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空等婚約一簾幽夢

第298章:空等婚約一簾幽夢

鳳冠垂下的珠簾因為劇烈拉扯而開始搖擺晃動,蔓生一下擡眸望向面前的他。一張俊彥沉凝着,亦是回望自己,他穿着新郎官的吉服,是繡龍瑞獸的紫金袍,忽而刺痛她的眼眸。

可是這一刻,她不管不顧,她只知道必須要握住他,更是從未有過的堅決。

“你不能走——!”

尉容俯身沉膝在她前方,她和他幾乎是平視,他看見她坐在喜床上,身穿鳳冠霞帔,豔麗的正紅色,一如先前所瞧見的一樣美麗。今日的她,化上最為秀美端莊的妝容,唇上的顏色猶如鮮豔玫瑰,此刻卻緊抿着。

她的眼眸,那麽美好的一雙,正緊緊盯着自己!

用一種幾乎不可觸碰的清澈堅定,卻是這樣決絕剛烈。她的眼底,還極力隐藏着一絲隐忍,一絲憤怒,更有着一絲哀求。

“蔓生……”他呼喊她,如此遙遠,如此陌生。

蔓生聽見他的聲音,卻得不到他的肯定答複,仿佛他還是要走,她終究還是留不下他!

蔓生此刻真是百感交集,她的手指都在不斷顫抖,卻強行告訴自己要冷靜,她凝聲質問,“你知不知道我們今天就要訂婚!賓客親友都在趕來,所有人都在等着儀式開始!我也在等!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說啊——!”

她在呼喊,以一種冷凝的女聲,卻如此痛苦,可是蔓生只瞧見他的眼眸,深沉如海,他不躲閃更不曾帶着遲疑,“我知道。”

其實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

他又怎會不清楚今日是大喜之日!

“那你還要走!你還要離開!”蔓生彷徨着,拉住他追問,“你現在走了,要我怎麽辦?你讓我一個人在這裏,準新郎不見了,我要怎麽去面對所有賓客?只有我一個人,又要怎麽完成訂婚儀式!你怎麽能走?你告訴我——!”

幾乎是無法克制的憤然情緒,就像是一陣冰冷呼嘯而過的冷風侵襲內心,蔓生的聲音也不自覺冷厲尖銳。

她的手死死握住他,太過用力的緣故,所以指間都泛起青色。

Advertisement

下一刻,他卻就要放開手,離開他們的喜堂,前往未知方向!

蔓生曾經握住過那麽多回他的手,可沒有一次如當下這般執着,見他緩緩站起身,她亦是猛地站起大喊,“尉容!”

“告訴我為什麽——!”像是不得到一個結果,就無法死心,慌亂中蔓生喊着,“你說你有事,又是因為什麽事!到了現在,還有什麽事情能比訂婚更重要!你不給我一個回答,我絕對不讓你走!”

那些呼喊質問全都襲來,充斥在周遭,尉容停步回望她。可是這個剎那,他只是對她說,“我必須要走。”

必須……

這個世上哪有必須的事!

不過是自己心中所想!

“哪個人對你下達的命令!你必須丢下我不顧訂婚禮!”蔓生氣急,思緒一片混亂,就在混亂中許許多多的原因都悉數湧上,可她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一個理由,一個可以為他此刻執意離開而辯解的理由。

卻在突然,思緒定格在一處——

那是唯一可能!

如果說,直到今日還能讓他離去,那也唯有因為那一人!

“是容柔?”蔓生脫口而出,“是她出事!還是怎麽樣?”

……

鳳冠珠簾遮掩視線,蔓生只瞧見他英氣的眉宇驟然一凝,卻不等他再開口,她便縱聲喊,“真的是為了她嗎——!”

“她是病了,還是發生意外……”蔓生設想着許多可能,但所有未知情況,卻都讓她無法再妥協,無法再不顧自己而為他成全考慮,她發狠一般,雙手抓着他,似瘋了一般,理智全無,冷靜不複,她朝他宣告,“現在哪怕是她死了,你也要訂完婚再去——!”

曾經她顧及過許多回,那時他們不曾談及婚姻,更不曾如今日已然定下媒妁之約,她即将是他的妻子,他未來相伴一生的人。她以為,她對他是不同的,她更認定是這樣。

再也不想去管那個人是誰,霍止婧也好,霍雲舒也罷,哪怕是王子衿,亦或者是容柔……

和她又有什麽關系?

