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熟悉的陌生人05

雖然平時齊飛飛不怎麽粘着父親, 可是兩三天沒見後，再見面是不可能不激動的。

他等在機場翹首以盼, 發現齊磊高大的身影從貴賓通道出現後，立刻不顧阻攔地鑽過護欄，激動地跑去喊道：“爸爸！”

齊磊正皺着眉頭跟人講電話, 見狀三言兩語便挂了, 附身抱起他說：“這兩天聽話沒？”

“聽了！老師還給我買了汽車人！”齊飛飛高興地直蹬腿。

齊磊望向站在不遠處的沈歌，猶豫了下才走過去說：“不知道該怎麽謝你, 出門在外我最擔心的就是他，想到是你在陪着我兒子就安心多了。”

“別人再用心的陪伴也比不上親生父母。”沈歌這樣講完，便擺擺手說：“你們團聚吧, 我要去逛書店了，飛飛拜拜。”

齊磊立刻叫住他：“稍等, 機場去市區距離不近, 你特意把孩子送過來了, 我開車帶你過去吧。”

“不用啦。”沈歌揚了揚手裏的大巴票, 扭頭轉身就走。

齊飛飛趕忙擺手：“老師再見！”

沈歌回頭微笑。

雖然笑容很暖, 但那是給孩子的, 與大人之間毫無關系。

齊磊自認為自己不曾做錯事情或對不起任何人, 甚少不受尊重與歡迎的他大可以無視沈歌這份沒有溫度的疏離, 可講不清原因, 大律師心裏并不太舒服.以至于壓根沒聽到兒子在旁邊的喋喋不休。

“爸爸，爸爸！”齊飛飛手舞足蹈地說：“我昨天去電影院和老師約會啦！”

齊磊回神：“嗯？”

齊飛飛說道：“看了變形金剛！還次了爆米花！”

“你明年就要上小學了，應該懂事點, 別亂花沈老師的錢。”齊磊蹲下身教訓：“他不像爸爸賺的多，工資還要留着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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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完全無法明白他的一本正經，只能讪讪點頭：“嗷，好噠。”

齊磊又從兜裏拿出兩百元錢，裝進兒子的口袋：“以後你請沈老師吃零食，別弄丢了。”

其實齊飛飛對金錢毫無概念可言，隐約知道這紅色的紙可以換來好吃的東西，不由興奮難耐。

齊磊擔心他胡鬧，警告道：“只可以給沈老師花。”

“好的爸爸。”齊飛飛好像很明白似的答應道。

——

雖然這陣子哥哥不多說，但沈歌也知道他在為尋找證據殚精竭慮，很多時候擔心是有的，但過多的追問仍沒辦法得到想要答案，便也只能默默關注了。

時間有多過幾日，秋天已經走到最深處，又是那種冷空氣随時都要鑽透衣領的微涼。

齊磊努力做了些天負責任的好家長，可惜敵不過公務繁忙，很快便又恢複成下班匆匆趕來的忙亂狀态。

暮色微萌的傍晚，沈歌帶着齊飛飛的手在幼兒園門口掃落葉。

正好賣糖葫蘆的老大爺走過來，小胖子的目光又移不開。

沈歌失笑：“想吃嗎？”

未料齊飛飛鄭重其事的摸出張毛爺爺，對老大爺甜甜地說：“要兩個！”

沈歌很驚訝，不曉得幼稚孩童哪來的現金。

齊飛飛舉着紅彤彤的糖葫蘆回來：“老師，請你次！”

沈歌蹲下身說：“你怎麽會有錢呀？”

“我爸爸給的。”齊飛飛咬了一大口山楂，漫不經心地回答。

沈歌不太同意這種做法，詫異道：“可你以前不帶錢的，為什麽要給你錢呢？”

“爸爸說老師太窮啦，不像他那麽有本事！”齊飛飛說。

沈歌：“……”

齊飛飛聽到身後有汽車聲，發現是老爸座駕，立刻沖過去興奮地喊道：“爸爸！你來啦……我都等急啦！”

齊磊靠邊停下，邁着長腿走下來把歡騰的小胖子抱住：“不是說過別在馬路上亂跑嗎？”

沈歌不高興地瞪着這對父子倆，忽然間便轉身拖着掃把回去了。

齊磊尚未來得及打招呼，對這冷淡滿頭霧水。

齊飛飛早忘記自己講的鬼話，邊吃邊摟着他說：“我晚上想次麥當勞。”

