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心事
“我去地府尋她的時候,閻羅說她非六道中人。”
風煙波乍聽意外, 再一思量, 又覺得似是在理, “這就難怪,前朝太子非要将她留在身邊了。”
一語中的。
閻煌沉默許久,沒有開口。
風煙波側目看他,只見月色之下原本清俊風流的公子哥兒不知何時竟瘦了這許多,棱角分明起來, 竟與她印象中的閻郞有了三分不似。
想必,她适才所說的,閻郞也已經想到了。
“有件事我十分在意,你可替我向獙老問問。”
“什麽事?你且說。”風煙波一口應下, 也沒覺得向獙老問話, 為何要經她轉口?
閻煌說:“每夜子時, 微微周身都會有光包裹,持續時間不長, 但夜夜如此。”
“光?待我找那老頑童問問, ”風煙波似笑非笑道,“夜夜如此,這話聽着可真叫奴家臉熱心臊。”
閻煌睇她一眼, “能讓你心臊的人怕是還未出生。”
醉風樓的風煙波那可是見過大世面,出了名的處變不驚,害臊?不存在的。
可風煙波卻自嘲地笑了笑,“那話怎麽說來着, 未到傷心時而已。”
閻煌斂了神色,長眸微垂,“總之此事多有拜托。”
“我風煙波行事,閻郞你就靜候佳音即可,不過,”風煙波話鋒一轉,語氣中帶了一絲正色,“此前朝堂之上,那群老東西的話你可往心裏去了?”
“聯姻之事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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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閻煌冷笑,“我連這王位都不想要,難不成會為了守一個王位而娶個陌生女人為妻?”
“話雖如此,在其位謀其政,你到底已經坐上了這個位置。若是對麓林的示好視而不見,難說後頭還要鬧出什麽幺蛾子。更何況,朝堂之上都是些仗着在位多年、對你初登大寳的皇帝指手畫腳的老狐貍,你能全都置之不理?”
閻煌前腳剛帶君微回宮,那群老家夥後腳就上勤政殿等候面聖,嘴上說是大局為重,事實上就是擔心翼族卷土重來,再次興起月前的血雨腥風來。
任何人,一旦坐上了高位,就開始對跌落惴惴不安。
這道理風煙波都懂,閻煌怎可能不懂。
朝中老臣并不想前朝太子複|辟,屆時對依附先帝的事問罪下來,滿朝文武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所以,他們當然是寧可息事寧人,只求保住現世太平,至于先帝的皇位得來是否光明正大,這中土王族到底應該姓慕容還是蘇,對他們來說并不重要。
“他們要的不過是官爵俸祿,保他們不變就是。”閻煌冷聲,“至于我的事,誰也休想插手。”
最後幾個字說得森然,連風煙波都不由一凜,只覺他周身泛着煞氣,招惹不得。
盡管跟了閻煌多年,她也确實時常與他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歸根究底,她是怕閻煌的。事實上,但凡見過這位魔尊在西荒大開殺戒模樣的人,沒有不怕他的。
“閻郞可是已經有打算了?”
閻煌“嗯”了一聲,再開口,那森然的語調登時松弛開了,“得等一等微微,給她點時間熟悉。”
熟悉他,也熟悉這個王宮。
待閻煌返回寝殿,風煙波還站在檐廊之下,許久未曾離去。
遙想當年她剛從景都離開,身陷歹人之手被閻煌救回來的時候,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會親眼目睹那個少年一而再、再而三地登臨至尊之位?她不過是感念對方曾施以援手,又看中他一身修為天下無雙,能幫她從污泥之中爬上來,有能力成為瀾恭的耳目罷了……誰曾想,竟就成了閻煌的左臂右膀,卻丢了瀾恭的消息。
真是……世事難料。
“大半夜的不睡覺,在人家寝殿門口晃來晃去做什麽?”少年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風煙波一擡頭,就看見獙老蹲在屋檐上,正探頭下來張望,一張完全看不出年紀的臉映着月色,眼底有光,身側被月光勾出一道白邊,宛如自帶的光輝。
“你還不是大半夜瞎逛。”
獙老自檐上躍下,正落在她身側,将手抄在袖籠裏,哼道:“我族素來夜行,小丫頭片子你懂什麽?”
“我是孤陋寡聞,不如您老活得久、見得多。”風煙波順勢問,“那我倒有兩樁事想向您請教。”
獙老一臉受用,“說來聽聽。”
“其一,這世上不在六道的生靈有哪些?”