她為什麽每次都要去權衡一切,扮演好安靜懂事的角色。她只想完成這場訂婚宴,她只想徹底自私一回,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

“你是準新郎!你還穿着新郎禮服!你不能走!你有沒有替我想過,你有沒有——!”其實當下是否因為容柔,蔓生都顧不上了,她只知道這一件事。

“蔓生……”他的手輕輕覆上她的肩頭,似是要摟住她。

她以為他回心轉意,還有一絲欣喜,可是一瞬後,他用力一握,卻依舊放開手。

可他依舊唯那有一句,“你等我。”

“尉容!”那道身影已經轉去,蔓生步履踉跄,張開雙手從後方抱住他,她忍不住請求,近乎是哀求喊,“現在距離訂婚吉時還有三個小時!三個小時之後你再走,你去哪裏我都不會反對!留下來!不要走!留下來,留下來……”

她不斷在請求,那些呼喊一聲又一聲傳入耳畔,凄厲而悲傷,期許又彷徨……

她看不見他的臉龐,更看不見他的神情,她從背後擁抱住他,從小到大她又曾幾何時如此固執的想要挽留。可她真的想,真的請求他能留下,不要讓她一個人面對,不要再放開她的手……

“求你……”賠上所有的自尊和驕傲,所有的信念,哪怕愛一個人至此太可悲,她全都顧不得,如果哀求能夠讓他留下,她也願意!

他的身體站姿筆挺,一動不動。

時間在流逝,蔓生抱着他不肯放棄。

然而,他卻還是将她擁抱的手拉扯開——

她的手随即觸碰到一團空氣,再也無法擁抱他!

視線模糊,珠簾不斷輕晃,交錯而過的光影,将他離去的身影定格,蔓生臉上的血色全都褪去,她終于垂下手,不再去追逐。

“尉容!”似是絕望的聲音,頹然而瘋狂,一顆真心被棄之不顧,蔓生突然冷然麗容,冷聲朝他道,“你要走,我攔不住!但是你今天走了,就再也不用回來!”

……

蔓生清楚聽見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響起。她的眼前被霧氣遮掩,她分不清是淚還是一旁的熏香太刺眼……

只是看見他的身影,最終還是離去。

她定在原地。

徹底的,像是紮根不動。

她甚至忘記要再出聲,這樣茫然,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自己一人。

遠處,那些喜慶的鞭炮聲還在轟響,她獨自靜靜而站。

卻像是瘋魔一般,她将墜落在地大紅綢緞拿起,像是一具木偶一般,又坐回到喜床上。

紅蓋頭蓋起,她依舊是等待訂婚禮的準新娘。

此刻喜廳內已經聚集了賓客,還有零星一些未曾趕至,元伯在熱情招呼,老太爺更是在和宗親長輩們談笑。

“是親家到了——!”祖宅前院,一輛貼着喜字的豪車抵達,開車的人正是任翔。

今日他便奉命前去迎接林家親眷,車裏下來兩個人。

林書翰攙扶着趙媽一起前來,從宜城到海城,一路奔波只為了趕赴訂婚禮。

餘安安一直在前方恭迎各位賓客,瞧見兩人到來趕忙迎上,“翰總監!趙媽!你們來了,快進去!副總可等着你們呢!”

趙媽手裏還揣着一個紅色錦盒,錦盒亦是貼了大紅喜字,瞧見如此熱鬧場景,她笑不可抑,歡喜的被迎入。

“是小舅子和親家來了——!”賓客們中已有人笑着喊。

林書翰英氣潇灑,穿戴格外整齊,面向客人都是一一招呼回聲。這一刻,兩人都十分高興,急着想要去拜見尉老太爺。

老太爺摟着寶少爺在身邊,得知林家親眷終于趕到,趕緊起身相迎,“你們可來了!真好!一路上都還好嗎?”

“老太爺,一路都好!”林書翰笑着回道。

尉老太爺這樣熱情迎接,趙媽可不敢當,“是我來遲了!早該來的!”

“不遲!一點也不遲!”老太爺自然不在意,“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這樣客氣!”

實則林書翰和趙媽會晚到,也只是因為趙媽親自準備了賀禮,所以才會來遲,林書翰又是笑說,“老太爺,我陪着趙媽先去看看姐姐!”

