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翌日, 天朗氣清。

沈奕瑾睡了一個好覺, 醒來時,施南钺已經從早朝歸來,倚在床頭看他。

見他醒來, 施南钺就低下頭, 湊上去親了親他:“睡得好嗎?”

“嗯, 很好的。”對施南钺笑了下, 沈奕瑾坐起來, 又問他道:“施大哥,現在什麽時辰了?”

施南钺拿過放在衣架上的衣服替他穿上, 聞言回答道:“巳時一刻了。”

“這麽晚了?”沈奕瑾有些驚訝,他配合着施南钺穿好衣裳, 又探出頭透過窗子往外看了看天, 有些不好意思道:“大概是這些日子都在趕路,沒怎麽好好睡過,而昨日有施大哥在身邊, 就睡得熟了些……”

施南钺聽了話, 臉上的笑容不禁又加深了些,他伸手摸了摸沈奕瑾的臉頰,語調溫和道:“若是想睡, 小瑾就再睡一會兒,等到要用午飯時,我再叫你起來。”

順勢蹭了蹭他的手心,沈奕瑾搖頭道:“不用了施大哥, 我已經睡夠了。”

施南钺忍不住欺身吻了吻他唇,含笑道:“也好,那便起來吧,正好我今日無事,便帶你四處走走,稍微熟悉一下京城,待到明日,再帶你去國子監報道。”

“好。”沈奕瑾點了點頭,從床上下來。

施南钺喚來在外頭候着的下人,讓他們備上洗漱用具,沈奕瑾簡單的洗漱後,施南钺拉着他走到銅鏡前,拿起一個白玉頭冠親自替他戴上,然後從後面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肩頭,和他一起注視眼前的銅鏡。

此時的銅鏡裏,沈奕瑾和施南钺一前一後站着,一個清秀溫潤,一個高大俊朗,盡管他們都是男子,但還是般配無比,令人覺得美好。

看着眼前銅鏡裏的自己和施南钺,沈奕瑾覺得心中一甜,他側過頭,望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施南钺,對他彎起眉眼,笑得非常甜蜜。

收緊手臂,施南钺将沈奕瑾抱得更緊了些,而後也勾起唇,對沈奕瑾寵溺地笑了笑,他低頭親了親沈奕瑾的臉頰,靠在他的耳邊,用無比溫柔的語氣說道:“小瑾你看,我們多麽般配。”

此時屋裏還有幾個下人,這些下人都是将軍府裏的老人了,至少也伺候了施南钺五六年,何曾看過自家主子如此溫柔對待一個人的模樣,故而這會兒他們看到眼前這一幕,便紛紛看向沈奕瑾,面上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

沈奕瑾被屋裏這麽多雙眼睛同時注視着,饒是多厚的臉皮,都會覺得害羞,何況他還沒有那麽厚的臉皮,因此瞬間臉紅的不成樣,耳根也通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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掰開施南钺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沈奕瑾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便找借口道:“出去吧,我有些餓了。”

施南钺淡淡一笑,應了一聲‘好’,然後便牽起沈奕瑾的手,帶他走了出去。

客廳裏,楊伯早已命人備好了早膳。

用過早飯,施南钺和沈奕瑾正要出門時,洛正青和赫章恰好過來了。

兩人看到沈奕瑾,就向他打了招呼。

赫章的視線從他們相牽着的手上掃過,笑眯眯問道:“沈秀才,林前輩沒有一同來京城嗎?”

“他們沒有來。”沈奕瑾對赫章笑了一下,告訴他道:“不過林老頭有一本書讓我交給你。”

聽聞林老頭沒來,赫章本是有些失望的,但聽了沈奕瑾後面的話,眼睛瞬間又亮了起來,他驚喜不已道:“當真?”

沈奕瑾笑着點了點頭。

赫章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到書,他上前一步,眼睛亮亮地看着沈奕瑾,問他:“書在哪裏?現在可以給我嗎?”說完,他不等回答,便又繼續道:“我和你一起去拿吧。”

話音落下,赫章就想要拉過沈奕瑾讓他和自己去拿書。

見狀,洛正青無奈一笑,連忙拉了他一下,又輕輕敲了敲他的腦袋,提醒道:“赫章,正事要緊。”

赫章這才反應過來,不由撇了撇嘴,但到底還是知道孰輕孰重,乖乖安靜了下來。

他對沈奕瑾道:“那晚一些,我再找你拿吧。”

“好,我晚些給你。”沈奕瑾對他微微笑了笑。

洛正青朝施南钺行了禮,恭敬道:“将軍。”

施南钺松開握着沈奕瑾的手,偏頭看了看他,溫柔道:“稍微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我無事的,你去吧施大哥。”沈奕瑾颔首,仰起頭對他露出一個極大的笑容。

“若是無聊了,就讓楊伯帶你去書房。”說罷,施南钺便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才帶着赫章和洛正青去了封白的院子。

施南钺離開後,沈奕瑾沒有和楊伯去書房,而是又回了一趟房間,從包袱裏拿出了林老頭要他交給赫章的書籍,同時,也拿出了林言交代他的那封信。

将信放入懷中,沈奕瑾想,待會兒出去時,應該可以順便去轉交這封信。

施南钺确實如他自己所言,回來的很快,不過半個時辰,就重新出現在沈奕瑾的眼前。

沈奕瑾看了看他的身後,見只有他一人,眨了眨眼,問道:“赫章呢?”

