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檔
不出所料,李認知道能去桃花谷後開心得幾乎瘋了,姜跳跳再三強調此行困難重重要多加小心,他只當沒聽見。
等到真要啓程,這敗家子又左磨叽右磨叽,收拾這個收拾那個,背上的包袱足有他半人高,說全是給胭撲帶的。
煌采站在馬車前面等了許久,最後耐不住怒喊他再不出來就不去了,李認這才背起大包袱哼哧哼哧出門。
姜跳跳也陪着一塊兒去,整個躍然居只剩下寶秀看家。
李認坐進馬車後,嘟哝了一句:“早知道坐馬車就能去桃花谷,我自己早走了。”這話換來煌采一聲冷笑:“你倒是自己去一趟試試。”
他說着一揮鞭子,兩匹駿馬仰天嘶鳴,拉着馬車飛奔起來。
李認倒也沒說什麽,只把他的寶貝包袱抱在懷裏,安安靜靜地坐着。
他以為走的是尋常路途,又因為太過激動導致有些緊張,根本沒注意到車窗外邊的喧嚣聲已漸漸消散。
馬車平穩地行了一陣後,突然向上一提,李認猝不及防,整個人撞在了馬車壁上,幸得姜跳跳及時拉了他一把。
“這是怎麽了?”他掀開簾子往外一看,立時就呆住了。
外邊不是普通的街道,而是片片彩雲,間或飛過幾只金羽神鳥,啼聲清脆,宛如天籁,再看那兩匹白馬,竟從背上生出一副雪白晶瑩的巨翅,拉着車子在雲中穿梭。
“我們這是……在天上?”
“你若是怕,就別看了。”姜跳跳道。
李認怔怔地望着這見過未見的奇觀,好半天才緩過來:“跳跳,桃花谷究竟在什麽地方?”
姜跳跳指了指前方一塊絢麗的紅色,道:“就在那兒。你閉上眼數十下,就該到了。”
這桃花谷是桃仙的仙域,自然種滿桃花,一年四季花開不敗,遠遠望去猶如一片紅色錦緞,近看更是繁花滿枝,燦若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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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山遍野的桃花香氣撲鼻,一團又一團的粉紅粉白雲彩般飄在頭頂,香風拂過即是落英缤紛,真不愧為仙境。
按照約定,姜跳跳與煌采只能送到桃林入口。
李認贊嘆了一番眼前奇景後,背起他那大包袱就要往裏走。
“等一下,”姜跳跳道,“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若是困在裏面,實在沒辦法了就喊我們,我和煌采馬上來救你。”
敗家子面露詫異:“會有這麽嚴重?”
煌采大怒:“你以為之前跟你說的都是鬧着玩的?”
李認反而笑了:“明白了,我一定會小心謹慎的。”
姜跳跳本想再叮囑幾句,可見他無心在聽,只能作罷。
待李認走進桃林迷宮,人參娃娃小葉兒便從附近的一株桃樹上躍下,背着雙手朝他二人打招呼:“二位別來無恙。”
“小葉兒,今日桃仙不在?”