“快去!”老太爺喚來尉孝禮,吩咐一聲,“孝禮,你送他們去喜房!”

尉孝禮應聲而起,“兩位這邊請!”

……

那間喜房裏,邵璇和曾若水已經返回。

兩人回到喜房的時候,瞧見林蔓生正蓋着紅蓋頭坐在喜床上。就像是新郎官進來時那會兒一樣,她安靜而坐,雖瞧不見真容,卻俨然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待嫁新娘。

邵璇笑着喊,“好恩愛啊,都要訂婚了,還要過來看看!”

“可不是!一會兒不知道能不能要紅包?”曾若水亦是笑問,決心要鬧一鬧準新郎。

邵璇詫異問道,“訂婚也可以要紅包的嗎?”

“財主家最不怕錢!”曾若水自然清楚,大家族辦喜事紅包處處都不會少。

邵璇樂了,“那我一定要多拿幾份,才能沾沾喜氣!”

兩人不斷的說笑着,興奮而高興。

上一回林蔓生結婚那時,可沒有訂婚,就連結婚也是将就成事,所以她們根本連婚禮也沒有出席。今日不同以往,這樣正式的訂婚禮,兩家親友都有出席,她們終于可以為她祝福為她高興,為她一起迎接這樣歡喜的日子來臨。她們再也不道苦楚,不訴那些悲痛,不提林父也不提林家。

身為準新娘的蔓生坐在喜床上,她不時點點頭,卻不出聲。

“咚咚!”就在此時,喜房的門被敲響,兩人還以為是新郎官去而複返。

“說了不準再來看了!”邵璇立刻喊,但是門外卻是林書翰的聲音響起,“邵璇姐,是我!”

趕緊的,曾若水上前開門,只見是林書翰陪着趙媽到來。

尉孝禮将兩人送至喜房,便也颌首離去,沒有打擾。

“書翰,你今天真英俊!簡直是白馬王子!”邵璇一見到書翰就忍不住誇獎,曾若水扶着趙媽進喜房,“蔓生,趙媽和書翰來了!”

準新娘又點了點頭。

“新娘子就是要這樣嬌滴滴的才好!”趙媽一時間感慨萬千,她還提着錦盒,似是想起此事,急忙喊道,“大小姐,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錦盒被打開,裏面是新鮮的十樣糕團。

糕團上都印有雙喜字,趙媽捧着糕團上前,歡喜說道,“太太當年結婚的時候,老太太也準備了這些糕點……”

宜城定親的确是有這項傳統,吃了團糕,就能永遠團團圓圓。

“一大早做的,一定要當天做當天吃才好……”也正是因為如此,趙媽才會沒有提前抵達,而在今日匆匆趕到,此刻拿了筷子夾起糕團送到紅蓋頭下方讓她嘗一口。

“方秘書沒有來,但是她有話讓我轉達——”林書翰倒是有向方以真邀請,然而方以真留守宜城錦悅,負責近期忙碌的項目,并沒有親自到來。

此刻,唯有祝福送上,“——祝準新郎和準新娘一生幸福!”

祝福聲裏,親友相伴,糕團在嘴邊,蔓生猶如木偶,輕輕張開嘴咬了一口。

可是糕團內豆沙的甜卻不曾嘗到。

“咚咚——!”喜房的門又被急促敲響,餘安安在外面喊,“準新郎在不在裏面?”

“不在!”邵璇回道。

卻像是不相信,餘安安推開門來瞧,果真唯有他們幾人在內。

“怎麽了?”曾若水急忙詢問。

餘安安也是感到莫名,但此刻卻也不曾多想,只是笑着說,“新郎官不知道到哪裏去了!我去找找!”

衆人也是歡笑,沒有一人當真。只以為是新郎官被賓客絆住,才脫不了身。

可是殊不知,祖宅內外卻在之後被徹底驚動,因為身為準新郎的尉容,竟然不知去向——!

衆人裏裏外外的尋找,都不曾瞧見他的身影!

這下急壞了老太爺,更是命人再次尋找,同時賓客之中有人似發覺異樣,卻不知其中何故。

又過片刻,餘安安慌忙又來到喜房,這一次她前來尋找準新郎,終于被林書翰追問,“餘秘書,怎麽了?”

