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熟悉的陌生人04

沈家兄弟想要什麽, 齊磊當然從一開始就清楚得很。

但這件事并不是他一個律師能夠左右的，所以面對沈歌的別別扭扭, 也着實無計可施。

接送兒子到幼兒園是他們兩個唯一的交集，除此之外任何有沈牧和秦深出現的地方，沈歌都未曾露面。

某天早晨齊磊因為要開會的關系。很早就把飛飛送到班級門口。

正在勤奮打掃衛生的沈歌聽到動靜, 不由回頭道：“還有一個多小時才開始上課, 幹嘛要來這麽早？”

齊磊說“”抱歉，我要趕飛機到日本去開會, 這兩天都不在，有做保姆來接送孩子，其餘的就麻煩老師多照顧了。”

以往他說話便如此有禮貌, 但現在因為秦深的關系反倒顯得有些別扭。

沈歌不禁嘆了口氣：“什麽？我記得前不久你剛出過差，難道就不能有個親人一直陪在飛飛身邊嗎？”

齊磊解釋：“我爸媽都在上海, 他們離不開自己的老夥伴, 若要把孩子送去完全由老人帶, 我也不放心。”

沈歌略顯無語。

沒想到這個時候齊飛飛卻忽然開口：“老師。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嗎？我不想和保姆睡。”

沈歌無奈回答說：“可是老師住在宿舍裏, 床很小的。”

齊飛飛立刻原地蹦跳：“我睡的地方也很小, 我不會給老師添麻煩的！"

齊磊難堪地按住兒子：“你哪裏小了？一共都沒有減下去幾斤。別讓老師為難。”

雖然齊飛飛平時都很聽話, 但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 如果他的願望不能得到滿足, 當然立刻翻臉。

齊飛飛對着爸爸哭泣：“我不胖！我在長個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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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歌最見不得小朋友哭, 不禁蹲下都想給他擦眼淚，安慰道：“沒關系，你想留在幼兒園跟老師在一起的話, 那就留下來吧。”

然後又回頭問齊磊：“你哪天回來？”

不知道這樣的幫忙是不是超越了老師和家長的界限。齊磊嘆息說道：“後天，但真的不用慣着他，保姆很專業的。”

沈歌看向齊飛飛。

齊飛飛用力摟住他的胳膊：“我要跟老師在一起！”

沈歌答應：“那好吧，不過白天上課的時候你必須要聽話，晚上也不準挑食，否則我會生氣的。”

小胖子飛快地點頭。

沈歌站起來說：“齊先生，如果你放心的話，我就替你照顧孩子兩天。雖然你的工作很忙沒錯，但在他最珍貴的童年還是多多陪伴好，否則等他長大了，你想常常看到孩子也是不可能的。”

——

由于日常工作就是照顧小朋友的原因，沈歌下班後和飛飛在一起也不是什麽有負擔的事情。

加上彼此平時就很熟悉與信任了，小胖子反倒非常聽話懂事，做什麽都要偷看沈歌兩眼，生怕他不高興。

沈歌本想帶着孩子一起去玩樂高，沒想到玩具盒子剛打開，哥哥的電話就打過來，叫他一起吃晚餐。

這種事必須尊重小朋友的意見。

沈歌捂住話筒問飛飛：“還記得上次見過老師的哥哥嗎？他想請你次冰淇淋。”

齊飛飛的眼睛瞬間一亮，然後摸着頭問：“晚上也可以吃冰激淩嗎？”

沈歌想了想：“稍微吃一點還是可以的，我們去跟他見一面，然後再回來玩游戲睡覺好不好？“齊

飛飛從床上跳下來提提小褲子：“好！冰淇淋我要次巧克力味的！”

——

沈家父母雙亡，沈牧就像一個家長似的把弟弟養大，平時對他關心加照顧，并不曾因為秦深入獄就對沈歌有半點疏忽。

所以愛人出獄以後，他仍舊三不五時的要和沈歌見面，了解弟弟最近的生活狀況。

這天晚上他們三個在西餐廳相會，齊飛飛捧着一碗冰淇淋就開心地吃了起來，并沒有跑來跑去添麻煩。

沈牧俊美的臉充滿無奈：“你白天要上班，晚上還要幫家長照顧孩子，什麽時候想想自己的事情。哪年才能有自己的孩子呀？”

沈歌頓時把嘴裏的食物嗆了出來，忙用面巾紙捂住嘴說：“哥，你這跳躍性也太快了，我連女朋友都沒有呢。”

“我知道你沒有，所以要抓緊找啊。”沈牧皺起眉頭。

沈歌像所有年輕人一樣讨厭被催促這個話題，不由刻意轉移道：“秦深都出來了，秦家現在他媽媽說話也有分量，所以翻案的事情有沒有希望呢？”

