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唱歌
“滿足你。”阮肆撐起身,一個下撲蓋在秦縱身上,“怎麽樣!”
“我靠。”秦縱躺身被壓得咳嗽,“還他媽是熊抱。”
“不熊不要錢。”阮肆緊環住手臂,“你多大了?”
“還是未成年。”秦縱被抱得緊,“還是個寶寶……日,有你這麽抱的嗎!”
“關愛縱寶寶。”阮肆問,“抱爽了嗎?”
“你快起來。”秦縱仰頭呼吸,“要勒死了。”
阮肆悶聲笑,“請神容易送神難,你說起來就起來?老子偏不。”
秦縱仰頭在他耳邊喘息,聲音像是夜雨,在昏暗不明的空間裏暧昧地纏繞上來,聚集進耳朵,濕漉漉地舔舐着他胸口的騷動。
“那什麽,”秦縱低聲,“直男不這麽幹。”
“啊,”阮肆聽着這聲音腦子突然打起結,舌頭也跟着打起結,只能頹唐地應一聲,“嗯。”
“軟軟。”秦縱頓了頓,“你是不是頂着我了。”
卧槽。
卧槽!
阮肆猛地起身,薄毯滑下身,兩個人一坐一躺的對視。空氣裏熱得發燥,黏滑的汗隔着T恤相碰,呼吸的頻率似乎在同一個頻道。秦縱是因為被抱勒得太緊所以喘息,阮肆不懂為毛自己也在喘息,他覺得脊骨上撩蹿起的酥麻被撞碎在渾身每個角落裏,連手指都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有點不正常。
可他媽的也沒什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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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
擦槍走火算什麽事兒呢?
“你是不是,”秦縱聲音啞了下,他咳一聲,“特別久沒動過手了。”
阮肆抓了把頭發,“是挺久……”
“那麽請吧。”秦縱翻了個身,“自己撸去。”
“想什麽呢。”阮肆倒在他身後的位置,拉了毯子蓋住半腰,“睡你的覺。”
兩個人背靠背,阮肆聽不出秦縱到底睡沒睡着,反正他睜眼發呆,一直呆到淩晨才犯迷糊。睡眠不好的時候現實光影會和繁重的夢境重疊交錯,阮肆煩躁地閉眼又半眯,覺得頭昏腦漲。邊上的秦縱一直沒動過,一晚上都是側身的姿勢。阮肆好幾次想念點什麽話,又不知道他自己要說什麽。直到院裏的公雞開始打鳴,他才感覺到秦縱起身的動作。
天還很早,半拉的小窗簾透着深藍色的晨光。阮肆半眯眼看見秦縱站床邊,背對着自己脫了上衣T恤。結實利落的後背展開在朦胧的視野中,彎腰時的腰線極其漂亮,配合手臂的弧度非常有力感。
毫無疑問,這是具年輕的男性身體。
“偷看什麽心理啊。”秦縱回頭,“看的還爽嗎?”
“這是光明正大地看。”阮肆擡手揉了把亂七八糟的頭發,眯着眼說,“一大早幹嘛呢。”
“穿衣服,”秦縱套上幹淨T恤,回身拿了床頭上放的草帽,對阮肆說,“你再睡會兒吧,奶奶還沒醒。”
“那你自己玩去。”阮肆打了個哈欠,揮手道,“去吧。”
秦縱一出門,原本還一臉困倦的人非常敏捷地坐起身,一把掀開薄毯看了一眼,又重重地倒回去,有點不可置信地望着天花板發了會兒呆。随後他真的探手下去,一邊咬牙切齒的煩悶,一邊自力更生。
阮肆起床的時候秦縱已經出門了,他叼着狗尾巴草蹲臺階上,一臉苦悶。阮勝利從後面過,踢了他屁股一腳。
“在這唉聲嘆氣什麽呢?”阮肆問。
“你不懂啊爺爺。”阮肆回頭,比劃着說,“你……你知道那種鋼管嗎?特直的那種,你說它怎麽就突然帶點弧度了……我還找過女朋友……這算什麽事兒啊?”
“你這話講得亂七八糟。”阮勝利皺眉,“說什麽呢,一會兒鋼管一會兒女朋友。”
“所以說你不懂。”阮肆齒間磨了磨草芯,“我也正琢磨怎麽一回事兒呢。”
“你找小女朋友,”阮勝利也蹲下身,“你什麽時候找的小女朋友?”
“早了。”阮肆懶聲。
“你一天哪有時間?你爸爸不是說現在的學習特別緊張嗎?”阮勝利在臺階上磕了磕煙鬥,“你媽媽知道嗎?”
“爺爺。”阮肆摘下草芯,“別提這傷心事,咱們讨論一下鋼管不好嗎?”
“我看今天粽子走得早。”阮勝利反問,“哥倆個吵架了嗎?”