“不行，吃沙拉和意大利面。”齊磊立刻拒絕，同時疑神疑鬼地望向沈歌離開的方向，也只當他仍舊因為哥哥的事而讨厭自己罷了。

——

當幼師是件蠻特別的工作，雖然很累，但只要喜歡小朋友卻也做得很開心。

雖然沈歌只是個新人，但平日特別努力，周末也在宿舍給他們搞着上課用的卡通道具。

他正趴在桌忙碌的時候，窗戶忽然被敲了敲。

沈歌擡頭望見齊磊平靜而嚴肅的臉，眨了眨眼睛，才開窗說：“飛飛怎麽了？”

“他沒怎麽，在家睡覺，保姆看着呢。”齊磊把手插在風衣裏回答。

“那來找我幹嗎？我忙着呢。”沈歌又嫌棄落座。

“你哥的事我解釋的很清楚了，為什麽一定要生我的氣呢，我只是個局外人。”齊磊無奈。

“我沒生你的氣，你自我意識過剩吧？”沈歌反問。

“那這種恨不得揍我的語氣是怎麽回事？”齊磊不解。

“你幹嗎說我是窮光蛋！你有錢了不起嗎！”沈歌憤怒地拍桌子：“自己勢利眼也就罷了，還打算把飛飛教壞？！”

齊磊被罵的莫名其妙，半晌才怔愣開口：“我什麽時候這麽講了？”

沈歌皺眉：“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

齊磊思索了片刻，嘗試問道：“你在說我給飛飛錢的事嗎？并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覺得最近你們兩個走的比較近，替我照顧兒子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再讓你破費，你的工資難道不需要維持生活、繼續靠你哥養活嗎？”

“畢業就不管他要錢了。”沈歌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什麽，扭頭道：“我只是喜歡飛飛而已，再說買點零食玩具也不算什麽。”

“小孩子有多難養我不清楚嗎？”齊磊少見地微笑了下，不容侵犯的臉上浮現些陌生的溫和。

沈歌終于正眼看他：“大禮拜天就來跟我說這個呀？”

“給你禮物，上次從日本回來就想給你，總是忘記拿。”齊磊把袋子遞給他：“看你喜歡用手機聽音樂，這個耳機很不錯。”

沈歌詫異接過，有點不知道說什麽。

齊磊看了眼手表：”有時間嗎，難得不照顧孩子也不應酬客戶，一起吃個飯？”

“懶得出門，如果你不嫌棄幼兒園食堂的話。”沈歌終于痛快答應。

“為什麽嫌棄，體驗下飛飛每天吃什麽也挺好。”齊磊表現大度。

沈歌對他泛起的隔閡與成見，終于漸漸消弭，即知道哥哥和秦深的事怨不到律師頭上，也感覺的出齊磊并不屬于三觀偏頗的勢利眼，終于還是收起了心中不切實際的意見。

——

吃飯對中國人的意義格外深厚，我們的感情好像就是在一頓又一頓五谷雜糧中升溫的。

由于同學朋友工作了都比較忙碌，平日除了被沈牧叫去外，沈歌和齊磊父子吃吃飯店的機會越來越多。

更何況還有秦深拉着他們組的多人飯局，一來二去，好像就莫名變成熟人了。

某晚他們幾個人在沈牧的小店裏喝到半夜，分別時沈歌已經醉醺醺。

齊磊主動開車送他回家，系上安全帶便勸說：“酒精誤事，年輕人少喝為妙。”

“難得高興嘛，看到我哥能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我多少沒那麽替他難過。”沈歌靠在座位上迷迷糊糊的說：“以前挺讨厭秦深的，纨绔子弟，也不理解兩個男人幹嗎要愛來愛去。”

齊磊比他成熟太多：“愛情和性別無關。”

沈歌嘻嘻笑：“直男講這種話好感人吶。”

齊磊問：“難道你不直嗎？”

“我當然直着呢！”沈歌強調。

齊磊嘲弄笑了：“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沈歌眼神茫然，半晌才說：“林志玲那樣的吧……”

齊磊像看外星人一樣，從後視鏡瞄了眼這乳臭未幹的小子。

沈歌幹咳兩聲：“那你呢，你還愛你前妻嗎？”

齊磊沒有回答。

沈歌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扣着手陷入沉默。

齊磊說：”不夠愛就結婚，才導致要分開，怪我把人生的每一步都想得太理所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