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感應
那不是三兩條性命,是成千上萬, 綿延千裏的生靈塗炭。
君微想象不出來, 除了靳熠還有誰能有那種能耐。但他這樣問, 她還是情不自禁地點了點頭。
她願意相信。
因為如果要撒謊,千年之前他面對她的時候就可以找借口,可他那時候只是憤怒又絕望。
如今想想,那絕望裏怕是至少有一半是源于她的不信任。
“我信。”
靳熠仿佛沒料到她會答得如此毫不猶豫,所以瞳意深深地看了她片刻, “……是麽。”
君微剛要開口,便聽見賬外突然傳來坐騎妖獸的腳步聲,頓時地動山搖,又聽聞馬蹄驚起, 向着營地外而去, 嘈雜聲裏大帳外傳來通報聲, “尊上,不好了!風姑娘帶了一小龍蝦支精銳奔長慶去了!”
“糟了, 她一定是打算把獙老搶回來。”君微連忙對靳熠說, “我們得攔住煙波姐姐,別讓她誤打誤撞地壞了你跟哥哥的計劃。”
說着,她已經毫不避嫌地拉起他的手腕, 把無人敢接近的魔尊生生拉了出來。
靳熠看了眼牽着自己的手,垂下眼睫,若有似無地笑了下。
他壓根,沒有承認過這一切是自己與龍神聯手布的局啊, 這小姑娘……怎麽就一廂情願地認定了呢?
因為風煙波走得又快又急,後續大部隊也沒敢多耽擱,稍一整肅,就跟着靳熠出發了。
陸路不比海路,沒有戰船代步,為了行動迅速,魔族向來驅使妖獸取代戰馬,這次也不例外。
君微原本被分到了頭三人高的巨獸,通體黝黑,背上兩簇尖刺之間裝着鞍,還算柔軟,但坐在上面的感受也還是一言難盡,晃得她兩眼發花,恨不得徒步行軍。
她這邊正拽着缰繩,忍着惡心,閉着眼睛默念忍一忍風平浪靜……突然感覺手臂被人一拽,人已輕飄飄地離開了獸鞍,跌進熟悉的胸膛裏。
是靳熠。
他将君微摟在身前,帶上了自己的馬,順手一勒缰繩,縱馬向前,脫離了大部隊。
沒了妖獸身上的熏天臭氣和劇烈搖晃,君微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快要丢掉的小命也回來了。
“不舒服,不會直說嗎?”
她一愣,他明明離很遠,怎知她不舒服?
遲疑了一下,君微問:“……你是不是,可以感應到我?”
靳熠沒有回答,只是目視前方,因為躬身的緣故,胸膛貼在她的後背上,隐約能感覺到激烈的心跳。
君微的性命是當初閻煌耗費一半妖壽換來的,說白了,她的命是他給的,妖魄也是分享了他的,所以……
“是不是?你回答我——”君微回頭,想問個究竟。
卻不料靳熠正俯身低頭,準備勒馬,氣息近在面前,下巴和唇瓣撞上了她的額頭。
君微一怔,便聽他似不耐煩似的吐出一個音,“是。”
她慌忙轉過身,再不敢回頭。
千百個念頭在腦海中回轉——若是如此,當初她帶着哥哥避世,他也可以感知到她在哪裏的。
世外桃源不是她藏的好,而是他故意留給她。
又念起大狐貍曾說過的“世界再大,我若要尋你總是能尋得着”,他根本知道她在哪,卻只是等着她,看她會不會主動來找他,正因如此,才會在她跟随平翼剛入魔界的時候,他就“恰巧”出現,給了個下馬威。
樁樁件件,都在這人的掌控之中。
大狐貍啊……仍舊是那個運籌帷幄的大狐貍。
君微正想着,馬匹突然被勒住,前蹄擡起,她向後仰倒,幾乎整個落進靳熠懷中,被他單臂箍住了,“當心。”
君微點點頭,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一眼便看見了獨自立于長慶城門前的将領。
因為配着盔甲,看不清五官,她一時沒認出人來。
對方雙手拱起,恭恭敬敬地朝他們做了個揖,“末将見過常曦公主。”
聲音一出,君微倒是認出來了,是禁軍統領魏康。
“魏統領,好久不見,”君微不卑不亢地說,“不過,我是君威,不是常曦。”
“公主或許不記得了,末将當年見過公主,而且也是末将護送公主的靈柩。”魏康擡起頭來,朗聲說,“公主是大耀的太子妃,人盡皆知。”
原是正名來了。
她是大耀的太子妃,是慕容鲲的新娘,自然應當站在人類這一邊,與慕容氏同仇敵忾,現如今,她與魔尊共騎,已是不妥。
君微聽出對方的弦外之音,卻并無惱意,“大統領自己也說了,靈柩還是你護送的——常曦已死,你比誰都确定,不是嗎?”
魏康沒料到小姑娘嘴皮子如此利索,一時無言以對。
君微看了眼他身後披着铠甲的近衛軍,心知如果硬碰硬,這群人在靳熠的手下撐不過彈指,以卵擊石罷了。
“大統領,我們此番來并非蓄意挑釁,不過是有兩樁事。”
“公主且說。”
“……一則,想把煙波姐姐帶回去。”
魏康握戟的手似乎緊了緊,“二則呢?”
