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思考
從酒吧回來太晚了,阮肆怕回家打擾爸媽,直接去了秦縱那。半夜被秦縱抱得渾身濕透,他伸手摸了把,秦縱身上也濕膩滑手。他迷迷糊糊地惦記着,早上醒來一定要洗澡,然後蹬了半邊被子,晾着後心睡。第二天一起來就覺得有點感冒,還沒爬起來,秦縱就拉着他含了個無比煽情的早安吻。大早上容易擦槍走火,兩個人糾纏在被子底下。秦縱頭鑽在他T恤下,舔得阮肆頭昏腦漲。摩擦在一起的不可描述被秦縱握在掌心,套弄和吻一起兇猛。阮肆喉結滾動,呼吸在秦縱手掌的吐含間随之急切,舌頭被秦縱咬吮得發麻。底下的滑液從秦縱指間漏濺在阮肆小腹上,秦縱跟他鼻尖抵鼻尖,在光線朦胧的被子裏氣息緊纏。秦縱沉重的喘氣讓阮肆覺得很性感,就近在咫尺,跟秦縱一起自慰的快感襲擊渾身。阮肆伸手按下秦縱後頸,秦吻住他,手上箍緊最前端,阮肆被他壓在被褥裏,後脊蹿起酥麻,跟着出來了。
餘後的歡愉游走在大腦,兩個人悶在被子裏喘息。
秦縱撐起身,籠起被子,抽了紙。阮肆這會兒覺得更昏了,仰頭呼吸的時候脖頸邊的咬痕清晰地起伏。秦縱俯首在上邊吻了吻,壓着他說,“有點燙手,是不是發燒了?我拿溫度計去。”
“都要悶熟了。”阮肆擡手習慣性地捏住他下巴,“應該有點感冒,一會兒回去吃點藥就行了。”
“量一下。”秦縱不放心的又摸了摸他額頭。
結果是發了點低燒,家裏沒藥,秦縱直接出門去買了。阮肆沖完澡,對着鏡子擦頭發的時候看自己,胸口、脖頸都是痕跡,就連腰上也沒能逃脫。他轉了個身,差點靠出聲,秦縱連他背上也留了印。
秦縱一蒙被子就跟狗似的,逮住就要咬,也不知道這誰教的毛病。
他翻撿了下衣服,沒找着能全部遮擋的,索性圍了浴巾,去秦縱卧室找衣服。正翻着,聽着門開了。
“這麽快,又跑了是吧。”阮肆邊找邊問,“你那件高領毛衣上哪兒去了?我警告你小對象,下回不準這麽咬,你是不是想吃肉……”
高跟鞋咔嗒,卧室門被輕推開,戴着墨鏡的舒馨定定地看着他。阮肆話音一滞,舒馨摘了墨鏡,滿臉震驚,緊接着怒氣從眼睛裏蓬勃湧現,她還不可置信。
“門怎麽開……”正進門的秦縱摘着圍巾,看見他媽的行李箱靠邊上,再擡頭,就看見舒馨退幾步,回頭看着他,又看向卧室裏的阮肆。
“要怎麽跟我交代?”她聲音顫動,“你們倆要怎麽交代!”
舒馨妝都花了,她坐沙發上,紙巾扔了一垃圾桶,“我不能接受。”
李沁陽還在狀況之外,有點遲鈍的惶惶。阮城坐一邊,難得的沒有寬慰別人。秦躍在最邊沿,悶頭抽煙。
“我不能……我不能接受。”舒馨哽咽着撩起頭發,“這行嗎?這不是亂來嗎!”
“就這個年紀。”秦躍煩躁地說,“說不定就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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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你睜眼說瞎話呢!你跟阮城也是一塊長大的,也沒說好奇這個啊!”舒馨說,“這事肯定不行!說到軍大院去,爸先動手打死他。”
“那怪誰?”秦躍擡頭,“他倆一直在一塊,誰能想到會變成這樣?你當媽的都沒聽過他說,現在能怎麽辦?他早就不是三歲小孩了,你打他他都不一定會低頭。”
“全部都怪我嗎?”舒馨說,“我出差在外,離秦縱最近的不是你嗎?你了解嗎?你也不了解!你忙着疼你小兒子!秦縱算什麽,這麽大了給點錢就能活,你不就這麽幹的嗎?他真是你兒子嗎?”
