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涅槃重生

早市，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賣包子了，新鮮出爐的肉包子啦~”

包子攤檔前站了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約莫十三四歲的模樣，睜着大而空洞的眼睛，蒼白的小臉沒有半分少女靈動的神采，她癡癡地看着蒸籠裏面的包子，咽了咽口水道：“包子…肉包子。”

包子鋪的老板見她穿得邋裏邋遢的，一看就是沒有錢的，打發道：“去去去，沒錢還想吃什麽肉包子？”

小女孩連忙掏出口袋裏面的銅板，雙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遞給包子檔的老板道：“兩個…夠不夠…肉包子？”

包子檔老板擄了她手裏的銅板，然後用紙随便包了一個肉包子給她：“這些只夠買一個肉包子。”

只能買一個啊……小女孩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娘親病了那麽久，能夠吃到肉包子就好，一個也行。

想到這裏，她又高興起來了。

快到別院時，天已經黑了，她連忙加快腳步，不曾想卻被一根繩子絆倒了，她下意識地護住了懷裏的肉包子，身體卻重重地摔倒在地。

她的身體蜷縮起來，一心想着這是給娘親吃的，一定不能弄髒了，就連腦袋磕在滿是砂石的地上磕破了也全然不管。

“哈哈哈……”四周的嬉笑聲此起彼伏。

“傻子就是傻子，都要摔倒了還不知道撐一下地面！”調侃的聲音帶了幾分譏諷。

“哎，你去看看傻女懷裏藏了什麽寶貝？”這群野孩子的頭頭見蘇如霜緊緊抱着懷裏的肉包子，以為她得了什麽寶貝，便起了歹念。

其中一個孩子上前去掰開蘇如霜的手，奈何她實在是抱得太緊了，他怎麽使勁也掰不開。

“不，不要……”蘇如霜驚惶地喊着。

這下野孩子頭頭對那東西更感興趣了，讓一群孩子圍着蘇如霜拳打腳踢，直到把她踢暈過去，才從她懷裏把那個紙包給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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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心歡喜地打開紙包，在看到裏面是什麽的時候，鄙夷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娘的，就一個包子也死命護着，果然是傻子！”

野孩子們作鳥獸散去，剩下蘇如霜昏迷在地上，她的額頭磕破了，殷紅的鮮血染紅了路面上的砂石。

甄蕙娘見天色已暗，但是蘇如霜還未歸來，不由得擔心起來，也顧不得身體不适，披了件外衣就出來了。

夜晚風急，她扶着門框咳嗽了好幾聲，用顫巍巍的聲音喊道：“霜兒，霜兒你在哪裏？”

聲音傳得不遠便随風飄散開去了，她只好往別院外面更遠的地方走去。

遠遠地，甄蕙娘就看到蘇如霜倒在地面上，額頭破了一個血窟窿，看上去十分滲人，當即差點就被吓暈過去。

“霜兒，霜兒你怎麽了？你不要吓娘啊！”甄蕙娘抱起蘇如霜，淚如雨下。

甄蕙娘的哭聲引來了不少別院裏的人圍觀，衆人指指點點道：“這不是那個傻女嗎？”

“就是啊，看起來好像死了？”

“癡癡呆呆的，倒不如死了幹淨。”衆人議論了幾句，便散開了，剩下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其中一個伸手試了試蘇如霜的鼻息，搖搖頭道：“已經沒氣了，将她埋了吧。”

“不，我的霜兒不會就這麽死了的！”甄蕙娘背着蘇如霜，一步一步地往別院裏走去。

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觑，都搖頭嘆息。

甄蕙娘把蘇如霜背回她們母女住的房子，放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冰冰涼涼的，便打來熱水，給她清洗傷口和擦臉，又熬了糖水，打算給蘇如霜灌下去。

溫熱的糖水順着她的食道下去了，蘇如霜身體裏的血液開始沸騰起來，一股暖流開始從她的心髒處蔓延開。

今夜，星月無輝，只有一抹緋紅色的流光，格外耀眼地劃過天際，降落在別院裏，籠罩着蘇如霜的身體。

蘇如霜迷迷糊糊地昏睡了三天，這三天裏，有一段時間特別吵鬧，吵得她無法安睡。

因為她的元神還沒有完全和這個身體融合，所以她只能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句子。

“霜兒沒死……你們不能……”

“滾開……不許過來！”

額頭上的傷口刺刺地發疼，第三天的清晨，她終于睜開了眼睛，黑睫下的那雙眼不再空洞無神采，而是璀璨深邃，仿佛潋滟了世間最耀眼的光華。

她微微擡起手臂，細細地打量着眼前這雙纖細的小手。

這個，就是她涅槃重生之後的身體嗎？

“霜兒，你醒了？”甄蕙娘察覺到蘇如霜睜開了眼，高興極了。

蘇如霜嗯了一聲：“娘，我餓了。”

會餓，就說明身體好了，甄蕙娘激動得熱淚盈眶：“好，娘給你煮些面條吃。”

蘇如霜撫了撫額，有些疼，雖然傷口已經被初步清理過，也包紮好了，只不過要是弄不好，說不定會留疤破相。

過了一會兒，甄蕙娘便給她端上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霜兒，面做好了，趁熱吃吧。”

“……”看着眼前的清湯挂面，她嘆了口氣，想她鳳傾歌什麽時候吃過這個？

之前的她，山珍海味，珍馐百味什麽沒吃過？可是，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又什麽時候消停過？

重生到這個身體裏，或許也是天意？

不。

她絕對不是認命之人！

既然魂兮歸來，害她之人，雖遠必誅！

她清麗的小臉上閃過一抹不屬于她這個年紀所有的決絕。

“霜兒，你怎麽了？”甄蕙娘見蘇如霜遲遲都不動筷子，便催促道，“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只是現在，她确實挺餓的……

也罷，她輕扯嘴角，拿起筷子。

從今天開始，這世上再無鳳傾歌，有的，只是重生之後的蘇如霜。

她要用蘇如霜的手，親手把那些背叛陷害她的人送進地獄！

囫囵填飽肚子之後，蘇如霜轉眸看向甄蕙娘道：“娘，我爹呢？”

記憶中的蘇如霜雖是個傻女，但可不是只有娘親一個親人。

“你爹他……”甄蕙娘一說起蘇禮，就覺得愧對女兒。

“是娘親沒用，留不住你爹爹的心。”甄蕙娘抹了抹眼淚，“要不然，你也不用和娘親在這裏受苦受難。”

“喲，你還知道自己沒用啊？”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婢女推門進來，觑了甄蕙娘一眼，語帶譏諷道，“賤婢就是賤婢，怪不得生了個傻女出來。”

蘇如霜的眼眸，瞬間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