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試探
日已西斜,橘紅色的光斜斜的照在宮門口的青磚上。
沉水被朱鸾冷落了數日了,已經漸感不妙,害怕就此在朱鸾面前失寵,于是早早的就立在宮門口等候。
眼看着她的步辇出現,沉水臉上露出一抹喜色來,等步辇到了跟前,她躬身上前,給朱鸾請安,然後伸出一只手,讓朱鸾搭在上面。
朱鸾瞥了她一眼,不知想了什麽,嘴角揚起一絲冷笑,她将手搭上去。
沉水扶着她進了宮後,聲音裏充滿了讨好的味道:“殿下,您坐下喝盞茶,讓奴婢來替您捏一捏。”
朱鸾輕輕的“嗯”了一聲。
她坐在紫檀西番蓮紋太師椅上,沉水站在她身後,柔軟的手指,輕輕的按着她的肩部。
盡管朱鸾對沉水已經失去了信任,她不得不承認,沉水伺候人的功夫的确不錯,這按摩的技巧令人她十分舒服,只是可惜了…若是上輩子她沒有背叛她,她還會待她像往常一樣。
朱鸾不動聲色的享受着她的伺候,沉以為朱鸾又開始接納她了,心中欣喜不已,她見浮碧站着沒動,便吩咐道:“浮碧,去打熱水,伺候公主沐浴。”
若是換做從前,浮碧還忍一忍,可自從她和朱鸾通過氣候,浮碧對沉水便越發不滿了,沉水叫她,她也沒有動,眼睛只是看着朱鸾。
沉水是真懂她的,朱鸾的确感覺身子有些黏膩了,不過她沒有叫浮碧去,而是轉頭吩咐沉水道:“沉水,還是你打熱水吧,讓浮碧替我來垂肩。”
沉水臉上笑容一滞,停了手上的動作:“好,奴婢這就去。”
沉水出去時,經過浮碧身邊,狠瞪了浮碧一眼,浮碧不甚在意的将腦袋偏到一邊去。
懶得理她。
從淨房沐浴出來後,朱鸾覺得渾身疲勞盡去,一身舒爽,當夜裏早早睡下不提。
次日清早,朱鸾早早的起來梳妝,鏡中人灼若芙蕖,眼若秋波,如今每天看到自己這張比上輩子年輕五歲的臉,她怎麽看都喜歡,每日梳妝之時,都要對着銅鏡好好的欣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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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妝完畢,她去皇宮的德容宮請安。
此時,過來請安的妃子都已經走了,她來的正是時候,請安後,她将季晴暖央她帶的梨花露送給皇後,皇後欣喜的收下,又留她一起用早膳,早膳後,母女二人坐在一處說了些閑話。
說起季晴暖的姻緣,皇後看着自己出落得妩媚動人的女兒,眼底充滿了寵溺:“鸾兒,你如今已及笄了,也到了可以相看郎君的年紀,你的幾個皇姐,在你這個年齡早就訂親了,你也該為自己考慮了。”
皇後絕口不提陸謹,也是在試探自己的女兒,看她對陸謹是否還有意。
陸謹在朝為官是個好臣子,國之棟梁,可他對公主不屑一顧,他有他的傲氣,可皇後卻不想朱鸾再癡心錯付。
朱鸾笑嘻嘻的往皇後身上靠過去,挽住她的手臂,腦袋在她身上蹭,柔柔說道:“我還想再陪母後兩年。”
若是從前,朱鸾定會說:“這滿京城的兒郎,誰能比得上陸郎,我非陸郎不嫁。”
但如今她改口了,皇後不确定她是否放下了,但她沒有從前那般執拗,也是好事。
皇後心中稍稍寬慰。
等忙完太子選妃之事,她便要為女兒準備挑選驸馬了。
這時,一個小黃門從外頭進來,躬身道:“皇後娘娘,安樂長公主和靜柔縣主來請安。”
聽到兩人的名字,朱鸾想起上輩子的一些事情,眼睛裏冷意閃過,該來的總是會來。
正想着,只聽皇後溫聲說道:“請她們進來吧。”
只聽一陣環佩叮當之聲響起,小黃門領着二人進來,兩人上前給皇後請安。
朱鸾也起身與兩位見禮,安樂長公主穿着深綠對襟長褙子,主腰下搭配杭綢撚金線繡蝶紋束腰長裙,她雖年過五旬,可保養得還不錯,臉上有些皺紋,但皮膚白皙,妝容明媚,并不影響她的風情。
朱鸾喊了聲:“姑母安康。”
別看朱鸾表面上笑的親切,實則她恨透了長公主母女。
