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陳麟

秦縱去了趟樂器行,給薩克斯買清潔條。他才推開門,就遇着一個鋼寸頭往外走,兩個人身高相當,在玻璃門前擦肩。

“等一下。”對方忽然側身,露出脖頸側面的縮寫紋身,盯着秦縱問道,“秦……縱?”

秦縱回首,看到這人的正面就已經想起這是誰了,這樣張揚的鋼寸頭全二中只有一個人。

“陳麟。”秦縱說,“有事?”

陳麟做了個誇張的攤手,“好運氣,我心裏正想着人,咱們就在這遇見了。”說着他偏頭露笑,目光卻沉郁陰厲,“雖然我想的是阮肆——不過我遇見你也沒差。有空吧?我請你喝一杯。”

“不了。”秦縱看見玻璃門被人用腳抵住了,他在陳麟的目光中微笑,“這麽久沒打招呼,我請你。”

路燈一起,廣場四下都是大排檔。清一色的啤酒瓶排滿油膩的桌面,都還沒開蓋。陳麟坐對面吹着口哨挨個數過去,笑了笑。

“大方。”他彈了下瓶口,“這是賄賂我呢?”

“賄賂。”秦縱念着這兩字,“就這意思。”

“不論這事想怎麽解決,總得讓阮肆出來露個面吧?”陳麟對着瓶口撬開蓋,對秦縱舉了舉瓶,“你倆現在換位置了?他還沒孬到不敢見我的地步吧。”

“趙雲林在家嗎?”秦縱單刀直入,“如果他夠膽,我也想登門拜訪,商量一下他想怎麽解決。”

“能怎麽解決。”陳麟說,“鼻梁不能白折。阮肆先後打過他不少次吧,怎麽說也得讓他痛快一下才能算過。”

“他要是有這個本事。”秦縱笑,“也找不到你。”

“所以。”陳麟一口氣灌了一半,對秦縱仰頭,“讓阮肆跟我幹一架。面子總是要找回來的,趙雲林現在跟着我,這會兒學校傳得不大好聽,我也沒面子。我們在外邊混的……啧,你懂得吧?”他目光有點輕蔑,“你一直挺乖的。”

“那是頂頭上司管得嚴。”秦縱說,“乖點讓人省心。”

“你這麽聽他的話?”陳麟調整了下坐姿,擡指點了點秦縱,“我記得你。去年鬥牛我撞了阮肆,你上場沒少給我肘子。你小子裝得挺乖,實際下黑手比我還狠。你跟着阮肆幹嘛?他就只能在學校裏玩玩,出來還能真當聲肆哥?社會可不這麽好混的。”

Advertisement

地方小,夜店也就那麽幾家。陳麟混得那一家名聲大,高中裏都傳他們在裏邊吸大麻。這種事傳得越兇,陳麟就越把自己當成“社會人”,以至于他看學生都是一種自我滿足的俯視,似乎高人一等,産生出自己已經混成了黑老大的錯覺。秦縱不想給陳麟任何機會靠近阮肆,事情糾纏到這裏就可以了,按照這人的尿性不找回所謂的“面子”,就會一直糾纏不休。

誰他媽要混社會?

孩子中二老不好,多半是傻的,打一頓就行了。

秦縱這麽想着,繼而開了瓶啤酒,和陳麟碰了下。

“混社會再說。”他仰頭灌下酒,“但趙雲林是我打的。如果你一定要管這事,那就不用繞遠了,我在這。”

“你打的?”陳麟伏上桌面,“你有這個膽子麽。”

“誰知道。”秦縱笑了。

話音方落,那空酒瓶照陳麟頭上“嘭”地一聲爆開,碎片飛濺。陳麟被這突如其來地襲擊給砸懵了,他頭上的血順着額角往下滑,他甚至擦了一把才回過神。

“我,操,你,媽!”