沈牧眉頭微皺：“翻案需要有證據，證明當時的判決确實是錯誤的，這樣才能夠重新開始調查審訊，并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沈歌認真地說：“再不簡單也要做，如果有任何我可以幫忙的，我都再所不辭，還有齊磊，他會有什麽辦法嗎？現在秦深出來了，他總不會再欺負你吧？”

沈牧說：“他沒有欺負過我。也許不讓我見秦深，這幾年過的才會那麽快吧？否則隔着鐵窗看到彼此，我們兩個都會崩潰的。”

沈歌哼道：“別替那人講好話了，他就是收了許伽子的錢，所以才不讓你見他。”

沈牧不置可否，在旁邊偷聽的齊飛飛注意到爸爸的名字，迷茫地眨眨大眼睛。

沈歌趕緊朝小朋友笑道：“好吃嗎？”

飛飛很聰明：“我爸爸不是壞人，你們不要讨厭他呀。”

沈歌沒想到這孩子如此執着于這個話題，即刻選擇安慰消除他的心理陰影：“你爸爸當然不是壞人啦，他是個好爸爸。也是個好律師。”

飛飛把勺子含在嘴裏，重重地點頭附和。

——

由于非常擔心孩子不在身邊會出事前，齊磊早就給飛飛配備了兒童手機。

當晚他在日本見完客戶後立刻給兒子打電話：“是不是在準備睡覺了，有沒有聽老師的話？”

沈歌正在旁邊疊衣服，齊飛飛縮在他的被子裏點頭：“非常聽話！老師表揚了我好幾次！”

齊磊對他依賴沈歌的行為表示沒辦法：“聽話就好，爸爸回來會給你們帶禮物的。”

飛飛還沒有忘記吃飯時候的聊天內容，忽然道：“老師說爸爸是個好律師！”

齊磊愣了下，回味起秦深入獄的前後種種，對着屏幕露出微笑：“嗯，早點睡。”

沈歌在旁邊見怪不怪，默默的地哥哥的事情發起愁來。

沒想到齊磊忽然給他發了條微信：“翻案要的是證據，而不是強烈的個人意願，如果你真的認為讓秦深恢複清白很重要，那就盡量幫你哥哥去找證據，需要我的話我會出面的。”

兩個人從前的聊天內容都是關于孩子的溝通，沈歌翻了會兒屏幕，然後一字一句的打字：“那翻案對你重要嗎？”

齊磊過一會兒才回答：“如果不重要。我為什麽要給秦家當七年的律師？我不是在別的地方找不到工作。”

沈歌又問出他最介意的話題：“那你為什麽不讓我哥和秦深見面，哪怕是見一面也好，你知道他這幾年是怎麽過的嗎？”

齊磊一如既往的理性：“見了面又怎樣，見過了以後七年只會更漫長，幫你哥哥把他的東西轉交給秦深，是我背着許姐做的最不合時宜、最違背職業操守的事情，其餘并不是你我這些外人應當讨論的，如果秦深真的那麽想見沈牧，我也不可能有權力阻止。”

沈歌對着這些字陷入了沉思。心裏對齊律師的敵意呀也漸漸少了起來。

齊磊又道：“多謝你幫我照顧兒子，想要什麽禮物？日本很多東西都很方便買。”

沈歌不會收取學生家長的任何東西，打字回複：“這倒不必。我最渴望的事情，就是你能多陪陪齊飛飛，如果我有這樣的孩子，是絕對不會舍得離開他的身邊的。”

沒想到齊磊卻回答：“你把她當作自己的孩子，我也不會介意。”

沈歌因着這句話而發愣，但還沒有相處回答的時候，齊飛飛便一個咕嚕從床上摔了下來。

幸好床面比較矮，沒有讓他摔得太狠。

沈歌大驚失色地過去擁抱：“怎麽躺得好好的還掉下來了呢，沒受傷吧？”

齊飛飛張着大眼鏡忍住了眼淚：“我我睡着了，夢到自己在跑步呢……”

沈歌心疼地揉着他的頭：“小傻瓜，早點休息吧，明天早晨老師陪你跑步去，我們要六點起床，也不許賴床。”

飛飛點頭。

沈歌看時間也不早了，便關了燈躺在他的旁邊，撫摸着孩子的後背說：“晚安。”

飛飛莫名開口：“老師，我想讀一輩子幼兒園。”

沈歌驚訝：“這怎麽可以，你明年就要畢業了呀。”

飛飛小聲難過道：“那就就不能每天見到老師了……”

沒想到他平時傻乎乎的卻這麽重感情，沈歌保證道：“以後老師可以去看你，你也回來看看老師，老師答應你，不管什麽時候你需要。老師都會去找你的。”

飛飛瞪着大眼睛：“那、那我可能每天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