“二則,我想見……慕容鲲。”先生二字,終究是叫不出口了。
“若只是想見一面,公主只管單身前來便是,何至于帶着魔族鐵騎浩浩蕩蕩而來?”魏康冷笑着,看向跟上來的大軍,“末将只怕,如今的公主早已不是當日的公主,心已不在我大耀一邊。”
君微碰了碰靳熠的胳膊,示意他放自己下馬。
但是他沒有動。
君微只好回頭,兩人目光相彙,她一雙清澈的眸子裏寫滿了堅持。
靳熠垂下眼睫,翻身下馬,而後雙手将她抱下來,卻未松手,而是示威一般将小手握進掌中。
這一幕,魏康都看在眼中,不由挺直了身板。
君微被這宣示主權般的孩子氣惹得哭笑不得,只能小聲說:“你讓我去,哥哥在,不會有事的。”
可是靳熠壓根不理她,只對魏康說:“他們不進城,只我跟微微。”
微微。
這是閻煌才有的稱呼,靳熠從來都是叫她“鳳神大人”。
君微忍不住擡頭瞥了他一眼,傻傻分不清身邊的男人到底是誰。
魏康與閻煌雖算不上有什麽情誼,但到底一場相識,也察覺得到眼前的男人身上還殘留的閻煌的影子,猶豫之中便聽靳熠說:“風煙波都在你們手裏,你怕甚?”
似乎想想覺得在理,魏康放下長戟,勒馬讓開了道。
魔将見尊主竟打算孤身前往,不由出聲阻攔。
靳熠半回頭,擲地有聲道:“沒我號令,誰也不許離開此地半步,否則殺無赦。”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如有千鈞。
衆魔不敢造次,乖乖駐軍原地,與禁衛軍面面面相觑,卻誰也不敢輕易打破這平靜——一邊是不敢,另一邊……也是不敢。
君微與閻煌并肩走在長慶的街道上,身後是高頭大馬的禁衛軍。
青天白日,街道上卻空無一人,與她初入人世時所見到的市列珠玑,完全像換了個天地。
到處都關門閉戶,熱鬧的市集不見了,打翻的貨攤落了灰塵,無聲地訴說着蕭條。
這就是慕容氏統治之下的長慶。
“是那個姐姐——”
一個稚氣的童聲才剛發出來,就像是被人捂住了嘴般戛然而止,緊接着是窗戶被慌張合上的聲響。
君微擡頭朝二樓方向看過去,盡管看不見人,可她知道,每一扇窗戶的後面都是一雙雙驚慌而期待的眼睛,他們渴望她的到來能帶來救贖,卻又畏懼她身邊的男人。
人呀,總是對未知充滿了恐懼。
可他們不明白的是,所有已知都是從未知裏走出來的片段。
她笑了笑,很溫和,也很溫暖。
這個笑容落魏康眼中,就連他也感覺到了潛藏在少女的柔弱外表下的堅定,一直緊繃的情緒莫名的安定下來。
——她在安撫那些受驚的平民百姓。
王宮自然被層層把守,但君微和靳熠對此地已經再熟悉不過,如入無人之境。
宮牆仍是那個宮牆,只是時過境遷,換了一副模樣。
閻煌與先帝最愛的紅色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肅穆的白,是慕容鲲的最愛,只是當舉目皆白,就說不出的蕭索,甚至不吉了。
宛若空城,不見人煙。
馬蹄聲與腳步聲交錯,聽得人心發慌。
“他也許已經布好了圈套,就等我們走進來。”君微說。
靳熠牽着她,不以為意道:“那是自然。”
“那你還來?”
“不然呢,”靳熠似笑非笑地低頭看了她一眼,“讓你一個傻瓜來自投羅網嗎?”
君微語結,她才不是自投羅網!她自有打算的……
“別盤算了,”靳熠仿佛能看透她的內心似的,直接說,“這次不會讓你得逞。”
君微瞪圓了眼睛,“你到底能感應到多少?”
“只要你有念想,只要我想知道。”
“……你無恥。”
靳熠輕笑,“這一點我以為你千年前就看清楚了。”
君微吐出一口氣,忍住了甩開他手的念頭。這男人,竟然默默窺視了她這麽久?明明能感受到她的念頭,還一直懷疑她?不對……若他什麽都能感應到,那便不可能懷疑她。
除非……
除非他是故意要與自己拉開距離。
君微警覺,頓時擡頭看他,“你要做什麽?”
靳熠看進她眼裏,“放心,我不會自我犧牲。”
聽他輕描淡寫的保證,君微的心根本沒有辦法安下來,反而越跳越急,越發覺得眼前的男人與哥哥下了一局将她排除在外的大棋。
她的慌亂,被靳熠一一感知。
他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補充道:“別胡思亂想了,只有我安全,你才能活得好好的。既如此,我便不會拿自己的性命當兒戲,你還不明白麽?”
若說此前,君微還只是偶爾能從靳熠身上察覺到大狐貍的影子,那此刻說出這句話的人,幾乎就是閻煌本尊了。
君微眼中帶着疑惑,遲疑地剛要張口,邊聽見一道冷淡的男聲傳來:“在別人的地盤上,同別人的女人卿卿我我,便是魔族不拘小節,這般放浪形骸也有悖人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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