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安多魯正
? 隐約中,我浮出淚海!
經過鐵樹時,我不經意的擡頭,忘這鐵綠鐵綠的葉子,一會纏綿在一起,一會兒又裝作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突然一只變色龍出現在了鐵青色的樹幹上,它的身子一下子就變成了鐵青色,我一眨眼,它又鑽進了茂密的葉子間,顏色和葉子一樣,讓我看不見它。我傻笑着看着看不清的它,眼神也有些模糊,居然看到鐵樹開花了,一朵朵墨藍墨藍的花,似幽靈般的閃現在茂密的葉子中間。一會兒又好似曼陀羅,散播着神秘且浪漫的花香侵蝕着我的鼻子!
好像大醉一場哩!
聽熬吉說,他的快槍總不能拿在一群酒囊飯袋手中。于是他派人去了四川軍政府花了大把的銀子請來了當兵的做教員,要訓練那群他所謂的酒囊飯袋。
呵!我當是誰,見了才知道,原來是熬吉早年當了兵痞的弟弟安多魯正。
看到他第一眼,早就不像藏人了,只是還有一絲衛藏人當地的口音。在我看來,他恐怕在漢人紙醉金迷的熏陶中,連藏文最基本的三十多個字母都忘光了!
見他一副大骨架上包着深灰色的皮子,聽他說是他們川軍軍服的一種,看那緊身的皮子,讓人看來別扭的很。他臉上的褶皺像水上的波紋一樣形狀不定,時深時淺,時明時淡。但臉上卻隐藏着一種我從來都沒見過的滄桑與老練,難道這就是有些書上說過的當兵人應當有的東西嗎?
“頓珠子都成大人了?”他一張嘴,滿口的黑牙讓人分不清它的數量。他想用手來摸我的頭,卻被我躲來了!“我能看看你腰裏別的那玩意嗎安多叔?”我說,廣場上所有的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嗯?這東西可是個嗜血的家夥,一看到人它就想咬!你真的敢動他?”他滿臉疑惑的看着我,還把我當做多年前那個膽小怕事的孩子。
我說不怕,他便疑惑的将那他認為嗜血的鐵玩意掏出來遞給我。見我一只手慢慢舉起,對準了前邊鐵樹頂端的野麻雀,呼吸一下子停頓,手指輕扣扳機,一聲清脆的響聲便四散開去,穿過廣場,穿過官寨,奔着官寨前方的峽谷去了。被我打種的小鳥兒落了尾巴上的毛飛走了,此時竟隐約聽到立在三樓的措吉喇嘛說:“罪過,善哉!”
安多張開大嘴露出滿嘴嘿牙哈哈大笑,并說:“你小子的槍法醜的像屎!”然後我聽到所有人都隐隐發笑,包括熬吉,梅朵,。我擡頭看看閣樓上靜靜站着的措吉喇嘛,只有他一個人沒笑,見我看他,他平靜的轉過身進屋去了。
然後我把槍平靜的遞給了他,傻笑道:“小子們,随我喝酒去。”阿郎,澤讓,多甲幾人屁颠颠的跟着我走了,其它随安多魯正訓練的土兵都把目光投來,像是看着幾只偷吃了佛祖燈油的老鼠心生顧慮,當沒有幾秒又都轉過都去鼓搗一把把快槍。熬吉則陰沉了臉,高聲對梅朵道:“老爺我身子癢癢,上樓給我撈撈去!”然後發着陣陣幹咳聲,被梅朵挽着上樓去了。我知道他們又要去往巫山,一起赤裸着經歷雲雨,不過還好,我聽不見那肉體之間碰撞的聲音了,那原始的最邪惡的聲音。
然後我們去了鎮子上,多甲說是要去找他相好的去,說是饑渴的身心好久都沒有和她共渡春潮了。阿郎則說因為官寨的銀匠人用不動,所以要去找鎮上的匠人給他的女人打一副銀耳環,我說你居然還有銀料,不會是偷來的吧!他說是他家祖傳的,噢,我還居然望了,他祖上也曾是貴族哩!
就只有我和多吉澤讓了,我拍着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子說道:“你呢,你又要去哪呢?他們倆真他媽不夠意思。”我不屑的說,看着表情冷淡的澤讓。
他平靜的說:“我們不是要喝酒嗎?”說完,彼此相顧一笑,去找索旺爺爺讨酒了。
我端着酒,盯着泛着舊色的土碗,而澤讓則盯着索旺爺爺的小妮兒,眼裏似有火一樣,知道人家害羞了進了裏屋,他還是泯着嘴回味人家之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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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別看了,人家小丫頭都被你看紅了臉。”我喝了口酒,笑着說。“喔喔,沒有沒有,”澤讓漫不經心的掩飾,卻也為他的掩飾而後悔。
他又說:“那個軍痞怎樣?”
