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突擊
“你跟他是在用酒瓶互錘吧?”阮肆俯身給秦縱手臂擦藥,上邊刮痕紅腫,就算洗完了澡,也還帶着點酒味。
“一桌酒,不能白請。”秦縱悶着臉,“我就喝了半瓶。”
“就你那一杯倒的量,喝半瓶已經是給他臉了。”阮肆說着問他,“還清醒着沒有?我是誰?”
“我領導。”秦縱說,“長腿哥,軟認床。”
“請念‘擇席’。”阮肆說,“你不覺得這名字特酷嗎。”
“啊,”秦縱笑,“酷,含義更酷。你到底是有多舍不得你那床?”
“沒多舍不得。”阮肆換了根棉簽,“也就離了它睡不着吧。”
“我怎麽不信。”秦縱擡頭,被他一巴掌拍在後腦勺又給按下去,埋在枕頭裏說,“你也沒少睡我這張床,還都睡得挺熟。”
“你這張跟我那張一樣。”阮肆說,“睡了多少年了,你枕頭換什麽芯我都知道。別說你的床。”他合上醫藥箱,壓了壓底下的秦縱,“你換什麽短褲我也知道。”
“大半夜就不要說這種話了。”秦縱撐身回頭,“怪瘆人的,癡漢啊。”
“癡誰也不會癡你。”阮肆起身,把箱子扣上,“睡你的覺吧。”
秦縱一把拽住他褲邊,差點給阮肆把褲子扯下來。
“我靠。”阮肆短褲邊都露出來了,他說,“你這是幹嘛?”
“從門走。”秦縱說,“你還想從陽臺跳回去?”
“不走尋常路。”阮肆拍開他的手,“別扯,最近就剩這麽一條褲子了。”
“那要不就睡這。”秦縱不松手,“明早正好叫我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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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你的鬧鐘嗎?”阮肆說,“你給發工資嗎?”
“發。”秦縱拉着他褲邊晃了晃,“現在就發。”
“行吧,”阮肆抱肩,“我看給多少。”
秦縱嗲聲:“麽麽噠。”
阮肆:“……”
“松手!”阮肆憤怒道,“誰要你麽麽噠!不睡!走!欺騙我感情!”
秦縱和陳麟幹架的消息第二天就傳遍了學校,雖然多傳是他被打,而不是打人,但他先發制人,抄酒瓶砸了陳麟這事還真吓唬住了一群人。
秦縱進教室地時候還沒敲鈴,他打講臺上過,底下倏地寂靜。孔家钰戰戰栗栗地靠他桌邊,推着厚眼鏡,吃驚道,“你把陳麟打了?”
“沒有。”秦縱把書擱桌子上,笑了笑,“是被陳麟打了。”
他把“被”字念得很重。
周圍傳來輕輕地噓聲,秦縱也不轉目光,指尖的雀躍地掠過一排筆,挑出一只純黑刻字的,開始上課。
“秦縱被打了?”孔家寶捶桌,“操他奶奶的,敢動咱弟弟,放學掏他!”
“掏個鬼。”阮肆說,“今早就沒見着人,應該是被秦縱打得不輕。”
“可人都傳是秦縱被打了。”孔家寶不甘心,“給陳麟長了不少面子,連帶着趙雲林那事的氣都出完了。”
“這不正順了他的意思。”阮肆靠椅背上,“陳麟就是要個面子,他哪管趙雲林的死活。”
“那這事就這麽過了?”孔家寶說,“操蛋的,從頭到尾都是他們先招的事,到頭還是咱們吃虧。”
“吃虧?”阮肆笑出聲,“沒這麽便宜的事。人還在學校裏,就想着混社會,以為演古惑仔呢?摸了秦縱的臉,還得問問我願不願意。”
“你說這話的時候。”孔家寶撐臉,“能把您那霸道總裁般邪魅的表情收一下嗎?看着特欠揍。”
“那你揍。”阮肆更“邪魅”地笑了笑,“試試。”
“卧槽。”孔家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分明是陰笑。”
中午秦縱沒跟孔家钰一塊去食堂,他出了校,不知道幹什麽去了,直到臨近上課才回來。孔家钰給他帶了面包,秦縱在座位上迅速解決了午飯。
“去哪兒了啊?”孔家钰埋在書本裏,“肆哥還來問你了。”
“來了?”秦縱擡眸,“你怎麽回的。”
“我說你出校辦事去了。”孔家钰筆在題上畫了個圈,草稿紙壘了一厚沓,“他想着你應該去樂器行了,就沒多問。”
“嗯。”秦縱手抄褲兜裏,指尖摩挲着煙盒,“就是去樂器行。”
孔家钰算完題就把這事給忘得一幹二淨,又趕在上課前問了幾道題,就算過去了。
周六秦躍開車來接秦縱,照例給秦縱帶了堆零食,似乎還一直沒有反應過來,他兒子已經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了。秦縱掃了一眼,都是些甜的,阮肆愛吃。
“今天心情挺好啊。”秦躍打着方向盤時側看他一眼,“學校裏遇着什麽好事了?”
“沒什麽事,天氣好。”秦縱今天戴了棒球帽,把頭發撩扣上去,顯得十分利落。
“要真有什麽事,跟爸爸說說也沒什麽。”秦躍笑了笑,“像談個小對象這種……肆兒是不是處了一個?”