“哪裏能不在,知道今天有稀客來,在林中親自候着。”小葉兒說着往迷宮深處一指。
“小葉兒,李認的心地并不壞,你們莫要為難他。”姜跳跳道。
“跳跳,你少為他說話。”小葉兒道,“他的事情,桃仙早調查得一清二楚,不過就是個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就算他對胭撲再好,誰知道是真情假意。”
“這話說得在理。”煌采附和了一句。
“我們與他也相處了好一段時日,他的為人都清清楚楚看在眼裏的。”
“跳跳,你心地善良,見誰都覺好心,可這凡人的心思,有時真比妖壞上幾千幾萬倍。以前雪如的事,你也是知道的,最後她愛得死去活來的那個人得了她的內丹,她卻連片灰也沒剩下。你難道忍心看着胭撲也變得和她一個樣?”小葉兒道。
“可是——”
“争辯這些做什麽,咱們在這也說不出個誰對誰錯。這姓李的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等下就見分曉。”煌采出來打圓場。
小葉兒便也沒再說什麽,指使幾個細胳膊細腿的小花妖擡出一面鏡子,擺在三人面前。
鏡子裏映出的正是李認,此刻他已走進桃花迷宮,在無窮無盡的花林中難辨方向,進退兩難。
“只是迷宮而已?”煌采問道。
小葉兒得意道:“哪會這麽便宜他,這裏遍地是陷阱,處處需小心,只要他走錯一步,這輩子也別想見到胭撲。”
“我聽起來,倒像丈母娘在試女婿。”煌采笑道。
小葉兒朝他扮個鬼臉:“你以為咱們真有這閑工夫,大張旗鼓來對付個凡夫俗子?實話跟你說吧,桃仙其實已——”
他話音未落,那些擡鏡子的小花妖忽然用稚嫩細弱的嗓子尖叫起來。
一看鏡中,李認居然從一處斜坡上滾了下去,斜坡下邊有個水潭,他因止不住去勢摔進了水裏,弄得渾身泥水,狼狽不堪。
“這進去還沒半個時辰,怎麽就弄成了這模樣。”煌采道。
“他進了火尾的地盤。”小葉兒道,“這下可有好戲瞧了。”
姜跳跳聽到這句話,不由為李認擔心起來。
這火尾,原本是一條火狐的尾巴。那只火狐修煉成仙後,嫌它累贅便丢棄了它。因此火尾是滿腹怨氣,平日裏說話就句句帶刺,一刻也見不得別人好。
因為是狐貍的尾巴,多少帶着些狐的特質,火尾化出的人身個個美豔非常,幻術用得是出神入化,若不是待在這桃花谷裏,恐怕已不知害了多少人。
此刻它化作一個在水邊濯發的絕美少年,一件半濕的薄衫貼在身上,露出纖細雪白的手臂和腳踝,确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煌采見慣美人,也不得不承認鏡裏的這少年姿容絕代,明豔不可方物。
他都覺驚豔,更何況李認。
不過這回敗家子倒是規矩得很,只是站起來問路,打聽了下附近的地形而已。
火尾将一個久居谷中涉世未深的單純少年演得惟妙惟肖,怯生生地為他指路,拎着衣角趟過水潭時還裝作不小心滑倒,整個人都跌進了李認懷裏。
“到底是狐貍精的尾巴,真會勾人。”一個小花妖道。
“此言差矣,火尾的主人最厭惡別人說狐妖媚,本身也的确是清心寡欲,所以才能修煉成仙。”小葉兒解釋道。
再看鏡裏的火尾,笑聲銀鈴一般,表面看上去天真無邪,若不是知情人,恐怕姜跳跳也要被它騙過。
火尾帶着李認在桃林裏一圈一圈地繞,用幻術制造出各種場景,将漫天的花瓣化作滾落的巨石,将深不過腳腕的水潭化作洶湧的江流,把可憐的敗家子耍得團團轉。
火尾的幻術與述賢公主夢境中的貓兒魚兒一樣,如果你認為眼前的一切是真的,那就是真的。因此李認弄得是遍體鱗傷,原本整潔的衣衫劃得這一個口子那一個口子,大包袱倒是護得完好。
“別太過了,他有傷在身,經不起折騰的。”姜跳跳很是擔憂。
“奇怪。”小葉兒疑惑道,“火尾怎麽帶的路,這是要把他帶去哪兒?”
“我看它是久未見生人,玩上瘾了。”煌采朝鏡子裏一指。
果然,火尾正将李認引入一條通往羽仙仙域的小徑。
羽仙們與桃仙雖是近鄰,卻素來不合,擅入她們的仙域可真不是鬧着玩的事。
李認哪裏知道他走的方向不對,還一心要感謝這好心帶路的美麗少年。
待他發現面前的花已不是桃花,四處是長着華美羽翼的美人時,起先以為自己終于找對了地方。
“請問,胭撲在哪裏?”
“胭撲?”一個長着銀紅色羽翼的美人道,“桃花谷的那個花妖?”
“正是正是!”李認大喜,連連點頭。
幾個小羽仙面面相觑,忽然一同大笑起來。
“你到這兒來找他作甚?”
李認道:“我來接他回去。”
她們聞言笑得愈加放肆,背上的羽翼随着她們的笑聲拍打起來,扇出一陣香風。
李認被她們笑得莫名其妙,再看那帶路的少年,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
他大概也覺出了不對勁,正要離開時,被兩個羽仙擋住了去路。
“糟糕!”小葉兒驚叫一聲,“阿蘿快拉他回來!”