我淡淡說:“安多嗎?就一個沒有信仰,失去本真的兵痞而已,我們何必再意他呢?”說完,看着土巴碗中晶瑩剔透的東西,偶然間想起了那《格薩爾王傳》中的酒贊,它這樣說道:
我手中端的這碗酒,
要說歷史有來頭;
碧玉藍天九霄中,
青色玉龍震天吼。
電光閃閃紅光耀,
絲絲細雨甘露流。
用這潔淨甘露精,
大地人間釀美酒。
要釀美酒先種糧,
五寶大地金盆敞。
大地金盆五谷長,
秋天開鐮割莊稼。
犏牛并排來打場,
拉起碌碡咕嚕嚕。
白楊木鍁把谷揚,
風吹糠秕飄四方。
揚淨裝進四方庫,
滿庫滿倉青稞糧。
青稞煮酒滿心喜,
花花漢竈先搭起。
吉祥旋的好銅鍋,
潔白毛巾擦鍋裏。
倒上清水煮青稞,
竈堂紅火燒得急。
青稞煮好攤氈上,
拌上精華好酒曲。
要釀年酒需一年,
年酒名叫甘露甜。
釀一月的是月酒,
月酒名叫甘露寒。
釀一天的是日酒,
日酒就叫甘露旋。
……
想到這一串串鮮活的文字,讓我不得不對我們的祖先刮目相看,他們竟然在那麽貧瘠的年代就喝到了這人時間最美的東西,而且能用如此逼真的文字來修飾它。這也讓我對藏文那三十多個字母産生了濃厚的好奇,竟然有如此魔力,讓時間美好的東西變的更美,讓時間醜陋的東西變的更醜。
想想有些無奈,比如說人活着的無奈,還是先人看的遠呢,他們曾這樣說:
猛虎王斑爛好華美,
欲顯威漫游到檀林,
顯不成斑文有何用,
野牦牛年幼好華美,
欲舞角登上黑岩山,
舞不成年青有何用?
野駿馬白唇好華美,
欲奔馳徜徉草原上,
奔不成白唇有何用?
霍英雄唐澤好華美,
欲比武來到嶺戰場,
比不成玉龍有何用?
是的,自然生人生的無奈,生物也是如此,設若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卻總是有那麽一種力量迫使着你與無奈共融,或許這就驅使藏人說“被神統治,為神服務”的真正原由,他們的信仰或許是憑空出現的,或許來自于空洞的幻想,或者來自對人世間最美的寄托!他們将自己納為神的兒女,或許,他們真的是無奈的。
我沉迷于酒中,仿佛又聽到遠處那層土司新樓裏梅朵與熬吉淫蕩的呻吟聲。
此刻官寨前的廣場上,日頭散發着毒辣的熱光烘烤着大地,一束束像箭一樣的光,被太陽老獵人無情的射向大地,射向麻木的小人兒。見一排排整齊的土兵被汗水淋濕了麻布衣服,臉上的汗珠子争先恐後的往地面落去,生怕流的遲了就不能被太陽變成氣,就不能和清新的空氣親吻了。
而安多魯正,那個看起來散漫的軍痞,正座在大鐵樹下一邊搖着蒲扇,一邊飲着從漢地運來的上好的茶,一邊謾罵着道:“站直了,拿好槍你個龜兒子!”對于這三個罵人的字,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不懂其中深意,後來才聽他說,那三個字是四川人的口頭禪。
就說說他吧!
他是熬吉同父異母的弟弟,也就是上一代熬吉土司不得寵的太太生的不得寵的兒子。因此他成了被所有人唾棄的對像,聽說有一次被熬吉的母親差點毒死,最後被一個喇嘛救了。當然在我聽到書記官記下的熬吉家的家史前,是不知道這神秘的一切的。
他也曾和熬吉和我阿爸一起平過族人的內亂,因此他們三人曾意氣相投,後來的某一天,他的母親得罪了熬吉的母親,被熬吉的母親向土司進饞言,将他們母子逐出了熬吉家的領地,他們在流亡到川藏的交界時,他的母親被強盜迫害至死,他又被虜了去。後來那群土匪被川軍摷了,他也就莫名其妙的當了軍人。哎!聽他的身世就仿佛喝迷魂湯,總被那曲折搞的人精神恍惚哩。
安多躺在長長的藤椅上左右搖晃着,雖然身在茂盛的鐵樹下,卻還是被潛伏進來的日光弄濕了脊背。只聽他口裏楠楠的道:“格老子地!他媽的甚麽鬼天氣。”一個女仆人在脫下他長長的皮靴子,給他捏着腳。在女仆人痛苦的表情看來,他的腳似乎散發着能讓人痛苦的味道。
一會兒又盯着女仆人說:“這小賤人長的倒不耐!”說着便坐起身,一只粗糙的大手伸進那女仆人的領口,粗曠的揉搓着她隐約暴露出的香滑圓潤。那女仆人肯定是不敢抗拒,只能無可奈何的享受着那只大手肆意的蹂躏。哎,其實也沒什麽好奇的,像這個時代的女人,還不都是如此,好了充當男人洩欲的機器,不好了竟不知有怎樣凄慘的遭遇,就像這個粗曠男人的母親一樣。或許他這樣做也是在慢慢找回當年的仇恨。
見他揉着揉着就按捺不住了,急忙拉着這女仆人進了黑屋子去發洩獸欲,這女仆人就像受驚的小鳥一樣,想飛!卻被人折斷了翅膀,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卷進黑暗的漩渦中。
看來,人這個生靈真的是唐突的很,唐突的誕生,唐突的來到這個曾幹淨的世界,自從有了人,世界也就不幹淨了。這又讓我不得不懷疑人的出處,真的是人們認為是神話傳說中那般來的麽?就像《賢者喜宴》(mkas—pavi—dgav—ston)中的神話傳說那般一樣,在山南的雅隆河谷的深山中住着一只猕猴,後來它與羅剎女結為夫妻,生下六只小猕猴!他們去了一個神秘的地方吃了某些神秘的東西,竟演化成了我們族人。可是在我看來我們藏人卻實難和他們産生任何聯系,因為他們無意的來到世界,并成為世界的主宰,他們有了愛自然的純淨的心靈兒,可是今生的我們呢?不愛這世界不說,就連同類間都要争鋒相對,同類間互相殘食。為此,我還真希望人類像達爾文的《進化論》中的生物誕生那般自然呢?