“沒有啊。”阮肆說,“我哪能和他吵架。”
“這麽讓着他?”阮勝利側目,“總算有點哥哥樣。”
“不一直都這樣嗎。”阮肆嘆氣,“我不會和他吵架……我倆能有什麽吵的?從小到大都是。他那脾氣,雖說現在看着內斂悶騷,可真吵起來多半得是水沖龍王廟,跟我哪能吵起來。不是,我們怎麽偏這兒來了?您就別操心了,沒事。”
“那你蹲着嘆什麽氣?”阮勝利說,“你奶奶扒窗臺邊看了老久,擔心着呢。”
“我這不是,”阮肆對窗戶裏邊的老太太揮了揮手,念道,“琢磨鋼管嗎……”
老子鋼管直。
這話現在聽着有點像放屁。
阮肆看天氣逐漸熱起來,眯着的眼也受不了光線刺眼,索性起身敲了敲窗戶。老太太又在裏邊用音響放迪斯科音樂,阮肆扒窗口喊,“奶奶!中午吃點清淡涼菜吧。我給您摘菜打下手行不行,咱們再煮點綠豆湯。”
老太太戴着老花鏡縫東西,在嘈雜的音樂裏竟然能聽清阮肆說了什麽,“诶,行行行。”
阮肆仰頭被曬了一臉,“我再切個西瓜帶瓶冰水,省得人中暑。”
中午老太太給秦縱裝了兩道涼菜,一道小蔥拌豆腐,一道涼拌藕片。小蔥拌豆腐勝在清涼感,這道涼拌藕片确确實實需要好好說道一番。紅尖椒作為重量配角,要在“辛辣”上下足功夫,因為蓮藕爽口清脆,帶着微甘,能夠充分沖擊着花椒、紅尖椒的辛麻灼燙,為舌尖帶來沉重辣味卻又很酣暢的爽快感。天氣炎熱,晌飯最為難,以“辣”為開胃,靠“爽”為安撫,背上的汗珠跟着舌尖的淋漓過一番痛快,登時讓人胃口大開,非常下飯。餐後再小飲清爽的綠豆湯,或者佐以甘甜可口的西瓜,都是夏日納涼的一頓好享受。
秦縱吃了整整一飯盒的白米飯,涼菜丁點不剩,額上都被爽出細汗,在樹蔭下覺得渾身恢複了不少力氣。
阮肆插了塊西瓜送口中,涼意甘甜的滑在喉嚨裏,他說,“這麽大的院子,就讓你一個人幹,得幹到什麽時候去?這麽多西紅柿。”
“挨個來吧。”秦縱把藤編大筐拉低給阮肆看,“顏值還都挺高的。”
“這麽一排一排的。”阮肆放眼看,“還結得挺實在。都得在今天摘完嗎?”
“估計摘不完。”秦縱說,“跟這家的老爺子商量了一下,最遲明天下午結束。”
“行吧。”阮肆起身,“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哥的技術。”
“啊,”秦縱崇拜地說,“今天是西紅柿小王子是吧。”
“滾犢子。”阮肆合上飯盒,“走,一塊幹。”
摘這種矮植很麻煩,個矮的要彎着腰,個高的得蹲着身,一點點順着摘。摘也挺講究,人家要摘得漂亮,就得用剪刀。蹲久了腿會麻,頭頂就是大太陽,暑氣一蒸,非常容易中暑,曬得兩眼昏花頭重腳輕。
阮肆覺得自己熱得像條狗,就差伸着舌頭了。背上火辣辣的灼感,重複的動作讓人幾欲倒地睡過去。
兩個人蹲一條道裏,背靠背的摘。大筐跟着緩慢移動,裏邊的西紅柿越壘越高。
“說點什麽刺激精神的。”阮肆甩了甩腦袋,“我馬上擱這兒睡過去了。”
“刺激的?”秦縱清了清嗓,“慶歷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①……”
阮肆:“……”
“打住。”阮肆擦了把汗,“唱首歌算了。”
“②我輕輕地嘗一口你說的愛我,還在回味你給過的溫柔,我……”秦縱跟着放飛的節拍順便放飛了音調,在太陽底下縱情地歌唱。聲音不難聽,但就是一言難盡。
非常地一言難盡。
阮肆想罵人,又想笑,蹲地上埋了半天的頭,肩膀抖得不行。
“你就不能裝一下嗎?”秦縱無奈地把西紅柿丢筐裏,“你敢不敢再明顯一點?”
“我靠,”阮肆邊笑邊說,“我都憋了這麽久了,給你面子。”
“唱個蛋的歌。”秦縱剪刀“咔嚓”,“唱個蛋。”
“說真的,獨具風格。”阮肆說。
秦縱轉過頭,被安撫到——
“獨具風格的難聽。”阮肆擦了一個西紅柿,一口咬下去,“和你的路癡一樣無敵。”
秦縱:“……”
“我要哭一會兒。”秦縱憤怒地把西紅柿扔筐裏。
阮肆蹲地上肆無忌憚地哈哈哈。
“吹薩克斯有一點特好。”阮肆說,“沒法再用嘴,薩克斯已經占了。彈鋼琴人家還能請秦先生唱一曲,這樣我得在臺下笑死。”
“怎麽地吧。”秦縱回身拽過筐,“我愛唱歌,唱歌使我快樂!”
阮肆笑了一頭汗。
“唱啊。”他說,“現在就唱,趕緊的,我連鼓幾下掌都算好了。”
秦縱盯着他,面無表情,“兩只老虎,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
阮肆已經笑到偏頭,一臉不能直視。
秦縱:“……”
作者有話要說: ①:《岳陽樓記》範仲淹
②:《甜甜的》周傑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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