“嗯。”秦縱手指叩在車窗,“你看見了?”
“剛才人才走。”秦躍看他一眼,“小姑娘挺漂亮的,你就沒找一個?”
“我不急。”秦縱說,“也沒時間。”
秦躍樂呵了半天,“也是,上了高中感覺緊張了?也別把自己壓得太緊。最近鋼琴練得怎麽樣了?”
秦縱沒吭聲。
秦躍察覺到他情緒變化,頓了頓,斟酌地說:“你媽吧……刀子嘴豆腐心。鋼琴是她這輩子的執念,你還在肚子裏的時候她就計劃着引導你、感染你。有時候話說得不好聽,心裏其實也不好受。你是她心頭肉,她是期望加持,不願意半途而廢。”
“我知道。”秦縱望着倒映的街景,樹影打亂了他映在車窗上的面容,讓人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能聽見他說,“我明白。”
車裏有一瞬的寂靜,氣氛不知何時變得凝固,停滞的尴尬有幾秒反複。
“還是去俱樂部吧。”秦躍看着紅綠燈,像是沒察覺,“老地方打球。”
“嗯。”秦縱回答。
兩個人岔開了話題,各自如常。到了俱樂部,上三樓老地方。這裏打燈講究,地方幹淨,放着舒緩的音樂。秦躍挑了個靠裏邊的桌,卻沒帶秦縱打斯諾克,而是玩的中國八球。開球照例是秦躍,他以前是特種兵出身,近幾年混在商場應酬裏,身材也沒過度走樣,看得出是定期鍛煉。
秦縱的臺球是秦躍一手教的,從架杆手勢到撞球姿勢都和秦躍如出一轍。他仿佛在某種程度上真的成為了秦躍和舒馨的結合體——擁有秦躍的形貌體格,舒馨的技藝偏好,然而遺憾的是,他似乎對此并沒有多麽喜悅。
他不喜歡成為“誰”,他要做的是秦縱。
中途休息時秦縱脫了外套去衛生間,秦躍在挂衣架邊抽煙,目光瞟見他外套口袋露出的煙盒。原本只是掃了一眼,卻因為某些緣故漸漸擰起眉。
秦縱回來再開球的時候,秦躍把煙在煙灰缸裏碾滅,問了句,“最近交新朋友了?”
“新朋友挺多的。”秦縱俯身專注在球上。
“那挺好的。”秦躍撐着臺球案盯着他,“不過還在學校裏,朋友圈別擴得太寬,出了範圍事多人煩。新朋友混哪兒的?”
“又不是混社會。”秦縱笑了笑,“就是在烈焰打工的。人挺仗義,特實在。”
“仗義不是有肆兒嗎。”秦躍拍了拍他後肩,“別交了新朋友忘了老發小,沒事多和肆兒一起……你媽這段時間不在家,爺爺那邊雖然遠,但老人心裏惦記着你,多多少少要問幾句。你在學校裏沒什麽事吧?”
“沒有。”秦縱一杆入球,幹淨利索。
“漂亮。”秦躍贊了一聲,就沒再提這事。
晚上秦縱回家,換衣服的時候摸了下外套口袋。
煙果然沒有了。
次日要給黎凝過生日,秦縱和阮肆到她家時,孔家寶就将兩人拽進衛生間裏。
“幹嘛。”阮肆拽回T恤,早上才凹好的造型這會兒也不能亂,他對着鏡子問,“你要在這對着我倆彩排一下表白?”
“滾犢子。”孔家寶鄙視,“就你還想聽我的肺腑感言?我只說給黎凝聽。陳麟昨天進去了你知道嗎?”
“進去了?”阮肆一怔,“哪兒去了?”
“局子裏啊。”孔家寶搓着手,“說是因為攜帶大麻煙,在烈焰裏當場給逮着了。他還真敢幹,查他之前還堵過人家初中生進行勒索,威脅人家拿了幾千塊。不過最嚴重的還是大麻煙,有人舉報他往學校裏也賣過。”
“啊,”阮肆笑了,“這突擊檢查來得真是……你從哪兒聽的?”
“學校貼吧微博都刷爆了。”孔家寶說,“你知道他那脾氣,剃頭紋身曠課打架,政教處一直想把他弄出去,這次是正撞槍口上了。”
“不是,”阮肆奇怪地回頭,“他缺錢嗎?至于趟這水。”
“缺吧。”孔家寶掏出手機劃了幾下,“貼吧裏有人說他還養了個自發的小樂隊,花銷都是他出。他玩吉他這事他爸一直沒同意,沒錢就铤而走險。啧,原來也是個為理想獻身走上歪路的小青年。”
阮肆沒理孔家寶的感慨,因為秦縱從後邊靠過來,擠着他在洗手池邊,對鏡子說,“你站得近,給開個水?”
“怎麽不直接讓我給洗啊。”阮肆開了水。
秦縱從後邊繞過手,笑道,“那趕緊,抓緊時間。”
“靠。”孔家寶在邊上哆嗦,“這姿勢跟泰坦尼克號似的,黏不死你倆!”
“泰坦尼克號。”阮肆展開雙臂,“這才是正确姿勢。”
“神經病。”孔家寶罵道。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一只表裏如一的傻白甜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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