男子翻身下馬,雙手抱拳,朝閻煌一掰,“禁軍統領魏康,見過儲君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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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微一愣。
知道閻煌與沣帝蘇印之間的血親關系是一回事,想到他是儲君就完全是另一碼事了——以大狐貍對生父的厭惡,君微一直默認是因為沣帝抛妻棄子造就的,如何會料到他竟會立了曾被抛棄的私生子為儲?
“誰是儲君?”閻煌神情冷漠,“大統領怕是認錯人了。”
“殿下……”魏康無奈道,“事到如今,殿下就別在為過往之事與陛下鬧別扭了,強敵當前,我大沣危在旦夕,還望殿下能不計前嫌,保家衛國。”
“這是蘇印和你的國,不是我的。”
“殿下!”魏康本還想規勸,一眼看見閻煌身邊的小姑娘,登時愣住了。
君微朝他微微颔首。
他們于數月之前曾在醉風樓有過一面之緣,只是一來,當時君微白紗遮面,二來,當時她還是豆蔻少女的模樣,未曾長開,那會兒魏康就瞧着她眼熟,現如今根本就是完全被怔住了——
這不正是那一年,剛從西域穹隆來到長慶的常曦公主嗎?!
迎親的隊伍,是他接引的。
東宮走水,常曦殒命之後,也是他親自送走的靈柩。
魏康完完全全驚呆了。
他的視線令閻煌不悅,側身微微遮擋了君微,蹙眉道:“大統領也要攔我?”
魏康這才回過神,勉強收斂了驚愕,可還是忍不住多看君微幾眼,一邊心不在焉地說:“末将不敢攔殿下……何況,陛下也一直都在等您。”
閻煌冷笑,“他竟還沒有逃出城去?”
“殿下這是何話!”魏康微惱,“長慶乃我國都,皇宮系王族之榮耀,陛下英明神武,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棄城而走?”
閻煌聞言,笑得越發嘲諷起來,“榮耀與性命誰輕誰重,更何況,他等我來作甚?難不成,以為我就能破除殺陣,好讓他繼續在這皇城裏坐享太平?”
守衛惶惶不安地偷瞟了這位儲君一眼——方才,不是他自己說有法子破陣救城的麽?這會子怎麽又不承認了?
“殿下!”魏康單膝跪地,低頭拱手,“平素您與陛下不親,陛下也未曾強迫過您回宮來住,為的就是不讓您受約束。可如今,麓林來犯,殺機重重,陛下與諸位大臣俱是全心備戰,不敢有絲毫懈怠——這種時候,您若真無心相幫,大可去別處逍遙快活,何必風塵仆仆的趕回來?既然回來了,末将懇請殿下放下成見,助我大沣渡過劫難吧!”
雖是武将,可魏康到底是天子近臣,話說起來滴水不漏,讓人無從辯駁。
“我不過是,”閻煌看了君微一眼,“陪她而來。”
君微還沉浸在“他是儲君”的震驚裏,一時不解,人已經被他帶到魏康的馬邊,就勢抱上馬背。
“借統領馬一用!”說罷,揚鞭而去。
魏康看着那二人背影,緩緩起身。
“統領——”
他做了個制止的手勢,現下這局面,舉國上下怕也只有這位太子殿下還有可能力挽狂瀾了。只是,不知道他身邊的小姑娘是什麽來路?怎會與那不可言說的常曦公主一般模樣?
“全員戒備!”魏康起身,朗聲道。
“是!大統領!”
******
宮中長路,兩側是高高宮闱。
馬蹄踏過,濺起水花。
行色匆匆的宮人被馬所驚,見是大統領的馬,紛紛讓開道來。
一路暢行無阻。
待得馬停在勤政殿門外,閻煌翻身下馬,雙手要接君微。
她坐于馬上,杏仁眼裏波光潋滟,“你……當真是太子?”