霎那間有手腕粗的葉藤破土而出,一道纏住了李認的手臂,另外幾道飛快地織出藤牆,隔斷他與羽仙之間的距離。
那長着銀紅羽翼的羽仙見狀丢出一把把的火焰,火光到處葉藤化作灰燼,卻瞬間重生,一時間火焰與巨藤交錯糾纏,難分難解。
就在綠藤妖阿蘿争取的這一點點時間裏,姜跳跳拉斷了馬車上的繩子,抱着小葉兒與煌采各跨上一匹雪翼,小葉兒施術驅散了桃花林中的迷霧,雪翼張開巨翅,往火光沖起的地方飛去。
那其餘的幾個羽仙也已加入鬥法,卷起狂風驟雨,吹倒了一大片桃林,阿蘿勢單力薄眼看要抵擋不住,忽的一道勁風擦過耳際,緊接着是羽仙的厲聲尖叫。
“是桃仙!”小葉兒驚喜道。
再看那站在阿蘿身後的女子,正是桃花谷仙域的主人。
“幾日不見你們就向天借了膽子,敢來欺負我桃花谷的人?”桃仙手執長弓,說話間弦拉滿月,又是一箭射出。
長箭呼嘯而去,倏忽化作千支萬支,風暴般的箭雨打得那群羽仙花容失色,紛紛逃竄。
那銀紅翼的羽仙被她的第一箭釘住了左邊羽翼,怎麽掙紮都動彈不得,盡管如此右手還是死死抓着李認的衣領不肯放開。
“桃仙子,你這話可就不在理了,是這人擅闖我們的仙域在先,既然如此,我們将他帶回去處置何錯之有?”
李認整個人都被她拎着騰在半空,聞言費力地扭過頭去解釋:“這位仙女,不知者不罪,還望你寬宏大量放我下去。”
“帶人走需要毀我桃林傷我手下?”桃仙的手指撫過弓弦,一支鳳尾箭隐約成型,“我數三下,你最好乖乖将人放了,否則給你另一邊翅膀也釘個窟窿。”
她一直不怎麽有耐心,還沒開始數數已經拉開弓弦,把那羽仙吓得臉色慘白。
“別看熱鬧了,快下去攔住她!”小葉兒見狀叫嚷起來。
煌采吹了聲口哨,兩匹雪翼收起巨翅,緩緩降落在地面,小葉兒一落地就跑過去奪桃仙的弓箭:“得饒人處且饒人,莫要為了個不相幹的人将事情鬧大了!”
桃仙哼了一聲,化去釘在桃樹上的箭矢,沖那羽仙道:“還不快滾?”
羽仙将李認往地上一抛就撲扇着傷翅倉皇逃去,幸得阿蘿及時用藤網将他兜住。
“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姜跳跳将他從一堆軟綿綿的葉藤中扶了起來。
李認驚魂未定,有些恍惚。桃仙見狀鄙夷道:“沒出息的東西。”
“沒吓暈過去已經不錯了,話說火尾是怎麽回事,帶着他亂轉不說,把他引入羽仙仙域豈不是成心害人。”煌采道。
“火尾那禍害,遲早把它趕出去。至于那群長翅膀的老妖精,逮着個借口就想來撒野,我早就該好好教訓她們一番。”桃小仙說着,朝李認看了一眼,“還不都是因為你!”
李認被她吓了一跳,雖說平日也是個作威作福的大少爺,面對仙子還是不敢造次,低眉順眼地站在一旁聽訓。
誰知桃仙只說了他這一句便不再說話了,姜跳跳與煌采也不知她什麽心思,陪着沉默不語。
阿蘿與小葉兒乖巧地去收拾那些被吹得東歪西倒的桃樹,李認見沒人有帶他去找胭撲的意思,忍不住道:“我說……我們一直站在這也不是個事兒吧。”
桃仙斜着眼睛看他,并不作答。
“我……我給胭撲帶了很多他喜歡的東西!”李認俯下身将大包袱打開,翻出一堆華而不實的小玩意。
桃仙瞥了一眼:“桃花谷什麽沒有,誰稀罕你這些。”
李認忙不疊點頭:“那是自然,東西算不上什麽,可我得見他,真的,我想他快想瘋了!”
