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原修)

訂婚典禮的主會場是明公館的運動場地。來的賓客大部分都是明家交好和商業夥伴,這動亂年代的,大家在一起聚聚就好了,不需要做太大的排場。

明誠在看見程錦雲的一瞬間,想起了救護車上的那場救護,幹幹地笑了一聲:“好久不見。”

程錦雲倒也是大方,伸手跟明誠握了握手:“你好。”

明臺明顯的心不在焉,不時地看着手表。

明鏡走過來:“诶呀,兩個人怎麽在這裏杵着,還不去見見其他客人。”

“大姐,我有朋友會過來。”明臺極力地推脫着。

“什麽朋友?讓明誠等一會兒領進來就好了。”明鏡佯裝生氣,“那些叔叔伯伯都等着呢。”

“明臺,你請了誰?”明誠把手裏的一杯紅酒遞給大姐,另一杯給了明臺。

“阿誠哥,我請了我的老師。”明臺像是看到了一點曙光。

明臺會邀請王天放這一點,明誠并不覺得奇怪,只是王天風竟然會來,這倒是出乎明樓的意料。

“大姐,”明誠勸着明鏡,“天地君親師,就讓明誠再等一等吧。”

明鏡拉起程錦雲的手:“走,我們先去見見,那些叔叔伯伯。”

“阿誠!”明樓把手裏的紅酒遞給明誠,“明臺在等着誰?”

“王天風。”明誠輕輕的啜了一口,“我看桂姨那邊差不多收了。”

明樓搖搖頭:“不行,我們并不知道她背後到底是誰。”

明誠看着杯子裏紅色的晃動液體:“大哥,我怕時間久了,我會舍不得。”

明樓輕輕拍了拍明誠的肩:“不會太久的。”

明誠看到程錦雲一直在和那些賓客交談着,舉止得體。

看來,明臺和程錦雲之間的确缺少了什麽。

他看着不遠處在和明堂争執着的明樓,那種人在眼前的安心讓他不覺地笑了。

明樓似乎覺察到了他的目光,轉過身對着他寬厚的地笑了笑。

明堂瞟了他一眼,将明樓拉走了。

“阿誠哥,我的老師。你們認識吧。”明臺笑得見牙不見眼,看得出來極其的開心。

穿着西裝的王天風還是多年前的清瘦,不同是臉上多了歲月的滄桑,眼角生出了細細的魚尾紋。

他一出現,明臺就像看見糖的的蜜蜂一樣,立刻黏了上去。

這種地方見面有幾分尴尬,恐怕只有明誠和王天風自己知道。

明樓就是在這個時候□□了他和王天風之間,一如很多年前一樣,每一次都是把他擋在身後。

“恭喜。”王天風的笑容都是極其輕的,帶着一分冰冷,三分疏遠。

“老師,我帶你去見見……”着急地明臺似乎已經忘記了什麽,拉着王天風要往人堆裏紮。

“明臺!”明樓及時給他提醒。

明臺才從喜悅的心情中驚醒,他無辜而委屈地看着王天風,一伸手:“我的禮物。”

“?”王天風愣住了,“什麽禮物。”

“訂婚禮物啊。”明臺很失望地看着王天風空空的雙手。

“他最後送的出手的東西都給你了,還能有什麽東西給你。”明樓的聲音緩緩地飄到明臺的頭頂。

明臺白了明樓一眼,看着王天風一雙眼睛:“老師,我能請你跳一個舞嗎?”

王天風搖搖頭:“明臺,別胡鬧!”

明樓倒是很想看看王天風出醜:“可以啊,說幾句話,誰都會,不如給明臺,留一個值得珍藏的記憶。”

明誠不想摻和,就默默地看着。

王天風竟然真的答應了:“就這一次。”可見,他對明臺的寵溺之深。

王天風是真得不會跳舞,平時也不在乎這些,現在手腳也不協調,所以一套走下來,明臺被他踩好幾腳。

明樓看着明臺疼得龇牙咧嘴還一副傻笑的模樣,覺得這孩子是不是真的很缺少父愛。

“阿誠,你跳舞應該比那瘋子好太多吧。”明誠聽到明樓問自己的時候,有點愣住了。

“恩,好太多。”明誠想在啜一口的時候,杯中已經沒有了酒。

音樂舒緩,明臺請程錦雲跳一曲舞。

明誠聽到身邊有兩個女人在交頭接耳。

“你看,你看,那程小姐什麽眼神?”

“就是,好像跟明家結親家多為難一樣?”

“說不定啊,就是因為錢,明家可是大戶。”

“诶,你說明家大少爺是不是有問題啊?這小的都結婚了,他還……”

“誰知道呢,汪家是毀了,這大少爺對汪家女兒也真是猜不透啊。”

“就是,還有那個叫什麽阿誠,到哪裏都帶着,也沒聽說有什麽動靜。”

“你說,他們兩個會不會……”

“诶呦,。你說什麽呢?”