施南钺道:“他去繼續打探戎修誠的動向了。”

“戎修誠?”沈奕瑾面露詫異。

施南钺告訴他:“趙榮來京城後,戎修誠也一起來了,只是一直沒有任何動作,但如今陛下生辰已過,可趙榮卻遲遲不肯回西北,而戎修誠近來也一改平靜,行蹤變得詭異起來,恐怕是在密謀什麽,我讓赫章去盯着戎修誠,看看他們到底要做何事,也好提前防備。”

聞言,沈奕瑾蹙起了眉,戎修誠身上還背着苗蘭一家的血債,盡管他對苗蘭一家毫無親情可言,但到底,他們也罪不該死,那是三條生命,就這麽沒了,實在是太過殘忍。

擡起頭,沈奕瑾不由擔心道:“施大哥,你要小心一些。”

擡手按了按沈奕瑾的眉間,将他眉間的褶皺揉開,施南钺溫柔一笑,緩緩道:“小瑾無需擔心,我不會有事的。”

他還想要和他的小秀才過一輩子,怎麽會讓自己有事?

伸手點了點沈奕瑾的鼻尖,施南钺問道:“對了,小瑾找赫章是有何事?”

“這個。”沈奕瑾揚了揚手裏的書,說道:“我本是以為他還會過來,想将書交給他的。”

看了一眼書,施南钺輕輕彎起嘴角,說道:“不急,明日他還會再來的。”頓了頓,他又笑了一聲道:“不過或許晚上就該迫不及待地過來拿了。”

憶起方才赫章的歡喜激動的模樣,沈奕瑾莞爾一笑,贊同地點了一下頭,應道:“也是,他看起來很期待。”

施南钺和沈奕瑾終于出門的時候,已經快要午時,不過因為他們早飯吃的晚,這會兒倒并不會覺得餓,所以兩人便不急着吃午飯,而是先到處逛了逛。

京城太大,若是要全部走遍,一日是必然不夠的,至少也要小半個月的時間,因此施南钺便帶着沈奕瑾先熟悉了從國子監到将軍府這一條路。

國子監亦在長安街上,只是位于北邊,與将軍府正好一頭一尾,從街頭走至結尾,便算到了。

長安街一向都很是熱鬧,從早到晚,百姓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最近一段時日,也有許多外族人走動,他們金發碧眼,有男有女,很吸引視線,引人駐足觀看。

沈奕瑾是第一次看見金發碧眼的外族人,覺得有趣,便也不覺多看了幾眼。

見沈奕瑾面露好奇,施南钺便俯下身,靠近沈奕瑾耳畔,跟他介紹道:“這些是從波斯來的使臣,是來給陛下祝賀生辰的,過了今日,明日就要離開了。”

沈奕瑾微微颔首,應了一聲,随後又湊上去,小聲在施南钺耳邊感慨了一句:“他們的長相真奇怪。”

施南钺輕笑了一聲,又擡手揉了揉沈奕瑾的頭,撫着他順滑的黑發,開口道:“他們也覺得我們長得奇怪。”

沈奕瑾想了想,也笑了起來,他點頭道:“合該如此,畢竟我們與他們所處的環境不同,所見之人,也并不相同,見慣了與自己膚色、頭發、眼睛都相同的人,再見到不同的,必然會覺得怪異。”

“就是這個理。”施南钺抓着沈奕瑾的手,撓了撓他的掌心,溫聲道:“好了,我們繼續走吧。”

“嗯。”

收回了落在那些外族人身上的視線,沈奕瑾和施南钺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會兒,他又看到前面的空地上有人正在表演的雜耍,不禁眼睛一亮,興致勃勃的拉着施南钺走過去看。

施南钺走在沈奕瑾身邊,替沈奕瑾擋開周圍擁擠的百姓,又以保護的姿勢将沈奕瑾半圈在懷中,他稍稍偏過頭,注視眼前有些孩子氣的沈奕瑾,眼神溫柔得快要溢出水來。

他最喜歡這樣歡歡喜喜,無憂無慮的小秀才。

看完雜耍,當小姑娘拿着盤子走過來掏賞錢時,沈奕瑾看着她汗濕的額頭和幹淨爽朗的笑容,難得大方了一次,拿出了一兩銀子給她。

施南钺見了,有些莞爾,眼神透着笑意。

注意到施南钺的視線,沈奕瑾輕咳了一聲,輕聲解釋道:“那兩個小姑娘很厲害,方才的動作不僅辛苦還危險,我們既是看得高興,就應該給的。”

施南钺溫聲應道:“嗯,确實該給的。”

從人群裏出來,沈奕瑾拉住要離開的施南钺,對他說道:“施大哥,我想去一個地方。”

施南钺停下腳步,側身問他:“小瑾想去哪裏?”

沈奕瑾說了一個地址。

施南钺驚訝道:“小瑾為何要去這裏?”

沈奕瑾從懷中拿出信件,如實告訴施南钺道:“我來時,林大哥托我幫他帶一封信給友人,林大哥的那位友人,就住在那裏。”

聞言,施南钺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發現施南钺的神色變化,沈奕瑾有些疑惑,他問道:“施大哥,可是有什麽不妥嗎?”

“沒有的,沒有不妥。”抓起沈奕瑾的手親了親,施南钺目不轉睛地凝視他,柔聲說道:“小瑾,你真是我的福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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