“我是誰,你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清楚。”
是被放逐穹隆,拖着生母靈柩孤苦無依的半妖少年。
是威震西荒,叫無數妖魔聞風喪膽的魔族尊主。
是逍遙度日,以逗弄小妖怪為樂的浪蕩公子哥。
他所有的秘密都已經攤開在她的面前,世界之大,再沒有第二個人比君微更了解他的過往。
“我以為,你和蘇将軍再也沒有見過。”君微艱澀地吐出蘇印的名字。
她沒有管蘇印叫沣帝陛下,而是叫蘇将軍。
這個略顯奇怪的稱呼,立刻被閻煌察覺,他不由睇着小姑娘的眼睛,“微微,你是不是有什麽要對我說?進這個宮殿之前,你還可以後悔。”
他以為,小妖怪是在猶豫是否真的要站在先生的對立面。
誰又能明白,此刻君微心中的惶恐——她本以為蘇印百年前就已經抛棄了大狐貍母子,所以雖說是父子,可也與陌生人無異,完全沒想到他竟會立閻煌為儲。若真若此,往後,大狐貍是遲早是要回到這王宮來的。
躲不過,要與蘇将軍面對面。
面對,那段她本已完全忘記的過往。
“微微。”閻煌握住她的手,才發現冰涼,“你在害怕?”
君微搖搖頭,扶着他的胳膊跳下馬來,站在他面前,“這陣我是一定要破的,阻止先生犯下不可挽回的錯是我的責任……可是大狐貍,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等着殺陣破了,我們就離開長慶,離開皇宮,再也不回來了。”
這個要求聽其實很奇怪,她剛剛知道了他的儲君身份,明知他遲早是要回來繼位的,卻如此要求,這與君微平素的乖巧懂事相差甚遠。
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閻煌何等玲珑心思,立刻有所察覺,“你想躲誰?魏康?還是——”
君微連忙打斷他,“我沒有躲誰!我只是,不喜歡皇宮。”
若是在皇宮中“死”過一遍,任誰也不可能喜歡。
“好,”閻煌應允,“待這次過去,我便帶你離開,我們可以去景都,剛好風煙波也要回去重建鲛國。”
“真的?”他答應得那麽爽快,仿佛王位不過是随手可棄的一塊糖。
“這國是他們的,不是我的,我回來不過是因為娘親的墓在此,我不想她被人驚擾。”閻煌淡道,“皇帝還在盛年,再生一個繼承人又有何難?”
君微一時竟無言以對。
難道立大狐貍為儲,只是因為他是唯一的子嗣?
閻煌問:“沒別的了?”
君微搖頭。
閻煌垂睫,将她的手放入掌心,“記着,萬事有我。”
兩人相攜踏上臺階,令人意外的是,偌大勤政殿上竟然連一侍從也沒有。
兩旁的燭火搖曳,将他二人的影子并肩拉長。
香爐中袅袅升起的煙霧,勉強讓大殿中有了一絲活泛。
高處龍椅上,寬袍大袖的男人正在伏案疾書。
他沒有戴珠冠,露出绾起的灰發,聽見閻煌他們的腳步才擡起頭,面容雖有歲月的滄桑,卻還能依稀看得出年輕時候的豐神俊朗和征戰沙場留下的風霜痕跡。
“回來了。”沣帝蘇印開口,聲音沉穩,口吻稀松平常,就像是個普通父親看見兒子日常歸來,随口的一句問話。
閻煌與君微并肩站在殿前,均是白衣勝雪。
蘇印目光從閻煌移到君微的瞬間,毛筆從指間脫落,宣紙之上頓時一片墨漬渲染開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狐貍:萬事有我。
微微:你爹想我給你當後媽這事你知道嗎?
大狐貍:不礙事,我連爹都沒打算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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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今天突然漲了好幾十收?發生了什麽……如果有新來的小天使告訴我,你們打哪兒發現這故事的?不然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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