餘安安秀眉緊蹙,縱然不願意說明卻也不行,“新郎官不見了——!”

衆人大驚失色!

但是喜床上一直安靜而坐的準新娘,用那樣平靜的女聲說,“我等他。”

……

準新郎消失不見!

而準新娘卻說:我等他!

這又是怎麽回事,仿佛新郎官其實不是不見,而是早已經離開……

林書翰來不及追問,他立刻帶着餘安安而出一問究竟。

邵璇放心不下,也追了出去,同時呼喊一聲,“若水,你和趙媽陪着蔓生!”

“蔓生,是不是他對你說了什麽?”曾若水轉身立刻詢問。

此刻的林蔓生太過平靜,平靜到會讓人心生質疑。

但是準新娘一身喜服依舊端坐着,卻沒有再開口說上一句話。曾若水和趙媽也不敢再出聲,只怕此時會橫生波折。

“到底是怎麽回事?”林書翰一來到喜堂,就詢問任翔。

可任翔也是茫然,因為他同樣不知情。唯有從機場接送林書翰以及趙媽趕來祖宅的路上,任翔接到了宗泉一通電話:任翔,一切交給你。

當時任翔還以為是容少囑托宗泉來告知,要好好接送林家親眷,可現下一想竟覺得別有深意。

宗泉的手機關機,容少的手機更是無法接通,任翔撥了無數次電話,依舊無果,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他原本也不知情。

就在當下,任翔只能道,“翰總監,請先不要着急,也許容少只是暫時離開,他或許很快就會回來!”

老太爺已經派人上下尋找,可整座祖宅都找尋不到容少的蹤影,所有一切都在證明——新郎官根本已經不在此處!

可他若是不在這裏,又會在哪裏?

今日可是訂婚喜宴,是尉家和林家定親的大喜之日!

賓客們都已經陸續來齊,卻獨缺準新郎一人!

老太爺漸漸沒了耐心,早先尉家諸多風波已讓他困擾,好不容易迎來喜日,竟然會出這樣荒唐的事,他怒聲斥責,“去找!立刻給我去找——!”

可是無人知曉,容少到底去了哪裏。

賓客們漸漸也越來越心生困惑,曾樓南此番陪伴曾若水前來,對于現狀錯愕。

而衆人之中,何佳期也在座。她是主動致電林蔓生,出席訂婚宴為她送上祝福,也是為了另外一人送上祝福。然而現在,卻一顆心不安而起。

楚映言邀請王燕回一起到來,她不敢置信出聲,“怎麽會這樣……”

王燕回靜坐其中,冷眼瞧着這一切。

邵璇更是在無計可施之下,只能找上楊冷清詢問,“你知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我不知道。”楊冷清回道。

“你一定知道!告訴我!這對蔓生很重要,他不能不出席……”邵璇幾乎是懇求着,可是楊冷清低聲說,“我真的不知道。”

楊冷清的确不知情,這一切如此突然。

高進和程牧磊都已駕車前去尋找,而尉孝禮也被老太爺派出尋找尉容,岑歡和元昊也一起陪同外出尋人,邵璇自然知曉,“你要是不知道,你怎麽不去找人?”

“他真要走,你以為找得到。”楊冷清卻只回了這一句。

邵璇一下慌了,喜堂內還呈現着滿目喜慶,可是天空卻刺目到像是蒙上了一層大霧。

就在衆人如驚弓之鳥四下尋找的時候,十一點的定親吉時也已經到來——

“老太爺!”元伯在喜娘的催促下,只能來詢問老太爺,“吉時就要到了!”

林書翰左等右等,都不見準新郎歸來,他一下怒火沖天,“準新郎不見了,現在又要怎麽定親!”

尉家命人算了又算的吉日吉時,眼看着就要過去,準新郎卻還是不見蹤影。

喜房內,邵璇疾步趕回,她一推開門,瞧見曾若水和趙媽還在陪伴着新娘子。

“怎麽樣?”曾若水急忙問。

但是邵璇一言不發,搖了搖頭。

曾若水也是驚魂未定,眼看着時鐘就要走向十一點,只差五分鐘!

五分鐘時間,其實并沒有多久。

但是每一秒,都變的格外漫長,又格外短暫。漫長到好似要花盡一生時間去細數,短暫到這一生幸福不過是眨眼之間。

終于,最後一秒鐘走過,十一點吉時已經過去!