安樂長公主端着一張笑臉,目光在朱鸾明媚天然的臉上劃過時,眼底有豔羨之色:“鸾兒,姑母小半年不見你,發現你又長高了,也越漂亮了。”
對于她這個帝後都寵愛的公主,安樂長公主的嘴巴上總是不遺餘力的讨好。
上輩子朱鸾聽了這些話,心裏總是甜滋滋的,直到現在才明白,這些不過是些漂亮的場面話,當真的才是傻子。
朱鸾笑了笑道:“姑母過獎了,依鸾兒看來,姑母才是真的越活越年輕。”
這句話安樂長公主聽了,差點飄起來,安樂長公主自诩美貌過人,可她當她面對朱鸾,也不得不說一句“人間絕色,自愧不如”,可朱鸾卻誇她美,她豈能不高興。
朱鸾倒是沒去在意長公主的神色,目光看向一旁的蘇湘容,蘇湘容微笑着行禮道:“ 湘容給公主請安。”
靜柔縣主蘇湘容是長公主之女,她穿鵝黃褙子,搭配細褶白绫長裙,腰間挂着香囊玉佩,生了一張鵝蛋臉,秀鼻小嘴,溫婉柔麗。
可長相都是會欺騙人的,蘇湘容看着是個娴靜斯文的美人兒,可卻心如蛇蠍,毒辣無比。
朱鸾和往常一樣,笑的一點破綻也沒有,她平靜道:“不必多禮。”
蘇湘容以為朱鸾還和以前一樣待她,笑着說了聲:“是。”可她沒發現,朱鸾的眼神比從前冷淡了許多。
她往前走了兩步,想要去拉朱鸾的手親近一下,朱鸾豈能不知她的意思,在對方的手觸碰過來時,她見宮人搬來座椅,笑着道:“快坐吧。”然後不着痕跡的避開。
蘇湘容不疑有他,兩人坐下後,朱鸾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剛才被蘇湘容碰過的地方,仿佛沾了髒東西一般,朱鸾用帕子使勁的擦了擦,臉色冰冷如霜。
宮女奉茶,安樂長公主端起茶盞,聞了一聞,撥了撥茶沫子飲了一口,只覺茶香馥郁,清冽甘甜,便笑着道:“皇後這兒的茶可真不錯,這百年的普洱可真是個稀罕物。”
朱鸾一聽長公主的話,便知她是何意,她心裏生出一股憤怒來。
安樂長公主是皇帝最親近的姐姐,昔年皇帝養在太後膝下,長公主從小對他很照顧,皇帝兒時患了重病,長公主親自替他試藥,撿回了一條性命。
後來長公主和她的驸馬助皇上登基,驸馬因此身受重傷,不久便過世了,皇帝心中有愧,對這個姐姐很是關照,不僅封她為長公主,還将她的兒子封為郡王,女兒封為縣主,食邑三千戶。
可皇帝對她越好,就越發助長了長公主驕縱的氣焰,她貪婪成性,雖然嫁出去了,卻仍然将皇宮當成自己的家一樣,來了宮裏,像主人一樣發號施令,便是皇後也不放在眼裏。
但凡哪個宮裏見到好東西就想拿走,崇安帝念着她的恩情,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各宮嫔妃也怕她去皇帝那兒告狀,也不敢得罪她,只得任由她拿。
眼下,怕又是惦記上了皇後宮裏上貢的普洱茶了。
朱鸾知道她想要,偏不讓她得逞,她急匆匆的喝了口茶,連味都還沒嘗出來,便笑着同皇後說道:“的确是不錯,兒臣也想喝,母後可否賜一些給兒臣?”
皇後見朱鸾想要,剛好長公主也沒開口,皇後無奈笑道:“你這個貪吃鬼,淨知道吃,宮裏還有三兩,都給你罷!”
既然都給朱鸾了,那便沒有長公主的事了,長公主心裏不是滋味,面上卻是一團和氣,心裏猜測朱鸾是不是故意的,仔細一看,朱鸾神色自若的喝茶,只當自己是多想了。
蘇湘容卻有些納悶,她和季晴暖都曾是朱鸾的伴讀,打小是一塊兒長大的,朱鸾的喜好她比旁人更清楚些。
別看她平日裏對朱鸾一直示好,将她當做好姐妹看,可實際上她是瞧不起朱鸾的。
朱鸾是個不會品茶的俗人,于她而言茶不過是解渴之物,她也分不出茶的好壞,百年的普洱和十年的普洱放在她面前,她也說不出哪個更好,按理說她是不會來争這個,怎麽就忽然轉性了?
她內心驚疑不定。
作者有話要說: 更啦
打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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