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修)
第六章
明誠向明樓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明樓得出的結論是這個武田雄是假的。而那個阿亞也許和日本軍方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絕對不會只是一個外科醫生你那麽簡單。
但是,他也因此連續兩天沒理明誠。蘇醫生之後一個月接診的病人基本上都是身體沒病腦子有病,跟一對坐就是半天,帶着耳塞,咿咿呀呀地唱戲。
演戲素來都是明誠憋不住,但是冷戰就難說了。況且明誠還覺得自己沒有錯,自己很委屈。
第三天,沒飯吃沒車坐的明樓不得不去找明誠賠禮道歉。當然,明樓大少爺道歉的方法不可能那麽低三下四,很大方,很有男子氣概。
阿香一大清早就看見明樓把自己的錢包遞給明誠,然後明誠兩眼放光地從裏面抽走了所有錢。也可能是過意不去,她看見明誠又放回了兩百多塊錢的零票子。
“大少爺早。”她笑嘻嘻地湊上去,一伸手,從明誠手裏挑走了一張“阿誠哥,早點回來,晚飯加菜。”
明誠“哎,我的錢”的表情還沒出來,明樓就冷冰冰地說道:“阿誠,去備車。”
明誠哦了一聲,把剩下的錢放到了自己的錢包裏,愉快地去開車了。
“我晚上要吃紅燒肉。”阿香覺得大少爺要咬死自己。
不過,她才不怕:“大少爺,不帶這麽打擊報複的,你知道紅燒肉從切到起鍋,要燒三個小時。”
明樓的心還在為自己的錢包默哀,根本不想理她。
一路平靜,兩個人不言語。
新政府門口蹲守的各路記者依然是三五成群,問題不絕,明樓徑直朝裏走,明誠官方地回答所有問題。
他今天心情還可以,所以沒有出現之前報紙上誇大描寫的言語不耐,目露兇光。
明誠進了茶水間。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開水,他把帶來的一小包藥粉倒進了杯子裏。
蘇醫生說他的藥物過敏,但是沒有查到過敏源。白紗布上殘留的藥物也确實是愈合傷口的藥物,沒有異常。
蘇醫生還是給他開了一些藥,說是調理用的。
明誠有點慶幸,這場發燒來得也快去的也快,第二天中午就全退了。
本來,新政府仍然要給明樓增加了一個秘書,主要任務目前看來是給明樓帶飯。
明樓直接怒了:你敢增加一個人,我就弄條狗來,讓他去給狗當秘書。
新政府丢不起這人,只好退一步。
汪曼春和明樓在裏面談事情。
明誠嘆了一口氣,看着杯中乳白色的液體,不知道是為汪曼春,還是為明樓,也可能是為了他自己。
(前天)
汪曼春的心裏一直有一個疙瘩,那就是當年是誰解了明樓的藥性。
現在多出來一個明月,當初斷掉的線索可以說又露出了端倪。
她汪曼春的男人誰要染指,就只有死路一條。
然而,明鏡又宣布收明月為養女,是不是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她不說,她沒那麽傻,她只是癡。
明誠攥着明月的小手,謙恭地給汪曼春行了一個禮:“汪處長。”
明月昨天看電影上的女明星彎彎卷卷的頭發很好玩,今天一大早就吵着要去弄頭發。明鏡拗不過,就只好讓明誠帶着去給買一個假發戴着。
現在明家最閑的只有還有些燒得明誠,明樓給他放了一天假。
明月的手裏拿着一串冰糖葫蘆,最頂上的那顆已經吃完了,露出了尖銳的竹簽,時不時在他的眼前晃過。
小孩子就是好,即使可能會傷害到其他人都沒有感覺。
汪曼春從車子裏面走出來的時候,和回頭叫明誠快一點的明月撞在了一起 ,糖漬沾在了她今天剛買的裙子上。藍色的裙子,紅色的糖粘上去之後紫黑一片。
“阿姨,對不起。”知道自己闖了禍的明月,也低着頭。
看着明月,汪曼春越來越覺得這孩子像明樓,那眼睛,那鼻子,都和師哥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攥緊了拳頭,汪曼春恨不得現在就打死明月。
明誠死死地盯着汪曼春,只要她敢做出什麽,他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明誠是恨汪曼春的。如果不是他們叔侄二人,他也不至于背着那樣的秘密,三緘其口,有苦難言。
汪曼春笑了笑:“沒關系,你叫明月是吧?”
明月躲到了明誠的身後,伸出小腦袋用力地點點頭。
汪曼春蹲了下來,身手要摸摸明月的頭:“阿姨和你明樓叔是朋友,阿誠,是不是?。”
明月擡起頭看了看明誠,心裏想着明鏡跟她說過的話,小臉上宛如笑出一朵來:“我想來啦,你是和我大伯伯一起從包廂裏出來的阿姨。阿姨你那天真美。”
最後一句話顯然讓汪曼春心情大好:“小丫頭,這是誰教你的?”
“不要教啊,大伯伯天天和叔叔說起阿姨,我就聽會了。”明月聲音清脆幹淨,聽不出什麽異樣。
明誠幾乎要扶額興嘆了:這胡說八道也是會遺傳的嗎?
所幸汪曼春一向看不起明誠,也就沒有向他求證。
卻說起了另一件事,汪曼春看着明誠低垂的眼睑:“阿誠,我想向你請教一下,你是怎麽做到一句話就讓南田課長放棄了我的計劃,你才回來不久,就和南田課長之間關系如此親密,着實讓我和師哥佩服。”
明誠的回答讓汪曼春只能對他翻白眼:“我與南田課長是舊識。我只是說了我的分析,南田課長自有主見,又怎麽會被我左右。”頓了頓,明誠繼續說道,“汪處長,明誠鬥膽求你一件事。汪處長你功夫高深,人又美,手下又有不少人,先生是一介書生文人,希望您能多照應點先生。”這番示軟的話,汪曼春顯然很受用。
“阿誠,我很想知道,如果師哥和南田課長有一個人要死,你說是哪一個?”汪曼春壓低了聲音。
明誠幹脆裝傻:“先生和南田課長是站在一條線上的,他們有共同的利益,怎麽會發生那樣的事?”