陳麟抄起酒瓶,猛地撲翻塑料桌,帶翻了椅子。

阮肆還在拉鈴,李沁陽在衛生間貼面膜,說:“還沒回來吧,不然聽着音早該出來了。”

“嗯。”阮肆撐欄杆上,“他不回來他幹嘛去。”

“這得問你啊。”李沁陽奇怪地看他,“你倆一直一塊回家,今天自個回來就沒什麽原因?”

“原因……”阮肆興致缺缺,“不知道什麽原因。”

不知道什麽原因。

總覺得特沒勁。夏婧坐後座抱他腰的時候,他竟然有幾秒鐘想站起來。車比以往輕,卻沒比以往快多少。他不知道什麽原因,他應該挺喜歡夏婧的。

應該。

“靠。”阮肆在紙上胡亂畫圈,“這都幾點了!”

“九點。”阮城正夾着書從門口過,“你挺焦急啊小同學,題不會做?”

“寫完了。”阮肆蓋上稿紙,“爸,秦叔這個月來看秦縱嗎?”

“沒提。”阮城架上眼鏡,“你秦叔最近生意忙,估計得暑假才能見。”

舒馨也外出帶團,沒人要見秦縱——那他去哪了?

阮肆靠椅背上,轉着筆盯着時鐘。分鐘“咔嗒”地定在6上,他倏地起身,外套也沒穿,套上鞋,說了聲“出門轉轉”,就下樓了。

外邊不冷,小區路燈亮了一路。阮肆在樓底下站了會兒,沒等到人,就順着道往外走,直直走出小區門,上了林道,也沒見秦縱人影。

阮肆在林道盡頭的便利店買了瓶水,就坐在路燈底下的長椅上。原本還有散步的人家來來往往,十點一過,林道漸漸空曠。靠近草叢蚊子多,圍着阮肆繞,他也懶得再拍,就搭着手在椅背,仰頭看模糊的星星。

不知道多久,頭頂的星星都數完了,邊上才坐下一人。

一身酒味。

頭發濕漉漉,應該是在水龍頭底下随便沖的。運動服外套被踩得都是肮印,T恤露出的手臂上有抓痕。

秦縱伸手去拿水,阮肆面無表情地擡高,拎在手上晃,“想要水?先說誰動你了。”

“社會。”秦縱舌尖頂了下唇角,感覺到疼痛,“走了一路,快渴死了。”

“別給我抖機靈。”阮肆擡手扳正他的臉,“誰動你了。別給我扯淡秦縱,我他媽比誰都了解你,你要說謊我一眼就看得出來。”

秦縱眼半垂,被拳頭擦紅的眼角跟要哭了似的,他放低聲音,“捏得怪疼的。”

水丢他懷裏,阮肆站起身,看樣子要立刻撸袖子幹架。秦縱開了蓋,瞟他一眼。

“領導疼我,給個面子坐下來行不行?”秦縱仰頭喝水,鼓着腮幫示意自己得擡頭看阮肆。

“你賣個蛋的萌。”阮肆一腳跺垃圾桶上,“是不是趙雲林?”

“他在醫院呢。”秦縱把空水瓶擰成麻花,抛進垃圾桶,“就是跟陳麟碰上了,我先動的手,他也沒讨着便宜,這事就算過去了。”

“去他媽的過去了。”阮肆咬牙,“沒完!”他怒極,照秦縱臉上狠狠摸了個遍,“這臉他也敢碰?就他那倭瓜樣!操!”

“操。”秦縱笑,“那你把他打成倭瓜嗎?馬上挨着期末,咱們考完試再找人算賬行不行?”

阮肆胸口起伏,秦縱靠椅背上。

“軟軟。”他攤手,“抱我回家行不行,這林道太他媽的長了。”

“抱。”阮肆拽過他外套,挂肩上,拉起人,兩個人跌撞地擠一塊,“抱你個頭,站直自己走!”

“嘶。”秦縱挂他肩膀上,“你在再戳?你再戳!”

阮肆照他腰上就兩下,秦縱扒着人狠聲道,“媽的,我哭給你看!”