“現在誰都別推責任。”秦躍深吸一口煙,把煙碾滅在指尖,“誰都別推。”
客廳裏幾分鐘寂靜,李沁陽揪緊裙擺,想要開口,阮城先攬了她的肩頭,開口道,“都是念過書的,別像老人家那樣想。這事兒行不行先抛開不談。首先講清楚,這情況不是生病,不論身心都不是,所以誰也別暗地裏找醫生,刺激孩子,也戳自個心口。”
“心理醫生還是要的,萬一能……”舒馨急切道。
“舒馨。”阮城冷靜地叫了她一聲。
舒馨沒繼續說,但是轉開頭,擦着眼角,還是搖頭,“我不能同意。我可以不找醫生,但我不能同意。就算……就算是同性戀,現在也不合适。秦縱今年才十七,又是高二,不論哪方面都是正緊張的時候,他不能在談戀愛上費功夫。阮肆也趕着高考,兩個人沒道理繼續。趁着年紀小,還有餘地,不要讓兩家以後化友為敵。我知道你做學術研究的書念得多,但我就說一句,你把這事告訴爸和阮叔試一試,你敢嗎?秦躍你閉嘴,爸今年年初才出院回來休養,你把這事跟他提,你這不是催着老爺子走嗎?”
“問問兩個孩子的想法不好嗎?”李沁陽沒忍住,她坐直,“不管什麽問題總得聽聽他們是什麽想法,我們才能更了解,更清楚該怎麽做。”
“他們倆要是有一絲半點的認真思考,”舒馨崩潰道,“就不會這麽幹!”
“你有打算。”阮城依然很平靜,“你說吧。”
“我希望他們能不要見面。”舒馨說,“至少在秦縱高考結束前不要見面。我剩下的時間不會再出差,我就守着秦縱,我要他好好的練琴,順利的考試。”然後她停頓幾秒,說:“我馬上聯系人,搬出小區。學校也是,轉到六中去。不是我偏見……我同時希望我暫時不要看見阮肆。”
“你要強制監禁縱縱嗎?”李沁陽說,“你這樣根本解決不了問題!你把他當什麽?是兒子還是你對外的牌子?太可笑了舒馨!你過去幾年要是能說出減少工作多陪陪他的話,我今天都不會這麽生氣!你說搬出去就搬出去?憑什麽啊!”李沁陽一着急就掉眼淚,她說,“不行!”
“我真的很感謝過去你們對秦縱的付出。”舒馨側着臉,痛苦道,“但我才是他親媽。”
“那你走啊。”李沁陽生氣地前傾身,急得眼淚止不住,“你搬出去啊!把縱縱留下!親媽怎麽了?我也是他媽媽!”
舒馨站起身,斬釘截鐵道,“既然阮城不贊同找醫生,我答應已經是讓步了。這一次不論如何我都要把秦縱争取在身邊!沒有醫生,我也能把他扳回去!李沁陽。”她轉身開門,“我謝謝你把他當兒子。”
門開的時候秦縱在看書,沒回頭。舒馨走進來,站了很久。書桌上的兩只河蚌已經有巴掌大了,在玻璃水缸裏吐着泡泡。
“我對你說過很多次。”舒馨說,“不要逃避。”
“我很坦誠地說完了全部。”秦縱盯着書,“沒有任何躲閃。”
“你聽着,”舒馨放柔聲音,“下周我們就搬去五海區,我會讓你轉到六中去。市重點六中,秦縱,你可以在新學校得到更好的複習。我不會再出門,我陪着你好嗎?”