這一場訂婚宴,竟然不曾開始!

……

又是突然“哐——”一聲裏,那是林書翰推開喜房門,他迅速奔到林蔓生面前,他朝她喊,“姐姐,我們走吧!”

無法訴說,無法詢問,無法去探知這一切究竟為何,可此時一切都無法收複,林書翰甚至提不起勁來怪罪尉家,他只想來帶她離開,離開這座喜房,這座已經成為笑話的喜房。

“姐——!”林書翰說着,他就要伸出手去摘下那紅蓋頭。

可是突然,他的手被林蔓生握住,她并不讓他摘,也不願意離去。

林書翰一怔,周遭衆人也是為此發懵!

“蔓生……”邵璇呼喊,曾若水已經定住。

趙媽更是在喊,“大小姐……”

但是新娘子還是坐在那裏,她只是輕輕将林書翰的放下,她在說,“今天還沒有過去,我等他。”

仿佛準新郎今日不到,她就不肯離去一般!

如此一來,衆人不知如何是好,卻也無法敢将她強行帶走。始終不肯摘下紅蓋頭的林蔓生,像是陷入絕望境地,瘋了一般的固執,不肯挪動一步!

林書翰等人也沒了辦法,深怕在此時再讓她陷入崩潰。

留下趙媽、邵璇以及曾若水三人,林書翰又離開喜房去質問尉家。

老太爺無法給予回答,宗親長輩都大感震驚,喜堂已經徹底成了鬧劇。賓客們瞧向周遭,那對大雁是忠貞之鳥,還在籠子等待放飛。又想起今日準新郎一身瑞獸紫金袍,那是尉家迎娶之時最高禮儀的裝束,卻在訂婚之日穿戴。其實不用猜測,準新娘一定是那套鳳冠霞帔。

訂婚儀式竟如結婚儀式,準新郎不見蹤跡,卻讓準新娘一場空等,簡直荒唐至極!

蔓生還在等。

她不知道等了多久。

更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

誰來訴說,她都仿若未聞。

她始終蓋着紅頭蓋,她還等着她的新郎,為她揭開那珠簾。她只是看着那片紅色,可是一雙眼睛卻因為盯着看了太久,所以已經徹底泛紅,紅到酸疼都不願閉上。

直到喜房內白晝散去,夜晚不知不覺來臨。

夜已深了。

從清晨到夜晚,需要多少的真心期許,又需要多少的愛意守候,才能一直靜坐到最後一刻。

“嗡——”那只座鐘發出沉沉聲響,是在告知午夜淩晨已至。

邵璇忽然哭了起來,曾若水上前去喊,“蔓生,我們走吧,已經過了,一天已經過去了……”

已經過了。

一天都已經過了。

蔓生終于摘下那紅蓋頭,可她一雙眼睛空洞無比。

等不到的吉時,等不到的他。

其實她知道,她早已知道,她要等的人,不會來赴約。

永遠不會。

……

這個世上,誰可曾見過這樣一個新娘。

她穿戴鳳冠霞帔,錯過了吉時,婚期已過,新郎早已不知去向,可她卻還在那間喜房裏。

賓客們早已經退去,誰還會留在這裏,此處早不是喜堂,只是一間肅穆猶如葬禮一般的廳堂。

縱然挂滿了紅色喜球,還裝飾着滿座祖宅的喜慶,可卻寂靜到沒有一絲聲音。

那件嫁衣,因為她端正的姿勢,所以放眼望去,竟不起一絲褶子。依舊是嶄新的,光鮮的,是那樣的美麗。她的妝容卻已經漸漸枯敗,就像是放在一旁的玫瑰花束,那束花早已經黯淡無光。

她唇上的唇膏紅印,也已經褪去,沒有血色的,蒼白的麗容,這樣驚心,卻驚心的美。

她臉上唯有絕望過後的空洞,好似世間萬物不過只是一場虛妄。

“蔓生……”邵璇不知是第幾次呼喊,她哭的眼睛紅腫,“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害怕……我們回家了好不好……我們回家了……”

邵璇一向愛哭,可她此刻也怕自己哭,她強忍着眼淚,她不願意讓她再難過,但一出聲後全是哭腔。

縱然是曾若水,都茫然無助,她從未如此慌忙,“蔓生……我們回宜城吧……我們回去吧……”