汪曼春也不生氣:“阿誠,……”她還想說點什麽,被剛剛趕到的明樓打斷了:“我來晚了,阿誠,你怎麽在這裏?是不是又說了什麽話,惹汪小姐生氣了”
汪曼春趕緊做好人:“哪裏,我們聊了一些關于明月的話題,明月不僅和明鏡長得神似,和師哥也有幾分像,看來注定是明家的人。”
言語中的委屈和不甘,讓不了解她的人覺得十分憐惜。
汪曼春看着額頭上沁着汗的明樓從包裏拿出絲絹:“晚了會,就晚了會吧,都等了這麽多年了。”
明樓的頭發有點亂,一如他的心。
在三年前第一次知道明月的存在的時候,他就派人去查,他不相信大姐會無緣無故地收養一個女孩子。
奈何大姐把這件事捂得太緊,他的人也找不出什麽資料。唯一能知道的就是這個女孩子是在美國出生的。
那一段時間大姐的确在美國,還住了兩個半月。
明樓怎麽不知道汪曼春的意思,他笑得很真摯:“曼春啊,明月就是一個小丫頭,大姐平時也是寵慣了的。”
汪曼春暗自嘟囔:“活該她一世無夫。”明樓有沒有聽見不知道,但是明誠卻聽得真真切切。他看到明月狠狠地瞪了汪曼春一眼:“大哥,我先帶明月回去吧。”
明樓點點頭:“跟大姐說,我晚些回家。”
大姐今天身體不舒服,明誠就去教會唱詩班接明月。
一路上,明月就沒安靜過,一直在說唱詩班的事。
明誠一邊聽着,一邊開車:“你沒有欺負苗苗吧。”
梁太太信基督耶稣,每周都去做禮拜,還讓苗苗進了唱詩班。
“呃,沒有。就是多了一個小弟挺麻煩的。”明月搖搖頭,“又不會打架,又不會吵架,每次還得我去救駕。”
明誠被逗笑了:“那你是挺辛苦的。”
明月點點頭:“不過,當姐姐挺開心的。你跟大伯給我生個弟弟妹妹吧。”
明誠把剎車當油門踩了下去,車子熄火了。
“怎麽不讓明臺叔叔生一個,”掩飾自己的尴尬,明誠轉移話題。
明月雙手托腮:“小叔叔說他要娶一個青衣哥哥,叔叔和哥哥都是男的,不能生小孩。”
明誠覺得明月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自己好像也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明誠抱着明月走進大門看清那個和大姐談話的女人時,差點自己絆倒自己。
于曼麗?她怎麽在這裏。
因為王天風幾天前讓人給他和明樓送過一次新的潛伏人物名單。裏面有四張照片,有一張就是于曼麗的。
明鏡擡頭看見明誠和明月進來:“明月,來,喊小姨。”
明月甜脆脆地喊了一聲小姨。
于曼麗倒有些慌張了,她趕緊對明鏡和明月笑了笑:“鏡姐姐,這怎麽可以啊。”
好吧,明誠知道自己糊塗了。
明鏡拉着于曼麗的手:“小曼,你哥哥于老板已經不在了,有沒有其他親人,你的身份有難容于于家。當年要不是于老板借款周轉,我恐怕要将這明家産業賠了一半。現在你又回來了,就把這當成你的家吧”
明誠覺得還是要把大哥晚回來的話跟大姐說了吧:“大姐,大哥說……”
明鏡瞟了明誠一眼:“阿誠啊,麻煩你跑一趟,告訴明樓今天晚上五點以前不到家,就不用回來了。”
明誠張了張嘴,最後還是哦了一聲,把手裏的冰糖葫蘆交給明月,轉身出了門。
明樓和汪曼春相約今天一起去看場電影,然後去吃一個簡單的晚餐。
看完電影,時間已經到了3點一刻,這是明樓回國以後,他們兩個第一次單獨出行。這場在汪曼春看來頗為浪漫的事情,明樓卻有着自己的意思。他要去的餐館是明臺歇腳的地方。
沒辦法掐指算來,離港大放假還有幾天,明鏡再怎麽寵着明臺,但是畢竟還是大姐,若明臺荒了學業,只怕還是會被扒掉一層皮。
不過,為了不引起明臺的疑心,明樓不過是來一場偶然出現罷了。
放心,明臺一定會躲着他的。
在明誠出現之前,汪曼春确定自己占據了明樓的大部分注意力,然而當明誠出現在門口時,本來背對着門的明樓立刻就發現了:“阿誠。”
“先生。”明誠溫柔恭敬。他立身于明樓的右側,“大姐說,今天晚上家中有客人,請先生五點以前到家。”
“客人?”明樓看着明誠。
明誠沒有停頓,接道:“遠親。”
汪曼春的目光變得淩厲起來:“這只怕是你大姐的借口吧。阿誠,客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明誠對着汪曼春點了一下頭,算是行了一個禮:“是大姐故人的妹妹。”
明樓看着汪曼春撅起的嘴唇,伸手拉住汪曼春摳着桌布的手指:“曼春,看來我們只能改在下次了。”
汪曼春一個是愛苦了這個師哥,一個也是要給師哥一個好印象:“我知道,反正晚上我還有幾個人要排查,你回去吧。”
明樓對着明誠吩咐了一句:“阿誠,我們相送曼春回76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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