桃仙仍是面無表情,像從未見過他似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憑什麽見他?”
李認道:“我見自己喜歡的人,自然是憑我一片真心。”
“話倒是說得好聽。”桃仙笑道,“你可知胭撲是妖,可長生不老,而你一介凡人,很快就會變成個鶴發雞皮的老頭子,到時他仍是少年樣貌,你卻是垂垂老矣,又該如何?”
“我能陪他幾年便是幾年,若他嫌我老,我離開就是。”李認坦然道。
他這話說罷,姜跳跳不由想起前段日子他問的那些修仙修妖的事,那時他還覺得敗家子的問題好笑,如今看來,他的确是有認真想過的。
桃仙也沒料到他會這麽回答,一時竟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們不信我,可我上次跟他分開,真是迫不得已。你們要是不願意帶我去見他,我也沒辦法,但好歹讓我遠遠看他一眼,知道他平安無事,過得開心。”
姜跳跳勸道:“當初不是說好李公子能過迷宮就帶他去見胭撲嗎?你可莫要說話不作數。”
桃仙聽罷柳眉倒豎:“他可曾尋到我仙宮?既不曾尋到,怎能算他過關?”
姜跳跳還想再說,被煌采一把拉到了身後:“別為了外人傷了和氣,咱們也許久未聚了,你不請我們去喝上一杯?”
桃仙這才有了些笑意,一手收起長弓,面前桃林随她衣袖揮動向兩邊散開,空出一條鋪滿桃瓣的小道。
道路兩旁除了桃樹還栽着各種奇花異草,流光溢彩,美不勝收,其間躲藏着小小的花仙,見有稀客到訪都嘻嘻哈哈地探腦袋來打招呼。
小路盡頭即是桃小仙的芳瞬宮。
這位仙域主人喜好冰晶,整座宮殿皆是晶瑩剔透,大片桃林在冰石上映出淺淺的紅色,陽光一照真是光華流轉,耀眼無比。
“外人”李認還存着一絲能見着胭撲的希望,誰知剛往前邁出一步,就被一道無形的牆給撞了回來。
“抱歉,凡夫俗子止步于此。”桃仙冷聲道。
“你——”李認此時已有些動怒,可心知奈何不得她,真是又氣又急又恨。
姜跳跳見此情景,也明白桃仙不是在說笑,她平日裏雖嘴硬心軟,終究不會那麽容易讓步,再加上剛才跟羽仙們起了沖突,現下跟吃了□□似的一點就着,與其留在這吵鬧,不如先回躍然居,待她冷靜一些再說。
姜跳跳便低聲将這些話跟李認說了,這敗家子聽罷陰郁着臉嘟哝了一句“拆散有情人,遲早挨雷劈。”
他聲音是極小的,卻還是被桃仙聽到了,這下可好,氣得她一張臉煞白,沖他怒喝:“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李認好歹是個從小被慣大的少爺,之前為了見胭撲忍氣吞聲,弄得一身是傷還處處遭白眼,這會火氣也上來了,往她面前一站直直瞪了回去:“說的就是你!你又不是胭撲爹娘,這樣關着他算怎麽回事?我告訴你,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姜跳跳一把捂住了嘴,連看他不慣的煌采也出言相勸:“李公子,惡語傷人非君子所為,還不快跟桃仙子賠個不是。”
李認冷笑一聲,居然找了個地方坐下:“何錯之有?何罪之有?我本非君子,你又奈我何?”
桃仙冷笑:“好極,那你就在這坐個三五十年吧。”
姜跳跳與煌采勸這個也不是,勸那個也不聽,當真是頭大如鬥,兩處為難。
桃仙丢下那句狠話就兀自回了芳瞬宮,姜跳跳跟煌采也只能先丢下敗家子,随她去宮裏坐上一坐。
身邊沒了外人,桃仙那副盛氣淩人的模樣也卸了,轉過身問他們:“跳跳,煌采,你們說句實話,可是真覺得那凡人會好好待胭撲?”