她只能這樣呼喊,卻不敢再提起一句,可眼前身着嫁衣的準新娘,卻唯有一句,“他知不知道,我還在等……”

此刻若有神明,才能告訴那人,她還在等,一直癡癡的等。

這一刻,誰來勸她都沒有用。

趙媽呼喊,她不回聲。

林書翰呼喊,她亦是不回聲。

縱然是尉老太爺前來相勸,她依舊不曾有反應。

衆人卻還在尋找,尋找尉容的去向,尉家不斷派人,林書翰也同樣派人,曾若水請求了曾樓南,所有人都在尋找。可不曾有音訊,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筝。茫茫人海,好似再無尉氏容少,再無那個該來赴約的準新郎。

蔓生還坐在那裏。

她睜着一雙眼睛一動不動,就這麽一直坐着,坐到累了,雙眼通紅充滿血絲,這才閉上眼睛。可她不曾入睡,她像是早已睡不着。

無人知曉她究竟在想什麽,她的神情一片空白,好似只剩下無盡的等待。

就這麽一直坐着等,她不曾吃過一點東西,更不曾喝過一口水。

她拒絕和任何人說一句話,她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

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她就這麽等了整整三天。

其實旁人不知曉,她卻在想,想她和他之間的一切,想自從認識他起這所有點點滴滴,卻發現自己任是如何也想不起。只記得那些場景不斷在四季裏變化,從北城到宜城,從港城又到海城,又從鵬城到襄城……

最後卻只記得近日一切,他們攜手與共,他們共同面對,他們擁有了屬于彼此的孩子,他們不再孤單,他們終于可以一生不離不棄……

可如今,還剩下什麽?

竟是什麽也沒有……

唯有鳳冠垂下的珠簾,像是一簾幽夢,将一切都化作是一場夢境。

……

最終,還是林書翰走了進來,他對她喊,“姐姐!你還有小寶!你難道不想小寶?那孩子這幾天一直問,你去了哪裏!他在等你——!”

也會有人在等她?

小寶……

似是理智恢複,卻又好似已經徹底瘋魔,她突然有所動作,這是近日裏她初次有反應。

她終于從那張喜床上起身,可是因為坐了太久,她一站起立刻跌倒在地!

“蔓生——!”

“姐——!”

“大小姐——!”

衆人都在急聲呼喊,但是蔓生将旁人相助的手推開,她強撐起自己站起,忍着麻木過後的疼痛,依靠那最後一絲倔強,跌撞間氣息游離而虛弱,卻拼命往喜房外走。

她一走,衆人也跟随在後方走。

那道長廊,她的步伐緩慢,她像是走了無數年,才能走到盡頭。

蔓生的眼前是昏蒙蒙的,可她好似也認得那顏色。

是正紅色!

是喜事才會有的正紅顏色!

所到之處一切都還是那樣喜慶,她終于來到喜堂裏,忽然聽到有聲響,視線緩緩一轉,定格于一處,再定睛一看,那對大雁還在籠子裏,那對忠貞之鳥不曾放飛。

此刻她還穿戴着喜服,珠翠滿頭華服璀璨。她是等待出嫁的新娘,她想要像母親一樣成為最美的新娘,她這一生渴望不過是求得一個真心以待的心上人。

可是茫茫人海,還有誰能夠和她走完一生。

蔓生驚覺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夢裏春去春又來。

夢醒後,卻空無一物。

她怔怔站在喜堂裏,突然瞧見前方出現一道身影,那是一道高大身影。視線已經昏暗,她卻發瘋一般疾步往前去。

她的手,緊緊抓住那人的手,她想要去證實,還想再去瞧一瞧來人是誰。她的眼底,早就分不清誰是誰,只是憑着記憶,她踉跄了步伐上前。幾乎是絕望的,悲痛的,憤恨的,她那樣癡狂上前,她一把抓住對方!

因為用力,所以對方的手都被她抓出血痕!

蔓生努力去瞧來人,努力讓視線對焦,但卻發現面前男人的臉龐,并不是他,并不是她一直還在等的那個人。

“哈——!”昏暗裏,蔓生突然笑了一聲,一聲長嘆中,她似恨似怨凄厲大喊,“尉容——!你好狠的心——!”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