獙老一拍胸脯,“老夫便是。”
上古聖獸跻身于天地,應天運而生,無生死、不入輪回,自然不在六道之中。
風煙波點點頭,“沒了?”
“當然有,”獙老語氣突然鄭重,“還有遠古諸神……我說的可不是如今九重天上那些個新官上任的。”
“……你說龍鳳雙神?”
“正是。”獙老難得如此正經,甚至雙手相拱以示敬畏,“只不過神隐已久……丫頭,你問這些做什麽?”
風煙波藏起眼色,又問:“不都說當年神魔之戰,為封印魔神,龍鳳雙神以身相殉,龍神化為嬛海,鳳神化作琅山,既如此,雙神就再不可能重生了吧?”
“神之所以為神,就因為他們應天地造化而生。”獙老緩緩道,“天地造化又怎是我等能看得分明呢?該回來的時候,他們自然會歸來的,老夫……也已經等候千年了。”
他說完,許久未聽風煙波再開口,側目看她,才發現她眉間攏着愁緒,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小小年紀,哪裏來這麽多事可憂心!”
風煙波輕笑,“凡人一生百多年,在你看來不過白駒過隙,于我們而言的千鈞重擔的,于你不過彈指可為——你自是不懂我的愁。”
聽起來是奉承,可獙老卻覺得聽着一點也不舒坦。
“你怎知我不懂,說來聽聽。”他一撩衣袍,在長廊邊坐下了,“當初在琅山,小君君最愛拉着我唠嗑,一說就是一宿,說得老夫困得眼皮都分不開,她還興致盎然。”
風煙波想象着那副畫面,不覺好笑,“你倒真是寵她。”
“也不知怎地,打夙先生……不對,慕容鲲将她帶回琅山,甚至是她尚未幻化人形還是棵靈芝草的時候,老夫就對她有天然的好感,說也真是奇了怪,這千年來能令老夫有這種感覺的,攏共也就兩人罷了。”
“兩人?除了小娘子,還有誰?”
獙老突然噤聲,不說話了。
風煙波是何等七巧玲珑心,頓時察覺異常,不由多看他一眼,才發現這老頑童耳朵根全都紅了,目光閃躲竟是不敢瞧她。
醉風樓裏,她可是見多這神色,心下又是驚訝又是莫名。
“喂,”風煙波俯身,湊近少年眼前,一雙上挑的桃花眼瞅着他,“這第二個人,該不會是指我?”
獙老朝後一仰,差點沒翻過去,勉勉強強從她面前彈開了,“開什麽玩笑!你這野丫頭,怎的沒大沒小,在老夫面前也敢沒正經!”
風煙波笑出了聲,一撩鬓發,笑而不語。
“剛不說倆問題麽,”獙老慌張地轉移話題,“才問了一個,第二個是什麽速速說來聽聽,老夫困了,問完得回去補眠。”渾然忘了是誰說自己是夜行動物來着。
“這第二樁事,是關于靈氣,”風煙波隐去了君微的身份,“你可知有什麽緣故,會讓人每夜子時被靈光環繞,持續時間很短,但夜夜如此?”
獙老一摸下巴,“子時陰陽交替,是靈體最不穩、封印最薄弱的時刻,若真夜夜如此,一多半是有封印要被開解了。你說的是誰?誰夜夜如此?”
沒得到閻煌允許,風煙波也不好告訴他,只得打了個馬虎眼,糊弄過去。
好在,這獙老大概真是在琅山待久了,雖然一把年紀,可心性就跟他的外貌一樣完全是個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好騙得很,三言兩語就被她帶過了。
等風煙波打着哈欠說要回去休息的時候,獙老已然忘了這一茬。
眼見男裝的風煙波要走,獙老忽然喊住她,“哎!”
“還有何事啊?”風煙波哈欠打出了蔓延淚光,眼波流轉如水,回頭問道。
獙老一怔,吶吶:“此前大戰你也受了傷,往後少熬夜,恢複得會快一些。”
風煙波揚了揚手,示意自己聽見了,很快便消失在走廊一角。
夜已深,王宮中無人在意,那狐面鷹翼的神獸悄無聲息地守在院外的梧桐樹上,直目送那個能以一人之力克制千軍的女子入得室內,熄了燈才離去。
就好似,那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給自己放了三天假,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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