煌采難得地沉默不語,姜跳跳道:“我信他。”
桃仙嘆了口氣:“我帶你們去看看胭撲。”
她将他們帶進一間馨香四溢的屋子,正中一朵碩大的桃花,花蕊有如軟枕,桃瓣有如錦被,胭撲正蜷在花中沉睡。
“他怎麽了?”姜跳跳連喚他幾聲,見胭撲不醒,沒來由的一陣不安。
“前些日子哭着鬧着求我卸他的妖骨,我怕他做傻事,就讓他一直睡在這裏。”桃仙說着,看了姜跳跳一眼:“有件事情,也不知你是否知曉。胭撲的本體是一株被人砍斷的桃花,他雖是妖,本體不全也是致命傷,現在有我施法護着,可要想安然,他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修煉成仙,二是永世不出桃花谷。”
姜跳跳大驚,他與胭撲多年好友,竟連這也不知道。
“可是……胭撲跟我在躍然居的時日,不也是好好的嗎?”
“那是有煌采和成橘保護着,你再看那凡人,連我小小的桃花迷宮都闖不過,如何能保護得好胭撲?”
這樣看來,煌采也是知情的。
“并非我冷血無情,且不說那個凡人對胭撲是否真心,為了他自身着想,也不該任他與凡間紅塵諸多糾纏。”桃仙嘆道。
她說完這番話,有意無意朝姜跳跳看了一眼。
其實她并沒有責備之意,姜跳跳也不是出了事全往自己身上攬的人,但此時此刻,他真就沒法不感到歉疚。
胭撲不能一直待在人間,就像李認不能進入桃花谷一樣。他們之間,阻礙實在太多太多。
這種阻礙,不是一點歉疚一點惋惜就能消除的。
姜跳跳忽然很後悔當初為什麽執意要在京城開酒肆,為什麽要帶着胭撲一同前去。小葉兒說得對,胭撲要是不來躍然居,就不會有之後這麽多事情。他一定乖乖地待在谷裏,在桃仙的照顧下平安快樂地當他的花妖。
思及此他愈發內疚,在這屋裏再待不下去,尋了個借口走出芳瞬宮,一個人在桃林裏漫無目的地亂轉。
芳瞬宮外有一處碧潭,潭水清可見底,猶如嵌入地裏的大塊水晶。姜跳跳坐在潭邊,呆呆地看着水面,這一坐就是許久。
水底下那些柔若無骨的水妖見有生人,都伸長了纖細的手臂,劃出一道一道的水波,想引起他的注意。
有幾個膽大的甚至游近了,朝他發出若有若無的笑聲,呼出一片片淺紫色的香霧。
若放在平日,姜跳跳也不見得會注意到她們,更何況現在滿腹心事,對其他事物是全不在意。
他就這麽呆坐着,任憑那些香霧彌漫在周圍,有水珠濺在身上也渾然不覺,直到有人拽住他的胳膊将他從潭邊拉起來。
“你這呆兔子,這潭裏的水妖能讀心攝念,你莫非不知道?”
極熟悉的氣急敗壞的聲音,與此同時一雙手捏住他的臉頰,用力往兩邊一扯,疼得他幾乎落淚。
“哎……”
煌采見他吃痛,這才松手,看他一臉委屈不解,又輕拍了拍他被捏紅的臉。
“這裏的水妖能讀你的心思,再化成你心中所想所念,引你入潭。我就想不明白了,你的入夢術可是連佳釀也佩服的,怎會連這幾個小水妖的把戲也看不出?”
姜跳跳不答話,煌采也沒再問下去,兩人沿着回芳瞬宮的小道慢慢踱步。
道路兩旁的桃花被風吹落,猶如下了一場花雨,有幾片花瓣落在他們身上,姜跳跳沒去理會,煌采素來注重儀表,拿袖子都拂去了。
他見姜跳跳額上落了一片,笑道:“額頭上開出桃花來了。”
姜跳跳便伸手去拂,豈料發帶纏住了衣袖,這一扯将頭發給扯散了一半。
煌采是又好氣又好笑,拉着他在一株桃樹下坐着,給他重新梳頭。
不知是不是真身為白兔的原因,姜跳跳的發色偏淺,柔軟得綢緞一般。煌采一邊給他梳頭,一邊說着玩笑話:“記得以前,你連梳頭也不會,每天都是我給你梳的,難怪現在重拾手藝也不生疏。”
“我也記得啊,那時煌弦姐姐知道了還将你叫去訓話,說你堂堂的少主人,竟然去給個小妖怪梳頭。”姜跳跳回憶道。
“很快,你就不是妖了。”煌采将發帶給他系好,“你跟我一樣是仙,我帶你将各處的仙山仙島都走一遍,你想去哪兒我就陪你去哪兒,好不好?”