“哭,”阮肆冷笑,“今天你要是哭不出來,我就再打你一次。”

“卧槽。”秦縱紅着眼和他對視。

兩分鐘後,阮肆忍無可忍地一把推開秦縱的臉,“憋回去!別哭!”

“別推臉。”秦縱說,“好疼。”

“去我家,讓爸給你擦點藥。”阮肆照他背上拍了一把,“你粘糕吧?啊,別膩歪,汗糊你一臉。”

秦縱埋頭在他肩上一頓蹭,“今晚我回家,不然讓沁姨見着了得給我媽說。馬上就分別了,我黏一下不行?你不也挺黏,專門等我啊。”

“你臉比月亮大。”阮肆說,“誰他媽等你了,老子欣賞月色,抒發澎湃的戀愛欣喜。”

“我說怎麽一股酸臭。”秦縱離身,“你幹嘛了?這麽興致。”

“壁咚夏婧了。”阮肆拉正衣服,“親……”

秦縱踢飛石子。

“親密地告別了。”阮肆看他,“你發什麽脾氣。”

“沒啊。”秦縱扯了下嘴角,“還以為你禽獸了呢。”

“哥這是清純小戀曲。”阮肆擡腿撞了撞秦縱的腿,“滾蛋吧。”

“得令。”秦縱在樓下站直,忽地笑道,“晚安。”

“退下吧。”阮肆把外套扔他身上,“明天見。”

晚上沖完澡,秦縱擦着頭發撥了電話。嘟聲響了一會兒,才被人接起來。

“秦縱。”秦躍那頭還在應酬,他似乎找了個僻靜處,問:“什麽事?”

“爸。”秦縱對着鏡子,拇指緩緩擦過唇角的疼痛,語氣平靜道,“這個周末一塊打個桌球?”

“行啊。”秦躍挺高興,“難得你主動約爸爸。”

“那就這麽着。”秦縱笑了笑,“您注意點身體,結束了早點睡。”

“好的。”秦躍又等了一會兒,分外珍惜和兒子通話的時間,周到地說:“周六早上我過去接你。早睡。”

秦縱挂了電話,擦着頭發倒在床上。

這事過去了?

當然還沒完。

上回阮肆換過的T恤還在,他側頭看了會兒,察覺自己起了變化,翻身壓在被子上,悶着頭長嘆一口氣。

這到底是氣血方剛……還是癡呀嘛癡漢?

秦縱趴着身就打算這麽睡,陽臺上鈴铛突然響了。他翻身下床,套了件寬大的T恤,拉開門。

“不睡覺?”秦縱靠門邊,“不都晚安了嗎。”

“你就這麽睡?”阮肆抱着家庭醫藥箱,爬上欄杆。

“站着!”秦縱陡然直身,“別跳,別跳!有一米……”

阮肆已經蹬着欄杆猛地跳他這邊,一米距離雖然不寬,但欄杆窄,沒點本事容易滑腳。阮肆一個跳躍踩了欄杆半邊,保持着平衡。

“天空一聲巨響,老子閃亮登……靠!”阮肆話還沒完,秦縱就抱着腿把人直接扛上肩,快步扔床上,“你腦子打鐵了是吧?”

“還他媽有鐵鏽呢。”阮肆盤腿坐起身,說,“過來,擦點藥。”秦縱趴邊上,阮肆腳踩他腰,“起來。”

“累。”秦縱不動,“沒什麽事……你他媽是來夜襲的吧!”

T恤後擺被直接撩起來,阮肆蹬他一腳讓他老實點,就直接跨坐在他腿上,拆了包醫用棉簽。

“你知道這特像什麽嗎?”秦縱問。

“說人話。”阮肆倒了點碘酒。

“……算了。”秦縱直接把上衣脫掉,趴着身說,“往上坐點。”

“閉嘴。”阮肆照他屁股上一巴掌,“老實趴你的。”

秦縱沒再開口。

因為這滋味實在太煎熬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