秦縱指尖點在書頁,轉頭看她。目光很正常,正常到不是對着母親的溫度。舒馨突然想起他很小的時候,她每一次出門,他都會拽着自己的手指,哭着鼻子喊媽媽。
有些變化就在不聲不響之間,從此難以追回。
“我今年十七,上高二。”秦縱轉過椅子,說,“我十歲上四年級,我們住在這裏,就在二小。我開學的那天你對我說,‘你可以在新學校裏得到更好的老師’,然後上車走了。沁姨牽着我和軟軟去學校報名,請了一天的假,親自觀察各科老師。放學的時候她坐在兒童秋千上等我們出來,帶着我們吃了冰激淩。後來有無數次的作文題目叫做母親,可是我每一次想,都只記得沁姨坐在秋千上溫柔的樣子。今天你再次對我說了新學校,可是好遺憾媽媽。”他有點憐憫舒馨,也有些憐憫自己地說,“再也沒有作文要我重寫一次母親是什麽樣了。”
舒馨忽然就難以遏制地掉下眼淚,她掩着唇說,“對不起……對不起秦縱。”
“母親永遠不需要說對不起。”秦縱遞給她手帕,“我也永遠不會因為性向道歉。”
“這件事不一樣……”舒馨哽咽着斷續,“給我一些時間,我們慢慢改回來好嗎?”
“改不了了。”秦縱看向一側的陽臺,鈴铛被雪覆滿,“我喜歡……我愛阮肆。他存在我的生命,從來不需要任何措辭,對我而言就是意義。”
舒馨搖着頭,“不能夠,你還有更久的未來可以遇見更好的人。女孩子跟男孩子不同,我承認阮肆對你不同……但那就是好朋友,他照顧你,那也只是兄弟。”她扒住秦縱的袖子,彎腰蹲下去,泣不成聲,“求求你……搬出去……別見他了。”
阮肆躺在床上,還穿着秦縱的高領毛衣,有點大。他盯着天花板盯了一個多小時,什麽也沒想出來。李沁陽敲了門進來,爬上他的榻榻米,躺在他一旁,跟他一起望天花板。
“幹嘛啊。”阮肆啞聲。
“你怎麽不給我說。”李沁陽又哭起來,拍着他的胸口,“你就是不給我說!你們倆都不說!為什麽呀!”
“這事兒不是還沒到時候嗎,”阮肆撐起身,無奈地給她擦眼淚,“對不起對不起,下一回準給你講。”
“下一回?”李沁陽悲從中來,“沒有下一回了!縱縱都走了!”
“啊。”阮肆嘆氣,由着她捶。
“捶他多辛苦。”阮城架着眼鏡開了門,進來坐下在阮肆另一邊,“過去一點。”
一家三口仰躺在阮肆的小褥子上。
“說說。”阮城問,“什麽時候的事。”
“沒多久。”阮肆說,“暑假吧。”
“想沒想過以後?”阮城繼續問。
“想過。”阮肆望着逐漸暗下去的天花板,“不多。”
“你從來都沒有說過。”李沁陽哭累了,靠在他臂膀小聲抱怨。
“還沒準備開口。”阮肆安撫地拍了拍她肩膀,“我準備……賺不多的稿費,帶着筆跟他私奔算了。結果我稿還沒寫完,就先暴露了。”
“怎麽辦。”李沁陽又難過起來,“我以後怎麽見縱縱。”
“不知道。”阮肆無力。
“你什麽都沒有想。”阮城說,“不怪你馨姨不同意。我們知道同性戀……不常提,有誤解和偏見無法避免,也許你的小圈子能夠接受,可你完全沒有考慮過後來。在一起之後呢?畢業之後怎麽辦,不論你考去哪裏,你做好讓縱縱跟随你的夢想抛棄他的夢想的準備了嗎?還是和他做好了多年異地戀的準備?不能兼顧的東西無法貪圖,我以為你起碼有些打算,結果你完成沉浸在談戀愛的甜蜜裏。阮肆,生活不是一時的,歡愉短暫,疼痛難免,你根本沒打算。”他客氣地評論道,“太不負責了。”
阮肆沒出聲,因為沒法出聲。他确實……确實沒有考慮很遠。
“我建議。”阮城摘了眼鏡,揉着眉心,“縱縱高考前就別提了。你自己身在橋上指不定要栽下去,憑什麽還拽着他。時間很長,但也很短,想想你能幹什麽,你們能幹什麽。兩個高中生說的永遠讓人發笑,你的話語權和你是等價,在你沒有重量之前,你無法說服你馨姨你秦叔,你爺爺奶奶,甚至你自己。你沒有經濟能力,沒有實現個人目标,沒有跨出學校,你就是再咆哮,對我們而言,也只是像路邊的小狗惱羞成怒。”
他說完偏頭,沉吟着,略帶挑釁道,“說不定不用這麽久,你就會先認輸。小朋友,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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