姜跳跳低着頭,并沒有表現出預想中的高興。
“當然,你要是舍不得躍然居,我也可以跟你回去,反正也快開春了,小岚和阿菱也能回來,再叫上寶秀和成橘——”
“煌采。”
姜跳跳突然打斷他。
“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
他擡起頭,視線卻只停留在眼前的桃花上。
“你生來傲氣,又是高高在上的采瓊宮少主人,而我只是個小小的兔精。自相識以來,你一直待我很好,煌弦姐姐給你的仙丹寶珠,你全拿來給我,我想在京城開酒肆,你也全部幫我打理好。”
姜跳跳說到這裏,從衣領裏拉出根紅線,挂着的是塊兔子模樣的寶玉。
“這個是我過生辰時你送我的。佳釀說這是極上等的美玉,可惜我辨不出顏色,看不出有多美。”
煌采笑道:“也不是什麽太好的東西,你沒給弄丢已經是奇事一樁,算對得住我了。”
姜跳跳輕輕搖了搖頭:“你別瞞我。佳釀告訴過我的,這原本是你的鳳凰佩,你拿去改刻了送我的,為此還被煌弦姐姐重罰了,是不是?”
他身後的煌采一時語塞,好一會才道:“你別聽佳釀胡謅。”
“煌采,我認識你這麽久,從未見你對別人這樣好,就是佳釀,也不見得讓你如此對待。你……你為何這般看重我?”
姜跳跳問出這句話時,其實并沒有想很多。
他與煌采認識的時間很長很長,因為煌采對他近乎寵溺的好,令他早就習以為常。等到和其他人相處得久了,他才知道這小鳳凰任性,少爺脾氣又大,唯獨對他是百依百順。
姜跳跳一直以為,那是因為煌采當他是至交好友,所以才那樣寵着他,才會不顧一切地助他成仙。
可是,自進入述賢公主的夢境以來,他清楚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從此抑制不住地害怕成仙的那天到來。
他不敢告訴任何人,更別提告訴煌采。
他怕煌采會生氣,氣得再也不理他。
姜跳跳問為何如此看重他,實在是覺得自己對不起煌采,枉費了他一番心意,所以說話的時候連頭都沒敢回。
因此,姜跳跳錯過了很難得的一個瞬間。
他說出最後一個字時,小鳳凰臉紅了。
他像所有情窦初開又被戳中心事的人一樣,手足無措起來。
“問這個做什麽,我……我拿你當好……”
“好朋友”這三個字轉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說出來。
“姜跳跳,記不記得來桃花谷之前跟我打的賭?”煌采支支吾吾了一陣後,突然大聲道。
“記得,是我輸了。”
“你得答應我一件事,不許反悔!”
“我知道。”姜跳跳終于回頭,一手整了整剛梳好的頭發,“你說就是了。”
“跳跳,我……”
煌采話說到一半,頭頂上的桃樹中突然冒出個小腦袋。
“姜公子,你的妙音鳥。”
一個小花妖伸出手,遞過一只小小的用紙折成的翠羽鳥兒。
姜跳跳道了謝,将妙音鳥托在掌心裏。
“是寶秀呢,是不是躍然居出事了?”
煌采道:“先別管這個,跳跳,你聽我說,我其實一直——”
姜跳跳已将妙音鳥托近了耳邊,紙折的小鳥發出微弱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話。
妙音鳥傳完話後,就會自己化為灰燼。
精巧的翠鳥已在姜跳跳手心裏慢慢燃燒起來,溫暖的火焰在他臉上照出一個亮點,卻顯得他的面色愈發蒼白。
“跳跳,你……”煌采隐約覺得不對,“寶秀說了什麽?”
姜跳跳并不答話,整個人好似已呆了。
妙音鳥留下的灰燼自他手中灑落,随即四處飄散。
“寶秀說……小林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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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