但至于它,《賢者喜宴》這般的瑰寶,我實在是崇尚的不行。有一段時間,我就被它情深深的折服,至少它是忠于古老的史實的,我這個土生土長的格薩爾的後代,更是熱愛它的旁征博引,因為我更向往成為他,巴卧.祖拉陳瓦筆下那遠古神話中毛發似劍的英雄。
啊!罪過!又犯了那個愛跑題的老毛病,別介意。
天終于是灑下了黑影,土兵們也是得到了救贖,是老天爺的救贖呀?他們有的爬着地上,有的仰躺着地上,他們的汗水不知幹了又濕,濕了又幹的循環了多少次!一陣輕風吹來,似乎把他們帶到了遙遠的天際,栖息在軟綿綿的雲彩上好不逍遙自在。
安多也似乎剛從那黑屋子出來,見他肩上搭着那件深灰色的皮一,白襯衫被什麽東西弄的髒兮兮,頭發散亂不堪的四散着。見他用力的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淫笑的自言道:“她媽的真是個小蕩婦,差點榨幹老子,然後滿足的上樓去了。”此刻在黑暗中仿佛看到那個女仆人的影子,散亂着衣服和頭發,也許她的心裏已是痛苦不堪,或許是怡然自得。但看她那在黑暗中搖曳的微弱影子,總叫人心底浮現出一絲說不來處的凄涼!
見老仆人對安多到:“快去用膳吧二老爺,一家人都等你了。”安多此時已穿好了軍服,不屑的看了老仆人一眼,只聽他哼唱道:“妹子的腳尖又小,上面繡着一只百花鳥。”懶散着便唱便走進了飯堂。
當他一腳踏上飯堂的那一刻,他馬上像變了一個人一樣,面容變得和藹平善,目光中也充滿了一種軍人該有的淡定。見到大家都未動筷,擺着滿長桌的肥豬,肥羊,肥牛,美酒等着他。他急忙道:“真不好意思,讓大家久侯了!”說完安靜的入了做。由于我和阿爸是被恩寵的,能和土司一家一起用餐,可是此刻,我看不了他的那副嘴臉,胡亂找了個借口出門去,出去的時候我望了望他,他似乎把我當成了空氣,一個勁兒的盯着梅朵看。
“啃!啃!”熬吉發出很大聲的幹咳聲,安多這才把目光從梅朵身上移到了她旁邊的熬吉身上,并笑說:“大哥真有幸,娶了這樣中看的嫂夫人!”梅朵聽了頓時紅了臉,站起身來出門去了。
此刻我正望着半邊的月亮吹着涼風,見她走來。我不自然的想要躲開,而她卻是靜靜的盯着我看,我說天涼,你還是進去吧!她說,你就這般的恨我麽?我說,這是從何說起呢?我笑笑轉過了臉。這時她滿臉委屈的道:“其實……”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了,竟不知她又何等的委屈要對我傾訴。
她望着我,我看她眼眶又濕潤了,滿臉的委屈和渴求!我說你進去吧!老爺再等你呢,她戀戀不舍的進門了,老遠就聽熬吉說:“怎麽又苦了,誰祈福你了?”梅朵低聲的說:“沒事,風吹進了沙子到眼睛裏。”見一邊的安多似深山野人一般,大口的喝着酒,大口的吃着肉,不時還偷瞄下嬌滴滴的梅朵。
熬吉便說:“賢弟打算這回住多久?”安多看看梅朵笑答說:“這次我打算和我的一個連的兄弟就不走了。留下來為哥哥看家護院!”說完,便又是曠野的酒肉相加。
熬吉聽到此是萬分的興奮,急忙給安多親自倒酒,并湊到他耳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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