然後就是壓低聲音的笑聲。

明誠正要去請她們不要胡說八道。

一個穿着西裝的小個子已經走了過去。

“兩位夫人,這明家誠心邀請你們,你們這樣背地裏嚼舌根,不怕家裏男人做不成生意?”偏中性的聲音,聽上去倒也舒服。

“楚姑娘,你也三十好幾了,整天男人堆裏混,怕是嫁不出去啊。”其中一個人竟然這樣回嘴。

原來是一個姑娘。

明誠看見那個楚姑娘,一只手掐上了那個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手指靈活地玩弄着一把寸長的小刀:“攪了明家的訂婚宴,後果你是知道的。”然後,用力地将人一推,走到了明誠身邊:“我這樣不算是失禮吧。”

“阿誠,姑娘貴姓?”明誠想說要謝謝她。

“不用謝我,我姓楚,單名慧。”楚慧的舉手投足都是一股子傲氣,“你家先生在找你。”

回頭,明臺已經跳完了舞,看着明樓,然而明樓看着他。明臺的訂婚戒指還在他身上。

明誠趕緊走過去,回頭看,卻找不到那位楚慧小姐的身影。

交換了戒指之後,音樂聲音再一次響起。賓客們也在草地上跳起來舞。

明誠看着明樓和大姐跳着舞。

以前大姐也喜歡跳舞,卻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聽戲了,尤其喜歡聽梁祝,有時還會記兩句戲詞。

大姐也是自立自強的新時代女性,這舞跳得也很好,但是畢竟許久沒有跳了,沒一會就累了。

“阿誠,能否賞臉跟我跳一場舞。”是明樓的同學,現在再為特高課做事,素來以搞怪惡作劇出名。

明誠剛搖搖頭,那人就一臉的不容拒絕,扯着明誠的左手将他拉了起來。

傷筋動骨一百天,明誠才三周不到,被他這麽一扯,當即疼得臉色都白了。

那個人才不管呢,今天就是要驚世駭俗一把,好多賺賺眼球。果然周圍傳來了議論的聲音,他頗為得意。

“阿誠,”明樓将他從那個人身邊拉回到身後,“去陪大姐跳一會,怎麽你手下缺人?”

那個人撓撓頭,連忙求饒:“明長官,我就開個玩笑。”

“請你現在離開會場。”明誠聽見明樓對那個人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找了一角落,明誠安靜地坐着。明樓跟了過來。

“傷口怎麽樣?要不要先回去?”明樓看見他不停地轉着肩膀,發出嘶嘶聲。

“不用。如果我不在這裏,他們不知道又要猜什麽了。”明誠看看手裏面那杯落了煙灰的酒,将它朝着一邊的樹叢裏倒了過去。

“啊……”“呦……”樹叢後面傳來兩聲驚叫。

明誠将酒杯遞給明樓,一伸手從樹叢裏拎出了兩個人。

這兩人看上去才十七八歲,此刻衣衫不整,面帶紅暈,醉眼迷蒙。

“你們都看見了?”其中一個略矮些的雖然有些害怕,但依然怯怯地開了口。

明誠松開兩個人,看着兩個人這副模樣,心中自然明白,結果自己喃喃不知該是回答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說看見了吧,只怕糾纏沒完,說沒看見吧,鬼才相信。

哪裏知道,那矮個子的見他不說話,膽子倒大了:“既然你看見了,我告訴你,就算你告訴我爹,我也不怕。”

高個子似乎這會兒才回過神,他趕緊跪下:“我求求你們,不要說出去,他家風規嚴,要是他爹知道了,一定會打死他的!”

“你起來,不要給這些漢奸走狗下跪!”矮個子将跪着的人拉起來,“我們又沒做錯事,為什麽要求他們,就是他們這樣……”

明樓終是看不下去了:“年輕人,愛國光有熱血可不行。”轉頭看着矮個子的,“你這樣自傲,他将來該為你吃多少苦。”

明誠只覺得心魂一震,這句話大姐曾經對他說過。

他是怎麽回答的呢?

高個子的看着明樓:“無論吃多少苦,只要他在,一切都值得。”

“好,我用明家多年的聲譽向你們保證,只要你們能成為國之良才,我便什麽也不說。”明樓鄭重地許諾。

兩個人顯然不信。

“其實,我和你們一樣,只是我愛而不得,害怕驚着他。”明樓湊到了他們中間,在他們耳邊輕輕吐字。

兩個人先是驚愕,然後互相望了一眼,點點頭。

一天下來,基本上全都累壞了。

明臺直接連晚飯都沒吃,就進了房間。

明鏡也早早地回屋休息了。

阿香和桂姨在廚房裏處理着剩下的殘羹冷食,分類打包,明天分發給窮人。

客廳裏只剩下明樓和明誠。

“那我回房了。”明誠不放心地問了明樓一聲。

明樓有心事,他可以繼續笑,繼續冷靜地做事,沒有人能發現。

除了明誠,明誠總是太過關注于明樓,哪怕一點點風吹草動,他都知道。

“阿誠。”明樓站起來走到明誠面前,“能陪我跳個舞嗎?”

“?”阿誠以為自己聽錯了。

明樓一只手握住明誠的手,另一只手放在了明誠的後腰,卻沒有碰觸衣服:“簡單地走兩步就好。”

明誠擡手到明樓的肩膀處,也沒有碰觸到衣服。

兩個人真的只是簡單地走了兩步之後,就迅速分開。

“我回房了。”明誠再一次說。明樓點點頭:“回吧。”

關上門,明誠依舊能感受到手掌上因緊張而微微出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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